赵手中握着的金色栏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捂住眼, 哑声:“果然是这样。” 他转头问:“她现在怎么样?” “她住在阁楼里,房间很大,饭菜很丰盛, 身上也没有伤, 在看《F101》中的个人剪辑。”洛鸣山顿了一下, 轻声问,“哥哥怎么哭了?” “不知。”赵笑了笑,抹掉眼泪,“可能是因刚知原来我没有一个想杀掉我的母亲吧。” 洛鸣山轻轻扑上去, 用自己的身体去擦着他脸颊的泪。 洛鸣山想起刚刚赵说的话,问他:“哥哥是怎么猜到女佣的主人是妈妈的?” 赵洛鸣山讲述了之前那个“兰妍”来到房间,并准备用火烧他的事情。 “在儿童教育屋的时候,她每次我手心到最后都哭。”赵低下头, “其实那戒尺手心有多疼呢,到最后我的手都麻了,也不觉得疼了,但我却依旧很害怕, 我怕的不是疼, 而是怕她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在儿童教育屋里待过的那一年,是洛鸣山这辈都迈不过去的坎儿。 一提起这件事, 洛鸣山整个身体都凉了。 他凉凉硬硬地从赵脸上滑落下来, 连呼吸声都轻微了。 赵笑了笑, 伸出双手把他捧在手心里, 亲了亲他:“都过去了, 我现在想起这件事也不觉得难过了。” “不知懂不懂这感情, ”赵继续说,“她我, 辱骂我,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在怨恨我……可是当整个K13区停电并开始剧烈地颤的时候,她还是把我护在怀里,用整个身体保护我。 “她情绪不稳定,不温柔,不相信我,甚至还在我九岁那年抛弃了我……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我从未想过她害我。 “所以我其实一直很不明白她什么一而,而三地想杀掉我,她原来我手心的时候还哭,现在却提着油桶,想亲手烧死我,而且满眼都是愤怒和仇恨。当时我就在想,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彻底呢?就像两个人一样。然后我想,如果真的是两个人呢?这个假设一出来,我就豁然开朗。” 与同时,他想起了那张价值700万的车票,和那条“斗不过他们的,回地底下吧”的短信。 来到地面上之后,只有一个人劝告过他,让他回地底下。 ——兰妍。 在第一次和兰妍重逢的那天晚上,兰妍来找了他。 她用一很悲伤的眼神喊他“阿”,神态和白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看见赵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心时发愣。 也有些笨拙地给赵的手系上树灵的绿丝带,虽然系错了方法,没有用,但东西是好的。 她说:“可以回地底下吗?地面上没什么好的。这里很危险。” 她强调了好几遍地面很危险,语气和那条短信很相似,似乎极其迫切地想他回地底下去。 赵刚开始还以兰妍赶他下去是害怕自己搅到她的新婚姻,新生活。 可是眼前这个倒油的兰妍却默认了自己不是她的“亲儿”,这样的话,一个和“兰妍”没有血缘关系的儿,有什么资格去搅她的新生活,凭什么值得她一次一次地刺杀呢? 如果他一开始就猜错了呢? 如果他见到的兰妍是两个人呢? 如果那个给了他绿丝带的兰妍劝他回地底下,不是害怕自己搅她的新生活,而是真的觉得地面上很危险,在警告他,在劝诫他,真心希望他回到安全的地方呢? 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而之后杜璋擎和兰妍语焉不详的对话,却更是让赵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哦,对了,还有一个细节。 那个给了他绿丝带的兰妍,提起洛鸣山,只用“姓洛的那个孩儿”指代,口口声声说着“不跟他玩,他害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着一嫌弃和讨厌。 而面前这个在他脚下倒油的兰妍,却说洛鸣山是“贵的地灵王族”,话语中隐含陌生和嫉恨,似乎觉得赵不配得到如“贵”的伴侣。 不过最后这个细节就没必告诉洛洛了,毕竟这推测或许加深婆媳矛盾。 赵笑着捏了捏洛鸣山的身体,问他:“然后呢,看到我妈妈后有和她说什么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洛鸣山说,“她居住的阁楼里明目张胆地放置着许多监控设备,我不敢轻举妄动。” 赵动作顿住,缓缓皱起了眉。 洛鸣山说:“不过等晚上她睡着了,我就可以操纵监控让画面静止,然后和她联系。” 赵没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洛鸣山的身体。 洛鸣山有痒,但是被他捏地很舒服,他身伸展开来,变得更柔软了些,然后问赵:“哥哥是也想去见她吗?” 赵垂眸:“我现在出不去,去见她就好。” 赵顿了一下,说:“告诉她,我一定救她出去。” 洛鸣山头。 . 晚上十一的时候,洛鸣山才出发去了兰妍的阁楼,好在兰妍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房间的监控画面看起来都像是静止的。 于是洛鸣山暗中操纵监控将画面彻底变成静止状态,了保险,他甚至去处理了偏房里住着的仿生人女佣,最后他才到了兰妍的床边,准备把她喊起来。 可洛鸣山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是飘过去带来一阵微风,兰妍就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毫无睡意:“谁?!” “我是洛鸣山,”洛鸣山开门见山地说,“赵叫我来的。” 了让兰妍更清楚地看见自己,他身体发出明亮的光。 兰妍愣了一下,然后语气紧张地低下头声开口:“这里有监控。” 洛鸣山:“已经处理过了。” 兰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没一儿,她就坐直身体,看洛鸣山:“阿现在怎么样?” “他被关在密室里,没有生命危险,但暂时出不来,他让我来是想让我告诉,他也带出去的。” 兰妍静了两秒,然后低下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模样似乎是不信。 洛鸣山皱眉,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说救出来,就一定能。” “……那说,他有能耐救我,怎么不自己从密室里逃出来?”兰妍捂住脸,声音变得干哑了一些,“去告诉他,让他安安生生在里面待着,做傻事了,杜璋擎说饶他一命,但是把他放到一个求生节目,到时候我安排人进去,把他弄出来,出来之后他就立刻回地下,永远都不——” 洛鸣山却断她,语气微冷:“作他的母亲,能不能对他多一儿信心?” “信心?他一个普普通通一无所有的二十岁孩儿,让我怎么对他有信心?” “他有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兰妍嗤笑,“对他有多真?” 兰妍闭上眼,指尖都在发颤:“是不是在玩弄他,自己心里知。” 洛鸣山身上的温度凉了一些,不太兴:“我没有玩弄他。” “没有?” 兰妍声音却忽然尖锐了一,但很快被压抑了下去。 她从枕头下抽出终端扔到洛鸣山面前,屏幕自动亮起,上面是《F101》的剪辑视频,屏幕里刚好映着赵和洛鸣山两个人的脸。 “没有玩弄他,在他面前伪装自己的身份和实力,看他像是个自大的丑一样,被所有人嘲笑戏弄?告诉我,是何居心?在报复他时候推了吗?” 兰妍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了嘴,她嘴唇颤了颤,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对不起。” “对不起。”兰妍闭上眼,低下头洛鸣山歉,声音都有颤,“我刚刚情绪有激动,抱歉,我不该那么说,没有错,才是受害者。我代阿歉,他不该推……他时候不懂事,他也知错了,们时候也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所以帮帮他,好不好,把他救出去……我其实没有把握,我一儿都没有把握能把他从杜璋擎的节目里救出去。” 洛鸣山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是我故意摔下去的。” 兰妍愣住,她身体几乎像是老式机器一样僵硬了,一一抬头看洛鸣山的时候,几乎都能听到骨骼在黑夜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然后她听见洛鸣山重复:“是我污蔑他的,我不想让他离开,所以故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洛鸣山身体暗淡得像是泥土一般,可温度却冷得能结冰,连屋里的空气好像都凉了好几度。 他静静看着兰妍,说:“他应该对说过好多次吧,只是一次都没有信。” 兰妍整个身体都在抖,连牙齿都在战,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撒谎。” 洛鸣山:“是,我撒谎,我十三年前撒了谎,我污蔑了他,所有人都信了,包括。” 兰妍喉咙间好像发出了一压抑的,痛苦般的颤音,她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发抖,手指紧紧抓着被单,指缝的鲜血把手下的被单都染上了层红线。 她忽然抓着自己的枕头死死洛鸣山,她愤怒地,压抑地,怨恨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怎么这么恶毒!” 她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愤怒至极的表情,她死死咬着牙,看也不看就从桌上拿起台灯,去击洛鸣山黯淡无光的身体。 可洛鸣山却躲开了。 “我和赵定了地灵婚契,承受对方所受到的伤痛,可以我,但他疼。” 兰妍身顿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洛鸣山:“他疯了吗?他脑坏了吗?他什么跟结婚?做了那事,他什么还和结婚?!” 洛鸣山沉沉得落在地面上,无光也无亮,嗓音哑得不像话:“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从未相信过他的辩解,复一了他一年,还在他九岁的时候抛弃他……可当他次遇到,不还是宝贝似的把送的绿丝带缠在手腕上绑了一整晚吗?甚至知被囚.禁之后就立刻让我来找,还费尽心机想着该如何带出去。” 洛鸣山平等地憎恶着每一个伤害过赵的人,包括他自己,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厌弃,既怨恨自己,怨恨兰妍:“我是怪物,是混蛋,我罪孽深重且不可饶恕。可兰妍,赵是的亲生儿,亲眼看着他长大,怎么连都不相信他呢?他说了那么多遍自己是冤枉的,什么一次都没有信呢?” 兰妍忽然尖叫了一声断了洛鸣山的话,可眼泪却汹涌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洛鸣山语句却如烙铁一样盘旋在她脑海里,然后被赵稚嫩的声音淹没。 他一遍一遍地说,妈妈,我没有推他。 他哭着喊着说,是洛洛撒谎,我没有。 他被戒尺得浑身颤抖,脸上挂着泪,他委屈地大喊起来,妈妈,相信我啊妈妈。 她怎么能一次都没有相信过自己的孩儿啊? ……她是真的一次都没有信过吗? 还是说被她的愤怒,怨恨和恐惧埋葬了。 兰妍心口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迫着,她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她捶着胸口,大口呼吸,身体却颤抖地蜷缩了起来,然后她张大嘴,悲悸地,无声地,压抑地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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