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脑袋“嗡”地一声就炸了。 他死死盯水晶像上残缺的右耳和右, 感觉自己的睛和耳朵像火烧一样疼了起。 那团火烧完他的睛和耳朵又去燃烧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烧得黑乎乎一片。 心脏拥堵，连呼吸都费力。 他想,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蠢？ 连睛和耳朵都要给别人。 他想,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笨？ 连拿了别人的耳朵和睛都不知道。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远处的声音, 似乎是离开地下的那天。 在这之前，洛鸣山生日，他对洛鸣山说尽了恶言恶语。 他说“洛洛先杀了自己吧”，他说“难道不知道对我说是垃圾的一部分吗”, 他说，要敢跟我到地面上，我就第一个弄死。 可是第二天，他就得到了超强的听力。 然后呢？ 然后洛鸣山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弱无比, 被最低级的电流击晕，身体时冷时热，昏迷不醒。 赵行抛下他离去。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远处的事物，似乎是离开岛的那天。在那天前他发现洛鸣山是D066, 想作践他不成, 又随口敷衍他的关怀。 他说“没什么，只是担心自己弱, 出了岛没办法好好保护洛洛”, D066让他别担心, 说他一定会越越强的。 于是第二天, 他就得到了超强的视力。 然后呢？ 然后洛鸣山身体再次变得虚弱, 被他亲手送过去的毒花干扰, 被他背叛辱骂，最后被他用亲手赠送的X01捅入心口。 他想起洛鸣山被他刺伤时那张灰白又死寂的脸, 他想起那捧被鲜血染红了的花。 赵行觉得那把曾经穿过洛鸣山胸口的X01，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反手扎入他自己的胸口，那疼痛进入他的骨髓，让他浑身都疼了起，连指尖都在颤。 他偏过头，任由泪划过酸涩不已的鼻尖。 他是耳聋瞎的蠢货，他是糟践人心的混蛋。 洛鸣山呢？ 洛鸣山在自己要抛弃他的时候给他耳朵，又在自己背叛他之前给了他的。 洛鸣山希望他开心，又希望他强。 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能力都送给他。 即便在那场刚刚结束的幻境里。 一无所知的洛鸣山竟然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他再次将睛和耳朵给了自己，然后在幻境里遭受伤，最终导致幻境崩塌。 洛鸣山还有什么没给他的呢？ 一副身躯，满腔爱意。 洛鸣山连命都要给他了。 洛洛啊洛洛。 ……世界上最傻的笨蛋。 . 赵行低下头抹了把脸，哑声旁边的十一长老：“睛和耳朵要怎么取下？我不会。” 十一长老愣了一下：“……怎么知道……” 赵行低头轻笑：“不然呢？们这人都这么讨厌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对洛鸣山的现在的状况有用，怎么会把我从地面上接下？还特地带我见他。” 且之前见到二长老时，那老头儿还说了一句话：“不怕我是骗子？把骗回去，割耳挖？” 他本以为这只是句玩笑，没想到竟是的。 赵行忽然又想起一件旧事，他开口道：“之前树灵和羽利斯合伙诈骗我的耳朵，恐怕是们的手笔吧？” “哼！”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赵行转头去看，这才发现洛鸣山的水晶像后竟然盘腿坐了一个人，只是之前他的注意力全被洛鸣山的水晶像吸引了，根本没有看到。 且不知道他刚刚做过什么，身上的光芒很黯淡，看起像是快要力竭了。 现在这个人站起朝赵行走过，冷笑道：“什么诈骗？我只是拜托那只鸟拿回我们地灵之王的东西罢了。” 原这位就是当时羽利斯接触的长老。 赵行并没有他计较那场诈骗，只是问道：“把睛和耳朵还给他，洛鸣山就能醒过吗？” 长老：“没那么简单，但会容易。” 赵行松了一口气，又问：“那要把那名树灵再叫过吗？” 长老：“不用，过就行。” 赵行走到他面前，然后站定。 他不知道长老会先摘他的睛还是先摘他的耳，于是，他没闭。 长老手指悬停在他的右上空，然后顿住。 他眯起：“舍得？这两项能力对这个普通人类说可是很难得的。” 赵行：“原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有什么资格谈论舍不舍得？” 他顿了一下，垂眸轻声道：“况且，不会有什么东西比洛洛难得了。” 长老又哼了一声。 语气很是不屑，可下手动作轻了。 那团白色的光雾从右里被拽出的时候，赵行没有任何痛感，只觉得心口哗然空荡了一片。 他混混沌沌的，身形有摇晃了。 就在这时，长老趁机摘下了他的耳。 空荡的感觉骤然成倍增加，赵行终于清晰感觉到有一种庞的力量从他体内被乍然吸出，像是被龙卷风搅毁了心脏。 他睛瞬间变成黑糊糊一片，猛然栽倒下去，晕倒在原地。 . 赵行醒的时候，看见了白茫茫的天花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依旧是熟悉的医院，熟悉的房间。 熟悉的机器人站在床边，开口告诉他，他被医生发现晕倒在医院后面的树林，还问他要不要办理出院。 赵行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和右，倒是没什么痛感，只是有点儿凉，最要的是，他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全部回归到了正常值，不会再出现任何异样。 看长老已经成功拿走了属于洛鸣山的睛和耳朵。 所以见他没用，就把他扔出了吗？ 赵行低头苦笑了一下—— 好歹让他看见洛鸣山现在是什么状态再让他离开啊？ 找回睛和耳朵的洛鸣山是什么样的呢？ 能说话吗？有意识了吗？那尊暗淡的水晶像开始发光了吗？ 赵行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洛鸣山什么时候能醒，他们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变成晶石的洛鸣山要恢复多久呢？ 如果他要沉睡十年八年可怎么办啊。 赵行闭上睛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心口在一点一点泛疼。 很轻微的样子，但又的疼，好像有一只蚂蚁在轻微啃噬他的心脏。 赵行下意识地捶了捶胸口。 “您心脏不舒服吗？要为您做一个心电图吗？”机器人温柔开口。 “不用，我只是有点难受——” 赵行声音戛然止，他皱起眉，开口：“给我检查一下心脏，要最细致的那种。” . 一个时后，医生将化验单递给赵行，看他的表，困惑地皱起了眉。 这人好奇怪。 心脏没有任何病变，能持续地察觉到疼痛。 且不是心理上的疼痛，是生理方面的疼痛。 这病症这么奇怪，一般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可这男人一拿到化验单就开心地咧嘴笑了起。 只有赵行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是婚契，是洛鸣山。 他心脏处所察觉的疼痛是因为洛鸣山正在好转——作为一尊水晶像，他已经初步拥有痛感了。 那离洛鸣山醒还会远吗？ 赵行心翼翼地把化验单收起，唇角几乎要咧上天，和阳肩并肩。 可赵行刚准备打开腰带，把化验单放进去，指尖便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物件。 赵行把那东西拿出，看清它之后，顿时就怔住了。 那是一块熟悉的铁疙瘩。 赵行一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X01，赵行曾给它取名叫“傻狗”，赵行曾经用它穿透了洛鸣山的胸口，最后将它变成手铐锁住了洛鸣山的双手。 他现在已经变回了那块丑陋的铁疙瘩，可身上仍旧残留一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把它变成原样的人，刻意没有擦去。 但这铁疙瘩身后还贴了一卷纸条儿，赵行打开，这是一封短短的信。 上面只有三行字。 “婚契未解，王醒之前，不要受伤。” “这是在他住所地的礼物盒儿里找到的，听说他很想将这个武器送给，现在拿，可自保。” 最后一行字，要离得稍远一。 可加粗加了—— “如遇意外，可自裁。” 赵行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婚契的一项作用是“伤所伤，痛所痛”，但有一项附加条件，那就是所有的伤痛必须由第三方施加才可有用。 如果是自残，则不算其中。 就是说如果赵行可以在遭受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之前举刀自杀，那么洛鸣山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好聪。 赵行忍不住赞叹。 被那群人按打药剂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赵行叫了声“傻狗”，唤醒X01，然后将它变成了一个手环，心翼翼，珍之之地将他戴在了手腕上。 当然，如非遇到必要的况，他是绝不可能自裁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命很珍贵。 且，他还要长长久久，永远永远和洛洛在一起呢。 . 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被赵行下意识捕捉到，打断了赵行的思绪。 赵行抬头去看。 然后在医院厅的电视机里看见了熟悉的脸。 兰妍。 财经频道的这期主人公，是兰妍那名了不起的丈夫杜璋擎。 主播描述了杜先生的成功之路后，又开始展示他幸福又美满的生活。 画面里，他们一家三口正在野餐，笑声连连。 蓝天，白云，绿地。 兰妍眉柔和，笑容温婉。 赵行眯起。 怎么能这么开心啊，我的洛洛还在受苦呢。 . 一个月后。 杜钰宁的十八岁成人礼。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草坪上的喷泉齐齐绽放，为这酷暑时节带一丝凉意和舒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杜钰宁切完蛋糕后，就到了钢琴前。 他穿漂亮的复古燕尾服，指尖在琴键里流淌出优美的音符。 他的父亲赞赏地看了他一，然后拿起香槟身边的生意伙伴交谈。 他的母亲微笑注视他，模样得体又优雅。 整个赛迭尔市的名流都聚集于，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欢声笑语地谈论了起。 杜钰宁被这快乐的气氛感染，睛越越亮，脸颊越越红，指尖流淌出的音乐越越高昂欢乐，像是幸福又快乐的黄鹂鸟。 赵行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场。 他拿起邀请函递过去，步履稳健地走向宴会中央。 他身材挺拔，容貌英俊，又曾经在网络上红极一时，顿时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视。 杜钰宁一脸惊喜地看他，因为弹琴不能离开座位，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弹琴速度。 可赵行没有看任何人。 他一步一步朝脸色灰白的兰妍走过去。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在琴音将歇的背景中。 他笑喊—— “妈妈，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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