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神官殿。 以大祭司为首,一众长老身披墨蓝色斗篷,斗篷前后画着金色兽纹印记,昭示着神权无上。 然而,本该在殿中央接受审判的神子,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殿下的境界,竟如此出神入化?”大祭司面容苍老,目露欣慰。 其他长老也看傻了眼。 神殿中人,本就会一些世人难以理解的术法,但那位用城池换回的太子殿下,好像是“嗖”一下就不见了。 * “干得好。” 房间内,慕长玉抚了抚少女的脊背:“大小姐,你不用怕。” 金絮怔住,我差点杀了人,他竟然夸我干得好? 慕长玉走到昏迷的燕策身前,蹲下身,道:“你捅偏了,他死不了。” 他替燕策止了血,安慰道:“第一次,没有经验很正常。” 金絮:“!” 她的指尖现在还是颤抖的,骨子里也是守法公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可这里不是现实,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是皇权倾轧的封建朝代,说到底,是慕长玉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金絮小声道:“对不起。”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慕长玉走向她,从袖中取出自己刻着莲花纹的银匕首。 他把匕首放到她掌心,握着她的手拔l出来,再猛地一推,朝着他自己心口扎去。 “看清楚了吗?刺这里才会死人,力道也要再重一点。” 金絮吓懵了,连忙松开手,任由匕首坠地,“咣当”一声清响。 “你别教我这些。”她低声道:“就算一定要教,也别拿你自己当活靶子。” 慕长玉忽然笑了:“心疼我啊?” 金絮的眼角红红的,脸颊也红了,像沐浴在霞光中:“我、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保护我。” “哦。”少年的尾音轻轻上扬,愉悦道:“那大小姐就求神拜佛,保佑我长命百岁吧。” 金絮:“……” 她只知道,按照书中设定,神佛也管不了慕长玉的生死。 “算了,你先回去吧。”她轻推他的衣袖,还能摸到一点风霜和露水。 慕长玉捡好匕首,又从芥子空间里翻出许多吃的和玩的丢给她:“那你好好待着,不许再惹事。” “等我来接你。” 金絮乖巧点头,慕长玉弯了弯唇角,临走前还不忘告诫道:“虽然燕策这样很可怜,但不要对他心软,明白吗?” 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金絮道:“你放心。” 她的底线是,不给男人花钱,不和男人共情,不听男人画饼。 “那你呢,在北秦好吗?”她有些不舍,没话找话道。 慕长玉回眸:“大小姐,我这样的人,在哪里过不好?” 尸山血海也睡得,刀山火海也过得,他就是无人问津的草种,随便洒在哪里都能蓬勃生长,和她这样娇养的花注定是不同的。 “走了。”他朝后摆摆手,潇洒地没入夜色,像远行的游侠,四海为家。 金絮看着被堆满的桌面。 有北秦特产的水果,点心,还有哄人开心的小玩意,是他这一年里积攒的。 难怪慕长玉会说:“随便玩儿,丢了坏了再给你补。” 他回北秦,除了搞事业,还是去进货的吧?以她对他的了解,那小子多半是“零元购”。 这个也拿,那个也拿,顺手的事。 她压下唇角的笑,搬来箱子统统收好,想慕长玉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有他在,能省钱。 金絮忙碌了半天,终于把塞得满满的箱子藏到了床底下。这时,床上躺着的人传来一声痛苦的轻吟,她抹了把汗,终于想起无辜中枪的燕策。 “堂王兄,是你先动的手。”金絮见他死不了,理不直气也壮:“你若不存邪念,我怎会反抗?” 在原本的故事里,燕策更过分,直接把燕絮推到了床上,燕絮忍无可忍,才拔发簪刺他的。 金絮可不惯着他。 她拍拍裙摆,在窗边坐下,等明日天亮,再叫人把燕策弄出去。 冬日的早晨泛着一层朦胧的青灰色,金絮睁开眼睛,发现有人替她盖了披风。 窗外传来燕策的声音,他轻咳一声,吩咐下属道:“对外封锁消息,就说是刺客。” “不要惊动父皇。” 刺客本客·金絮站起来,往窗外看,廊下披着黑色裘衣的青年回眸,掩唇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竟是半点不提她刺他的事。 金絮:“?” 这么爱的吗? …… 燕策向来能忍,哪怕负伤,也强撑着上了朝,还给皇后请了安。 文宣帝的皇后是个极淡漠的女子,吃斋礼佛,日日都抄经。 燕策跪在她下方,行礼道:“姑姑,你很少见客,喜欢清静,侄儿就不多打扰了。” 女子抬眸,搁下染了檀香的墨笔:“阿策,要学会放手。” 燕策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年少时,他在巷中捡了一只小白狗,他很喜欢,又怕文宣帝骂他玩物丧志,只能藏在衣柜里。 夏日的某天,他被夫子留堂,回去的晚了,没有及时打开衣柜让小狗通风透气,于是,一条生命就这么活活断送。 他的喜欢是真,害死它也是真。而他从未问过,小狗愿不愿意留下? “阿策,若你不懂放手,姑姑会逼你做出抉择。”上方的女子接着抄经:“你是要做储君的,绝不能留影响你情绪之人在身畔。” 燕策垂眼,退了出去。 之后,姑姑说到做到,将他的私宅位置告诉了文宣帝,文宣帝以探病为由来看他,正好撞见了在院中荡秋千,荡得很高的少女。 那样的青春活力,让文宣帝也跟着年轻了,他仿佛看到年少时,红衣猎猎的文君皇后。 可惜,他终成帝王,她却是别人的皇后,死也不能同寝。 文宣帝找到了燕策,问侄儿,是要储君之位,还是要那个少女。 他道:“你并非燕氏正统,只要朕揭穿这一点,帝王之路必将与你无缘。” 而文宣帝,也会失去脸面,向世人昭告他不行。 这一局,就看谁更能豁的出去。 “朕给你七天时间。”文宣帝下最后通牒:“阿策,成大事者,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夜间,燕策来到少女的窗外。 他没有进去,隔着薄薄的窗纸问道:“阿絮,你想走吗?” 室内烛影暗黄,少女的影子纤细,她反问道:“你会让我走吗?” “会。” 燕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只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痛彻心扉。 “堂王兄,你会把我送给你的父皇吗?”她又问。 “不会。” 燕策垂着头,强压着眸中的泪水:“我会把你送到你来时的地方。” 放你自由,还你天地。 出城那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太阳天,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温暖。 燕策站在城楼上,看着头戴素色帷帽的少女往外走,一点一点融入数不清的人潮中。 恍惚间,他又想起国子监初见,那一眼,是他可遇不可求的风景。 他和她的故事,无非是初见时,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离别时,他在熙攘红尘芸芸众生间,只能看得到她。 她于人海中来,又隐没在人海,燕策抬手,拢了拢难得的日光,又松开指尖,让它随风去。 阿絮,我把你还给你。 * 金絮回到了边关。 回到了燕絮公主一生中最喜欢的地方,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碰到了青梅竹马大冤种慕容宁。 他如愿当上了摄政王,但骨子里好战的本性并没有变,整日里想的不是打这里,就是攻那里。 至于将士们都喜欢的女人,他没空想,也不敢想,夜里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那个小腹微隆的女子葬身火海的场景。 那时,在人前嘎嘎乱杀的银袍将军,也会在漆黑的营帐中潸然落泪。 金絮:“……” 你狮子座吧? 人前唯我独尊,人后网抑云。 她之所以知道慕容宁哭,是因为她在某天正常出街,采办物品时,却被这狗东西掳到马上,带回了营帐,做他的贴身丫鬟。 慕容宁不是缺丫鬟的人,但他见不得她好,一方面,他无法克制视线落在她这张脸上,一方面,他又憎恶自己对她的上心。 觉得这样是背叛了他死去的白月光,是不忠不贞,移情别恋。 可从头到尾,他都没怀疑过,死在火海里的是燕欢,在他眼前的才是他口口声声的救命恩人阿絮。 对此,金絮只能摇头,慕容宁这样的眼盲心瞎之人,狗都不谈。 他吧,有点深情,但不多。 边关的月照进营帐里,金絮拉了拉身上的兽皮毯子,起身道:“慕容宁,商量个事,能别哭了吗?” 他睡榻上,她打地铺都没哭。 他颐指气使,她当牛马都没哭。 每天还要听他对着她诉苦,看他怀念她自己,这样尴尬的酷刑她也没哭。 他还要她怎样?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闭嘴。” 金絮:“……” 可是你吸鼻子的声音真的很明显。 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捂住耳朵,只想杀人诛心,告诉这条傻狗真相。 再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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