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拢住妻子单薄的肩头,温柔笑道:“交给我。” “对了阿也,你可有什么闺中密友,同她说过我的小字?” 随也摇摇头,她生性冷清,别说密友,就是朋友也寥寥无几。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没事。”林襄轻轻抱了抱妻子:“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他离开前亲自点了安神香,又吩咐侍女:“好好照顾夫人。” 侍女笑着领命,瞧着人走远后,跟随也说道:“小姐,姑爷真是个好人,心又细,对奴婢们也彬彬有礼。” “我知道,他很好。”随也勉强弯唇笑了笑,只是他不是她心里的人。 而她的心上人,亲手杀了她的父亲,被仙门围剿,坠入深渊不知生死。 随也怎么也想不明白,她那个天赋超群的大师兄,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师父下此狠手。 她更不明白,金月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他可以不喜欢她。 可以拒绝她。 为什么要夺走她唯一的亲人? * 林襄回到林氏医馆。 丹砂附于他耳边,轻声道:“少宗主,人都跑了。” 林襄面色如水,手中的茶杯却碾成了齑粉,他沉思片刻后道:“派人追杀,不能让医馆底下的秘密公之于众。” “还有,继续抓人。” 什么事都大不过他妻子的性命,只要能给随也续命,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丹砂拱手领命,离去前道:“西南虞氏派人来信,说想与少主见一面。” 林襄点头,脑海中晃过那些奔他妻子而去的傀儡,眸色冷了下来:“正好,我也有事要找虞兮辰问个清楚。” …… 夜里的萤火虫星星点点。 金絮提着一盏灯,在慕长玉背上,指了指遥远星河。 “你知道星座吗?”她说:“按照生辰来分,能体现人的性格,像你就是天蝎座。” 控制欲强,有仇必报,洞察人心,是不好惹的那种。 这话金絮没敢说,她只道:“像我就是巨蟹座,心思细腻,单纯善良……”嗯,还死宅。 她弯唇笑了笑:“慕长玉,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是饿了两天有点虚,但不是废物。” 她已经很麻烦他了。 “闭嘴。”少年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把她放下来,转过身,脸色在月光下有些惨白。 “你受伤了?”金絮下意识去扶他的手,少年后退一步,“别过来。” 他缓了缓紊乱的呼吸,竟从左肩拔出一根银针,银针尾端发黑,是淬了毒。 若非是修士,他早已毙命。 金絮担忧道:“是不是闯林氏医馆的时候,被机关暗器所伤?” “你怎么不告诉我。” 慕长玉额上冒出冷汗,神情却还是波澜不惊:“死不了。” “区区千机引,睡一觉就好了。” 金絮:“?” 他这是小病靠扛,大病等死?和阎王爷比命硬? “慕长玉,你先坐下。”金絮轻摁着他,让他靠着芦苇丛,开始扒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慕长玉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瞪着她。 金絮反倒松了口气,按照她书中的设定,凡中千机引,若不吐出瘀血,很容易死掉。 “你等我一会。”她趁机看了眼他的肩头,拔出银针的地方开始泛黑,黑色细线往周围蔓延,就是千机引。 要解毒也不难,只要找到七叶一枝花,内服外用就好了。 金絮再次叮嘱:“等我回来。” 慕长玉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答应了还跑吗?” 金絮:闭嘴吧。 她顺着溪流往深山里走,衣裙被野草的刺勾住,划得破破烂烂,好在没遇到毒蛇野兽。 金絮并不知晓,在转身之际,慕长玉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一把粉末,洒在了她身上,能驱虫避蛇。 他总是在保护她,又或者说是保护自己,时间久了,成了习惯,就分不清彼此了。 月影偏移,灰头土脸的金大小姐终于拔出一株药草,此物又名金钱重楼,是解毒良药,她写小说的时候随便设定的,没想到这会能用上。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金絮抓起药草在水里洗了洗,又慌忙赶回去,巴掌大的脸跑得面色通红。 慕长玉垂眼,心里有些莫名。 从小到大,他从未惧怕过死亡,甚至是等着那一天来临。 他有一个秘密,所见的世界皆是灰色,但遇到金大小姐后,他眼里有了五颜六色。 于是他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他也想弄清楚,她到底从哪里来,又是不是为他而来的。 她又能否,终结他的宿命? 慕长玉不知道,他看着少女手忙脚乱,用石头把草药的根茎砸碎,弄了满手汁液,指甲上染的豆蔻也被弄脏了。 他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别弄了。”慕长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贱命一条,不上伤药也不会死。 要死早死了。 他挑唇轻笑,半含嘲讽。 “但你会疼。” 金絮抽出手腕,强硬地敷到他肩膀上,正色道:“慕长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请你珍重己身。” 请你,活下去。 这是她早就想对书中角色说的话,请你救自己于水火中,千次万次。 慕长玉望着她的眼眸,里面有澄澄月色,他万分庆幸,能分辨出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小姐,你是第一个,想我活下去的人。”他垂眼笑,多了几分本该有的少年意气。 金絮没有半分骄傲,反而问道:“百晓生,他不是人吗?” 慕长玉颔首:“哦,我忘了。” 金絮:“……” 狐朋狗友这对cp,终究是错付了。 另一边,林襄和虞兮辰约见在望仙阁,意在听听评弹聊聊天。 望仙阁是百晓生的产业。 得知预约雅间的是林氏和虞氏少主后,百晓生立马告诉了慕长玉,八卦如他,还邀请慕长玉一起去偷听墙角。 “省省吧。”慕长玉抖开百晓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道: “且不说重要会谈都会设有结界,即便没有,你就不怕被发现,毁了你的生意吗?” 百晓生道:“怕什么,别人又不知道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慕长玉瞥他一眼。 “真的吗?我不信。” 他把百晓生撇在身后,踏上荷花池上的长桥,朝湖心亭跑去。 金絮在亭子里看书。 是关于修仙的,那些文字晦涩难懂,结印手法又复杂繁琐,简直对她太不友好了。 她揉了揉眼睛,十分专注,并没发现少年把玉簪插l入她发间。 等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已经跑远了,金絮摸上玉簪,认出是自己买衣服抵押那支,他竟然给她赎回来了。 心头有些道不明的感觉。 但是,你为什么不横着插,非要犯个贱竖着插? “慕长玉!你有病吧?”金絮把书反手一盖,追着少年的残影跑去,她要问问他,是非要“贩这个剑”不可吗? 百晓生远远看着,阳光下,少年少女在荷叶间嬉戏打闹,互相泼水,那样灵动又鲜活。 “多美好的生命啊。”青年伸手扶了扶半边脸颊上的凤凰面具,既感慨青春年少,又惋惜时日不多。 但他终究是放心的。 因为长玉又有了新的朋友。 他似乎很喜欢这位新朋友,想他是傀儡城第一剑客,却被一个姑娘家泼水泼得毫无还手之力。 …… 望仙阁,天字号雅间。 评弹用的是吴侬软语,娓娓动听,间或的琵琶声清且柔缓,十分悦耳。 林襄和虞兮辰却没心思听,抬手挥退献艺女子后,林襄竖指结印,支起结界,开口就是: “你最好别动我夫人。” 虞兮辰大呼冤枉:“我没有。” “林兄,动机何在呀?” 林襄却道:“仅仅是因为金月生撞破了你杀你姐姐的事,你就对他赶尽杀绝。” “而我夫人一贯和金月生交好,保不准金月生就告诉了她,你怕我夫人多嘴,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虞兮辰:“……” 这哥的逻辑自成闭环,他竟无言以对。 “那是你的命根子,我怎会如此愚蠢?”虞兮辰半眯着眼睛,久病的苍白面容在太阳下几近透明。 “何况,同是病痛缠身之人,我对尊夫人也总有几分怜惜。” “倒不必你来怜惜。” 林襄温润的眉眼闪过寒光:“那夜的傀儡刺杀,不管是不是你,手法都出自傀儡城,即便不是你做的,也是你没有管好底下人。” 虞兮辰:“……” 他差不多已猜到是谁,伸了伸懒腰道:“傀儡城是归我管,但慕长玉可不是。” “林兄,他今日敢恐吓嫂夫人,明日就敢对嫂夫人下杀手,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他。” “少拿我当杀人的剑。”林襄仰头喝了一口茶,道:“和你狼狈为奸是我做过最错的事。” 虞兮辰眸色渐冷:“林兄的意思是,后悔背叛好兄弟金月生了?但你别忘了,没有我,你根本就娶不到随也。” “如今林兄美人在怀,是想过河拆桥,做回君子了吗?” 虞兮辰一字一句道:“林兄可别忘了,让金月生出现幻觉,意识混乱的药,可是你这个好兄弟亲手配的。” 是你,亲手把他推下深渊。 毁他名声,害死他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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