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尾狐狸精对着已经开悟了的胡菁菁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来，郑重道，“你能想到这里，也不枉祖祖苦心教导你一番。” 胡菁菁闻言并没多开心，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反而心情沉重地陷入沉思，开始抽丝剥茧地梳理起自己和荣阳夫人相遇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想从中找寻到被自己忽视掉的不合理之处。 越想眼前越清明，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意思。 “首先，作为一只曾在咱们东山上修炼过的，同我一样被祖祖您多次耳提面命，在外独行时一定要想方设法遮掩住自身妖气味道的妖怪来说，蓉蓉她却不去遮掩她那腥膻的妖气，这一点就非常不寻常！”说到这里时胡菁菁下意识去看三尾狐狸精，三尾狐狸精则冲她点头，示意她的猜测是对的，可继续往下说。 于是胡菁菁受到鼓舞，继续大胆地说下去，“祖祖您说过，咱们妖类遮掩妖气的目的是为自保，怕的是被一些对妖类存有偏见的得道高僧、道士之流或者心术不正、修炼诡道的妖怪发现端倪，从而危及到生命。” “但蓉蓉她可是独自一妖留在大羊山，不仅不想办法遮掩她那腥膻的妖气味道，还任凭那味道飘散出去五里之外却不加以阻拦，怎么想怎么不合常理，因此我推断，不是她向我说的那样，找不到遮掩妖气味道的香丸，而是她故意不去遮掩，这么做的目的嘛，就是想借此吸引妖怪前去大羊山，然后方便她杀妖取丹提升修为。” “极大可能，她已经在修炼些歪魔邪道的术法。” “确实有些鬼迷心窍的妖物惯用这等不入流的方法提升自身修为，妄想走捷径的心昭然若揭。”三尾狐狸精先是肯定胡菁菁的猜测，然后又鄙夷道，“简直是痴人说梦，自毁前程。” “第二点不寻常的地方在她和那大当家生的那对孩子身上，她的孩子身上流着她一半的妖血，本是半妖，按说也该同她一样，妖气中自带腥膻的味道，但现在仔细想来，明儿媚儿靠近我时，我并未从他们身上闻到她娘身上的那种异味。” 胡菁菁眉头皱起，下了结论， “想必是蓉蓉一直在给他俩喂服香丸，借此把他俩身上的味道遮掩下去，好让他俩看上去和凡人无异，因此就不会有那得道高僧、道士之流或者心术不正的妖怪打他俩的主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蓉蓉虽不是一个好妖，却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好母亲。”听胡菁菁分析完这第二处不寻常后，三尾狐狸精不免感慨道，“只希望她造的那些孽啊，千万别累及到这对无辜的孩子身上。” 胡菁菁也对三尾狐狸精的说法表示赞同，点着头说，“蓉蓉她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好母亲，明知第三道雷劫会在数月之内降下，还拼死生下孩子，并一路呵护着他俩长大，单说这一点，她还是有让人敬佩之处的。”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实不该为了那点虚妄的修为滥杀无辜，修复内丹岂非一朝一夕，更不该用以丹养丹的毒法！她可知她造的杀孽越多，最后的反噬也会越厉害。” 胡菁菁轻叹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蓉蓉的结局，她倒没多心疼那山羊精，而是觉得那俩孩子太过可怜，胡菁菁甚至想，如果蓉蓉出事，是不是可以央求祖祖把那俩孩儿接到这东山上来住。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还有第三处不寻常，”胡菁菁先把失落情绪放到一边，继续向三尾狐狸精分析她想到的问题，“那第三处不寻常就在于大羊山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山羊精，并无其他小妖的踪影。” “我随张生进京的路上，虽未发现很多散修妖怪，但偶尔还是能嗅到那么一两只的，那零散修炼的小妖，他们大多不知道遮掩香丸的存在，有味道发散出来也是正常，但自从进了那大羊山的范围后，我竟再也没闻到过其他妖类的味道，只有漫山遍野的腥膻味冲刺在鼻端，按说大羊山那么大，有几只小妖才是正常。” “因此我猜测，其他妖类不是逃窜去了别处，就是被蓉蓉给杀了。” 分析到这儿，胡菁菁才惊觉自己竟然遗漏这么多细节，真的是祖祖和阿叔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说她不是来自东山，又或者说她虽来自东山却并不懂医术，只是一只普普通通且修为远不如蓉蓉的小妖，那只叫蓉蓉的山羊精还会放她一条生路吗？ 想必此时此刻的她也是孤魂一缕…… 念及此，胡菁菁倏然后背发凉，庆幸自己命大，不然真就再也回不来这东山之颠了。 不过有一点让她好奇，“蓉蓉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邪魔外道？我只在阿叔珍藏的那本《寻魔记》中看到过一点关于取妖丹助修行的记载，但后来那本《寻魔记》被阿叔烧了啊，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别忘了她还有个名叫青葱的哥哥，最是七窍玲珑、过目不忘，也喜欢找些古籍话本子去钻营，还曾扬言要去人间考取他们凡人的文状元，我估摸着该是他在哪里看到过，又不小心说给这蓉蓉听，没成想她不仅记住了，还偷偷拿来用。” “祖祖，您说起这青葱，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大羊山上只有蓉蓉在，当我向蓉蓉问起青葱时，她说青葱为了救她灵丹尽毁，之后就离开了大羊山，您说这话不会是她拿来诓我的吧？有没有可能是她觊觎青葱的修为，趁他不备也把他杀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亲哥哥可比亲子更亲近吧，她竟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胡菁菁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再次庆幸自己命硬，竟能从那杀妖不眨眼的荣阳夫人手底下逃过一命。 三尾狐狸精也哀叹一声，“这青葱，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现在想来这青葱真是可怜，他替蓉蓉抗下第三道雷劫，却又死于蓉蓉之手，可真是世事无常，教人死不瞑目。” 三尾狐狸精忽又转向胡菁菁，正色道，“所以你这次定要听祖祖的，乖乖呆在这里修炼，万万不能下山，以你目前的修为，差着那山羊精岂止百年，一旦你阿叔也救她不得，那她定会怀恨在心，又将大开杀戒，到时候就凭你那点修为，你想跑也跑不掉的。” “再者，你阿叔最是嫉恶如仇，既已知道那山羊精的所作所为，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救她的。” 三尾狐狸精握住胡菁菁的手，再三叮嘱，“因此，你就在这东山上好好修炼吧，百年之内哪也别去，有这护山结界在，那山羊精就算发癫，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胡菁菁当然熟悉人参精的性子，别说救蓉蓉，他不跑下山去手刃蓉蓉替天行道就不错了。 但是，她也有另一层担忧，“可是祖祖，我若许久未归，蓉蓉她应该会来这东山找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杀了多少妖怪，取了多少内丹，提升了多少修为，若真动起手来，咱们这东山之上，除了您，可还有谁能抵挡她一二？” 胡菁菁真的很怕因自己一时的疏忽而给东山招来祸患。 三尾狐狸精却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有这护山结界在呢，就算是上仙来了，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哇，咱们这护山结界竟如此厉害？”胡菁菁诧异道，“祖祖的修为竟如此之高了？” “非我修为高，乃是当初设下这结界之人的修为高深，他可是咱们妖族界迄今为止最为厉害的前辈呢！”三尾狐狸精骄傲道。 胡菁菁很少在三尾狐狸精脸上看到羡慕，倾佩别人的神色，因为在这东山上，还未有比她修为高的妖怪出现过呢，至少在胡菁菁的记忆中未曾出现过。 她不由地问起三尾狐狸精，“祖祖，那位前辈呢？现在在哪？是渡劫成仙了吗？” 三尾狐狸精闻言瞬间又失落起来，眼里的光彩也不复存在，她摇了摇头，难过道，“再也见不着了，他早已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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