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月来找余回, 原本也是了无足鸟一,她道:“商船要是再凑不够数量, 就只以幻术制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 这子我之前虽也用过,但眼下无足鸟与海妖狼狈奸,恐难再蒙混过关。不知徐板方才所言的高阶器, 具体是物?” “一时片刻说不清楚。”余回道, “这样,杜板娘还是随我出去一趟,亲眼看过便知。” 两人离开帐篷, 顺着沙滩上跑出来的脚印一路寻去,不多时便听到了欢呼喝彩声。巨浪似白虹穿过半空,小孩们接二连三地被卷了起来, 他们高兴地尖叫着,却将杜五娘吓了个脸色发白, 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前,刚想去抓, 伸手却只摸到一片潮湿水雾。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一刻, 杜五月自也被托到了空中,虽说身处白浪中, 她的裙摆依旧随风飞扬着——这并不是真实的海水,而是幻象。 “先别玩了。”余回拍拍凤怀月, “快把杜板娘放下来, 她要同你商议。” 海浪“哗啦”一声垂直下落,没在沙滩上留下半点湿痕。小孩子们纷纷闹着要再玩一次, 凤怀月拗不过,便招手叫过当中看着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 将手中器递了过去,叮嘱道:“你领着他们去另一头玩。” 杜五月紧急道:“别!” 小孩子们最终还是失望地走了,没能继续飞高高。凤怀月听杜五月说完原委,很爽快地就点了头,借器,没问题,也不必着急还,反正我这里还许多个能玩。 杜五月觉得自没听清:“玩?” 余回在旁解释,这确实是他解闷用的小东西。 全是当年司危亲手所炼,种类五花八门,最离谱的一个,是能平地引惊雷。凤怀月那时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试,人就被抓到了昆仑山采仙茶。仙童往他手中塞了个篮子,道:“喏,就是那边。” 凤怀月无聊得要死,根本不想动。仙童三催四请,他方才不甘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清凉符咒,往自脑门上“啪”地一贴,转头问:“你方才说,让我采哪棵树来着?” 仙童欲言又止没止住,好心规劝:“凤公子还是将符咒放在怀中吧,一样能够避暑。”这么贴在头上,真的好像一只僵尸,被仙尊看到,又要罚你。 凤怀月连连叹气,你这儿怎么这么多规矩?他扯下清凉符咒,拎起篮子,走一步停两步地爬上了山,用手指拈起一片嫩芽搓了搓,又凑上前一闻,发现确实是好茶,于是终于愿意一采。仙童远远看着,这闹腾精这回竟然还很守规矩,也就放了心,正准备去别处看看,却听到茶园里传来“轰”的一声! 众多采茶人们切身体验了一回五雷轰顶,被轰得一个个脸黢黑,呆若木鸡的呆若木鸡,四散狂奔的四散狂奔,而方才还青青翠翠的茶园,眼下也是到处焦脆冒烟。仙童看得目瞪口呆,腿都软了,半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回去报信。 罪魁祸首风风火火御剑追他:“哎哎,我们先商量一下!” 结果仙童并不愿意与他商量,依旧跑得飞快。 茶园被毁,应重罚。凤怀月前言不搭语的辩解并没被采纳,他趴在禁室一堆破麦秆上,既看不地日月,也听不到风声鸟鸣,腰酸背酸屁股疼,闷得只想寻死。 于是干脆趴在那细细的门缝处扯着嗓子喊,风雷符是瞻明仙主给我的,你们怎么不去找他? 司危站在墙外:“你倒是会难同当。” 凤怀月抓住救星:“啊啊啊快点放我出去!” 司危打开静室门,里头立刻蹿出来一道灰影,二话不说御剑就跑,生怕晚了又会被关去。至于会是灰影,因他也被那道惊雷轰得不轻,身上脏,脸也脏,衣裳破破烂烂,鞋也丢了一只。 “慢点。” “不慢!” 凤怀月一口气跑出百里地,方才松了口气,又在乾坤袋里掏了半,最拎出来一个大篮子,往前一塞:“给!” 司危接住:“茶园不是被毁了吗?”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凤怀月直气壮,“总不能打白工!”当然要一边采茶,一边往袖子里塞,结果塞的时候没注意,让风雷符飘了出来。 司危道:“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喝这茶。” 凤怀月道:“但是你喜欢嘛。”你喜欢,我就要藏一点,省得那些头每年都只给你一小罐,抠门死了。 司危用指背敲敲他,相当满意:“甚好。” 听闻昆仑山茶园被毁,余回也是大感震惊,此还专门找到六合山质问:“想什么呢,阿鸾哪里能控得住你那些符咒,你也不怕伤到他。” 司危点头:“确实,所以我又重新炼了一批新的。” 余回苦口婆心:“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玩点别的,不那么危险的。” 司危意味深长:“也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个月,凤怀月气冲冲跑到金蟾城诉苦,我再也不要去六合山了,屁股疼。 余回没能及时捂住他的嘴,深刻反思,我真是苦要掺和这档子。 但这么一闹,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凤怀月控制符咒的本是一日千里在涨,病了三百年亦没生疏。晚些时候,司危问他:“你又在找什么?” 凤怀月掏出一大把符咒:“船队马上就要出海了,我也要准备准备。” 司危继续靠回床头翻书:“不必拿这么多,一张就能解决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能留个活口。” 说这话时,他漫不经心,神慵懒,看起来竟然还那么一点点的迷人。于是凤怀月心跳莫名其妙就加快,他转过身继续若无其地整乾坤袋,顺便在心里想,三百年前没过暗恋,不要紧,现在补回来也可以——虽然已经睡过了,但我就是要硬暗! 暗恋,还能同枕而眠,这感觉立刻就与先前大不相同,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小鹿乱撞。 谈说爱这种,还是得靠自发掘乐趣。 凤怀月爬上床:“你这两对我稍微冷漠一点。” 司危随手翻过一页书:“好。” 惯风浪,不问一句废话,果真堪当大任。 翌日清晨,余回不解地问:“怎么一个不一个,又吵架了?” 凤怀月回味无穷:“不是,这件它不是很好解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回面不改色,那就不要解释了,快些收拾东西,准备上船。 仓鱼一艘接一艘地入海,很快就集结队。杜五月命所船只绕了一个圆圈,而在圆圈中间,则全是幻象,乍看起来,乘风破浪的,倒也像数百艘船只之多。 在刚开始的十里,航程很是顺利。到了第十一清晨,凤怀月睡眼惺忪趴在被窝里,还在酝酿回笼觉,脸上却突然被冰了冰,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做什么?” 司危道:“起来,看看你的剑。” 凤怀月迷迷糊糊地想,我的……剑?他瞬间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司危手中正拿着一把熟悉的剑,已经被补好了缺口,用的是最好的金刚石,璀璨夺目。凤怀月点评这把又贵又便宜的剑:“不伦不类。” 司危挑眉:“那你要还是不要?” 凤怀月欢欢喜喜伸出手:“要!” 补过的剑要更加轻便,也要更加结实,就是看起来实在是丑,丑得连宋问都觉得眼睛疼,觉得美人怎么能拿一把如此破破烂烂的剑?他推销道:“我这里一把更好的。” 凤怀月听而不闻,兴致勃勃御剑出海。金刚石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波澜不惊的海面上,忽然黑影一闪而过。 若没看错,那应当是一只已经年的海妖。 司危搭住他的肩膀:“不必回船,继续往前走。” 海妖的身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凤怀月意放慢速度,不多时,就黑影果然又跟了上来。 海水逐渐变得腥臭起来,不断往上翻涌出白色泡沫,到来,凤怀月在低头时,甚至都能看清那些裸|露在海面上的尖牙,水面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不着一丝白,视线相对,海妖终于不再掩饰,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然用力上跃起—— 什么东西飘了大张着的嘴里。 海妖大惊失色,却没机会往外吐,他的眼神很快就变得呆滞,木愣愣地浮出了海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浪起伏,再也不刚才那股机灵诡异。 司危吩咐:“带路!” 海妖听话地转过身,游得又僵硬,又灵活。 凤怀月什么好东西都想摸一摸:“这是什么符咒,能控制心神吗,什么我没?” 司危慷慨无比,往他背上也贴了一张:“你现在了。” 凤怀月浑身僵硬:“快拿掉!” 司危命令:“亲一下。” 凤怀月心想呸呸呸我不亲,然身体不受控地凑过去,和他唇瓣准确贴在一起。 御剑赶来的宋问和彭循一个没停稳,差点双双被甩海里,杜五娘也瞪大眼睛,瞪完了才觉得很不妥,急忙错开视线,问道:“方才那个黑影是海妖吗?” “是。”司危道,“不过你们不必跟来。” 凤怀月反手将符咒揭下来,满海面地追着人打,凭什么只我贴,你也得贴一下! 眼两人越跑越远,杜五娘也不知道自该不该追,彭循在旁安慰:“杜板娘不必担忧,此不如就干脆交给我的叔叔,他们经验丰富,定能办妥。” 凤怀月气急败坏:“我数到三,你给我站住!” 杜五娘:“……” 只海妖还在卖力地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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