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陈醉生开车往家赶的时候,在他老家镇子上的陈家老宅里,一帮亲戚又聚在了一起,满脸不爽地看着院外的一辆沃尔沃。
沃尔沃启动,缓缓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陈翔生压抑道:“二爷爷天天跟四叔往外跑,到底什么时候分钱啊?”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都充满压抑的情绪。
他们这些人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天早晨都过来,给二爷爷问好,向他老人家请安,真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结果这一个月又一个月的过去,看二爷爷还没有分钱的意思,他们都有点儿坐不住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而等钱的人也没什么耐心,何况他们跟二爷爷的亲情本就淡薄,巴不得早点把钱分到手,根本没有太多的耐心等下去。
“少说两句吧。”二伯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这些话传到二爷爷的耳朵里不好,何况我们都是晚辈,孝顺他老人家,也没什么不对的。”
这是旁边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男人开口了,“二哥,要孝顺也应该是我们一起孝顺吧,凭什么单单老四一个人孝顺?”
陈翔生说道:“爸,我觉得五叔这话说的有道理,你看二爷新买的一辆沃尔沃,就四叔一个人开着,那不就相当于给他买的吗?我们天天早上来这请安,啥也没捞着。”
院子里一阵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二哥,我觉得翔生说得没错。”五叔把戴在头上的棉布帽子摘下来放在手里,头发支楞着,眼神十分不满。
“要说孝顺,年轻一辈中,我看翔生是最孝顺的,他们这些小辈,天天过来请安的,也只有翔生一个吧。”
陈翔生颤笑道:“五叔,言重了。”
“哈哈,当然我家的小丫头也想来,不过最近学业比较重,我也不能因为钱就耽误丫头读书,不过翔生能天天来,这份孝心没人可比了,陈醉生就不说了,上次来闹事儿以后,就没见过来了吧。他老四家的两个孩子呢?一个也没见过来吧?”
二伯道:“老五,年轻人不能指望像我们这样喽,不过我家翔生和你家璐璐都是有孝心的孩子。”
“光我们有孝心没用啊!”五叔说:“最后还不是那些会溜须拍马的人得利了,二哥,不是我说怪话,咱们几兄弟,大哥和老三都走了,家里辈分最大的就是你,要陪在二爷爷身边尽孝的也应该是你呀,跟老四有个屁的关系?”
二伯没说话,但眼神明显阴厉了起来。
沃尔沃车上,二爷还是穿着中式的大褂,坐在后面翻看手里的一小叠纸质的文件。
开着车的四叔问:“二爷,这DNA验出来了,咱家这些人的血缘都没问题吧。”
“开车看路,别分神。”二爷说。
过了一会儿,二爷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旁边,说道:“都是对的,证明你们跟我确实都是同一血脉,几个孩子也是,都没问题。”
四叔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哈哈。”二爷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急着分钱了,很多人恐怕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四叔说:“我反正不急,您老的钱,你说啥时候分,就啥时候分。”
“你不急,但是有人急呀。”二爷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电子邮件,里面有刚刚发过来的资料,全英文,还配着一些让人心悸的图片,“不过这钱,我还是不能分。”二爷一边看邮件,一边说。
“为,为啥?”四叔问。
“人不全呀,你不是天天跟我唠叨你的三侄子吗?唠叨的我耳朵都出茧子了。二爷爷慢悠悠地说:“我回来分钱就是要让亲戚共享,少了一家算怎么回事?何况老三家两个都去世了,剩下陈醉生一根独苗,我能不给他钱?我百年之后,到下面见到你爸,他问我为什么我们家老三分不到钱?我怎么跟你爸的在天之灵交代?”
“那,那就分给他呗!”四叔咧嘴道。
“分给他?分给他就让他证明他是我陈家人,不然我凭什么莫名其妙把钱给他?何况,就算我相信他,但是你们几家都验了,为什么他不验就能拿钱?我得一碗水端平!”
“这......”四叔挠头了,这事弄成这样,他是万万也没想到。
本来想着让陈醉生回去分钱,但陈醉生回去一圈后表示不要了,坚决不要,谁给他,他就跟谁急,态度十分强硬,但是不分给他钱吧,二爷爷又不干,道理说得也没法反驳,这事岂不是僵在这了。
可是,要是让陈醉生去验DNA……
人家钱都不要了,凭啥要去验DNA?
钱分不了,家里那帮亲戚得把他骂死——就是你当初把那小子叫过来的,结果现在害得大家都分不到钱!
四叔可以想到,要是二爷爷的想法被家里的亲戚知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
在老家,他还能待得下去吗?
四叔叹了口气,问:“二爷,你今天这是要去哪啊?”
“去见见我的老战友,当年一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二爷的目光穿过车窗的缝隙,外面一辆涂着蓝色酒瓶标志着“醉车”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
二爷盯着车屁股上的“蓝色酒瓶”看了一眼,摇上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