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孤山秘境。 路和风意外受伤,燕似虞逃跑,他们不能继续在满是冤魂与毒蝎的乌兰国地宫中逗留,叶长岐便问冷开枢:“师尊,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急如星火能将地宫炸开,不过为师并不知道地宫有多深,很可能地宫被炸毁坍塌,却还没打通到地面。”冷开枢道。 叶长岐思考片刻,取出将倾剑:“师尊只管炸地宫,剩下未打通的部分交给我好了。” 路和风捂着手臂:“那我?” 叶长岐摸了摸他脑袋:“和风你跟着我。” 路和风点头。 几人将释放急如星火的地方选在了宫殿宝顶最高处,冷开枢一马当先,荡平殿中黄蝎,身侧灵力鼓动,群星在黑暗的宫殿中浮现,一个又一个星宿亮起,急如星火的阵法快速绘制出来。 刺眼的白光逐渐凝聚成一团,覆盖在宫殿顶端。 嘭!嘭!嘭! 接连三声巨响,地宫猛烈晃动起来! 支撑宫殿的圆形支柱砰然倒塌,石块飞溅,堵住宫殿各处门户,一道裂缝从地面爬上宫殿四壁,宫殿上雕刻的神鸟四分五裂! 叶长岐与路和风适时跟上去,掌中长剑流光,路和风的袖里乾坤中掠出数把名剑器,两人踏着剑器逐阶往上,至最高处,叶长岐积攒的剑意也至巅峰! 一剑破狂沙! 只听轰隆的巨响,冷开枢已经抵达路和风身边,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路和风,等待着急如星火继续往上炸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爆炸声停止了,叶长岐挥开面前飞扬的沙尘,咳嗽了一声,他抬头,终于见到地宫外一方天空,三人得以离开地宫。 “可有受伤?”冷开枢问。 叶长岐摇摇头,听见身边路和风一声闷哼,他看过去,顿时一惊。路和风坐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又开裂了,正在往外渗血,血液染红了衣袖,路和风双目紧闭,额上浮现冷汗。 “和风!”叶长岐不敢碰他的伤口。 冷开枢的治疗阵法已经止不住伤势,只得一面为他止痛,一面输送灵力。磅礴的灵气涌入体内,路和风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只是伤口仍旧无法痊愈。 叶长岐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一片,连忙取了仙阁蓬壶,将路和风带进去。 “他伤势过重,”冷开枢只能用万象回春术将他冻结在时间中,“本座没有治疗丹药。” 叶长岐在悬清法器中搜寻了一番,同样没有找到能救治对方的药物,冷开枢便打算将司空朔召来。 “他既然能开启大孤山秘境,想必也能自由来往。” 冷开枢很快将司空朔招请来,脾气暴躁的星官一落地,便冷哼道:“我就知道你们还要找我,说吧,什么事。” “星官,麻烦你救治我的师弟。”叶长岐道。 司空朔望了一眼路和风,见他面色惨白,手臂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也知事态严重,连忙走过去:“怎么弄的?” 叶长岐便将几人在地宫中所见所闻告知司空朔,星官听完后眉梢一挑,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株优钵华罗,命叶长岐滴血使叶片脱落。 金色佛像吐露出来,在大漠中似有隐隐诵经声传来,天边佛光普照,渡到优钵华罗的花枝上。 叶长岐将优钵华罗喂进路和风口中,路和风朝着司空朔礼貌地点头致谢,随后捂着手臂静静坐在原地,隔了一阵,叶长岐见他面色有多好转,终于放松下来,又想起先前遇到的古怪石雕与壁画,便询问司空朔。 “星官,我想知道乌兰国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座石雕将军,为何和你模样相似。以及地宫中的神鸟……” 司空朔抱臂站在原地,神色有些不耐烦,打断他:“哪来这么多问题!”他看了一眼开枢星君,“行了,我让你去看看,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落下,叶长岐听到六趣轮转动时发出的玄奥的乐声,四周的景象虚幻起来,并快速旋转着,如同一道沙海的龙卷风将他整个人卷进去,沙砾如同流水一般掠过面颊,叶长岐觉得头重脚轻。 终于,龙卷风停息了,他双脚落地,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漠中。沙海如同一片暖黄色的汪洋,在汪洋尽头,一轮浑圆的金色落日悬挂在空中,热浪滚滚,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仿佛时空都被凝固住。 这时,驼铃声响起,从落日的方向出现一道歪斜的黑影,黑影歪歪扭扭地走来,叶长岐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蓬乱的长发,耷拉着一双眼睛,昏昏欲睡,可下一刻,他又瞪大了双眼,仿佛眼前出现了令他气愤的景象,横眉怒目,口中振振有词。 叶长岐垂眸静听,他正在骂人。 说是骂人,却更像是碎碎念,偶尔又夸张地叫喊起来,双手在脑袋边挥舞,似乎想将自己大脑里的千百道嘈杂声音驱赶出去。 叶长岐走到青年身边,通过那双布满血丝瞳孔辨认出对方——罗桥生。 罗桥生漫无目的地走在沙地上,有时会因为承受不住脑子里嗡嗡的响声大力拍打自己后脑,又锤又敲,叶长岐毫不怀疑,若是现在有一把石锤出现在他手中,罗桥生定然会欣喜地砸开自己的脑袋。 他的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河面宽阔,碧水无波,河上琼花如雪,罗桥生的眼前出现昏转的画面,口中发出破碎的声音,连滚带爬来到河边,他哆嗦伸手,试探了一下巴楚河水,随后啊啊的叫喊起来,也不脱衣服,直接跑入巴楚河中。 水花四溅,净水浸湿了身体,淹没过罗桥生的头顶,在那一刹那,他仿佛跌入一只密不透风的方盒中,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在河床外,他的钝痛大脑逐渐清明起来,额角的青筋不再突突地跳动。 罗桥生在巴楚河的水中短暂找回了神智,他听不见金莲传回来的意识,耳畔也没有魍魉一般的低语,在那一刻,他好似一个普通人。 他跃出水面,双手捧起巴楚河的净水畅饮。 叶长岐还在思考罗桥生那如负释重的神情,却发现画面扭转,巴楚河的河水消失。 罗桥生坐在一堆篝火前,他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梳理干净了,随意绑在脑后,又将换了一套衣物,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旁边有人招呼他:“你一定要见识一下我们乌兰国的火舞!” 篝火熊熊燃烧,四周洋溢着欢声笑语,下一刻,火焰猛地一窜,如同神鸟张开双翼,从篝火中,一个人跳了出来! 罗桥生猛地怔住,他知道对方是从篝火另一面跳跃过来的,可无惧火焰的魄力还是让他感到震撼,并且在火焰中起舞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舞女两手各持一根绳索,绳索两头是两枚燃烧的火球,她踏着巫鼓声快速旋转手中火绳,四颗火球如同风火轮,被挥舞得虎虎生风。 在火舞中,罗桥生似乎看见无数欢愉与呐喊的灵魂,不同程度的火焰光芒汇聚出一张张陌生的魂灵的面庞,他们在高歌与哭诉,他们张狂抑或是失措。仿佛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动出来,让他在那一刻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 “她叫什么?”他问身边的人。 “萤火。是我们乌兰国有名的舞姬!国中凡是有重大祭典,那一定是由他出演火舞!” 罗桥生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萤火,月轮比萤火。虽是微小的生灵,却敢于直面烈火。 “啊啊啊!是红纹巨蝎!啊啊啊快跑!” 场面陡然一乱! 一只巨大的红纹巨蝎踩在篝火中,弯曲的蝎尾在火焰中闪烁着寒光,四周涌来密密麻麻的黄蝎,如同一张黄黑的地毯铺在沙地上。 方才欢声笑语的人群做鸟兽逃窜,来不及逃跑的人便被蝎潮淹没,只听此起彼伏的尖叫响起! 在这样的慌乱下,罗桥生猛地转头,却见萤火手持着火绳,直面那只火焰中恐怖的红纹巨蝎。 罗桥生以为她被吓傻愣在原地,当即从袖中抽出一枝春,在天地之间划了几笔,一时间沙海真如汪洋一般荡起波涛,一副天地画卷徐徐展开! 画卷中上下浮动着金色的诗文字迹,全是罗桥生所著书卷。蝎潮在画卷中被跌来宕去,罗桥生趁机冲到萤火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愣着做什么!跑啊!” 两人拉扯着穿越一片蝎潮,动乱中,不知是谁推倒了沿途火把,火焰顺着蝎潮燃烧起来,烈焰冲天,在黑夜中形成一片火海。 “你是谁?”萤火边逃跑,边大声问他。 罗桥生从来没有这般肆无忌惮地奔跑过,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他快活得仿佛一个普通人,他也高声回答:“罗桥生!我叫罗桥生!” “我是一个自由的人!” 两人一鼓作气跑了数百米,喘息着回头望那片火海,他们知道自己远离了生死边界,忘记了恐怖的毒蝎,两人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笑出声。 萤火说:“罗桥生,欢迎你来到乌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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