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岐走过去,手中亮起阵法,照亮了壁画。 壁画大约有两位成年男性那般高,头顶面目丑陋的“三世佛”,口衔一面巨大圆盘边沿,双臂环圆盘,圆盘共有三层,中间最宽的一层分别画有天、人、修罗、地狱、野兽、恶鬼,名为“六趣轮”。 叶长岐道:“六道轮回图,此六道中,前三道为善道,后三道为恶道。” 他的视线移向人道,人道图上有一只通体鲜亮、赤红的神鸟,在人间高中盘旋,引得无数凡人朝拜,而修罗道有一位舞女踏着火焰起舞,舞姿与之前他们遇到的雕塑姿态一模一样。 “确实很像栖山师弟所化的凤凰。”叶长岐琢磨道,“不过,我还有些疑惑,这些壁画与雕塑是谁绘制的?” 冷开枢道:“罗桥生。” 罗桥生的一枝春是顶名器,能让图中万物如同活物呼吸,这三字似乎是一把钥匙,解开了壁画的封印。 洞窟内油灯猛地一窜,投下如同魍魉般的灯影,一道空灵深远的声音传来。壁画上绚烂的颜色褪去,只保留下红底金纹,交错繁复的线条如同焰火在燃烧。 三世佛三只大眼圆睁,凶狠的目光刺到叶长岐身上,六趣轮从内层的圆盘开始缓慢转动,当中的白鸽飞翔、毒蛇扭动、野猪撒欢,第二层圆盘向着第一层相反的反向转动,云彩飘逸、山峦层叠、河流奔腾,人道中红色巨鸟鼓动羽翼,飞出人道画面。 它掠过流火四坠,宛如地狱般的恶道,逐渐脱离六趣轮,在这里,神鸟遇到彩经翩翩、红日当空,只听一声嘹亮的鸣叫,神鸟从壁画中探出头颅,壁画表面的沙土簌簌落下,神鸟一振羽翼,从壁画上一跃而起! 画上死物竟然变为了实物!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确实只有器修大能罗桥生。 叶长岐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栖山师弟?” 神鸟在洞窟中盘旋了一圈,毫不停留穿过洞窟,朝着室外的沙尘暴飞去,转眼便消失在黄沙当中,当几人追过来时,突然听见一声响彻天地的鸣叫从沙尘暴中传来! 紧接着,滚滚黄沙如同激浪迎头撞上高崖层层退去,神鸟停悬在空中,周身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原本金色笔墨绘制而成的身体块块剥落,露出里面光彩照人的羽翼。 “不是吴栖山,”冷开枢道,“五彩纹的神鸟,或许是鸾鸟。” 鸾鸟在沙尘暴散去后,便直冲云霄,消失在天地之间。 燕似虞与叶长岐锁在一起,被迫跟着他们追鸾鸟,一听冷开枢说话,就忍不住将头拧向另一边,他看了一眼路和风,不耐烦地扯了一把锁链,等叶长岐看过来时,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叶长岐解了阵法。 “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燕似虞道,“你们在这纯属浪费时间。” “大师兄,别听他胡说八道。”路和风道。 “无妨,我自有定夺。”叶长岐道,“燕似虞,你有什么建议?” 燕似虞眯起眼:“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追那只鸟,而是把刚刚六道轮回图上的舞女抓起来审问,”他偏了偏头,“一个舞女,被人刻成雕像,搞成壁画,你不好奇,她有什么特别吗。” 叶长岐没再听下去,燕似虞好心告诉他线索,无非是有新的要求,他直接听了线索就跑,燕似虞就算有要求也说不出来。叶长岐将他单独关在阵法中,燕似虞的声音从几人耳边消失。 路和风松了一口气:“大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叶长岐笑了笑:“当然是听某人的建议,去问舞女了。师尊,觉得呢?” 冷开枢道:“本座也有事询问她。” 几人回到六道轮回图附近,却见壁画上的舞女已经不见踪影,银铃声声,原本的舞女雕塑好似真的女子一般婀娜起舞。 她一动起来,神态更像司空朔了。 叶长岐心道,自己也算见过星官女装了,却还要装作神色无改,同对方行礼道:“姑娘,请问有没有见过凤凰?” 舞女朱唇粉面,就那么立在褐黄洞窟中,好似玉树琼花,她道:“我死得早,没见过凤凰,就连刚刚那只鸾鸟也是第一次见。” 叶长岐默然:“抱歉,我知有些不礼貌,可姑娘,还记得自己是何年月去世的?生前可认识罗桥生?” 那舞女先是痴痴地摇了摇头,听见罗桥生三字时双目微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记不得自己何时死的了,可我记得你说的罗桥生。”她顿了顿,似在思索,手臂徐徐抬起,指向大漠的方向:“他去乌兰国了,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居士去乌兰国做什么?” “好像……哦我想起来了,他去找一个人。” “找谁?” 舞女闷闷不乐:“大约是找一个将军。” 找不到吴栖山,却把罗桥生牵扯进来,叶长岐只觉发愁,望向冷开枢:“师尊,你方才想问她什么?” 冷开枢道:“罗桥生的一枝春是顶名器,能让图中万物如同活物,本座原本以为她会留有生前记忆,想问她在壁画上待了多久,可她既然忘记了自己何时去世的,想必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到壁画上来的。” 叶长岐思考片刻:“我有个想法,既然居士去了乌兰国,我们不如去乌兰国一趟。” 大漠中已近傍晚,几人御剑朝着舞女指的方向飞行,落日将沙风烤炙得滚烫,扑打在面颊上时如同刀割,冷开枢给每人开了一个避风阵法。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黄褐色的沙海忽然样貌一改,蜿蜒的沙丘呈现出诡谲的红色,沙风在沙地上吹出如同丝绸般轻盈的痕迹,脚下的沙海变得细腻白皙,一道紫色的光闪烁在沙海中。 在单调的黄沙中,这片绚丽的彩沙如同奇迹之地。 冷开枢道:“大孤山秘境中有一条河流,是大荒巴楚河的源头。《大荒注经》记载:碧水无波,如凌空御舟。近看其色,浪晓浮青,着轻岚出岫。水下藻树蓊然,若云瀑流泻,漫然往之。” “巴楚河底有无数彩色卵石,与天宫院的五色石一样,皆是灵石。巴楚河每年均有几月干涸,河底卵石便会被沙风碾碎,吹到沙海中来,形成独一无二的彩色沙漠。等过了巴楚河,就是乌兰国。” 远方出现了一条清澈的河,说是河,可河面却丝毫看不见波纹,并且河面生长着一株株 淡粉色的花,浓郁的香气随着沙风涌入鼻腔。 等剑飞至湖面上方,长剑就如同失去依托的枝叶骤然飘落,一眨眼的功夫,路和风竟然失足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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