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顿时疑惑地看向他,叶长岐只坦荡地任凭注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大师兄这遗忘的记忆未免太多。 “是我们的四师弟。大师兄故去后,业已出师,如今不知去向。”良云生为他解释,“至于他为何盗走悬清法器,我们猜测,或许是因他想要师兄体内的剑骨。” 叶长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云生师弟提出的建议之一,是去天宫院请阵修观星推演,为何最后又否决了这个提议?” 路和风瞧了瞧一脸笑意的良云生,只觉得自己二师兄的笑容将要维持不住,而一侧的许无涯捂着下巴,肩臂耸动,正在憋笑。 良云生作为罗浮山宗唯一的阵修兼医修,不可谓不天才,天宫院主修阵法,一向招揽阵修大能,也向良云生递过橄榄枝,但良云生婉拒了对方。 后来良云生受邀去参加九州的冰鉴集会,冰鉴集会乃器丹阵修士们的集会,三年一会。在集会上结识了一位天宫院的阵修大能,对方称良云生乃阵修一脉的天纵奇才,偏要收良云生为徒。 良云生屡次推拒无果,后来发展到偶尔会有天宫院阵修潜入罗浮山宗绑人,两宗多次发生冲突,关系跌至冰点。 良云生烦不胜烦,只道绝不离罗浮山半步。又怒骂那位阵修大能,我良云生是去是留,岂是他人能替我做决定的!你若想收我为徒,万金的收徒礼免不了!不然免谈! “随后,那位阵修大能竟然真的送了万金收徒礼到罗浮山宗。”路和风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手笔,他被叫去撑场面——实则是充当打手,“天宫院主修阵法,传闻阵修素来以名器做阵眼,绘制阵法如同撒钱,通俗来讲就是财大气粗,也不知良云生师兄招惹了哪一位阵修大能,送来的名器宝剑足够罗浮山宗未来三年的入门弟子取用。” 如此大手笔,良云生不能收,于是对外宣布闭关不出,整日躲在罗浮山宗内,除了治病救人时分,甚少能见其踪影。 良云生与天宫院的恩恩怨怨是叶长岐故去后才开始的,所以叶长岐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良云生额角直跳,耐着性子同自己的大师兄简约说了自己与天宫院大能的纠葛往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师兄从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面容,转换为我的师弟怎么成了奶爸的惊诧不解,最后是双目含怒,周身涌起密不透风的剑气,又精心克制住。 叶长岐已经握住了将倾剑,一副知书达理大师兄的模样,轻声询问:“师弟,对方姓甚名谁?可曾轻薄你?” 良云生:…… 许无涯当即接过话茬,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他义愤填膺:“大师兄,他名为司空长卿,是位阵修大能。他屡次上宗劫人,之后总会将师兄强行扣留在天宫院!是否轻薄暂且不论,但是我去救师兄时,见其举止轻佻无礼,十分可恶,一看就不是好人!” 路和风问:“你何时去救了师兄,为什么不带上我?” 叶长岐望向良云生,他的柔弱二师弟无奈地认可了许无涯的说法,罗浮山宗大师兄当即得出结论。 “登徒浪子,下次遇见,必不手软。” 插科打诨后,良云生恢复了从容,说:“还有一事,本来罗浮山宗此次派往天门问道的剑修已经确定,但因为大师兄作为剑灵重生,有许多剑修弟子慕名而来,想请大师兄指教一二。” 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叶长岐修成剑灵时的景象太过宏大——万剑归宗——直叫罗浮山宗万千剑修战意昂扬,若不是良云生御风而来,及时安抚住各位剑修大能,这群好战分子估计会一股脑涌上瞻九重来找剑灵打架。 先是抢了自己佩剑,又是能引导万剑归宗的剑灵,这谁能克制住不拔剑的冲动?就算他们知道了对方是大师兄重生,那也抵挡不住周身汹涌的剑意。 叶长岐同意约战后,几人便打开瞻九重的大门。 熟悉的花雨涌入室内,罗浮山宗碧空如洗,天光敞亮。 叶长岐等人站在门前,见那条石径阶梯上站满了剑修,或持剑、负剑,不一而足,只在大门徐徐开启时一同将目光投过来。 剑修们着干练的罗浮山宗服饰,颜色简洁,他们抱拳作揖,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道:“恭迎,大师兄回宗——” 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沿着青石阶梯逐渐往下,无数剑修听见了这道声音,纷纷加入恭贺。 那些声音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感心动耳,难以言说。 只问,有此宗门,为何不归? 叶长岐抱着剑,也重重地回了礼,随后站直身,朗声笑问:“我辈有剑问苍天,可有狂客破我剑?在场各位剑修弟子,谁愿与我一战?” 这一声邀战惊起千层浪。 路和风可谓是人群中最心神动摇的一位。他拔出剑,那剑剑身流光,如明月皎夜光。正是名剑流光。 他曾在云湖天池台上惜败叶长岐成百上千次,当路和风满心欢喜地期待第三千场切磋,他认为叶长岐一定会如约而至,可路和风在云湖天池等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等到对方赴约。 路和风等到入了冬,罗浮山宗群山飞雪,天池结冰,那方石台的薄冰被一轮又一轮弟子打碎。 路和风抱着剑固执地站在云湖天池台上,等着属于自己的第三千场切磋,可无人赴约。 有一日,论剑台的弟子少了很多,路和风还在台上冒着雪等待着叶长岐赴约。 但御剑而来的不是别人,是许无涯。 他带着一身风霜,声色俱寒,他说,和风,别等了,大师兄的剑断了。 罗浮山宗剑修,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路和风皱起眉,严肃地说,许无涯,不要开大兄弟的玩笑。 平日许无涯如何打趣他,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唯独不能打趣大师兄,更不能用剑断了这种过分的借口。 许无涯只凝视他,目光凄然,他又说了一遍,路和风,罗浮山首席弟子叶长岐的剑断了。饮风剑折了,叶长岐陨了。 路和风终于反应过来,他没有说笑。 想来许无涯也不可能用剑断了这般可笑的由头打趣大师兄,只是路和风不敢相信而已。 第三千场切磋,注定无人赴约。 路和风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他眼前一阵白一阵红,好不容易平复过来,问,师尊知晓了吗? 哪料许无涯竟是仰起脸,将泪意逼回眼眶,狠心说,你自己去看。 路和风去了。 开枢星君的殿内狼藉不堪,烈火沿着方梁攀登燃烧,路和风从废墟中寻到开枢星君的剑,剑身黯淡无光,剑的主人已不见踪影。 路和风抱着开枢星君的剑就此闭关,这一闭关就是整整十年,出关后他从良云生师兄那知道了师尊的事。而开枢星君也整整失踪了十年。 谁也不知道开枢星君去了哪,又或者多久会返回罗浮山宗。 只有路和风知晓,他的师尊还活在世上——开枢星君的剑还未折断。 “我当应战!”路和风的回忆戛然而止,居然有人快他一步接下叶长岐的邀战。 他顿时怒目圆睁,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许无涯目不斜视越过他,沧海越龙庭已经斜负在腰胯后,他反手抽出沧海,挽了个潇洒的剑花。 “大师兄,请指教。” 见此场景,良云生也觉心潮澎湃。 其实,若不是此处想找大师兄打架的剑修过多,怕叶长岐劳累,他也很想接下对方邀战——虽然他是个阵修兼医修。 叶长岐颔首,神采奕奕地说:“正好,师兄也想试一试无涯师弟身手,此处逼仄,难以施展。师弟,随我去云湖天池台!” 一干人登上论武台。 他俩在罗浮山宗剑修的注视下酣战良久。等到叶长岐收势站定,许无涯才告了声承让,随后走到路和风身边。 错失先机的剑修抱剑瞪着他,良云生问:“无涯师弟,感觉如何?” 许无涯浑身热气涌散,只说了一个字:“爽。” 路和风深呼一口气。 他正要上前找大师兄切磋,想要圆满他的第三千场切磋,耳畔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大师兄请赐教!” “大师兄接我一剑!” 一左一右同时掠出两位剑修,各自拎着剑冲向大师兄,无法论先后,两人也不在乎什么一对一切磋,只求能与叶长岐一战。 路和风:? 他眼睁睁看着大师兄莫名其妙从一对一,变为一对二,然后二对二……不多时云湖天池台上剑修们打成乱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有剑气直直冲他而来,路和风下意识抬起流光挡去。那道剑气撞在流光剑鞘上发出乐理一般的美妙旋律,荡出波纹后渐渐散尽。 许无涯早已心满意足地带着良云生退出战场,他立在沧海越龙庭上抱臂观战,看到精妙剑招甚至抚掌喝彩。 良云生在他一侧,刚开始不时往人堆里丢几个治疗阵法,以防剑修弟子失手见血。过了一阵他见众人精力旺盛,难以收手,就暂时收了阵法,只等众人将精力消耗殆尽之后才进行治疗。 路和风被卷进乱斗里,不知道在接谁的剑,左右寻找大师兄无果,恼怒地从袖里乾坤中抽出数把剑器。 长短不一、宽细不同的剑器飞绕在他周身,路和风手持流光,身伴雷霆,剑气外露。 “是和风师兄!师兄,接我一剑!” 四面八方递来剑刃,天上地下剑气流窜。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交刃声叫路和风头脑昏涨,他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吹箫作乐,似在伴奏! 岂有此理! 猛然间,天地动荡,水色枯容! 却不是路和风出手,他顺着众人抬首的方向望去—— 云海中垂下无数巨剑,锋芒悲凉,奇寒无比! 这又是哪出? 叶长岐用巨剑稳住了局面,适时劝导:“差不多了。” 良云生也觉得“点到为止”即可,道:“大师兄刚归来,正需要休息,今日到此为止。之后还有天门问道,各位养精蓄锐,到时再战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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