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绒脸红了一下, 摇了摇头。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他因为不能行走,经常会被人当做弱势群体, 也都习惯了。只是让一个女孩子说出抱自己这种话还是叫他感觉有些羞耻。
谢绒握着轮椅,在按下按钮之后就将轮椅缓缓升高了些, 见严邂认真的看着他,在对方目光下, 不自在的将自己抬到了床上。
身形修长的青年其实身体比例很漂亮,只不过一直坐在轮椅上遮挡了这份美丽。严邂靠在一边看着, 看着谢绒手上用力了一瞬,从手腕上蔓延而出的脉络微微起伏着。对方也许是怕摔着了, 很小心谨慎。
因此, 严邂目光落在了谢绒的腰上。
衣服微微被蹭起来了一下, 贴过轮椅,露出一点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纤白温润,在谢绒离开轮椅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一点腰线。
严邂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可是邪祟怎么会感觉到渴呢。
这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目光盯着谢绒, 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样。
专注于挪动自己的谢绒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只是在费力的将自己挪上去之后看到旁边严邂转过了身, 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接了杯水喝了下去,滚动的喉结被遮挡着, 叫人看不清楚。
邪祟喝完水之后转过头来,礼貌的询问谢绒需不需要。
谢绒也有点热,天气苦闷,严邂好像又忘了没开空调, 他刚才费力气挪动确实是有些渴,在对方看过来时不由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不客气。”严邂低声道。
他接了杯冰水给谢绒,在看着对方舒爽的喝下去,额头的热气消散后,才扯了下唇角。
“睡吧。”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给了谢绒无尽的安全感,叫他随着对方的话,眼皮也有了些困意。放下杯子后没过多久就瞌睡了起来,闭上眼睛躺在了枕头上。
贺厌看着谢绒拉着被子安心入睡,缓缓收了手。
被鬼迷了心窍的人会渐渐的开始信任鬼物,从一开始的提防到现在,谢绒已经开始相信他了。
贺厌本来并不喜欢愚笨的人的,也最是厌恶无用的善良,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些特质很好。
在电梯里看到谢绒时,望进那双眼睛里的一瞬间,贺厌就知道谢绒不是和他一类的人,可是他意外地竟然被吸引,一直到现在。
对方身上柔软,毫无防备的睡着,就连呼吸的气息也是温暖的。贺厌站在床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关掉灯缓慢地靠在了另一边。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他只是陪一陪谢绒,好让陷入恐惧之中的人类……没有那么害怕。
……
闻折燃在接到贺家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半夜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准备睡了,但是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居然是贺厌父亲的。
印象中的人面容好像已经模糊,闻折燃在接起来的时候,听见对方语气有些古怪。
“小闻,你听说过万景观吗?”
“刚才有一个道士打电话给我,说什么贺厌的尸体丢了。”
“你接到电话了吗?”
当初贺厌的尸体是B市的风水大师胡延生处理的,现在忽然有个没听说过的道士打电话过来,跟他们说早就火化的尸体丢了?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还能有人去火葬场把骨灰偷出来了?
贺厌父亲差点没忍住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本来是想要打电话给胡先生询问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先打给了小闻。
闻折燃听着电话里的话,手中一顿,起身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万景观”这三个字,若有所思。
这几天闻折燃早就查清楚那个胡延年是个骗子,花了十几万买的护神香被送去做鉴定,里面的成分和市场上最基础的香薰一样,可笑的是这东西商场十元店随处可见,倒是让他包装成了什么开过光的神香……
不过当初在见到胡延年的时候闻折燃就有感觉,因此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也不意外。
只是这会儿听着对面贺家人对胡延年的推崇,他顿了顿,还是道:“贺叔叔亲眼看见胡先生火化尸体了?”
对面贺振风微微愣了愣:“这倒是没有。”
而且……这怎么看?
闻折燃看着笔记上的字体:“我觉得那个道士说不定是知道什么胡先生不知道的事。”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却也提醒对面胡延年不可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骗子忽悠久了,贺振风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甚至连闻折燃也不信。
男人这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又松下来:“我感觉那个道士应该是个骗子。”
“胡先生可是张总介绍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胡延年成名很早,富豪圈子里都很信他那一套,牵扯到别人商业往来,闻折燃也不能多说,提醒到这儿就可以停下了。
听见那边没当回事儿之后他只是放下笔,和贺父随意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贺厌和父母关系并不亲近,甚至还没有和管家见面次数多,因此他也没有问那天送来的保险箱里的照片的事情,闻折燃清楚贺父贺母不可能知道。
毕竟连当初贺厌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处理的。
在挂了电话之后,闻折燃用笔圈起了白纸上的字,想到什么,打开导航来搜了一下。
万景观……正好是在B市。只是在城南一座偏僻的山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贺家和万景观的人从来没有来往过,闻折燃可以肯定,贺家人也从来没有到那里去上过香,所以对方打电话过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更倾向于——对方是真的知道什么。
在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并且潜意识的抗拒就医被人知道之后,闻折燃就意识到了古怪。更何况,贺厌还留下了一张那样的照片给他,他并不觉得那天的照片内容是他的错觉。
夜风微微透过窗户里吹进来,吹的闻折燃指尖发凉。在过了会儿后,他才将万景观的地址保存了下来。
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地址一定会用上的。
……
联系贺家人无果,张古顺着贺厌的生平资料又找到了对方青梅竹马的朋友,准备劝说对方以此让贺家人也提高注意。
因为处处碰壁,张古几个人这次都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相信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在递上名片之后居然并没有被当做骗子。
他看着手机上在看到他的消息后发来的地址,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和乔装打扮成正常人的赶尸匠一起到了闻折燃工作的附近。
闻折燃只有中午有时间出来,在莫名其妙收到短信之后闻折燃也不意外,因为之前贺父的话,他早就留意了万景观,没怎么纠结就让对方定了时间见面。
张古还是第一次从贺家那边见到相信他的人,饶是他也脸部抽动了一下。不过对面也不一定是真相信他,只是听了他的话后产生了些好奇的兴趣,或者专门过来打假也有可能,不过只要肯来就是好事了。
他心里想着,在坐在咖啡厅后从二楼往下看了眼。心里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和闻折燃这个高学历一看就是纯粹唯物主义的人讲玄学,实在不行大概也只能强行让闻折燃见见鬼了。
事关重大,张古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他等了会儿后,十二点过三分,一个穿着风衣的青年准时到了门外。
闻折燃将车停好之后看了眼咖啡厅,按照约定的地点进来。只是刚一进门,就看到二楼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在向着他挥手。
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是……那天在谢绒家里假冒物业维修人员的那个人吗?
一见闻折燃停下脚步,张古就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是认出他了。他当初去隔壁凶宅除秽的时候并没有伪装,现在即使是换下物业的衣服,长相也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他表情有些尴尬,却严肃道:“上来再说。”
闻折燃瞥了眼对方旁边僵立在侧一句话也不说的人,最终还是走了上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上前。
“请问是要咖啡还是什么?”
闻折燃看向对面两人,张古摇了摇头,便道:“三杯拿铁。”
在看着工作人员离开之后,他才开口:“你是那个假物业?”
张古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问。
“这件事也是事急从权,迫不得已。”
“闻先生,我们接下来说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
张古皱眉从贺厌当初被送到火葬场,胡延年拿尸体没办法扔下不管,到最后他们看着这具尸体不处理会留下成害,就运回了度假村说起,在讲述完前因后果之后才脸色难看。
“可是这几天B市接连大雨,引发了泥石流,我们等到听到贺厌的棺椁被雨水冲出来的消息时再过去,发现对方人已经不见了。”
“我更倾向于,贺厌是尸变了。”
尸变……
闻折燃握着杯子的手倏然顿住。
张古以为对面的年轻人不信,也是,论谁口说无凭的被人说自己按理来说已经火化的发小尸变,都会觉得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闻折燃却问:“所以要怎么处理?”
张古愣了一下,旁边一直不说话宛如没有呼吸的中年人也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他。
“你不惊讶?”
闻折燃看了两人一眼:“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常理没办法解释的。”
“我虽然不相信,但也知道。”
闻折燃态度自然,倒叫两人松了口气。
“你相信就好。”
“这段时间我们怀疑贺厌会出现在所有和他接触过人的身边。之前关系越好,吸引到对方的可能性就越高。”
“所以,他的尸体有可能也会出现在你周围。”
“如果遇见不对劲,你千万不要慌张。这是万景观的三宝符箓,可以保你一次平安。”
“在符箓燃烧之后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他将注意事项告诉闻折燃,在对方接过符箓时,又道:“贺家那边如果有人也遇见了异常,麻烦你尽快和我联系。”
他和贺家完全联系不到,那群富豪平时防骗子防的很严格,之前也不关他们的事,胡延年是不是神棍有没有本事,都和他们无关。
但是现在事关贺厌,他们才不得不插手。只是贸然打电话过去的结局他们也看见了,那边根本不相信突然出现的道士,所以这里也只能拜托闻折燃这个和贺家家世相当的人照看了。
闻折燃听见后点了点头:“我会注意一些。”
他握紧手里的符箓,脸色不变。只是在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却微微抿了抿唇。
那能够在遇见灵异事件时保普通人一命的符箓,在他接触的一瞬间起就开始发烫了起来,灼热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
闻折燃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黑灰,缓慢的握紧了手,面上却不动声色。
对面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不对,在喝完咖啡之后就告别了。闻折燃下午的时候还要加班,从咖啡厅出来将符箓放在了袋子里,去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
那两个道士已经离开了咖啡厅,闻折燃在离开停车场时看着两人背影,目光不由又落在了车旁的牛皮纸袋。
为什么在传闻中只会对邪祟产生效果的符箓会对他有作用?
闻折燃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在没有摸清楚这些人对异变的态度之后,也没有着急表明自己的变化。
先看看吧,他低声道,从袋子上收回了目光。
张古和赶尸匠从咖啡厅出来之后,站在广场上。过了会儿赶尸匠才道:“不对劲。”
“什么?”张古抬起头来。
赶尸匠冷笑了声:“刚才那个年轻人不对劲。”
闻折燃提起贺厌的时候太平静了,对他们的话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这不对劲。
张古其实也看出来了些,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事情瞒着他们。但对方分明不想说,他们也问不出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
说到闻折燃,张古就记起了当初他假扮物业时住在他隔壁的那个青年。这段时间那个轮椅青年也没有向他求助过,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绒其实是向张道长求助过的,甚至在认识严邂之后他还发消息给张道长询问过,只不过也许是张道长还在山里信号不好,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手机微信上头像安安静静,里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条。
谢绒叹了口气,收了手机,昨天晚上他倒是睡的不错。晚上躺在严邂的床上之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可能是这几天因为惊吓一直没有休息好,他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一直到严邂将窗帘拉开让难得的太阳照射进来,才微微从茫然中反应了过来。
“我睡了多长时间?”谢绒声音沙哑,迷糊的问。
严邂站在阳光下,看着他头上翘起来的发旋,笑了一下。
“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现在中午十二点了?”谢绒睁大眼睛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这么长时间。
眼底的青痕此时消失,在补充完睡眠之后谢绒前几天的疲乏也褪去了些,只是他看着对面的严邂衣着整齐,而他还穿着睡衣睡懒觉,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脸红。
“那个,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
他本来生物钟虽然会延迟,但是因为有别人在旁边的话睡不安稳,早上一般是会早起的。但是昨天晚上却是个例外。一上床之后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排斥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因此也错过了正常的起床时间。
谢绒抽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严邂。
严邂声音一向低冷,即使是看起来脾气不像是表面那样差,但是也并不常笑。只是现在,他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锋利慵懒的眉骨微微扬起,对方看着谢绒道:“可是我看你睡得很舒服。”
谢绒:……
就在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严邂笑了一下:“好了,开玩笑的。”
“你前几天被邪祟影响,阳气不稳。今天睡足到中午十二点对身体有好处,所以我才没叫你。”
这点严邂倒是没有说谎,长时间受惊睡眠不足确实对人不好。
他打开窗户,让阳光照在谢绒床上,目光掠过光影跳动在谢绒脸颊,那些细小的绒毛也跟他一样可爱。
贺厌简直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合他心意。他垂下眼,但也知道这时候只能可惜的收回目光。
“时间不早了,你换衣服吧。”
“我出去外面。”
谢绒昨天过来的时候拿了几件衣服的,因此也不用专门回另一间房子。
他点了点头。
在女生转身出去之后才慢慢放松了身体,让刚才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贺厌在门口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谢绒就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了,还十分乖巧的将房子收拾了一下,好像是因为住在别人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在等电梯时,他目光落在对方腿上。
“说起来,我一直忘了没问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那双腿看起来并没有萎缩,血液走向很正常。
谢绒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想起原主留下的检查资料:“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严邂看了眼:“我可以看看吗?”
他忽然蹲下身,谢绒倒是有些惊讶。
“你会医术?”
他有些意外严邂怎么什么都会。
口罩下女生随意应了一声:“巫医不分家,苗巫本来也会看点东西。”
谢绒信以为真,在严邂低下头后,看着对方拉起了他的裤腿。
小腿处的肌肤因为刚刚睡醒还有些温热,在轻轻按了一下之后,严邂指尖一缕黑气没入,却没有检查出什么来。
他伸出手的动作因为隐蔽没有人发现,谢绒也没有觉得不对。只是感觉在严邂轻轻按了按腿之后好像双腿确实是舒服了点,像是大夏天的泡在冰冰凉的冷水里一样,叫谢绒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严邂这时候已经收了手:“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谢绒状似不经意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开些药帮你调理。”
谢绒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躲避邪祟的纠缠,因此也没多想,只是点头笑了下。
“好。”
“那麻烦你了。”
严邂眉梢也平和了下来。
“走吧。”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之后,没有先回酒店,严邂倒是开口:“我来B市原本是要办一件事的,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办完事我们一起回来?”
邪祟在白天的时候没有那么猖獗,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那些阴晦的东西不会在白天出没,于是谢绒也没怎么害怕,点了点头。
“可以啊。”
“你办事要紧。”
人家本来就是有事的,结果因为保护他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谢绒也不太好意思,至于对方说让自己陪他一起去。
完全没有问题。
反正他这几天直播一直在晚上,而且游戏主播也不用天天都工作的。
不过在答应了严邂之后,谢绒就有些疑惑。
“你说的办事是在哪里?”
“我们怎么过去?”
贺厌捏了下口罩:“不远,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
“我先叫个计程车。”
在拦了辆车之后,谢绒上车报了一个地名,他有些奇怪贺厌怎么自己不开口。不过可能是因为天热不想说话吧。
心里这样想着,谢绒也不怎么在意。他在上车之后就靠在了后座上,轮椅在一旁收着。
前面开车的司机通过后视镜里往后看了眼,有些疑惑这人怎么上车后就开始嘀嘀咕咕的?
因为谢绒坐着轮椅,司机下意识地就有些轻视他。在锁了车门后看了眼地图,欺负谢绒不是本地人就打算开始绕路。
只是心底刚升起这个想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到身上一冷。
大夏天的,车内没有开空调,却冷的他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司机摸了摸身上的冷汗,这时候被寒意笼罩在心头,鬼使神差地不敢再提绕路的事,乖乖的从原来的方向开了过去。
谢绒坐在后面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心里还在感慨,在认识了严邂之后他好像真的安全了很多。
要是前几天在刚知道剧情时让他一个人出来打车,他是完全不敢的,但是现在严邂在这儿,即使是离开酒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谢绒脖颈上的符箓没入衣领里,安安静静的宛如一个装饰品。
车上的计时表走着,在安全地停到地方之后,司机身上的冷意才缓缓散去。大夏天的,分明是身处在阳光下,他却仿佛从空调屋里刚刚出来一样。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去。
“喂年轻人,到了。”
“七十八元。”
司机本来是准备翻倍的,但是经过刚才莫名其妙的事,这会儿完全不敢多宰了。七十八元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谢绒拿出手机来扫了码之后推着轮椅下了车。
因为严邂是因为他耽误事情的,谢绒非常自觉的自己掏钱。
贺厌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身上除了那些人烧的冥币,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钱。
他微微挑了挑眉,心里轻啧了声有些烦。
看来是得去……找他生前那些东西了,他记得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好像还不少。
不过,他到底放在哪儿了?
记忆仿佛隔了一层雾总是看不清,叫贺厌脸色微冷了些。
谢绒在支付完后才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
严邂回过神来,看他拿着手机摇了摇头。
“没什么,刚才想到了一点事情。”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旁边有家奶茶店,我很快回来。”
谢绒看着周围疑似郊外的建筑点了点头。这里虽然是郊外,但也不算是荒无人烟,偶尔几天还会有人过来踏青,因此近郊门口也设置了几个便利店和奶茶店。
正好坐车有些口渴了,谢绒也想买点喝的。
“那我先过去了。”
因为尊重别人隐私,谢绒也不多问。
贺厌应了一声,看着谢绒推着轮椅离开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来。
而另一边,刚刚在拐弯处转了个弯的司机看着那个坐轮椅的青年一个人在原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人看着怎么像是.精.神有问题一样?幸好他没多要钱,不然出事了还得赖在他身上。
他开着车飞速离开,郊外今天本就人不多,在司机离开之后更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谢绒一走进奶茶店,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调吹的喟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大夏天的那个司机没有开空调,他在车里被热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但看对方一直没开的打算,也就没开口,现在进了空调房里可算是舒服了很多。
这条路是刚刚修好的路才通了便车,只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较荒僻,平常只有周末的时候学生放假人才会多些,正常周二店员都是趴在前台打瞌睡的。
在听见声音之后店员抬起头来,看见有人进来还有些惊讶。
“您好,是要冷饮还是冰激凌?”
店员开口询问。
谢绒推着轮椅在四处看了眼。
不大的奶茶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他随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之后才礼貌道:“谢谢,冰奶绿,七分糖就好。”
店员打了票给他,看见他一个人还有些疑惑。
“这边周内平常都没什么人,你怎么不周末过来?”
谢绒没意识到店员是在和他搭话,在听见询问之后才道:“我是陪朋友过来办事的。”
“他去里面了,让我在这里等着。”
谢绒微微笑了笑,在陌生人过来时下意识地握紧符箓。
不过符箓倒是一切正常。
也是,如果这家店有问题的话严邂也不会让他过来。谢绒没发现只是短短两天时间,他对严邂就已经十分信任了。
店员一整天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客人,遇见谢绒后大概也因为对方长的好看,话也就多了些。
“这样啊。”
“我就说你怎么这会儿过来。”
他在奶茶里加了冰之后,一边调制一边说:“这边之前没什么人,后面投资被撤之后也不开发了。”
“开发商已经完全放任了。”
“投资被撤?”
谢绒有些疑惑,他倒是不太了解这边。
店员解释:“从这儿通上去不就是南光路吗?”
“听说因为出事之后开发商也不愿意继续了,所以就荒了下来。”
南光路……
这个词从记忆力被摘出来,叫谢绒动作猛地顿了一下,有些意外。没想到从近郊这儿上去就是南光路。
他来B市的时间不长,对B市路线也不太熟悉,因此一开始居然不知道。
不过,南光路不是那个人出车祸的地方吗?
因为避讳,谢绒现在都有些不敢叫贺厌名字了,直接以那个人称呼。
他表情微变,店员却没有发现,依旧自顾自说着:“本来从前面那条大路上过去就到南光路主道了,坐公交特别方便。”
“但是自从之前的施工路段出现问题后,也没有人敢从这儿走了,我晚上回家还得自己骑车回去。”
店员声音抱怨。
谢绒勉强笑了笑:“安全重要。”
店员倒是没说什么,将刚刚做好的新鲜奶绿端了上来。
只是刚刚被热气熏腾,谢绒满脑子想喝口冰凉细腻的奶绿降温,现在却不知不觉的没了胃口。
他握着杯子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忍不住看向外面刚才严邂离开的方向。
她是去前面……南光路办事?
办的事情和贺厌有关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叫他摇了摇头。南光路那么大,就连寺庙都有几个,严邂可能是去拜访朋友。
怎么可能事事都牵扯上贺厌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终于舒服了些,只是一开始放松的心情却没有了。
……
贺厌当然不是来拜访什么朋友办事的,他来南光路只是为了找到……当初的车祸地址。
在产生怨气到苏醒的这段时间贺厌很清楚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些问题,很多地方前后并不一致,甚至还有模糊篡改的痕迹。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过来南光路这里。
那些道士以为他尸变后完全没有思想只会根据本能徘徊,所以才守在贺家人和闻折燃那边。
却不知道,贺厌的思维和死亡之前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根据记忆走到当初翻车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今天晴天,炎热的太阳照在头顶上,偏僻的近郊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贺厌在停下脚步之后,看了眼四周。
记忆里自己死亡的一幕还在,随着剧烈的翻.撞.,车子在靠近拐弯处打滑引起了大火。
已经三个月过去,曾经施工的地方已经被拆了,现在废弃之后成了一片平地。贺厌弯下腰,从地上伸出一缕黑气来,缓慢的探测下去。
在手掌平贴在路面上时,他口罩下的脸色已经青白。
如果谢绒在这儿摘下他口罩后就会发现,那张英俊桀骜的面容已经完全僵化,变得僵.硬.阴冷。
贺厌直觉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和车祸有关,但是这里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一样,抹去的干干净净,贺厌甚至连自己的怨气都感受不到。
他在烈日下呆的时间太长,唇边微微泛了些青色,眼瞳也一瞬间完全漆黑。过了会儿后,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记忆毫无踪影,不过,贺厌却从工地里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一枚车票。
一枚九月初五,前往高原的车票。
按照时间算也就是在两个月后了。
贺厌试着模拟他当时的想法,为什么会突然订一个五个月后的车票?
他去高原是要做什么?
眼底饶有兴致,戴着口罩的青年把玩着那枚车票,过了会儿后将东西放在口袋里,返回了奶茶店。
……
谢绒出神的坐在奶茶店里,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一开始他和店员还聊两句,但是因为担心严邂误入了贺厌当初出车祸的路段会出事,谢绒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在握着奶茶杯后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店员在做完奶茶就趴回后台继续休息了,谢绒在等了会儿后,忽然就看到桌面震动了一下,连忙拿起手机来。
发现严邂发了消息给他。
“出来吧,事情已经办完了。”
“——我在外面等你。”
谢绒抬起头,就看到严邂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在他抬头后也转过了身来。
熟悉的身影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叫谢绒不由松了口气,脸上下意识地挂上了笑容。
没有深究这么热的天气,严邂为什么不进来奶茶店休息一下找他?
贺厌在看到谢绒脸上的笑意时,微微顿了顿,心里挑了一下眉,不明白谢绒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他知道在轮椅青年心里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甚至可能还比不上闻折燃。只不过现在因为恐惧效应,谢绒下意识靠近他罢了。
在这样想着时,他却见青年似乎松了口气。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在奶茶店想给你发消息却不敢。”
担心他?
见女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谢绒不好意思道:“刚才知道前面过去就是南光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邪祟好像就是在那儿出车祸的。”
“我害怕连累你遇见麻烦。”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
直白的关心在青年眼中显露,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的贺厌眯起眼睛,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古怪。,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