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天气:晴 见了林棋蓉后的这几天,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我见了很多人。 现在冷静下来,才能重新整理线索。 在徐冰第一次证词翻供的时刻,我推翻了当初胡文民死于药物意外的推断。 已知,胡文民不是一个会乱吃药物的人,他平时注重养生,在他家中发现的药品,除了他本身长期服用的降血糖药物之外,另有壮,阳和治疗勃,起障碍的药物。 值得注意的是,前两天,我同报社的老同学喝酒,听他提起过,之前有人在网上匿名发帖,爆料胡文民曾经在ktv中和兼职的初中生搭话。 不过后来这个帖子被工厂的律师运作掉了,当初匿名爆料的人因此赔偿了一大笔钱。朋友答应我,会继续帮我寻找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根据家里保姆的口供,胡文民常吃医生开设的多种药物,因而,他习惯用药袋,一个袋子中装着第二天要吃的所有药物。这件事也是胡文民自己亲手做的,他从不让任何人帮忙。 林棋蓉提前在药物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存在。 当初徐冰做了伪证,让警察以为林棋蓉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现在看来,两者都是成立的。 尤其是,林棋蓉还在持续地进行着婚外情。 接下来是叶俊余的案件分析。 明知下雨,那天晚上的叶俊余为什么还要冒险从可能有泥石流的小路经过? 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测,他那时候的车速很快,他是否在追逐什么? 他的刹车片有问题,而且徐冰证实,曾经见过祁钰博开过叶俊余的车,且两人发生过争执—— 祁钰博有没有可能对叶俊余的刹车片做过手脚? 凶手的原目标是否是祁钰博?是否误认为这是祁钰博的车? 祁钰博: 死因是溺水。 经过重新对尸检报告的分析和与法医的沟通,发现祁钰博肺部中有少量的水。 如果是昏迷后入水,他的肺部中应该没有水;而溺亡的人,肺部中则会含有水。这是法医告诉我的判断标准。 他告诉我,这个事情也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分析,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恐水症被丢进水里,他有可能会在恐慌中吸入水后昏厥,进而溺水死亡—— 这种情况下,肺部中含有少量水也很合理。 不能完全排除祁钰博是先入水、后因某种原因昏迷、继而溺亡的可能性。 三个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叶俊余和祁钰博在长期威胁、勒索林棋蓉,林棋蓉被迫给他们转大额的财产; 徐冰证实,胡文民过世后的第二年,祁钰博强,奸过林棋蓉,他是目击证人。 林棋蓉对此予以否认。 否认了勒索,也否认了强,奸。 她平静地解释,那些东西的确是她买的,那些都是小钱,不值得一提,她是喜欢才买的—— 后来为什么不买? 因为发现对方一直用赝品骗自己。 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的确是个很懂得利用人性弱点的女人,她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知道我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男人不想让自己老婆孩子过得舒舒坦坦? 那些出轨家暴的软蛋鸡除外。 林棋蓉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我觉得拒绝都很愚蠢。她开口就提出,能把北京的一套房产给我,只要求我不再这个节骨眼上对她进行调查。她说自己工厂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她这个时候出了问题,单子谈不下来,工厂接下来的效益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她问我,有没有替厂里面的那些工人想过?有没有替工厂附近带动的消费、商贩、商业街、房产等等想过?一个工厂能帮助一个城市解决很大一部分的就业,还能带动周边经济和房产发展。有的城市因为大型工厂而兴旺,也有的城市因为工厂的凋敝而渐渐衰落—— 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市里面接下来的税收怎么办?有没有替市财政想过? 我说我没有。 我只是个警察,我能做的就是查案,对每一个死者负责,对每一个公民负责。 写到这里,我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 红灯转绿,李穗苗收好手机。 电话结束的时刻,手机的锁屏壁纸亮了一下,是新换的,浓郁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绿,绿的像好宽阔的旺盛平原。 祁复礼说:“老叶就是这样,偶尔沾点酒精就眼晕,平时没事,喝酒了就有点不清不醒,和叶叔叔一样。” 李穗苗问:“叶叔叔也经常喝酒吗?” “就咱们城市那酒桌文化,”祁复礼耐心和李穗苗解释,“除了酒精过敏的,有几个男性不喝酒的?” 李穗苗说:“也是,我爸爸也是,过年时候挺多人劝他,他说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出公差,不能喝——叔叔呢?” 祁复礼说:“我爸酒精过敏。” 李穗苗说:“那你是不是也过敏呀?” “那倒不是,”祁复礼说,“继父过敏,生父不过敏。不过我讨厌酒味,所以少喝。” 李穗苗乖巧地应了一声。 “叶叔叔,可惜了,”祁复礼怅然若失,“其实老叶他之前有段生活挺痛苦,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现在。” 李穗苗小声:“因为叶叔叔去世吗?” “对,”祁复礼点头,“天有不测风云,意外车祸——人都走了,也该向前看。” 李穗苗说:“不过现在好像说不是意外。” 祁复礼说:“警察肯定要尽职尽责的,就像我爸,尸检结果出来了,现在不还是重新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能说这些?” 李穗苗:“啊?” “因为你父亲在负责调查叶叔叔的案子,”祁复礼微笑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和叶扬书之间的往来也不适合太密,我担心吗会有有心人拿这个事做把柄,做出对李警官不好的事。” 李穗苗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和爸爸说这些。” 祁复礼沉默了一阵,又问她,那个偷窥狂有新的证据了吗? 没有。 哪里有,隔壁已经搬来新的情侣,阳台都被重新修建了;房东还是不肯给李穗苗当初那人的联系信息,李穗苗只是一个大学生,她的能力十分有限,即使有好几个做警察的家人亲戚,也不可能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那是下下策。 除非她有亲手绞杀犹大的决心。 车子进不了学校,祁复礼将李穗苗送到学校门口,李穗苗自己往宿舍楼中走,一边走,一边给爸爸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李穗苗给妈妈打过去,妈妈还没有睡,说李天自最近为了查案子东跑西跑,过几天可能还得去趟北京。 说到这里,郑歌春无奈叹气,说李天自这几天瘦了不少。 安抚完妈妈之后,李穗苗才给叶扬书拨通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 李穗苗低头,小声叫他“叶学长”。 “嗯,”叶扬书说,“我在听。” 李穗苗垂下眼,她说:“你上次和我说,祁学长高二高三时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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