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夭别开脸。
景炫鲜少这般激动和发怒,本来他是想好好向她解释的,不管她信与否,他也必须为今日之事作解释。然而,她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几句话就让他丧失理智。
“玫夭,你给我听清楚,我们虽没办婚礼,可却也落了婚书,你胆敢再唤错一声,我今日定不饶你!”
“你抓疼我了。”玫夭眼睫扇了扇,声音突然低软了起来。
景炫松开她的肩,双手僵硬的垂在她肩上,怕自己失去理智真的伤到她,他最后一咬牙,捏着拳头转身朝桌边走去。
一屁股坐下,黑沉着脸开始生闷气。
而玫夭则是坐回床头边,也低垂着头不说话。
房间里,气氛静谧又压抑,只听得景炫双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可不管他气性多大,玫夭始终没抬头。
景炫用眼角扫射着她,真的是又气又无奈。好半响,他努力地调整好气息,冷声问道,“要听我狡辩吗?”
玫夭的头不自然地动了动,但仍旧没抬起来看他。
景炫深呼吸,又起身过去,这次没拉她了,而是坐在她身侧,将她抱上大腿,双臂犹如铁箍般将她圈得紧紧的,咬着牙一字一字溢道,“景小玓才是我妹妹!她们二人互换了身体,我因为发现景小玓身上有许多可疑之处,才格外关注她,仅此而已!”
玫夭终于抬头了,但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讥讽,“你当我是孜柒不谙世事?还是当我是痴儿好糊弄?”
她的反应早在景炫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再多解释,而是认真说道,“我知道此事让你难以相信,但它就是真的。你可以去问玓儿,她不但能告诉你详情,且她手中还有证据。”
玫夭微微皱眉,只觉得他说的话越发可笑,“这种事还有证据?你这不是狡辩了,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景炫叹了口气,“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确实难以让人置信,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小妹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很多事由不得我不信。我随他们去钰王府,就是想看看证据的,不曾想让你误会了。我急着寻你,还准备回府收拾细软去艮岳山,所以也没心思再去看那些证据。”
玫夭抿紧了红唇。
嗅着她身上的醋味少了许多,景炫接着又道,“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钰王府,正好他们都在为你担心。”
玫夭又低下了头。
见状,景炫捏住她下巴,把她脑袋抬了起来,板着脸训道,“动不动就跑,你就是这么当娘的?不在乎我就算了,连儿子都不管了吗?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觉得过分吗?再说了,我是那种沾花惹草之人吗?在一起也有数月了,你何时见过或者听过我与谁不清不楚?别说我不好那一口,就算我真的风流,你觉得玓儿她会没有意见?我要真那么不知羞耻,别说你闹,就玓儿都会替你先把我骂一顿了!”
玫夭被他训得开始心虚了,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看着她长卷的睫毛不停地扇动,景炫的脸色也和悦了起来,低下头亲在了她一侧长睫上,低语道,“以后别再这么任性好吗?”他手掌轻抚着她高耸的肚子,“她和孜柒都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不是谁的私有物。我既选择了和你在一起,那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而你既选择了与我在一起,那便要无条件的信任我。你想想看,这次是误会,单如果下一次有人故意使用这种伎俩离间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全中招了?”
玫夭低低地‘嗯’了一声。
景炫不满她的回应,当即薄唇下移,扣着她后脑勺与她来了一场深入的缠绵——
真是快把他五脏六腑都气炸了,可她就这点回应!
这女人,要不是看在她挺着孕肚的份上,他非得好好教训她,让她连床都下不了!
看她还敢不敢乱跑!
夫妻俩和好后,罗玮便奉命去钰王府报信,让景玓他们别担心。
而玫夭也没去钰王府向景玓求证。
毕竟是她不听解释就跑,她倍感心虚,觉得自己没脸去见景玓。其次,她是信任景玓的,哪怕景炫说的事太不可思议,堪比天方夜谭,但景炫信誓旦旦地表态景玓能为此作证,她便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
冷静下来的她也仔细想过,景炫的确不是那种风流多情之人。爹甚至在她面前讲过他以前的事,说他以前不近女色,身边人一度怀疑他有隐疾,或者是有什么羞耻的癖好,以至于爹对他娶妻的要求就只有一个,只要对方是个女人就成。
他若真是朝三暮四之人,家中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还用得着她做景家大少夫人?
……
神坞国。
看着凌乱一地的美人画像,安狄都不知道从何下脚,只能单脚立在门旁,硬着头皮劝说道,“殿下,这都是皇后娘娘精心为您挑选的太子妃人选,也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要您务必从中挑出一个……”
“滚出去!”夜迟瑟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
面对他吃人的模样以及吼声,安狄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嗖地闪到了门外。
‘砰’!
那砚台虽然没朝安狄砸来,但还是落在了别处,吓得安狄再不敢进书房了,只能朝不远处树下的曹春平跑去,哭拉着脸道,“曹将军,你瞧见了吧,殿下根本就不听。”
曹春平虽说奉命来太子府看守夜迟瑟,可他也敢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近身,更别说干涉夜迟瑟的想法和行动了。
“唉!不就是挑个太子妃吗,殿下为何如此固执?”曹春平摇头叹息。
“曹将军,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也没娶妻,要不我把那些画像拿出来,你挑个夫人回去?那可都是全京城最美、最有才情、最有家世的女子,随便挑一个你都赚了!”安狄忍不住阴阳怪气。
曹春平立马瞪了他一眼,“安护卫,那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殿下挑选的名门贵女,你少在这里不正经!何况,曹某的意思并没有强迫殿下娶太子妃,只是觉得殿下没必要如此忤逆皇上和皇后。殿下心有所属曹某能够理解,但太子妃人选关乎社稷安稳,殿下执意娶外邦女子为太子妃,不但会让皇上和皇后失望,也会让朝中大臣失望,于殿下而言,毫无益处。殿下为何不先顺从皇上和皇上,待立了太子妃,再将那外邦女子纳进府?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安狄讥讽地扬起唇角,“曹将军若是多去外面看看,增长一些见识,恐怕也说不出来这些话。”
“你……”见他羞辱自己,曹春平忍不住动怒。
只是不等他把怒火发出来,安狄便又道,“钰王妃已经替景小玓退了婚,人家连太子妃之位都看不上,又岂会屈身给殿下做妾?在我们眼中,殿下是天之骄子,可在大蜀国那些人眼中,他们景家的女子才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曹将军,景家乃大蜀国皇后母族,且景家产业遍布大蜀国内外,仅是财力就不可估量。你所谓的那些名门贵女至多有个当官的爹,可人家景家的女子不但有家世,还有财,你瞧不起景家女,人家还瞧不起咱们呢!你知道钰王为何会退掉五公主的婚事吗?那就是钰王妃一句话的事!”
曹春平涨红了脸,斥道,“安狄,你身为太子护卫,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安狄很是不客气地冲他翻了对白眼,“灭自己威风?你曹将军要是觉得自己威风,那你就替殿下去一趟大蜀国,把景小玓带回来,顺便告诉景家,景小玓只配做殿下的妾氏。你要不敢去,那就别在殿下面前逞能!”
去吧去吧,看钰王妃恁不死他!
啥也不了解的玩意儿,还敢搁这里对他家殿下的婚事指手画脚!
“你!”
“罢了,跟你说再多你也不会懂,你还是站边看着吧,免得殿下当真杀人时第一个拿你开刀!”眼见曹春平恼羞成怒,安狄摆了摆手,识时务的跑开了。
曹春平立在原地,胸膛一起一伏,瞪着他跑开的背影咬牙切齿。
安狄进了厨房,正要吩咐厨子给自家太子殿下煮点下火的汤茶,突然门房侍卫跑来找他,“安护卫,您夫人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安狄瞬间冷了脸,眼中迸出厌色。
夏长玲那女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厌恶归厌恶,但夏长玲鲜少到太子府来找他,这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于是强压着厌恶去了大门外。
他对夏长玲没好脸色,夏长玲对他亦是没有妻子该有的温柔和体贴,包括和他说实话时的姿态,也从未伏低过。
“安狄,我今日来找你,便是要与你做场交易,只要你同意,我就替太子去一趟大蜀国,帮你们打探景小玓的情况。”
看着她寄人篱下还难改傲慢的姿态,安狄厌恶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鄙夷,“就你?也能打听到景小玓的情况?你确定你能接近她?”
夏长玲冷哼,“我在大蜀国已经没家了,钰王爷是我大哥,正所谓长兄如父,我若是回去,他势必会管我。只要我进了钰王府,还怕接近不了景小玓?”
闻言,安狄双眼垂下,开始思索。
大蜀国的太师府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如同她所说,她若回大蜀国,除了去投靠钰王爷外,别无他路。而钰王爷作为她的大哥,就算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也不可能让她流落街头。
想通这一点后,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夏长玲,问道,“你说说看,你要与我做何交易?”
夏长玲微扬着下巴,说道,“给我和离书,再给我一万两白银。”
安狄双眼眯紧,毫不留情地骂道,“原以为你只是脸皮厚,没想到你胃口还不小!一万两,你当自己是镀了金的吗?”
夏长玲也有些怒了,指着他鼻子反骂,“你少在这里狗眼看人低,要不是你,我随随便便嫁个人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你误了我终身,难道不该给我补偿?”
安狄听着听着,‘嗤’地笑了,“误你终身?我们怎么睡在一起的,你心里没数?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
“你!”
“别跟我说那些废话,你要和离,我可以答应你,你要银子,我也可以给你。但是,你自愿帮我们做事,在没把事情办妥之前,我是不会给你和离书的,最多先给你几百两,等你办好了事让殿下满意了,我再把剩余的给你。交易嘛,那就该按交易的规矩来,你说是不?”
夏长玲美目凌厉地瞪着他,双手攥着拳头,恨不得扑上去把他那张充满讥诮的脸给他狠狠抓烂!
“一千两,我路上盘缠用!”
“好。”安狄点了点头。
他并不担心夏长玲会卷款潜逃,依照钰王夫妇对她的态度来看,就算她逃了,不用他出手,钰王夫妇也会把她找到然后给他送回来。
何况他神坞国的探子遍布各国,她能逃到哪里去?
他之所以会答应她的交易,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是钰王爷的妹妹。他们的探子再厉害,也窥视不到钰王府里的情况,这女人如果能回到钰王府,真的能帮殿下窥视到景小玓的情况,别说一万两银子,再多一万两都没问题!
没一会儿,他去到书房,将夏长玲找他的事如实向夜迟瑟禀报。
夜迟瑟沉思了片刻,做下决定,“给她一万两,但必须让她服下‘药’。若她能一心为本宫办事,本宫会让人每月按时将‘解药’给她。”
安狄一听,双眼顿时亮了。
“殿下,您这招妙啊!那女人心眼又多又坏,必须用‘药’才能将其牢牢掌控住!”他甚至感到欣慰,这数月来猪食没有白喂,那女人总算有点作用了!
……
钰王府。
景小玓……
不,如今应该叫明瑜了。
对于景炫提议改名一事,景玓也是支持的。如此以来,别人在听到她们二人的名字时,也不容易惊讶和好奇。
最近太傅夫人纳兰氏三天两头带着女儿来钰王府,而且专挑夏炎雳回府的时间段前来,明瑜瞧着可气了。
景玓没把她们母女放在眼中,可她不行,她就不能忍受任何人挖她景姐姐的墙角。于是,她就让人盯着,每次那对母女一来,她就跑出大门去,与她们也来个偶遇。
而纳兰氏和许乔珊每每看到她,都跟吃多了猪肝似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多几次以后,纳兰氏便忍不住对明瑜说道,“明姑娘,我们是来见王妃的,你没必要如此提防我们。再说了,以明姑娘的身份,也无权替王爷和王妃做主。还希望明姑娘能识趣,最好多些自知之明。”
明瑜抱臂,讥笑地看着她们母女,“该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你们才对!天天往钰王府跑,你们打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还好意思说我提防你们?”
许乔珊已经忍了她多日,今日实在忍无可忍,便指着她骂道,“你攀附钰王妃,不也是为了钰王爷吗?成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叫钰王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钰王爷有想法?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也想爬钰王爷的床,你配吗?”
景小玓……
不,明瑜当场惊愣了。
回过神,她猛地上前,一巴掌朝许乔珊的脸蛋扇了过去——
“你个批嘴,敢乱喷粪,信不信我给你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