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冲动,安狄赶忙劝道,“殿下,您不用亲自前往,只需书信一封交代那边的探子……”
他话还没说完,夜迟瑟冷厉的眸光便射向他,“你敢忤逆本宫?”
安狄低下头,小声说道,“殿下,您应该知道,皇上对您和景小姐的事一直未表态,说明他们是反对这门婚事的。殿下,您别怪属下多嘴,属下也觉得景小姐的性子不适合做您的太子妃。您的太子妃应该是端庄高贵的名门之秀,景小姐虽然娇俏可人,可到底还是少了一份天家主母该有的威仪之气。退一步说,就算您不在乎景小姐的性情,可景小姐出生无名,仅凭这样的身份就算做了您的太子妃,那也是很难服众的。”
听他说完,夜迟瑟本就铁青的脸更是加固另一层寒霜,整个人冷得砭人肌骨,仿佛多看一眼,都能把人冻死。
安狄扑通跪在地上,直呼道,“殿下息怒,属下没有对景小姐不敬的心思……”
“滚出去!”夜迟瑟怒吼。
一旁的心事早就吓哆嗦了,听到吼声,逃也似地跑出了书房。
安狄头从地上起身,头都不敢抬,默默地退了出去。
‘啪’!
桌上的茶具在地上碎成了片,茶水溅了一地。
夜迟瑟紧紧攥着双拳,手背的青筋和额角的青筋如同约好般争相鼓出来,让他冷若冰霜的俊脸更多了一层暴戾之气。
他想不明白,为何她突然间翻脸?
一开始她不喜欢他,他能看得出来。可自从他要了她身子后,她便臣服乖巧,不但对他含情脉脉,甚至在离别时那般深情缱绻,让他身心俱足……
难道……
他双眸睁大,气得瞳孔瞬间充血。
难道她所有的温柔和乖巧都是伪装的?为了离开他,所以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虚与委蛇地迎合?
那一个多月的种种,夜迟瑟真是越想越气,气到他只有一个冲动,就是亲手掐死那个敢骗他宠爱、骗他真心的女人!
于是,他没再喊安狄进来,而是直冲后院马棚,跨上马背就要出府——
“太子殿下且慢!”
只是,刚出后院大门的时候,便被人拦下。
看着大批的人马早已将自己的府邸包围,夜迟瑟怒不可遏,指着拦路人厉声呵斥,“你在本宫府外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来人是夜皇身边的护卫头领曹春平,而那些将太子府包围的人也全都是大内侍卫。
如此兴师动众将太子府包围住,除了夜皇外,神坞国还有谁有这胆子?
“太子殿下,皇上有令,从今日起您不得离开京城半步。”曹春平严肃地传达旨意。
“不得离开京城半步?”夜迟瑟冷眸敛紧。
曹春平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戾气,可他也是奉命而为,不敢违抗圣令,于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皇上也是为了您着想,还请您不要同皇上置气。实不相瞒,今日一早皇上收到大蜀国钰王爷书信,钰王如实告知了皇上景小姐身世,知道景小姐不堪为我神坞国太子妃,也知晓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景小姐出生颇有微词,故而替景小玓转告皇上和皇后娘娘,其要解除与您的口头婚约。”
马背上,夜迟瑟指骨节‘咔咔’作响,冷冽暴戾的神色让人不敢直视。
曹春平垂下双眼,继续说道,“殿下,那景小姐出生不明,来历不清,只是与大蜀国钰王妃有结义之情,你若执意娶她为太子妃,那我神坞国定是会因此被人笑话。还请殿下冷静,我神坞国建国立号之初,国本不稳,还需殿下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为儿女情长误了江山社稷。”
正在这时,安狄从后院大门跑了出来,曹春平以及把太子府包围的大内侍卫,他脸色直接掉血,赶忙跑到马头前,哭丧着脸劝道,“殿下,有事好商量,您千万别冲动啊!”
夜迟瑟死死攥着缰绳,恨不得一蹬马腹冲出去。
然而,仅余的理智告诉他,他父皇能让人包围太子府,便能在城门设防……
“哼!”
他从马背跃下,带着一身冷到极致的气息消失在后门内。
见状,安狄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旁边的曹春平也一样。
安狄转身,硬挤着笑说道,“曹将军,劳烦你回宫复命,就说我们会看住殿下的。”
换言之,就是让他把大内侍卫撤了。
但曹春平却为难地道,“殿下性情刚烈,你们怕是很难看得住他。皇上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殿下断了娶景小玓的念想,如果殿下心有不甘,那我也没法回宫复命。”
安狄皱眉,“你的意思是,要殿下彻底死心,皇上才会把人撤回去?”
曹春平摇头,“倒也不是。皇上的意思是要我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看住殿下,哪怕他对景小玓不死心,也不能让他离开神坞国,否则就唯我是问。我可以把大内侍卫撤了,但我必须留在太子府,时时刻刻守着殿下。”
安狄想了想,如此也总比被大内侍卫包围好……
……
大蜀国。
收到夜皇的书信,景玓第一时间拿给了景小玓看。
景小玓摸着肚子长叹,“把与他的事解决了,我总算能安心了。”
她神色中不见喜怒,景玓也有些摸不着她心中所想,只能试探地问她,“小玓,你确定要偷偷生下这个孩子吗?”
景小玓微微一笑,“景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很苛刻。可是我不怕,自过去二十一世纪,我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女子也可以坚强独立的,只有真正的软弱和无用才会依附男人。如果以后孩子问起来他爹是谁,我就告诉他,他爹是个大英雄,因救百姓脱离苦难而牺牲。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的来历和底细,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我是寡妇。”
她说得像是玩笑话,可景玓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顿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丫头是变了,可是那天马行空的思想偶尔也很雷人。
“景姐姐,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我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夜迟瑟断干净的。你也别觉得我会难过,没有喜欢的感情,我根本难过不起来。”景小玓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反正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便好!”景玓抿笑。
“景姐姐,听说城南开了一家戏楼,我们听戏去,就当胎教,怎样?”景小玓转移话题。
“好。”景玓也爽快地答应了。
回来后,不单是景小玓无聊,她也很无聊。
因为怀了身孕,夏炎雳这不让她做那不让她碰,恨不得她十二个时辰都在被窝里孵蛋。
趁着今日他被皇上留在宫里议事,她带景小玓出去溜达溜达。
说走就走,没一会儿她们便带着影韵出门了。
城南的那家戏楼两个月前才开张,坐地面积不输高门大府。且都是两层带阁楼的建筑,光是外在就极具气派,更别说楼中的装潢了,雕花镂刻随处可见,说是金碧辉煌都不夸张。
“这戏楼放到二十一世纪都可媲美五星级园林了!”走在戏楼的林荫小道间,景小玓忍不住惊叹。
“嗯。”景玓淡笑的应着。
这里称之为戏楼,但不是只有唱戏的娱乐项目,这里更像是一处娱乐山庄,里面的阁楼有牌坊、有酒馆、有客栈,可谓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原本说好来听戏的,结果到了这里,景小玓便改口选择了吃吃吃。
她们三个女人有些惹眼,为了不受更多的关注,她们多给了银子包下了阁楼中的一间雅室。
没一会儿,伙计便将她们点的菜肴送了来。
然而,让景玓和景小玓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们这一趟出来,居然见到了‘老熟人’……
“玓……玓儿……”最先惊呼出声的不是她们,而是‘老熟人’杜元然!
看着他一身伙计的打扮,景玓差点惊掉下巴。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过问京城的人和事了,完全没想到杜元然居然出狱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太奇怪,毕竟杜元然所犯的事只是入室玷污兰昭舒。而兰昭舒已经被袁甄和夏长皓母子害死了,要是有人从中为杜元然斡旋,杜元然能出狱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当初她一心只想把杜元然‘打回原形’,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所以杜元然入狱后她便再没有关注他。加之那时夏炎雳对她死缠烂打,她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种‘前任’。
只是再次见面……
她下意识地朝景小玓看去。
心想,这二人真的是孽缘啊!景小玓才回大蜀国不久,也是第一次喊她出来玩,没想到就与杜元然见上面了!
看着昔日的情郎,景小玓才是瞬间黑了脸,好比刚出门就踩到了狗屎,一下子激发了她害喜的反应,对着地面就是一阵狂吐——
“呕——”
见状,景玓赶紧过去轻拍她的后背,又让影韵倒了杯温水给她洗口。
杜元然将端来的菜肴放上桌,也关心地上前询问,“这位姑娘没事吧?可要我帮忙请大夫?”
景小玓捂着心口,抬眼恶狠狠地瞪着他,“麻烦你出去!换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