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侍卫放行后,景良域带着他们到了最尽头的屋子。
里面的嘶吼声越发叫人毛骨悚然,甚至已经能听出吼叫的人嗓子都破了,可就跟一头发疯的野兽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景良域痛心地摇着头,“全城的名医都来瞧过了,可谁都说不上来是何病。不得已,两位亲家只能往虚病上去考虑,这才贴了告示要请高人来做法。我也只比你们先到一日,听说前几日他们请来了寒云寺的方丈,可方丈瞧过之后也表示无能为力。眼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景玓朝白芍看去。
白芍道,“王妃,先进去看看吧。”
出来前景玓就征求过她的意见,她也乐意帮忙走这一趟。只是此刻面对城主陆子斌诡异的症状,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景良域也知道白家人的医术相当了得,只不过对于二女婿的情况,他对白芍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让他们看看二女婿的情况,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商量出一些办法呢?
随后他请看守开了门。
这一片都没有掌灯,屋子里黑漆漆的,除了嘶吼声更加渗人外,就是一股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也亏得他们这些人都是胆大的,若是胆子小点,指不定还以为这里关着一头恶鬼呢!
借着从门口洒进的月光,景玓他们也瞧到了屋子里的‘怪物’。
说怪物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曾经的沂丰城城主是什么样子景玓不知道,在昏暗中映入她视线的就是一个被铁链绑着的人影。对方身形是人,可扭着脖子张嘴嘶吼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人样。披头散发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那一身臭味,都能把人眼泪熏出来。
最先大着胆子过去的是白芍。
被铁链绑在柱子上的陆子斌仿佛也看到有人靠近,但他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张着嘴朝白芍伸脖子,那感觉就如同有食物到嘴边,让他恨不得一口把食物咬住。
这一幕,在场的人看得那都叫一个惊心动魄。
景玓正准备喊白芍回来,但还不等她发出喊声,就见白芍身形一闪转到了陆子斌身后。紧接着就见她抬起手臂,将什么迅速刺向陆子斌后背。
原本如狮如兽的陆子斌猛地停止了嘶吼且咬人的动作,扭动不止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两下,紧接着他脖子一软,脑袋重重垂下,便再没了动静。
“白芍,他……”景良域紧张不已地跑过去,生怕二女婿就此完了。
“侯爷,快叫人进来把铁链打开,我要给他施针!”白芍难得严厉,且声音带着急迫。
景良域愣了一下,但也没含糊,急忙跑出门叫看守进来给陆子斌解了锁。
影韵也没闲着,忙过去帮忙,和景良域一同将陆子斌平放在地上。
“掌灯!”白芍又喝道。
“快,把烛火拿来!”景良域也立马招呼看守。
景玓和夏炎雳站在一旁,从来没见白芍如此严厉过,不用问也知道陆子斌的情况很不妙,否则她不会如此急迫。他们现在做不了什么,只图不给她添乱。
在他们准备的时候,白芍也拿出随身所带的羊皮袋,并从羊皮袋里抓了一把银针出来。
看守点亮了烛火,一看她这架势,便忍不住拉了拉景良域,“侯爷,这位姑娘是?”
对于白芍的底细,景良域不好介绍,因为白芍就是白家的一个女医,他担心说详细了,容易让城主府的人误以为白芍是来捣乱的。
于是他微笑着对看守说道,“你别看她年轻,又是个女子,她医术高着呢!”
看守仔细瞧着白芍的动作,老练又稳重,再加上她又是夏炎雳和景玓带来的,很快便打消了疑虑。
随着白芍开始为陆子斌施针,所有人自觉地保持了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又严肃。
没过多久,陆子斌身上便插了许多银针,从头顶到肚脐眼,成一排笔直的线,可以说很是触目心惊,使得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呼……”白芍突然长舒一口气。
众人这才发现就这么一炷香的时间,她脸上竟有了豆大的汗珠。
景玓忙拿出帕子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为她擦拭,“怎么样?看出来了吗?城主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白芍接过帕子,有些惭愧地道,“王妃,恕小的没用,城主大人的病因小的没看出来。小的施针,只是为了保住城主大人心脉不再受损。如他这般癫狂下去,过不了半月便会五脏俱裂暴毙身亡。不过请王妃放心,主要护住城主大人脉息,城主大人便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要如何救治城主大人,虽然小的暂时没办法,但眼下这样也好过让城主大人继续癫狂。”
闻言,刚刚准备松口气的景良域和看守又忍不住揪起心。
景玓拍了拍白芍的肩,感激道,“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白芍点头,随即对看守说道,“将城主大人送去卧房休息吧,让人好生看着,千万别碰到他身上的银针。”
“多谢姑娘出手。”看守深深地作了一揖。
随后他叫了四人进来,小心翼翼地将陆子斌抬走了。
景良域对看守道,“劳烦你去通报老太爷和老夫人一声,就说钰王和钰王妃来了,这段时日会住在城主府。”
看守点头,随即便去办了。
没一会儿,城主府的老管家陆福便来到他们跟前。
景玓瞧着他手臂打着绷带,连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心下猜到他应该是被陆子斌伤到的,都没敢让他下跪行大礼。
老管家很是激动和感动,“钰王爷、钰王妃,你们能来,是城主府之幸啊!只是我们老太爷和老夫人身子不太利索,没法来迎你们,还请你们恕罪。”
景玓微笑道,“请转告老太爷和老夫人,让他们别往心里去,当下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随后老管家带他们去了景良域所住的院落。
听说大孙子在客栈里,景良域便要亲自去接,还是景玓将他拦住,“爹,他睡得正香呢,您别去打扰他。等天亮,影风会带他来的。”
听说大孙子在路上颠簸累了,景良域便也只能按耐住见大孙子的心。
景玓突然提议,“爹,我想去看看二姐。”
景良域立马反驳,“你们也累了,今晚都先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
夏炎雳也给景玓睇了个不满的眼神,景玓收到后,便也作罢。
没一会儿,景良域回房了。
但景玓却是没什么睡意,主要是今晚看到的一幕太过刺激了,她到现在都没法平静。
而白芍看出她心中所想,便主动说起来,“王爷、王妃,陆城主的症状与妖邪无关,小的瞧着像是中蛊之状。”
“中蛊?”她话一出,景玓忍不住惊骇。
就连夏炎雳在一旁都忍不住瞠目。
白芍叹道,“可惜小的对蛊术并不擅长,实难瞧出陆城主究竟中了什么蛊。”
景玓朝夏炎雳看去。
白芍这样的都不懂,她一个现代人更摸不着门道,只能听听他的看法了。
夏炎雳看出她的意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看本王做何?本王又不会解蛊!”
景玓没好气,“给点建议啊,你对大蜀国比较了解,哪里有这方面的能人,有没有什么找寻的门道?”
不等夏炎雳开口,白芍把话接了去,“王妃,陆城主中的是何蛊小的不清楚,但小的知道艮岳山的艮焰族人最擅解蛊。”
艮焰族人……
景玓有些不淡定了!
一直没说话的影韵忍不住出声,“孜柒小公子就是艮焰族人,那孜柒小公子是否能救陆城主?”
景玓一听,脸色有些白。
按书中记载,艮焰族的人肉可做药,血可做引,如果真要孜柒救人,难不成要他割肉放血?
她刚想到这,夏炎雳便说了出来,“孜柒太小,身上没几两肉,也放不出几碗血,就算要他救人,也得养大些才行。”
景玓忍不住咬牙瞪过去,“你当孜柒是猪仔吗?想养肥了就杀?”
那是个人!
活生生的人!
他们主仆的思想啥时候能正常一点?!
影韵见她动怒,赶紧低下头不再吭声。
夏炎雳则是不服气地道,“本王这不是反对嘛!”
景玓无语到了极点。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之所以会好心教养景孜柒,说不定就是把景孜柒当猪仔了!
不然就凭他那玩世不恭又散漫随心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有那般的耐心?
夏炎雳讨好似的搂住她的肩膀,突然干笑,“呵呵……艮焰族又不是孜柒一个人,大不了抓他们族里其他人……你别忘了,孜柒还有娘的!”
景玓都想喷他一脸血,“你抓一个试试?”
他当人家是什么?
野猫、还是野兔,想抓就抓啊?
再说了,孜柒的娘就是她大嫂,把她未来大嫂抓来炖了救她二姐夫,这种毁三观的事也就他才能想得出来!
看着他们斗嘴,白芍忍不住失笑,忙劝道,“王妃,不一定要伤害艮焰族的人,但如果能有艮焰族的人帮忙,说不定能救陆城主。”
这话景玓还听得。
只是她皱眉叹道,“孜柒那么小,也不知道他是否懂那些。要是能找到他娘就好了,只可惜这么久了,都不见她现身。”
夏炎雳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这事等明天见到孜柒后再说吧。那是他二姨夫,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景玓白了他一眼。
道德绑架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适合吗?
事讨论到此,无计可施,随后景玓便让影韵和白芍去休息。
翌日一早。
景玓还没醒,就被影风的声音吵醒了。
夏炎雳去开的门。
结果就听影风焦急不已地禀道,“王爷、王妃,孜柒小公子不见了!”
景玓瞬间从床上跳下,连鞋都没穿便夺步跑出房门,睁大眼瞪着影风,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守着他吗?怎会不见的?”
影风满头是汗顾不得擦,一脸哭相地道,“属下也不知道……就在房里,属下就尿了一把,转身就没见着孜柒小公子了……”
景玓简直不敢置信。
以影风的身手,除非是贺老三那样的高手……
她回到房里,昨夜和衣而睡,没什么好收拾的,迅速套上鞋子又奔出了房。
“走!去客栈!”
……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客栈。
在景孜柒睡过的房里,仔仔细细把每个地方检查了两遍,可都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
景玓一屁股坐上床,满眼不甘地瞪着房门口。
陆子斌莫名的中蛊,而孜柒又诡异消失,这两件事看似没一点关联,且出事的两个人都不在一起,但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些事能够串起来……
“玓儿!”景良域听到消息追着赶来客栈,瞧着屋子里并没有大孙子的身影,他老脸直接失了色,“孜柒呢?不是说孜柒在客栈休息吗?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的孜柒去哪了?”
“爹,您先别着急……”景玓起身迎上去,想先安抚住他。
“孜柒都不见了,我如何能不着急?”但景良域没等她说完便跺脚道,“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大孙子,这可是我景家的命根啊,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景玓冷汗连连。
夏炎雳给影风和影韵使了使眼色,“你们将客栈仔仔细细查一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最好打听清楚,昨夜除了我们入住外,都还住了些什么人!”
“是!”影风和影韵很快跑了出去。
景玓见景良域捶胸顿足的样子,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遂赶紧扶着他坐到桌边,“爹,孜柒是不见了,可这屋子里我们查看过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更是连陌生的脚印都没发现。影风说他就小解的功夫孜柒就不见了的,我猜想说不定是孜柒没见着我们,跑外面找我们去了。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到他的,保证不会让他出事。”
“唉!”景良域惴惴不安地道,“有些人是知道孜柒的来历的,要是他落到那些人手中,那孜柒还有命活吗?”
景玓蓦然一怔。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让她忍不住大胆猜想……
她刚才还有种感觉,陆子斌出事太过诡异,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将他们引来沂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