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不能动手,得你上!”马进低声说完,将她用力往外一推。
景玓是真让他弄得既想笑又想骂人。
她现在可是主子!
见过遇到危险主子挺身而出保护下人的吗?
只不过已经被推出马车了,她也只能飞上马车顶部,面若冰霜地扫视了一遍四名劫匪。
这一看也让她瞧出了一点端倪。
四人身形相当,气息相当,虽然面部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四双眼睛也都有着一样如鹰眼般凌厉的气势。
当街行凶的劫匪能这般训练有素?
“你们要钱是吧?”她勾了勾唇,眸光最终投向马头边的男子。
“少废话,把身上的银子全都交出来,不然你们休想从此路过去!”男子举着大刀再一次恶声恶气地威胁。
“要银子没有,命倒是有一条,就看几位是否要得起?”
“兄弟们,这娘们儿不识好歹,上!”男子很是不满地厉喝。
面对这种对自己喊打喊杀的,景玓向来不会惯着,就算知道对方不是寻常的劫匪,可她要是横起来,连自己都敢下手的,又怎会把对方幕后主使放在眼中?
鞭子一出,她瞬间腾空,朝着三个围攻自己的蒙面人就是一顿狠抽。
“臭娘们儿,还真是低估你了!”马头边的男子一看她如此凌厉,忍不住叫骂。叫骂过后又朝同伙喝道,“撤!”
“想走?”景玓猛地俯冲向他,鞭子呼啸着朝他袭去。
男子眼露惊恐,千钧一发之际闪转身形。
他避开了鞭子,但遮面的黑布被鞭尾扫过,瞬间从他脸上脱落。
景玓定眼,虽然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但并不认识。
“说!你们究竟是谁的人?”景玓又回到马车顶上,轻蔑的眼神继续扫视着她们。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纤瘦柔弱,神色是那么的傲慢不屑,十足富家大小姐骄纵模样。可就是这么一副柔弱的皮囊下却有着让人敬而生畏的杀气,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所有人,让四名男子眼中都有了慌意。
特别是她紧握的鞭子,也不知是何材质做成,如藤条般柔韧,又如铜铁般坚不可摧,在她灵巧的运作下杀伤力不可小觑。
“不说是吧?”景玓冷冷一哼。
就在她欲反击打算逮一人回去刑讯逼供时,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那颀长健硕的身姿带着冷冽威压,像一道厚墙将她挡在身后。
景玓抬头看着男人的后脑勺,略有些惊讶,“夜大公子不是走了吗?”
夜迟瑟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正欲返回钰王府,不想竟看到你被歹人围困。王妃,你没受伤吧?”
“……没。”景玓摇了摇头。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正常情况下英雄救美应该都是心怀感动的,可她就是感动不起来。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那几个劫匪突然朝四个方向飞去。
连声招呼都没打!
景玓见状,运起轻功就要去追。
但一条手臂横在她身前,“王妃,别追了,当心有埋伏!”
景玓又抬头看着他,眼波带着几分沉冷。
易容成马进的贺老三从车里探出头,怯怯地问道,“王妃,劫匪都跑了吗?”
景玓飞下马车。
夜迟瑟也飞身落在她身侧,然后盯着马进,对景玓道,“王妃身娇体贵,出行应当多带些人手才是。像这般年迈无用之人,留在府中打杂就可,随主出行,非但不能保护主子,还要拖累主子,实在不该!”
这番话算是指着马进鼻子骂了。
马进驼着背爬下马车,跪在景玓脚边开始磕头,“小姐,是小的没用,小的没有能耐保护小姐,恳请小姐让小的回老家吧!”
景玓正要开口,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天而降,“夜大公子怎么管上本王府中的事了?”
她刚抬头,一抹绛紫色身影就将她困住,不但夸张地抱住她,还带着她潇洒地转了两圈,直接与夜迟瑟拉开了一段距离。
夜迟瑟像是没看出他的用意,微微一笑,“钰王下朝了?方才有几个匪徒拦路欲抢劫王妃财物,幸好夜某赶到及时。好在有惊无险,没让王妃受伤。”
“那真是多谢夜大公子了!”夏炎雳似感恩地回他一笑,然后垂眸观察着怀里的人儿,“没受伤吧?”
“没有。”
“没有就好。”夏炎雳随即朝跪在地上的驼背老头看去,双眸微眯,“这是?”
“柳妈的丈夫,叫马进。”景玓介绍道。
“你出来就只带着他?”夏炎雳皱起了眉,看马进那驼背的身形以及黝黑粗糙的肤色,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景玓没接他的话,只低声说道,“我在聚福楼定了首饰,约好了今日去取。你若有空便陪我去吧,若没空你就先回府。”
闻言,夏炎雳立马搂着她飞上马车。
见马进还跪在地上,不满地喝道,“还不赶紧上来?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待在府里做事,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王对你定不轻饶!”
“是是……多谢王爷饶恕!”马进从地上起身,许是被嫌弃得太惨了以至于惶恐过度,爬了好几下都没爬上马车。
他一个下人,也不可能专门按个脚踏,所以只能继续挣扎往上爬。
景玓都快看笑了。
这老头咋这么能演呢?
瞧着他双手双脚并用,顶着个驼背跟乌龟似的,她忍不住从马车里探出身体,伸手抓住他胳膊用力提上来。
“多谢小姐!”马进颤颤惊惊的但还不往谢恩。
“走吧。”景玓抬了抬下巴,随即又朝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夜迟瑟看去,微微一笑,“夜大公子,我和王爷去聚福楼了,你请自便。”
很快,马车快速驶出。
待他们的马车离开后,安狄赶着马车也到了夜迟瑟身旁。
夜迟瑟上了马车。
“公子,我们现在去何处?要跟上钰王他们吗?”
“嗯。”
“公子,您觉得那老头可能是贺老三吗?”
“八九不离十。”夜迟瑟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安狄回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不满,“公子,那景玓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要同您一起寻找贺老三,可贺老三已经被她找到,还跟在她身边,她却故意隐瞒!”
夜迟瑟眉眼沉沉,对于此事自然也是不满的。
但片刻之后,他低沉道,“既然贺老三已经出现,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躲起来。我现在十分好奇,景玓寻他究竟有何目的?”
安狄点了点头,“是,公子,属下知道该如何做。”
夜迟瑟双眸微抬,认真叮嘱他,“叫那四人暂时不要再出现,以免被景玓认出。景玓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慧,需记住,能忍则忍,别轻易得罪她。”
“是!”
……
马车上。
夏炎雳绷着俊脸,两次揭起帘子看马进,每次都是一脸嫌弃。
“以后别让他出来了,钰王府又不是没人可用,不知情的还以为本王亏待你呢!”
“王爷,你就不少说几句?”景玓白眼翻都都疼了。这傻缺,知不知道他在骂谁?要是人家翻脸,给他改个命下个咒啥的,就问他怕不怕!
“本王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还不领情?”夏炎雳不满地瞪着她,“像今日之事,若是对方穷凶极恶,你应付得了吗?还有那夜迟瑟,本王有的是人保护你,何须要他做那英雄!”
说白了,他就是在吃味儿。
景玓无语,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要真是个痴情的男人爱她从而为她吃醋,她也能接受,可他的吃味儿仅是因为大男子主义作祟,那她自然是不会领情的。
不但不会领情,反而只会嫌弃。
夏炎雳突然将她拉到自己腿上,用力圈着,语气也是霸道至极,“以后别随便出来,要出来也得等着本王!”
景玓‘呵呵’,“咋的,拉屎撒尿也得叫上你才行?忘了以前怎么说的?不许干涉我的行动!”
夏炎雳当即黑了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是景家六小姐,现在你是本王的王妃!出嫁从夫,懂吗?”
景玓的脸也开始黑了。
出嫁从夫?
依她看,这男人就是欠揍!
揍到他唱征服为止!
……
到了聚福楼,他们装作买主找到史密斯和詹姆斯。
二人把他们请到三楼雅室,关上门以后,立马跪着请罪,同时诉说着宝物被盗的经过。
“王妃娘娘,我们真的不知道宝物是怎么不见的,护卫也都说没瞧见贼人,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呐!”
“王妃娘娘,一定要相信我们!”
价值五万两银子的东西,那绝对算得上宝中极品了。二人平日里虽然有些小九九,但也不敢搞这么大的动静。毕竟他们是知道暗卫的厉害的,除非他们想客死异乡。
当然,撇开这些,最重要的原因是,景玓已经知道谁是贼了,自然不会降罪于他们。
不过不降罪归不降罪,戏还是得演一演。
“此事我已经知晓,从影韵那里也得知,与你们无关。不过这事不宜声张,贼人能瞒过所有暗卫盗取宝物,说明此贼很是厉害。如果声张,我担心会遭贼人报复。你们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其他的交给我和王爷就可。”
“多谢王妃娘娘!”二人赶紧磕头感谢。
“行了,你们下去吧。如果有人问起我们,你们就说我们是来取货的。”景玓挥了挥手。
“是!”
二人离开以后。
夏炎雳盯着景玓,满眼都充满疑惑,“此事应报官,为何不声张?”
他这聚福楼做的是开门生意,又不是干的鸡鸣狗盗之事,有何不能声张的?
景玓垂着眸子,低声道,“能避开暗卫来去自如的,除了贺老三,我想不到第二人。我猜此事多半与他有关,如果将此事声张,我担心他躲在暗处会使坏!”
听她如此一说,夏炎雳神色微沉,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管怎样,先忍忍再说吧。”
夏炎雳双眼突然迷成了缝,“你何时这般能忍了?”
景玓汗,“……”
她还不够能忍吗?
她要是不够能忍,早都把他打成棕熊了!
“行了,这聚福楼现在是我的,我说了算!”她干脆使了几分小性子,起身道,“我饿了,要去外面吃饭,你去不去?”
夏炎雳启有不去的?
二人出了雅室,下了楼,从后门离开,打算就近找个酒楼。
然而,就在他们二人走在窄小的巷子里时,突然从拐角处跑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以至于没察觉到他们的出现,那小脑袋猝不及防地便撞在了夏炎雳大腿上。
“啊!”
小家伙忍不住惊呼。
夏炎雳更是恼火,指着他恼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跑什么跑?大白天见鬼了吗?”
景玓拿眼神剜了他一眼,然后上前将小孩子拉了起来,弯着腰问道,“撞疼了吗?”
而就在她看清楚小孩子容貌的瞬间,她双眸大睁,以为自己花了眼,又连续眨了两下。
这孩子……
咋长得这么像她大哥景炫!
不,不是像,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一张脸是幼童版,一张脸是成年版!
“对……对不起……我……我……”虽然她语气温柔,可架不住旁边某爷神色凶恶,小孩子揉着额头,眼中充满了胆怯。
“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的父母呢?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一个人乱跑?谁在追你吗?”景玓连番发问。
“我……我……”然而小孩子除了怯意,完全说不清楚话。
夏炎雳本来还鼻孔朝天的,待瞧清楚小家伙的模样后,他也猛然一怔,然后弯下腰瞪着小家伙。
结果他这一靠近,小家伙吓的连退好几步。
可退了步以后,他又紧张地回头看。
见状,景玓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弯下腰将他抱起,转身快速跑进了聚福楼后门——
在后院角落里,夏炎雳依旧瞪着小家伙猛瞧,就跟发现了稀罕物件似的,“啧啧……这小东西,怎么跟我那便宜大舅哥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我那便宜大舅哥遗留在外的种吧?”
“你让开!”景玓忍不住拉开他。这二货,没瞧见小家伙怕他吗?
突然,院墙外传来几道脚步声。
那小家伙如惊弓之鸟般快速躲到大树后面。
景玓瞧着他的反应,眉心皱得死紧。
这孩子绝对跟景炫有关!
只是,从来没听景炫提过……
别说提孩子了,连女人都没听景炫提过半个字,突然间冒出这么个小家伙,说实话,她心里还真有些震撼。
“奇了怪了,明明看到那小畜生往这边跑的,怎么不见了?”院门外突然响起粗狂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