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雳!”看到他进来,景玓原本被水汽熏得水润剔透的脸蛋瞬间黑成了锅底。
但夏炎雳脸都不带红的,径直走到浴桶边,还冲她笑出一口白牙,“早都看过了,有何害羞的?”
景玓在水下捏着拳头,咬牙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别逼我发火!”
夏炎雳这才收起笑,将布巾搭在浴桶边。他侧转着身体做着要离开的动作,可眼神还是热乎乎地往水里飘。
“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不嫁了!”景玓扶起一捧水朝他泼了过去。
见状,夏炎雳这才夺步跑出屏风。
对于这种没羞没臊的事,他们二人可以不当回事,可在香杏她们眼中,那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了——
所以当夏炎雳跑出屏风时,就看到一张张震惊的脸,个个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愣着作甚?”瞧她们那傻样,夏炎雳立马板起脸。
“王……王爷……”福妈最先开口,虽然怕得罪他,但欲言又止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能否请王爷去花厅小坐片刻,待我家小姐梳妆完毕您再过来?”
新郎官迫切的心情她们能理解,新姑爷在意她们小姐她们也为之高兴,但是……
哪有这样守着新娘沐浴梳妆的?
别说她活了半百岁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夏炎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福妈顿时吓得赶紧把头低下。
一旁柳妈和香杏也忍不住轻颤,心里暗道要完了。毕竟这位钰王爷不是普通人,他要是为难她们,就算侯爷和大公子也不一定能保住她们。
“本王就在门外候着,你们动作麻利些!”就在她们心忐忑不安至极,耳边响起不耐的催促声。
她们抬起头,就见红袍新郎官已经出了房门。
三人面面相觑,紧张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避免新郎官再进来做些让她们尴尬的事,三人随即忙活了起来。
因着数月前出嫁杜元然,她们也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有条不紊的配合着,半个时辰不到便让景玓美美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小姐,钰王在门外等着呢,可要奴婢请他进来?”香杏小声问道。
“急什么?让他等着!”景玓回头嗔了她一眼。
顺便朝房门的方向瞪了一眼。
平日里发疯就算了,结婚还跟个神经病似的,一想到这,她都觉得丢人!
见她对钰王不满,香杏又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觉得钰王爷是真的在乎您。还从来没有听过,花桥未到,新郎官就先到的,可见钰王爷是把您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不像上一次,那杜元然来接亲,不但为了一个妾氏耽误您出嫁的吉时,且还连府门都没进,当真是过分!”
景玓嘴角微翘。
原身那个恋爱脑,就跟中了杜元然的蛊似的,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杜元然才敢一次一次地试探原身的底线。
要是那日她早穿越一个时辰,别说她会上花轿,她绝对第一时间让府里的人砸了花轿,然后让杜元然有多远滚多远!
看着铜镜里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庞,景玓的心不由得飞远。
上辈子,她从未想过要嫁人,因为对她而言,她不是相夫教子的料,对婚姻、对男人、对孩子从未有过任何幻想和期待。
哪怕是此时,她都没把这桩婚事当成真……
不是自己的脸,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更不是自己想要的另一半……
试问,这个婚有何意义?
如果非要她选择,她再不挑,也会找个对象谈一场恋爱,等到该结婚时,享受一次被求婚的感动……
而非这般儿戏。
“想什么呢?”耳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回过神,扭头看去,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并弯着腰和她一起看着铜镜。
而香杏她们,已经不在房里了。
她转过身,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夏炎雳,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要真逃婚,你拴得住我吗?一天天的,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夏炎雳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肢,让她紧贴着他。
狭长的眸子盯着她精致无暇的脸蛋,眸光带着少有的认真和严肃,“本王的正经事就是把你娶回钰王府。景玓,你逃不掉的,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两人相贴站一起,景玓必须得仰头看他。
这张脸讨厌是真讨厌,好看也是真好看,从眉眼到下巴,每一处都如雕似凿,挺拔的身躯配上这一身大红喜跑,衬得他更像人间妖孽。特别是他这一双桃花眼,狭长勾魂,哪怕什么表情也不做,都比女人还媚三分。
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夏炎雳‘嗤’地一声笑开,收紧手臂示意她回神,“怎么?被本王迷住了?”
景玓汗,“……”
如果看个帅哥就被迷住了,那她这两辈子得被多少人迷住?
夏炎雳低下头,指腹突然落在她柔软的朱唇上。
他眸底肉眼可见地变得炙热,像有一簇火苗在‘哧哧’燃烧,景玓见状,赶紧把他推开。
但他似乎早就防备着她,她一动,他搂着她的手臂就更加收紧。
“夏炎雳!你是不是又想挨打?”
“随你!只要你不怕今日宾客看笑话!”男人冷哼,满嘴的不在乎,“反正打伤了你要负责伺候本王,打死了你也得为本王殉葬!”
“你!”景玓都要为他的不要脸滑跪了!
见她要发怒了,夏炎雳突然话锋一转,“你要的那些家具已经做好了,昨日影风就带人把家具都添到了新房里,本王一早前来,就是想早点接你回府,看看那些东西可否让你满意。”
景玓心下微动。
还别说,她还真是有些期待。
“玓儿!”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景良域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景玓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景良域和景炫父子俩黑着脸,就差一人拿把笤帚了!
这次不用她发令,夏炎雳便主动放开了她,转身朝父子俩拱手拜道,“岳父大人、大舅哥,我来接玓儿了!”
“钰王爷来得可真早!”景炫先开口。
咬重的嗓音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
但偏偏某王爷听不出来,还笑着回道,“大舅哥过奖了,我是担心下人伺候不好,怕有所疏忽,所以提早过来陪同玓儿。”
景炫嫌弃到抿紧薄唇,干脆不说话了。
景良域也不搭理他,转头关心地问女儿,“玓儿,你准备得如何了?”
景玓笑着点了点头,“爹、大哥,我这里准备得差不多了。”
景良域这才看向准女婿,冷硬地道,“王爷,花轿还未到,不妨到前厅坐坐?”
“不了。”夏炎雳也是脸厚得称绝,直接果断地拒道,“让玓儿一人在此等候花花轿,本王担心会闷着她,本王就留在这里陪她吧。”
“……”父子俩脸色更黑。
谁见过新郎官陪同新娘子等候花轿的?!
眼瞧着气氛不对,景玓赶忙打圆场,“爹、大哥,前院可能有许多事要忙,我这里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且有香杏、柳妈、福妈,你们不用担心。钰王爷他来得早,去前院叫人瞧见了也不妥当,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父子俩一向都是爱屋及乌,有她替夏炎雳说话,他们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把人轰出府吧?
不过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后,景炫笑着对她道,“上次大哥在外面没赶回,这次大哥要亲自送你出嫁,那大哥便留下陪王爷说说话吧。”
景良域附和,“嗯,你留下,为父去前院张罗别的。”
“好。”景玓乖巧的应道。
扭头朝身侧看去,果不其然,某王爷拉长了脸。
待景良域走后,景炫笑着招呼,“妹夫,这才刚天亮,想必花轿没那么快到侯府,不如我们去花厅对弈一番?”
夏炎雳朝景玓看去,只见她正努力的憋笑。
“哼!”
他一甩大红广袖,拔腿朝门外而去。
景炫目送他背影出了卧房,转回头朝景玓皱了皱眉,“这钰王实在任性,今后他若再如此,你别太惯着他!若是他敢不听你使唤,你便收拾包袱回侯府,大哥替你做主休了他!”
“呵呵!”景玓被他的话逗笑了,随即拉着他衣袖哄道,“大哥,你放心吧,我要是受了委屈,我肯定会先打他一顿,然后再卷包袱回侯府!”
因为她戴着凤冠,景炫抬手只能摸着她额头,声线突然变得低沉,“大哥是真舍不得你嫁人。之前你与杜元然成亲,大哥虽在京外未能赶回来,但极大的原因是大哥不愿回来,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坏了你的终身大事。眼下大哥还是有此心思,真想把钰王给狠狠打一顿,我们玓儿如此优秀,怎能嫁他为妻?”
景玓听得鼻子反酸,两世的记忆混合在一起,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着她眼眸中泛出水光,景炫忽地扯开唇角,沙哑地道,“好了,大哥不同你玩笑了,得去把我那妹夫看好,免得他再做出有违常理之事!”
“……嗯。”
景炫随后便去了花厅。
没了夏炎雳在旁边,景玓总算能清净片刻了。
辰时,老管家邱玖奔来报喜,“六小姐,花轿已到大门口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喜娘和两个小丫鬟。
香杏正准备帮景玓整理盖头,就见夏炎雳从花厅过来。
“钰……钰王爷……”
喜娘和两个小丫鬟见到他,一个个满脸露出惊恐。
夏炎雳见到她们,也是瞬间冷了脸,并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一幕,把景玓他们全看傻眼了。
接亲的喜娘自然是男方家安排的,可他们这一见面就跟谁也不认识谁一样,莫名透着诡异。
新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夏炎雳突然一脚踹向她,直接把她踹翻在地。
“啊!”那两个小丫鬟当场惊叫,并且拔腿就要跑。
然而,还不等她们跑出两步,夏炎雳已经腾空飞跃到她们前面,满身杀气的转身怒视着她们。
“说!谁派你们来的?”
见状,两个小丫鬟双腿一软,扑通跪地,直磕头求饶,“钰王爷饶命啊!我们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接六小姐去钰王府与您成亲的!”
听到这话,景玓脸色失血,忍不住冲出房门。
邱玖和香杏、柳妈、福妈全都跟在她身后,一个个也都充满了怒火。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夏炎雳已经先朝虚空喝道,“影韵,出来!”
下一刻,只见房顶上飞下一身影。
景玓看着她那轻盈的身姿,知道她伤势已痊愈。只是她没想到,夏炎雳这家伙如此腹黑,放人到她身边也不说一声!
“王爷,有何吩咐?”
“去大门外,把人全给本王杀了,一个不留!”夏炎雳咬牙下令。
他那满身满眼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景玓都没见过他如此阴沉暴戾的一面。
虽然她也很生气,但好在她还存有几分理智,于是上前拉了拉他,“大喜之日,别见血光。”
其实她想说的是,别在侯府大门外杀人。
景家父子又没得罪他们,凭什么受这种晦气?
夏炎雳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即改了口,“把人全部拿下!明日本王要当着老夫人的面将他们凌迟!”
“是!”影韵领命,并快速朝大门外去。
而在这里的喜娘和两丫鬟已经吓得半死,哆嗦得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景炫从花厅走出来。
他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同样阴沉冷冽。
没一会儿,景良域赶过来。
得知是太师夫人派人来接亲,他也是气得不轻。
对袁甄,他几次留情面,没有因为四女儿和五女儿的事与之撕破脸,但没想到袁甄如此过分,竟在他小女儿出嫁之时动歪心思,这叫他如何能再忍?
所以,他直接向夏炎雳发难,“王爷,老夫人此番做法是何意?”
夏炎雳沉着脸道,“岳父大人放心,此事本王自有主张!”
“哼!”景良域重重一哼,“老夫人居心叵测,我玓儿嫁你,今后还不知要受她多少委屈!”
“爹……”景玓想说话,主要是怕他气过头。
“你别说话!”景良域难得冲她发脾气,“此事我定要计较个清楚明白!你到底嫁的是钰王府还是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