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玓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来侯府为自己出头。
虽然,她是有几分感动的。
只是……
看看景良域和景炫满脸的怒气,再看看一地下人颤哆哆的样子,她心里又多了几分纠结和忧愁。
她不想把嫁衣藏针的事闹大,就是想挖出幕后之人,然后找机会暗中反击。特别是听到傅姨娘让秋水去通知三公主时,她心里已经有了弄死她们的计划。
但眼下,事情闹开,等于就是打草惊蛇。
而且主谋还不一定认罪呢……
果不其然,在夏炎雳嘲讽声落下后,傅姨娘便哭着向景良域说道,“侯爷,贱妾真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贱妾为了六小姐能风光出嫁,对六小姐的嫁衣不敢有半点马虎,不但多次叮嘱绣房的人要上心,待嫁衣做好后贱妾还亲自给六小姐送去。本来贱妾是想伺候六小姐试穿的,但六小姐昨日刚回府,说是等沐浴过后再试穿,贱妾也只能遵从六小姐的意愿,留下嫁衣便离开了。今日贱妾不放心,还特意去询问了六小姐嫁衣是否合身,但六小姐只字未提嫁衣里藏有绣针。侯爷,嫁衣是贱妾督办的,就是给贱妾一百个胆子,贱妾也不敢在嫁衣上做手脚啊,求侯爷明鉴!”
景良域见女儿到来,忙把女儿招呼到身边,严厉问道,“究竟如何回事?明明被针扎伤了,为何隐瞒不报?”
景玓干干一笑,“爹,就是被针扎了一下。毕竟嫁衣绣工繁杂,一两根针落上面而已,我真没放心上,所以就没告诉你们。”
她说着话,暗戳戳地睇了夏炎雳一眼。
希望这家伙能懂她的意思!
夏炎雳接收到她的眼神,两道丰眉拧了拧。
同时他身旁的景炫也看到了自家妹妹的暗示,稍作沉凝后,他开口道,“爹,傅姨娘在府中掌事多年,一向恪守本分、尽心尽责,我相信此事与她无关,多半都是某个下人所为。不妨让傅姨娘先彻查一番,由她给玓儿一个交代。”
景良域怒视着傅姨娘。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傅姨娘充满了失望。虽然此次事件的凶器只是几根小小的绣花针,可背后之人的居心,着实让他生寒。
活了一把年纪,他什么手段没见识过?特别是一些阴毒的手段,那真是杀人于无形,如今自己的府邸中竟出现类似的险恶手段,这叫他如何能不震怒?
但儿子的话他也有听进去,遂压制着几分怒火,对傅姨娘下令,“我安启侯府绝不允许有阴毒之人用阴毒之法害人,此事你若不调查清楚,给玓儿一个交代,你这姨娘也别做了!”
“侯爷,是贱妾管教无方才出现这种事,贱妾辜负了您的信任,贱妾一定彻查清楚给六小姐一个交代。恳请侯爷暂时息怒,莫因为贱妾气坏了身子。”傅姨娘一边哭着一边磕头。
“哼!”景良域气得愤袖离去。
景炫扫了一地的下人,对傅姨娘道,“这里就交给傅姨娘了。”
说完,他给景玓使了使眼色,随即也离开了。
景玓见他们都去了书房,也拉了拉夏炎雳,带着他一块去了景良域的书房。
待他们人都到了后,景良域一瞧女儿那含笑的眸子,便忍不住训斥,“还笑?你是想急死爹不成?”
景炫也绷着脸催促,“玓儿,究竟如何回事,你赶紧道来!”
本来景玓是打算私下里收拾傅姨娘和三公主的,这会儿面对父子俩的审问,她也只能将傅姨娘和秋水的谈话复述给他们听。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景良域听完,心口还没消下去的怒火瞬间飚至脑门,拔腿就要去找傅姨娘算账。
“爹!”景炫眼疾手快将他拦住。
“拦我作甚?我要去问问那毒妇,她到底对玓儿有何不满?为何要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对付玓儿?”景良域气得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猛涨。
“爹,您没听玓儿说吗,傅姨娘与三公主有所勾结,此时您去质问她,她定是不会承认的。虽说玓儿亲耳所闻,我们相信玓儿的话,可没有确凿的证据,旁人只会说您偏听偏信,就算用刑逼迫傅姨娘承认,也不会服众的。”
“这……”
“爹,此事玓儿最清楚不过,您不妨听听玓儿的意思。”景炫扶着他到大椅上坐下,然后给自家妹妹使了使眼色。
景玓也没沉默,认真说道,“大哥说得没错,爹,你现在去质问傅姨娘,她是一定不会承认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和三公主是如何勾结上的,也不知这次事件究竟是谁的主意,但偷听到傅姨娘和秋水的对话,我相信她们一定会联手对付我,而且肯定会在我和王爷大婚之前动手。我们暂时不吭声,就当给她一次机会,看看在今晚之后她是否有所醒悟,若是她仍旧要对付我,我定会想办法让她原形毕露,到时你再惩罚她也不迟。”
景良域咬牙道,“我看在她为景家生儿育女的份上,这些年又见她本分守己,便将偌大的侯府交给她打理,没想到她安分的背后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景炫怕他气出好歹,便温声安慰他,“爹,此事还需查明清楚,您先消消气,别把身子气坏了。”
景良域突然抬头瞪向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迟迟不肯成婚,我至于将侯府交给一个妾氏?你瞧瞧你,老大不小了,连玓儿都出要出嫁了,你这大哥却还单着,我这张老脸都为你感到害臊!”
景炫,“……”
景玓肩膀轻轻颤了颤,忍着笑上前帮景炫说话,“爹,婚姻讲究的是缘分,大哥现在不想娶,说明缘分还没到。咱们侯府也不是小门小户,大哥将来娶的是当家主母,可不能太随意了,您说对不?”
景炫感激地瞥了她一眼。
景良域许是在气头上,所以说话也没怎么把门,对着儿子就骂道,“明年一过,你虚岁都三十了,人家成婚早的,都能做祖父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哪个女人多看两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咳……”景玓赶紧别开头,差点没绷住喷笑。
“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景炫忍不住黑脸。
“爹说错了?”景良域不服气的继续瞪他,“你要是个正常男人,那你就给我娶个儿媳进门!别说我要求苛刻,我现在对儿媳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女的,我立马把侯府交给她打理!”
“爹……”景炫无语。
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爹是在用激将法,他自然不可能上当!
对这事,不论谁的决定景玓都干涉不了,她只能不厚道的看热闹了。只是,余光不经意瞥到某位王爷,她这才发现自到了书房后,某王爷一直没吱声。
于是转头朝某王爷看去。
结果就见他盯着景炫,眼神如同看隐疾患者,七分窥视,三分嫌弃。
她额头不禁滑下一排黑线,拉住他就往外走,“爹,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带钰王爷下去,有些话想单独同他说!”
……
回到她院里,一进房间,景玓就忍不住兴师问罪,“你说你,做事前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打乱我的计划?傅姨娘都打算明日联合三公主对我出手了,这下好了,打草惊蛇了!”
夏炎雳被训得俊脸拉长,不满且不服气地道,“你不是最不能受气吗?何况本王是你夫君,替你讨要说法也是应该的!”
景玓捏着拳头想敲他脑袋,“我是不会委屈自己,可这也得看情况啊!就算现在把傅姨娘处置了,三公主还是逍遥在外!你那么能,你去把三公主搞定啊,那是你招惹的人,理应你去摆平她!”
夏炎雳直皱眉头,“本王恨不得躲她远远的,见到她就心烦!你要有主意,你就直接说,大不了本王给你收拾摊子!”
景玓揉了揉太阳穴。
她可以再打他一顿吗?
把这祸害彻底消灭了,说不定她就安宁了!
……
翌日清晨。
景玓正在睡梦中,被香杏唤醒。
“小姐,侯爷差人来叫您去前院,说是傅姨娘查出藏针之人了。”
“哦。”
对此消息,景玓一点都不惊奇。
除非是傅姨娘负荆请罪,否则啥都是假的。
不过她还是去了前院。
在厅堂里,一名老妇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正跪在地上接受审判。
景玓认得,那日傅姨娘给她送嫁衣,带的就是秋水和这名婆子。
只听傅姨娘向景良域说道,“侯爷,贱妾连夜审问,最终查出是萍妈所为!”
景良域拍桌质问,“萍妈,我侯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在六小姐嫁衣中藏针?六小姐哪里得罪你了,要你如此阴险对付她?”
跪在地上的萍妈一副认罪姿态,边哭边回道,“回老爷,六小姐没有得罪奴婢,是奴婢见不得六小姐好。奴婢跟了傅姨娘十余载,平日里最是疼爱四小姐和五小姐,可就是因为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庶出之身,以至于样样都不及六小姐,奴婢为此很是替四小姐和五小姐抱不平。凭什么六小姐能嫁钰王爷为妃,可四小姐和五小姐却不能嫁给夏二公子,奴婢想不通,便想借嫁衣教训一下六小姐,替四小姐和五小姐出口气。”
景良域冷哼,“听你的口气,你现在都还不服气,是吗?”
萍妈低垂着头只哭不说话了。
见状,景良域厉声道,“自古嫡庶有别,四小姐和五小姐再如何得你心,她们也没法骑到六小姐头上!何况,我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的下人来指手画脚!眼下,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我岂能再容你?邱玖!”
“侯爷,老奴在。”老管家赶紧上前应道。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奴带下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是!”
听到自己的结局,萍妈连哭都没哭了。
老管家随即使唤下人把她带下去。
傅姨娘也没再说一句话,只低着头,任由萍妈被带下去处决。
景良域突然转头盯着她,“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傅姨娘立马跪地,自责道,“侯爷,是贱妾管教无方,才让六小姐受此委屈。但贱妾敢以性命担保,贱妾绝无非分之想,更不敢藐视侯府规矩,还请侯爷明鉴!”
“是吗?”
“侯爷,看在贱妾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的份上,恳请侯爷再信贱妾一次,贱妾真的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傅姨娘哭着哀求,并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我再信你一次。但你记住,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若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被我发现,我定不会心慈手软!为了骁儿、婳儿、琇儿,希望你好自为之!”
“是……侯爷,贱妾一定谨记您的教训,贱妾不会让您失望的。”
……
随着萍妈被处决,嫁衣里藏针的事便在明面上被揭过去了。
侯府的规矩一向严厉,也没人敢嘴碎,没过两日,府里便一派和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眼看着成亲之日越来越近了。
景玓难得过上了几日清闲的日子。
不过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以三公主那偏执成狂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她顺利嫁进钰王府?
这不,眼瞧着还有三日,这天一大早,傅姨娘就来到她院里,就上次嫁衣藏针的事向她赔罪。
依旧是那个借口,是她没管好身边的下人,才让她受了伤害。
为此,她要在景玓出嫁前为景玓挑选几样首饰,一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二来表达对她这个晚辈的疼爱。
景玓欣然受邀。
然后她们便去了聚福楼。
傅姨娘带着秋水,景玓则是带着白芍和香杏。
在聚福楼里,景玓连挑了两件贵重的珠宝,价值万两银子。
看着傅姨娘那变色的脸,她心里笑得不行。
虽然她不知道傅姨娘哪来的银票,但对于这种大冤种,她肯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许是肉疼得厉害,怕她再买别的,她们在聚福楼没待多久傅姨娘便提议,“六小姐,晌午快到了,我们不妨找处酒楼歇歇脚吧。”
景玓心下冷笑,但嘴上却是顺从地道,“傅姨娘做主便是,我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