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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35入章 入V大长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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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初夏, 这几日绵绵阴雨不断,整个紫禁城笼罩在雨雾中,朦胧一片, 跟大学士议完事的康熙前去永寿宫探望贵妃, 一行人跟在身后,两名太监撑着大油纸伞走在前头。

阶下石子铺成的甬道潮湿无比,一步一个浅水坑。

永寿宫偏僻静, 除了贵妃与一位庶妃,其它小主并不在此处居住,宫门口都没什么人走动, 康熙刚走进去就闻到药味,他制止梁九功想要高喊的举动,让其他人停住脚步。

廊下里有人架着炉子正在熬药。

“差不多就行了,贵妃娘娘这身子喝多少药都不管用了, 熬得再久还不是那样。”其中一位穿着浅蓝色旗装的宫女说道, 挥扇子都敷衍, 挥两下便停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小凳子上。

“可这药, 太医说要熬够两个时辰。”身旁另一位穿着浅绿色的宫女接过扇子,继续扇风,“这药怕熬不够两个时辰就没药效, 还是继续熬吧, 别把火灭了。”

“碧真, 别那么傻, 熬够两个时辰又如何,娘娘喝了药也不见好,你我三年前被分配到娘娘这边, 我觉得娘娘撑不过这个年,我们还是要赶紧想好出路,谋个好前程,免得娘娘走后,我们无着落,我原本想着分到贵妃娘娘这边是个好前程,结果你看……病秧子一个,这宫都没几个人踏入,门可罗雀。”

“别说了,娘娘已经很可怜了,我们好好照顾娘娘才是。”

梁九功瞥了瞥神情严肃冷厉,转动玉扳指的皇上,心想这两个人要祸到临头了,竟然在背后妄议主子,经皇上提醒,他咳嗽两声,这一咳嗽吓坏两个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一回头见到皇上,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整个人瘫软。

“参见……参见皇上……”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照顾贵妃的?”

“奴婢……奴婢……”两人吓得结巴,说不出来话,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

“什么?”

正在房间里看书的徐香宁听到桂兰的话,震惊到忽觉喉咙一涩,仿佛被什么哽住一般,坐在她房里炕上的其他人同样诧异,通贵人放下手中的竹绣硼,将刺绣的长针插在一头,看向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桂兰。

“桂兰,你快说说怎么一回事。”常常在催促道。

春喜倒是先给桂兰倒一杯茶水。

因外面下雨,她们不能外出,长春宫除了端嫔,其它小主都聚在徐香宁房间,齐坐在炕上各做各的事情,针线活居多。

桂兰喝口水缓过气后才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刚才去内务府拿月例时听内务府那帮人说的,说是皇上去永寿宫正好撞见底下的人没有尽心伺候贵妃娘娘,皇上震怒,让人细细盘查,将永寿宫所有没有尽心伺候的奴才通通拉去仗毙,死了六个奴才,死状惨烈,鲜血淋淋,还有几个被拉去慎刑司做苦役,贵妃娘娘身边少了那么多人,内务府正重新挑人送到永寿宫,是昨日发生的事,听说皇上还因此事责罚荣妃娘娘跟恵妃娘娘了。”

春喜一听责罚恵妃,脸上一喜,问:“怎么责罚荣妃跟恵妃?”

“奴婢还没打听到,奴婢过一会儿再去打听打听。”

“香宁,你怎么了?”常常在注意到她的异样,碰了碰她胳膊,“你怎么突然愣神了?”

“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徐香宁是第一次直面封建社会的残酷,这么多条人命说没就没,前不久与她温存缱绻的人今儿忽然变成刽子手,他不仅是与她调情的人,温情脉脉的人,更是这个封建帝国的一国之君,人命在他眼中只是一声令下的权威,先前皇上对她的纵容与温柔只是一面,还有更残酷帝王的一面,这一面亦不曾隐藏,只是处在温柔乡的她一时忘记了。

仗毙,人活活被打死。

越想她越心惊,手心冰凉,连后背都窜起一层冷汗。

常常在说:“害怕什么,那些奴才定是看贵妃病重,没有尽心伺候,敷衍了事,怕是背地里还做了什么,一群背主的奴才,皇上生气是应当的,桂兰,外面下着雨,你还是先别出去了,雨停了再去打听。”

“是,谢小主体谅。”

屋内的人又从诧异中恢复过来,气氛变得其乐融融,偶尔闲聊几句,只是徐香宁内心无法平静。

今夜又是她侍寝,皇上近在眼前,温柔地抚摸她的脸时,她脑海中闪现的是那些被仗毙的人,仿佛耳边有那些人痛苦的哀鸣声,她大概永远都没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哭了?怎么了?可是弄疼你了?”

“嗯,弄疼我了。”

徐香宁躲在皇上的怀里,脸埋在他胸膛里,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异样。

“那我轻点,别哭了,愈发娇气,朕都没使力气。”

事后,帷幔拉下来,只余下一层昏黄暗淡的烛光,康熙想起一件事,贵妃身边之人都玩忽职守,她一个小答应身边伺候的人会不会也懒惰。

“你身边可缺人伺候?那些奴才是否敬重你,可需朕让内务府再给你分配几个听话尽职的奴才?”

“不用了,我身边有人伺候,他们都很好,皇上,别担心,我困了,我要睡了。”

“睡吧。”

说困了,其实徐香宁没睡着,只是睡在里侧,背对着皇上,过了很久才真正睡着。

……

亥时末,皇宫内已是安静一片,没有人来往,只有细细低低的阴雨声。

“娘娘,该睡了。”潘嬷嬷执着灯烛过来,劝还跪在佛堂前念经的恵妃入睡。

“嬷嬷,本宫睡不着。”

“娘娘,皇上只是让佟妃跟宜妃暂管六宫事宜三个月,并非剥夺娘娘掌管后宫的权利,恵妃不是也被惩罚了,娘娘,别多心,你这么多年的辛苦,皇上是看在眼里的。”

恵妃叹口气,由流莺搀扶着缓缓站起来,“嬷嬷,皇上未必看在眼里,本宫料理后宫多年,皇上因那些奴才伺候贵妃不周而责罚于我,何曾念过本宫多年的辛苦,佟妃是佟国维之女,与前朝瓜葛着,家世优越,你觉得皇上为何要年纪轻轻的佟妃跟宜妃一同协理后宫事宜,为何是佟妃,而不是入宫多年,生下四阿哥跟十四阿哥的德妃,本宫觉得皇上这是要立佟妃为皇后啊。”

“娘娘多想了,皇上不会立佟妃为皇后的,在孝懿皇后之前,皇上已有十余年没立过皇后,皇上是念在孝懿皇后病重才册立她为皇后,孝懿皇后只当了一天的皇后,故而奴婢觉得皇上不会立佟妃为皇后,正如娘娘所说,佟妃家世优越,皇上有安抚前朝之心才让佟妃协理六宫,而德妃本是包衣出生,家世远远比不上佟妃,皇上自然不会让她协理六宫,娘娘放宽心,皇上会把掌管后宫的权利交还给娘娘的,娘娘只需耐心等待,皇上不是也将荣妃的权利收走了,不是只有咱们,荣妃也在静观其变,咱们不能自乱阵脚,让荣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恵妃半信半疑,她是担心皇上自此之后把掌管后宫的权利移交给佟妃与宜妃,佟妃一上来便是妃位,被皇上册立为皇后未必不可能,不是皇后也可能是贵妃。

她年纪稍长,皇上已鲜少让她承宠,她不能再像其他嫔妃用侍寝得宠,唯一能抓住的是掌管后宫的权利。

“娘娘,快入睡吧,别熬坏身子,明日大阿哥可是要来觐见娘娘,同娘娘一起用膳。”

想到大阿哥,恵妃的焦虑才缓一缓,她的大阿哥可是皇上的长子,尊贵的皇长子,有大阿哥在,她不会没有倚仗。

翌日,恵妃早早起身,大阿哥上完早朝便会过来,她得让人准备好早膳,免得饿着大阿哥,她一早就忙碌起来,盯前盯后。

餐桌上陆陆续续摆上今日的早膳,三鲜鸭子、桃仁鸡丁、糖醋鱼卷、小葱炒肉、汆烫丸子与豆腐汤,还有一些糕点和米粥,丰盛的一桌,平日里恵妃的早膳以清淡为主,顶多四菜一汤。

“流莺,让人去看看下朝了没有?”

恵妃已经站在殿门口张望,她的儿子已经开始在朝堂上任职做事,平日里事务繁忙,后宫又是女眷之地,成年后的胤禔不是那么方便频繁进出后宫,且他已不住在宫中,见面机会难得,她们母子两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是,奴婢这就让流鸳过去看看。”

流鸳去看了之后回来说还没下朝。

恵妃觉得今日上朝时间久了一些,朝堂上是不是又有什么急事发生,她胡乱地想着,过了两刻钟,穿着朝服的胤禔慢慢走过来,她大喜过望。

“儿子……”

“额娘,额娘不必在外面等我。”

恵妃见到自己的孩子,以往监管后宫的威严顿时消失,眼神都变得慈爱,她见胤禔衣裳的肩膀处有些被打湿,她忍不住看向身后伺候的那些奴才,眼神变得凌厉,“你们怎么伺候大阿哥的,竟然让大阿哥淋到雨?”

“额娘,不关他们的事,儿臣急着走过来见额娘,不小心才淋到雨,不碍事,额娘,进去说。”

胤禔扶着他皇额娘进屋说话。

“快坐下用膳,你一定饿了,多吃点,额娘瞧着你都瘦了,可是吃得不好?”

流莺等人开始伺候用膳,给恵妃与大阿哥夹菜,恵妃没怎么吃,一直在关心大阿哥,满眼慈爱。

“额娘,不用管我,我自己来便是,前段时间跟太子他们外出骑猎,骑猎累人费力,应是瘦了一点,儿臣上朝前方才听说额娘被皇阿玛责罚了,所谓何事?”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额娘都可以解决。”恵妃向来在儿子面前报喜不报忧,后宫之事,儿子也帮不上忙,他已经那么忙,不仅要上朝,听皇上的吩咐做事干活,还要读书习武,何必多添一桩事让他烦恼。

“皇阿玛是天子,额娘凡事不可直接顶撞皇阿玛,免得惹怒皇阿玛。”

“额娘晓得的,放心,不用担心额娘,额娘只要你好好的,额娘便万事都好,你府上还没有一个小阿哥,没有嫡长子,伊尔根觉罗氏连着生了三个格格,你自己要上点心,最好尽快生出嫡长子。”

胤禔皱眉,提醒道:“皇额娘,我不是嫡长子,为何额娘要强求儿臣有嫡长子吗?”

恵妃自觉失言,她儿子是皇长子,不是嫡长子,他很在意他不是嫡长子的身份,若他是嫡长子,太子不会是赫舍里氏生的那个,她的身份苦了她的孩子,她不欲在此多言,免得伤了儿子的心,“额娘错了,额娘不该多言,额娘对不住你。”

“忘了与额娘说,伊尔根觉罗氏刚为儿臣添了一个小格格,前两天诞下的小格格,小格格康健。”

“真的?额娘只记得她有孕了,倒是忘了她预产期是何时,这么快就生了,小格格康健就好,额娘过几天会让人给小格格送长命锁。”听到自己儿子的孩子诞生,恵妃眉宇之间还是染上几分喜色,不过同时也在想伊尔根觉罗氏连着生了四个小格格,格格没有阿哥金贵,她还是希望伊尔根觉罗氏能生下一个小阿哥,生下嫡长子,不过这话不能与儿子说,不过不能当面与儿子说这话,她可以私底下找来伊尔根觉罗氏说此事,胤禔府上总得有个阿哥傍身才行。

他们又聊了几句,大阿哥胤禔吃过早膳后便离开了。

“娘娘可开心了,从大阿哥说要来见娘娘,娘娘就一直念叨着,今日终于见到,大阿哥越发稳重了,越来越有皇上的影子,丰神俊朗,威风赫赫,娘娘,有这么优秀的大阿哥在,我们永远有倚仗。”

恵妃还站在殿门口看着大阿哥离去的背影,潘嬷嬷的话让她嘴角微扬,是啊,她儿子这么优秀,她这个当额娘的自然不能拖后腿,她当初

“嬷嬷,慎言,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自然有皇上的影子,那也是他的孩子。”

“这话,奴婢自然不会对旁人说,奴婢只跟娘娘一人说。”

恵妃握了握潘嬷嬷的手,朝着潘嬷嬷笑了笑,潘嬷嬷是她闺阁中的侍女,比她大五岁,跟着她一起陪嫁入宫的,未曾出嫁,这份情谊是后面内务府送来的人无法比拟的,她信任依赖潘嬷嬷,这些话,潘嬷嬷也只会与她一人说,在宫里这么多年,她跟嬷嬷都已经学会谨言慎行。

……

天终于晴了,今日没有下雨,无聊的徐香宁跟常常在撇开人,从长春宫溜出来,要去御花园,不是为了偶遇皇上,纯粹是徐香宁为了验证她是否真的花粉过敏,明明她也去过御花园,可去御花园的那几次,她都没有过敏,皮肤亦无发红,若只是日常,短时间内偶尔碰触那些花丛花朵,处在园中,她会不会过敏。

还没到御花园,一朵蒲公英飞来贴在她脸上,她一抓,细细的绒伞就化在她掌心,她一吹就把它吹远。

“我小时候可爱玩这个了,我家附近的山上有一片蒲公英,我常常偷偷跑出去玩上好一会,不过宫里什么时候有蒲公英了?”

常常在略显兴奋。

徐香宁觉得常常在是为数不多跟她一样不爱针线活,不爱闷在房间内的人,像春喜与通贵人她们喜欢待在房间内刺绣或是缝制衣裳,整天做一些针线剪裁活。

“宫里没有蒲公英吗?”

“有吗?我以前没见过。”

两人到御花园后先是找寻哪里有蒲公英,还真的在墙角的一个角落处找到,长了一小片,大概几十株,一看就不是那些负责御花园的人专门养殖的,像是自然长出来的。

常常在拔了上面花朵,放在手心里吹散,一朵还不够,又拔两朵。

“香宁,你也来玩玩,我们看谁吹得远。”

徐香宁拔了一朵,跟常常在对视一眼,刚准备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

“你们在干什么?”

她们同时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金黄色小马甲,戴着金黄色圆顶小帽子,辫子上系着圆型青色玉坠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们,粉粉嫩嫩,可爱到徐香宁忍不住想揉他的小脸,能穿金黄色,估计是哪个小皇子或是哪个王爷的小世子。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常常在也忍不住逗一本正经问她们的小孩。

“额娘说我是皇子。”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不远处有人正着急地呼喊,五六个人朝这边跑过来,其中一人急得先抱住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你可不能乱跑,娘娘会生气的。”

一帮人牵住十四阿哥后才看向她们,她们眼神比较陌生,平日里是照顾阿哥的人,不认识后宫每一个小主,不过看她们的打扮猜到她们是皇上的嫔妃,赶忙行礼。

“见过两位小主,还请两位小主恕罪,奴婢眼拙,瞧着两位小主面生,敢问两位小主是?”

“我是常常在,她是徐答应,小阿哥这么小,你们可不能让他乱跑,御花园可是有池塘的,万一掉进去怎么办。”

伺候十四阿哥的宫女夏如佳牵着十四阿哥的小手,毕恭毕敬,认错态度良好,说的确是她们没看好小阿哥。

“多谢两位小主指点,我们下次一定会看好小阿哥,小阿哥,这是常常在跟徐答应,你要叫人哦。”

十四阿哥还热切地看着她们,声音脆脆地跟着喊人。

徐香宁把一朵蒲公英递给他,他学着她们刚刚吹的样子吹了吹,看到散了的绒伞,他乐得连眼睛都似乎变亮了。

“小阿哥,我们该走了,娘娘一会见不到你怕是要担心了,跟常常在与徐答应说再见。”

“再见。”小阿哥挥挥手,还是听话地跟着离开,但明显是还想玩的样子。

等人一走,常常在才说:“十四阿哥看上去就很金贵,不过小孩子挺可爱的。”

她没记错的话,十四阿哥是德妃娘娘亲自抚养,德妃生四阿哥胤禛时还是庶妃,没有资格抚养皇子,胤禛被送去给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抚养,不过十四阿哥出生时,德妃已是妃位,有资格抚养皇子,所以十四阿哥是养在她身边的,看上去的确养得很用心。

徐香宁在御花园待了一会,没见皮肤起红,怕待得太久又一次过敏,她被常常在拉着离开。

“小主,你跑哪去了?”

“出去走走,嬷嬷,我这么个人,不会在宫里走丢的,走丢我也会问路的,嬷嬷,别担心我。”

徐香宁笑嘻嘻地绕到张嬷嬷身后,给她揉肩。

“奴婢就是怕你冲撞到什么人。”

“不会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两人正说着时,小邓子提着食盒过来,可此时还没到吃午膳的时间点,只见小邓子一副鬼祟的样子进了屋,生怕被经过的人瞧见。

“嬷嬷,把门关上。”

“怎么了,在躲什么?”徐香宁不明所以,“里面是什么?银两吗?”

她近日可缺银子了,荣妃与恵妃让后宫缩减用度后,她的月俸砍了一半,偶尔需要用银两打点的事情,她只能用别的东西替换,比如上次安公公送她的两盒芝兰香,她就转赠给别人了,换来两把锋利的剪子给张嬷嬷裁剪衣裳,制作夏衣。

小邓子把食盒的盖子拿开,拿出一碟西瓜,底下还有几块冰,是冰镇过的西瓜,这夏季炎热,西瓜最能消暑,只是她一个答应,夏季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吃冰镇西瓜,顶多是正常的西瓜,也是一碟子,整个夏季能吃上三四回。

冰块比西瓜更珍贵,内务府的冰块只分配供应到皇太后以及几个宫妃那里,连端嫔都没有,襄嫔怀孕后才分得几块冰。

“小主,这是内务府御膳房那边孝敬您的,长春宫只给了小主,奴才是怕被别人瞧见,招来闲言碎语,才用食盒装起来,小主,你快吃吧,别化了,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

“小邓子,你是不是偷吃了,不然你怎么知道是好吃的。”张嬷嬷挪揄小邓子。

小邓子笑呵呵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奴才才没吃,这是给小主的,奴才哪里敢吃,嬷嬷,你别打趣奴才了。”

“上次皇上赏的蜜饯,你没少吃。”

“那是小主说再不吃完就发霉了,奴才才吃的,嬷嬷,明明你也吃了。”

夏季本身炎热不易保存食物,那些十色蜜饯因连着下雨受了潮,保存不了多久,两个月已是极限,她让张嬷嬷跟小邓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尽快吃完,免得发霉腐烂吃坏肚子,得不偿失。

徐香宁听到两人斗嘴,不由笑了笑,这西瓜是得赶紧吃,也没多少,就七八块,拿出去分都不够分,她拿起一块先递到张嬷嬷嘴边,“嬷嬷,你们也吃,我吃不了多少,我们一人两块把它们吃了。”

“小主,这是御膳房孝敬你的,我们不吃。”小邓子虽说不吃,但眼睛盯着西瓜。

“小邓子,你快吃吧,小主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你若不吃,小主会塞到你嘴巴里的。”

于是三人很快解决完那碟子冰镇西瓜,冰镇过的果然不一样,鲜甜多汁,入口清爽,减少几分燥热。

徐香宁吃饱后便去睡午觉了。

食盒是从御膳房借来的,小邓子要还回去,出发时被张嬷嬷叫住,两人没在长春宫里面说话,而是走出长春宫,在外面的甬道上聊天。

“你刚刚为何要鬼鬼祟祟的样子,小主得宠,其他人又不是不知道。”

答应得宠,无论是内务府还是御膳房那边都时不时送来点好东西,哪需遮遮掩掩。

“嬷嬷,我是怕春答应她们看着膈应,奴才偶然间听到玉晴跟玉秀聊天,她们觉得我们小主得宠是沾了春答应的光,说我们小主只顾得自己得宠,没有帮春答应,说我们小主忘恩负义,春答应不得宠了,御膳房给他们的伙食都很差,奴才要是再光明正大地显摆御膳房单独给我们冰镇西瓜,怕是玉晴她们更怨恨我们小主了。”

“她们真这么说?”

“主要是玉晴跟小万子这么说。”

春答应目前的处境的确不大好,不过与他们小主无关,只要是荣妃在打压春答应,内务府跟御膳房那帮人摆高踩低,又有荣妃私下吩咐,这才造成春答应当前的处境,小主已经很照顾春答应了,还亲自去敬事房让人把绿头牌挂上去,不过宫里那么多女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有侍寝的机会,常常在都快两年没侍过寝了。

只是两位小主处境天差地别,难免春答应那边的人多想,大家都是各为其主,自家小主得宠,他们才能跟着沾光。

春答应与他们小主关系再好,他们的主子也不会是春答应,反之亦然,春答应是玉晴他们的小主,他们自然想着自家小主得宠。

张嬷嬷叹口气,说道:“他们也只是为了春答应打抱不平,我们也别多想,既然她们不在小主面前提起,我们也不能提起,装作没有这件事,别让春答应跟我们小主生了嫌隙,不过你刚才做得对,我们行事应低调些,免得遭人口舌。”

两日后。

徐香宁跟春喜在房间里缝制夏衣,先前皇上赏赐下来的几匹布还没用,因那几匹布是缎匹,质地柔软,轻薄顺滑,正好适合用来做夏衣,无论是春喜还是张嬷嬷,两人裁剪量度的功力深厚,一边拿着剪子,一边用铜尺衡量比对,照这速度,不到两天,衣裳就做出来了。

常常在蹦着进来,“你们可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徐香宁先开口,她知晓常常在消息灵通,一来她进宫六年,比她们要早,又老爱到处串门,不拘在长春宫,人脉较广,二来她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周立安周公公这人从小就在皇宫中,他父亲是下五旗包衣参领,额娘是伺候太妃的宫女,包衣出生。

周立安跟着她额娘自出生便在皇宫里生活,他额娘不想他出宫,觉得皇宫外的世道不好生存,艰难险恶,十二岁前是皇子们的哈哈珠子,十二岁时,他额娘便让他当太监,一辈子留在皇宫里,他在宫里的人脉根基比她们还要深,长春宫宫外的消息大多是他探听传达的。

还有常常在身边的宫女桂兰也是一个擅长打听消息的人。

“昨日白天十四阿哥掉进御花园的池塘里,呛了水,夜里发高烧,病着了。”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不是才五岁,他出行要奴才跟着才是,怎会掉到池塘里?”春喜发现不对,这宫里小皇子可是金贵得很,一个小皇子身边可是配备四名宫女,四名太监还有一个掌事公公或嬷嬷,想当初她刚生下小阿哥时,内务府就分了两名奶娘与两名宫女过来伺候,哪能让小阿哥乱跑,还掉进池塘里呛到水。

常常在一跃坐在炕上,晃着双腿,故作玄虚的样子,“春喜真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不对了,听说,只是听说,不保真,听说是有人故意将十四阿哥推进池塘里,想要杀害十四阿哥。”

“谁?”听八卦的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常常在双手一摊,作出无辜状,“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亲眼目睹,而且这只是猜测,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呢。”

“德妃呢,德妃那边怎么说?”十四阿哥可是德妃的心头肉,比起当了皇帝的四阿哥,德妃更爱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若真是有人想要谋害十四阿哥,德妃肯定不会轻轻放下此事,势必要追究到底。

“听闻德妃娘娘昨夜没阖眼,整晚都在照顾十四阿哥,也责罚了伺候十四阿哥的奴才,不过没听说德妃要追查此事。”

没追查?难道十四阿哥只是调皮,意外落水?徐香宁满心疑惑。

春喜:“荣妃跟恵妃她们也没过问?”

“春喜,你是不是忘了如今是佟妃跟宜妃掌管六宫,要是过问也是佟妃跟宜妃过问。”常常在拍拍春喜的脑袋,提醒道。

她们在长春宫猜测,而此时德妃所在的景仁宫乱成一团,十四阿哥吃不进任何食物,吃什么吐什么,烧还没退,德妃让人去请太医,可太医还没来,昨晚折腾了一夜,太医才刚刚交接班。

“太医呢,快去催太医,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小阿哥擦擦,水,不对,巾帕,快拧巾帕。”

德妃生胤祚时,胤祚病弱多病,她也常常照顾胤祚,晓得怎么照顾生病中的小孩,只是当她看到胤禵这样子时,难免慌了手脚,不知所措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胤禵吐出来的东西擦干净,又接过巾帕,发现巾帕不够冰冷,胤禵此时发着高烧,得先把烧退了。

“不够冷,去弄点冰过来。”

“是,奴婢这就过去讨点冰块过来。”身边的宫女琴欣赶紧应道,急急走出内殿。

巾帕建议道:“娘娘,先敷在小阿哥额头上,等冰块来了再浸点冰水。”

夏日院子里的井打上来的水都是温热的,被阳光晒热,不过巾帕沾了水总比小阿哥额头的温度低,先应付应付。

“娘娘,太医来了。”

有人领着太医急匆匆地进来。

“汪太医,小阿哥喝不下药,昨夜林太医开了几副退烧的药,只是小阿哥没喝进去,烧一直不退,从昨夜开始发烧,白天掉进池塘呛到水。”

德妃一看是汪太医过来,焦虑紧张的眼神舒缓一些,说得详细,比起昨夜当值偏年轻的林太医,她更相信资历深厚的汪太医,汪太医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的吏目。

汪太医先是诊脉,查看小阿哥的面目反应,小阿哥晕晕沉沉,意识模糊,随后拿出针包,准备给小阿哥针灸几针,又让德妃把昨夜开的药帖拿过来给他看一看。

“药没有问题,微臣施完针后要把药给十四阿哥喝了,要喝进去,若他不能自主喝药,就把药给他灌下去,退烧要紧。”

“赶紧去多熬几副。”冷静下来的德妃吩咐道,“把刚刚熬好的药拿过来。”

一番忙碌后,小阿哥被灌了一点药,喝进去一点,汪太医说还不够,德妃便让人继续喂,捏着十四阿哥的嘴将药喂进去。

“汪太医,可否将冰块枕在小阿哥额头让他退烧?”德妃见冰块拿过来了,问了一句。

汪太医摇摇头说冰块降温太猛,小孩子承受不住,要徐徐图之,可用巾布包着一小块冰块敷在额头上,不可直接用冰块贴在皮肤上。

“还好汪太医来了,不然本宫就直接将冰块贴在额头上了,快照太医说的做。”

汪太医只在景仁宫停留半个时辰,见小阿哥症状好了一些后便离开了,留下一个吏目守在小阿哥身边。

小阿哥的烧没退,人也迷糊,德妃的心没完全放下,小孩子体弱,一生病就容易没了,这宫里有太多孩子因病而逝,她不敢松懈,哪怕一夜没阖眼,她都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娘娘,你去睡吧,奴婢在这里守着。”琴欣见自家娘娘累得眼皮耷拉,劝她去歇息。

“本宫不困,本宫要看着十四阿哥好起来,如佳呢?”

“去药房那边盯着熬药了。”

因小阿哥掉进池塘里被呛到水一事诸多疑虑,小阿哥又突然生病,问不出什么,德妃不知是真有人想谋害她的孩子还是胤禵太过调皮,不小心掉进池塘里,所以她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不想多生事端。

她知道胤禵性子活泼,不听劝,常常乱蹦乱跳,在宫里待不住,老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命令那些奴才不准跟着,偶尔自个偷溜出去,东窜西窜,调皮得很,不过看守照顾小阿哥的那帮奴才并非无错,连一个五岁孩童都看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所以她还是惩处仗责了一些人,宫里目前缺人手。

德妃以为喝了药,烧很快退了,到了未时,小阿哥情况有所好转,勉强能吃点东西,她松了一口气,因汪太医家中老母需要照顾,他没有在宫里守夜。

本以为好转,熬了十几个时辰的德妃才去歇息,但没想到她傍晚歇息时,不知过了多久,迷糊晕沉中仿佛听到她孩儿的哭声,她强迫自己睁眼,仔细一听还真是胤禵在哭。

“琴欣,琴语,怎么回事,小阿哥为何在哭,那些人为什么没哄小阿哥?”德妃掀开床帘,欲下床,“快给本宫穿衣,本宫过去看小阿哥。”

“娘娘,小阿哥醒了之后就一直哭,不知为何,如佳想喂他喝药,小阿哥不肯喝,于是就哭闹起来。”

琴欣一边回答一边给德妃穿衣。

德妃顾不得仪容,睡前放下的青丝都没挽起来,匆匆往小阿哥的寝室走过去,小阿哥正放声大哭,哭得她心疼。

“胤禵,额娘来了,这是怎么了?别哭坏嗓子,额娘抱抱。”德妃抱住小阿哥,不过发现小阿哥身上多了一件马甲,这大热天的,怎么还穿马甲,不是越捂越热嘛,她回头,目光犀利地看着那帮奴才,“如佳,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阿哥的,小阿哥还在发烧,你们还给小阿哥穿这么多衣服,你们想烧坏小阿哥。”

“额娘,我热……”十四阿哥喃喃道,出了一身汗,试图扒开身上的衣服。

德妃一听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将那帮奴才仗毙,不过眼前先安抚焦躁的胤禵,“额娘给你脱衣服,先把这件马甲脱了好不好?”

“额娘,我好疼,呜呜呜,额娘……”

十四阿哥还在哭。

德妃用手帕给他擦眼泪,单手把马甲脱了,“哪里疼,告诉额娘哪里疼,不哭不哭,额娘在呢。”

“哪里都疼,我好热,呜呜呜……”

“愣着干什么,快去端一盆水过来给小阿哥擦擦身子。”

胤禵身上全是汗水,黏腻得厉害,小脸烧得通红,连眼睛都哭红了,德妃只觉得有人拿着小刀在剜她的心头肉,疼得厉害,摸摸额头,还是在发烧,烧根本没退。

“去把太医叫过来,还有那个吏目,赶紧让他们过来看小阿哥看看,小阿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把你们通通都仗毙,快去啊!”德妃回头时已是凌厉的面目,大喊道。

胤禵哭累了,趴在德妃肩膀上,人刚醒不久却蔫蔫的。

“如佳,小阿哥醒来有没有吃东西?”

夏如佳跪下来回道:“娘娘,奴婢给小阿哥喂了粥,不过小阿哥都吐出来,奴婢给小阿哥喂了蜜饯,小阿哥吃了点,不过小阿哥觉得药苦,不肯喝。”

德妃觉得小阿哥一天一夜没吃多少东西,只有那点药汁肯定不行,胃受不了,她抱着安静下来的小阿哥,见他眼皮耷拉着,像是要睡过去了,她不由喊了喊:“儿子,儿子……”

没有回应,德妃心一惊,一摸他的手,手心冰凉,“儿子,儿子……”

依旧没有回应,德妃赶紧探了探呼吸,呼吸还在,只是刚才还在发热的身体此时微微发凉,她把马甲给他披上去。

吏目已经过来,只是小阿哥似乎已经沉睡过去,叫不醒,他也束手无策,德妃让人赶紧去请汪太医。

“娘娘,汪太医不住在宫内,这个时候宫门都锁了,德妃让人拿着她的宫牌去外请太医,太医院今晚还是林太医值班,林太医在赶来的路上。”

林太医过来了,不过说起民间疗法,小阿哥还在发烧,高烧不退导致冷热交替,一会冷一会热,还是需要退烧,民间有一种疗法是将白酒往人身上不断擦拭,散热快就易退烧。

德妃不信这个年轻的林太医,什么白酒,白酒能治病?他分明是想要她皇儿性命,指不定是暗处某个想要谋害她皇儿的人派遣过来的,怎么正好昨夜今夜都是他当值,她不能让她尊贵的皇儿试什么民间疗法。

僵持到后半夜,德妃见胤禵呼吸越来越微弱,她没了主意,汪太医在宫外,赶到皇宫还需半个时辰,她急得坐都坐不住,来回踱步,一直问人到了没有。

小阿哥躺在床上,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药汁只能强行喂进去一点。

景仁宫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时,外面高喊的一声“皇上驾到”更是让众人提着一颗心,德妃在后宫一向低调,不出风头,也久久无宠,她已是宫妃,生了三子三女,已不需要恩宠稳固后宫地位,宫里的奴才不敢怠慢她,所以她很多时候不会求助于皇上,不指望便不会失望。

胤禵生病,皇上来了也没用,她没有让人去乾清宫告知皇上,皇上为何突然深夜前来。

“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众人行礼。

康熙大步跨入景仁宫,环扫一眼,开口道:“朕听说德妃让人拿着宫牌去请汪太医给十四阿哥看病,十四阿哥何时病了,因何而病?朕为何都不知道,阿哥生病,竟无一人通知朕,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皇上这语气任谁都听出里面的怒气,屋内顿时寂静无声,全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无人敢出声。,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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