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武大会结束后,杨臻听秋清明念了几天经之后就又被扔到了药师谷。 秋清明教了他两天逆元气的心法之后,又教育他待人处事莫要忘记他初入师门时的约法三章。虽说日前的事秋清明一直是护着杨臻的,但为了些许小矛盾就把人踹到湖里,他也觉得杨臻有些凶狠了。胡威长脾气不好发作也情有可原,即便是裴小棠,也是碍于秋清明和任去来宽阔的脸面和对后来提到的平右将军的顾忌才没多做纠缠。 这回是赶上秋清明在场,若是下一回只他独身一人之时惹出这种事,谁又能护着他呢? 秋清明从一开始就担心自己可能压不住杨臻骨子里的戾气,和他约法三章是想束缚住他的手脚不让他胡作非为,让他跟着林年爱学医术是想让他有些可供他积德的本事,给他养出一些仁慈之心,如今看来似乎还差点火候。 好在秋清明有不少喜欢并且擅长讲大道理的老友,日后若有机会,他自然会让那些老家伙们给这个小家伙讲讲道理。 这次临走前,杨臻也达成了一项新的成就,顶撞师父。 杨臻拄着胳膊趴在案上看着给他检查包袱卷的秋清明问:“师父,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啊?” “这是什么话?”盖阔把秋清明拾掇好的包袱卷系上了个花扣。 “不然干嘛要三天两头地把我往老驴头那里推呢?”杨臻瞥着眯成线的眼睛往边上瞟,“他成天找我的麻烦,一大把年纪了还赖着跟我个小孩儿找事儿,成天嫌弃我,说不过我也不知道认输……” 连舟渡听着快笑傻了,“林神医的脾气旁人想体验还没机会呢,你还卖乖嫌弃起来了?” “说得我好像多稀罕这份便宜似的……”杨臻嘟嘴瞅他。 秋清明侧脸一笑,伸手点了点杨臻的脑门说:“你瞧你这轻嘴薄舌的样子,打哪里学来的这些怪脾性?” 杨臻挑了下眉毛,看着他说:“师父您总是把我往山沟里扔,我就算是学坏了也怪不得我。” “你……”秋清明哑口:合着你这臭毛病是拜我所赐从林年爱那里学来的? 连舟渡扑过来扯着杨臻的俩腮说:“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我又没说错……”杨臻咬字不清地说。 连舟渡作势又要扯他,“你还敢——” 秋清明叹了口气说:“过来。” 杨臻从连舟渡的魔爪下脱生后乖乖站到了秋清明跟前。秋清明抬手蓄了半寸指力在杨臻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立马疼得杨臻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不会不要你,不过让你跟着林老头出去游历你也要好好听话,不然为师再给你弹十七八个,听见了没?”秋清明说。 杨臻点点答应。 其实秋清明拿攒着寸劲的弹指只是让杨臻皮肉疼一下罢了,根本不至于给他崩出来什么问题。不过这倒是让连舟渡看着颇为羡慕,他从没敢顶撞过师长是一,就算是真做错了什么也是该训就训、该罚就罚,哪里有过这样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调教? 这次再回药师谷,林年爱没再直接领着杨臻四处乱逛,毕竟试武大会之前他们刚从安庆赶回来,林年爱也还沉浸在失去红杨和红杉金丝酒葫芦的悲伤中。虽然盖阔也带来了秋清明的口信,说有机会可以带杨臻去杭州灵隐寺一趟,让圆净大师给杨臻讲讲佛法什么的,不过林年爱暂时不想出门,于是便将此事压了下来。 爷孙俩在药师谷踏踏实实地种了大半年的药,直到次年入夏才离开了崇安。 这段时间里,杨臻除了养花种草真的是没什么事了,心无旁骛地练了近一年的逆元气,他自觉脚步越来越轻快了,只可惜没人陪他试试手,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 前几日林年爱到崇安市上给杨臻买肉的时候听说灵隐寺闹了瘟疫,似乎还有一段时间了,这倒是有些巧了,反正他也是要领着杨臻去见圆净,顺便帮那些和尚们一把也好。 杭州离崇安不远,他们爷俩溜达两日就到了。 杭州城中倒是没什么情况,就是少林寺独独的一副萧条凄惨,当地官员得知是瘟疫之后便将少林寺封了起来,还组织了几位当地自愿前往少林寺参与救治的大夫,并有几个专门负责送递药石的人,这些人也是有些混杂,老的少的都有,不过大多是孑然一身的、随着病死了也无人挂怀的人。 林年爱在征得地方官的放行命令后,便被安排着由一个叫陈默的男孩送去了灵隐寺。 临进寺前,林年爱也给了陈默一粒早就准备好的避除邪疫的药丸。 寺中鲜有僧人洒扫打杂,陪着老大夫出来迎接的僧人们脸上也都围着白布。 老大夫眼看着脸上没遮没拦的林年爱三人,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白布说:“几位还是先遮一遮吧,这病要是发起来可就不好办了!” 林年爱没接白布,反倒是把两个小药瓶塞给了老大夫说:“老夫带的药可能不太够,先把这些分给尚未染病的人吧。” 老大夫发愣间,林年爱又问老大夫身后武僧模样的僧人道:“圆净大师可还好?” “方丈一切安好。”僧人立掌答。 林年爱本想直接问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便先问:“这位小师父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不敢,小僧悟贪。” “悟贪师父,带我见见圆净大师吧,我有事要与他商量。”林年爱说。 悟贪倒是不犹豫,应着领了林年爱直接往圆净的禅房去。 杨臻本是想跟着一起去,可见旁边那个老大夫那副迟钝样子,便好心提醒道:“老大爷,这个药大概不够,您就先分给眼下能帮到咱们的人吧。” “这是……什么药?”老大夫看着手中的药瓶问。 “您含粒这个,就可以不用在脸上挂白布了。”杨臻说。 “啊?”老大夫听笑了,“哪有这种事……” 杨臻挑了下眉毛说:“你连药师谷的人都不信啊?”他甚至是有些挑衅意味地指了指林年爱离开的方向。去年去庐州的时候,那里的那个吴老大夫那么德高望重还把林年爱当神仙一样膜拜,更何况是眼前这个? “他——!”老大夫果然瞪眼了。 杨臻哼哼笑了两声后,便直接去找林年爱了。 悟贪从禅房中退了出来,阖上房门之时他还咋舌传说中的神医竟然真的站在眼前了,如此他们这座庙大概也就有救了吧。 “大师,您还记得咱们有多久没见过了吗?”林年爱盘腿坐到圆净对面。 圆净眼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林年爱,也是觉得恍若隔世。他盘着念珠粒子笑道:“几十年了吧。” 上一次见面之时,他甚至都尚未成为江湖人口中的“大师”。 圆净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后说:“眼下寺中之事怕是只有林施主能解决了。” “大师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好好解决。”林年爱说。 圆净还是念佛号,却也不说别的,俨然没有故人久别重逢的样子。 “大师……”林年爱看他的样子便有了些猜测,“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自然,这也是他在得知杭州只有灵隐寺疯行瘟疫之后的猜测。 “我佛慈悲……”圆净大师沉声道,“可老衲总觉得此事起的蹊跷……” 林年爱点头道:“大师所想之事,我也有所怀疑。” 圆净与他对视:“林施主的意思是……” “我还没正式查看过寺中的情况,不过瘟疫这等不洁不正之症即便是要发,杭州是块来往熙攘的热闹地界,起了瘟疫倒也是有可能的,可佛门斋素之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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