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队里呆了有大半天吧,您觉得他们有谁能向我通风报信吗?我一个普通民警,又不善迎合,最近又开始忤逆领导的意愿,不被落井下石,我就烧高香了!” 何志伟品味着张华话里含义,是试探自己? 做询问笔录,就是交锋的战场,邪恶与正义,真实与谎言,执法与犯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彼无疑会占据绝对主动,但知己也很重要,何志伟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未必,这么久了,都没搞清自己什么部位,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不过,何志伟还是从张华的问话里,读到了一些信息,自己判断正确,问题出在男女关系上。 但是,陷害自己的人呢? 自己密接的女人只有章一楠。 整一天,章一楠凭空消失,时机时段十分蹊跷,十分可疑。 这一点,将让自己,今夜将无处安睡!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不能被收买的,关键是价格。 何志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价值,纯粹只为毁掉自己,不值当。 自己就是土路上的一块土坷垃,完全可以一脚踢开,或者狠踩一脚,碾入土中,没有人会为自己开出太高的价格。 死者日记,石盛豪当初也认定自己拿到了死者日记,并开出5000万的价格,让自己咂舌!同时也感到沮丧,自己值抹去三个0的价格吗? 昨晚和闻忆拼酒,喝到部分断片失忆,幸亏夜里醒来,章一楠自己说,她主动搀扶自己进的自己家门。否则,这一关键细节就说不清了。 如果是章一楠的诬告自己,那么细节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违背妇女意志”,确实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事情,一旦以此定案,细节再契合。妈哟,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那样,自己无疑会死翘翘。 不过,今早在自己家门口分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章一楠有什么异动迹象。 昨晚的争吵,似乎也没有影响章一楠的好心情,冰释前嫌不说,还和自己卿卿我我,甜蜜道别,怎么会突然反戈一击呢? 而张华他们在招待所,开的这个房间,显然是早于今天。不过,是他们的长包客房也为未可知。 章一楠反手控告自己,也不可能早于今天! 何志伟坐着推理判断,那些自相矛盾的判断,只有一个是真相。对方没说,自己也不敢问。 何志伟此时脑子有点乱,一夜没有睡好觉不说,思想也在严重内斗。 他对于章一楠的感觉,也是随着时间变化,慢慢地变化,从开始坚定不移,到后来有些动摇,到现在又重新轮回,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烧脑累心。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何志伟摇了摇头,即使自己什么恶事都没做,也是在这里长戚戚啊。 被盘问久了,身心俱疲。 虽然中午补了一个好觉,但在与人斗的过程中,耗氧太多,其实,好人和好人之间也有严重内耗。 不过,何志伟更喜欢与遇到的坏人博弈,那样会有成就感。 何志伟不知道会被留置多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必须真的要小心应对。不留话把儿,不递刀! 坚决不能把“莫须有”的事情,弄成真的有。“六月雪”,不能飘到自己身上。 何志伟坐在凳子上,两手交叉在两腿之间,双眼无神,思绪乱窜。 此时,他发现看见一只小蜘蛛在桌角爬行。 家里老人,总说:家里看见蜘蛛,是喜蛛,会有贵客临门。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眼前这两位尊神,怎么看,都像是拿人的黑白无常。 由此,他想到了黑寡妇蜘蛛,通体墨黑,腹部有一血色三角的八爪怪物,肥肥硕硕的大屁股,张牙舞爪,在织网上疯狂吞啮雄性配偶的样子。 脑子里,黑寡妇蜘蛛的样子,让何志伟感到后脖梗子发凉。 世界上,那些被“情人”出卖的人,哪个不是在情意缠绵之后呢! 那些被女人“出卖”的男人,活脱脱就是雄蜘蛛的样貌。 但即便如此,依然会有大把男人,前赴后继。这并不能简单算作愚蠢。 男人是有思维灵性的动物,但生活中,有几个人会怀疑自己的爱情呢?! 寡妇蜘蛛下口,冷不防;雄性蜘蛛献身,遭了殃,就像飞蛾扑火一般的悲壮,这就是自然现象吧。 维基解密创始人阿桑奇,明知道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依然没能逃脱桃色刺客,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相信爱情是一回事,残酷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一见钟情是饮食男女,无法抗拒地诱惑。 但用两个月的时间,真正认识一个人可能还是太短。 大难临头,何志伟还在做天人交战,不知道心目中哪个女人,才是章一楠的本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说说吧?” 张华似乎很喜欢何志伟这种不打自招的样子。 至于何志伟此时内心深处的挣扎,根本不重要。他只要,想要的东西。 在与何志伟的周旋中,张华已经做好了各种应对,这家伙虽然到处喊自己不会自杀,但谁又能知道呢? 有些人外强中干,外表强大,实际有一颗玻璃心。 请君入瓮,他摆好了瓮,就看何志伟怎么钻了。 “说什么?” 不是故意装无辜,何志伟真的是无从说起。 “何志伟,你不要装傻充愣!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怎么现在又装糊涂?” 邵子锋火了,又做起了黑无常。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默契分工吧,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他两手按在桌面上,做着蓄势攻击的准备,他这个随时可以拍案而起,他怒斥何志伟,没有顾忌。 他试图摆出苍鹰的样子,站在树梢上,俯视地面上的小仓鼠。 “我刚才说的是普遍性,诬告陷害,是男女关系中,是最容易大做文章的地方。这是共性,而不是具体指我自己!我正常恋爱,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何志伟没有随之起舞,看都没看邵子峰一眼。他压制住情绪,口气平和的说。 “你总说别人是诬告你!我们调阅了你前妻告你的卷宗,那时你也说是诬告!说的和现在的狡辩一样,坚不吐实,始终没有交代女方是谁。男人敢作敢为,你这样做是条汉子吗?!”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邵子锋扒开了何志伟脸上的旧伤疤狠劲的打,借以击毁何志伟龟缩成团的甲胄。 “我前妻就凭一个似是而非的短信,就说我有外遇,她发疯一样,要找出女方是谁!我已经被她害惨了,难道我会让她再害别人吗?!别说是没有,即使是有,我也不会说!” 何志伟面对邵子峰的指摘,一点办法都没有,它让你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妻留给何志伟负面影响太多。他怀疑自己前妻,还是那个从家里偷出户口本,和自己结婚的人吗? 爱情可信吗? “唉,何苦呢,你终止了自己所有男女之间的交往,账户被查的藏不住一枚钢镚,还要替别人守口如瓶,你对自己真狠!” 张华一副你何苦来哉的表情,有了一点点同情的味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吧!” 何志伟到没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苦。 “好了,这事已经结案,我们没有被授权继续过问。但现在,我们找你了解情况,请你务必如实回答,对自己负责,对组织负责。否则你要承担一切恶果,这个道理你懂吧!” 张华言语中规中矩,更像套话。但他看似平静的脸上,写满了严厉。 “我是透明人,藏不了污,也没什么可坦白的,老实说,我被莫眀奇妙带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就是楚人无罪,怀璧其罪,被人诬告了!” 何志伟低头、弯腰、驼背坐在凳子上,抬起很沉的眼皮,看了一眼张华,尽量平淡的阐述自己的观点,但神态中透露出无奈和愤懑。 演戏叫屈吗?不,是真的气。 “你又喊冤,总是说别人诬告你,有意思吗?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现在你不用试探我们,而是要如实交代你自己的违法违纪行为。” 邵子锋拍了桌子,他抬头,皱着浓密的眉头,一边用死亡注视紧盯着何志伟,一边用呵斥地语气厉声说。 同时,为了增加气势,他把拍红了的手掌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契合神态、肢体,以及语气,形成一个完美的俯视视角。 何志伟撇着嘴角,冷笑一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眼神没有丝毫的眨动,盯着桌沿下方。 冷对、冷冻、零锋!让对方戾气无处发力。 “怀璧其罪?请问你觉得自己怀的是什么璧呢?” 何志伟刚才那句成语引用,话里带话,让张华突感兴趣,他没有附和邵子峰,而抓住时机,切入话题,也许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只是笼统地一说而已,我一个小民警能有什么碧玉让人惦记呢?” 何志伟对于邵子锋吹胡子瞪眼睛式的询问,并不当回事。 但对于张华感兴趣的点,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提高警惕,选择主动回撤。 他不知道张华葫芦里卖地是什么药,所以开始含糊其辞,企图蒙混过关。 “何志伟,你不要再耍滑头了,咱们都是搞这一行的,我们没有掌握足够的东西,怎么会动你!” 邵子峰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何志伟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而何志伟也觉得对方在兜圈子,而且,被一个后生小子,呼来喝去,何志伟面子上确实有点儿挂不住。 他真的想看看对方的底牌,可惜对方迟迟不肯翻牌,对方肯定也想看自己的底牌,可惜自己也没有。 这就是周旋吧。 自己犯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有持无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的唯一可以做出文章的地方,就是在章一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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