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民不急不缓的重新换了新茶。 “其实要说托付什么,有点言过其实了,但我确实是有事相托。”魏民把泡好的新茶,倒入章一楠的杯子里。又缓缓的拿出一支烟来。章一楠默默的拿起杯子,抿着,等着。 “这段时间,我们辖区闹出来了这么多案件,给辖区居民乃至全市的居民带来了很大的恐慌,让我压力山大。夜间做梦就经常梦见被领导痛批,很多的时候是被骂醒的。总是硬着头皮来上班,据我所知分局领导正在酝酿新所长的人选。”魏民苍白的寸头,凸显了面部的沧桑,虽然没到60岁了,章一楠觉得魏民比自己的老爸还老。 “我本来想,六十岁稳当的下岗退休,看来分局领导已经对我失去了信心,不能保一方平安自当引咎辞职,但是人总是存在着侥幸心理,觉得一旦破案,也能洗刷一些工作不力的耻辱,这几天我把派出所的民警都撒出去了,重点摸排工地,网吧,旅馆等流动人口密集区域,就是想赶紧破案,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好最后一战。退也不能退的那么失败,那么窝囊。”魏民执念而已,其实对于外人看来,并无差别,人活一口气,很多是活在自己的追求中了。 “不行找找人?”章一楠试探着问。 “找过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呢,明年我就可以功德圆满的退休,看来都变成一种奢望了。”魏民的眼神暗淡沮丧。 “我帮你找下武局试试?”章一楠实在是没把握,武局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老同事的女儿而已,是不是根葱,关键是别人认不认可。 “没用的,据说,这就是武局的意思,他觉得是我们所里纪律松懈,民警内部管理有严重缺失,才会造成你闯进凶杀现场,破坏了原始痕迹。要求分局严肃追责。他逼着派出所查出深喉,否则就由所长负责。”魏民暗自神伤。 “魏叔,您为手下人背锅值吗?一辈子的辛苦付出,最后栽在了自己的民警身上。”章一楠从心里觉得魏民简直就是神一样存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激昂的节奏,这林亮摊上这么大胸襟的领导,还抱怨着没有伯乐,还要哭着喊着去市局,简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没什么值不值的问题,我只是一个被免职的问题,待遇什么的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就不一样了,如果一旦查实他向你泄密,处分都是轻的,估计要开除了。”魏民说。 “啊,这么严重?这种事情多了,怎么人家都没事啊?” “有谁能进到了凶杀现场的核心区,去视频去拍照了?而且哪个网红秀出了钻进警戒线的照片了?你还记得有个飞行员把自己的女朋友放进驾驶舱里,结果被开除的事吗?他还没有涉及违法。要知道,民警泄密,在公安机关内部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 “啊,这么严重?”无知则无畏,章一楠觉得这个行为,大不了就是一个批评教育的错误,没想到自己的任性而为,给林亮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其实,你进去的那个路口,我也让林亮布置警戒线了,他为了方便你的进入或者为了给你误入的理由他故意没拉。他的那些小把戏怎么能瞒得住我。”魏民嘲讽的摇了摇头。 “您都知道了,却不说破,您这是玩的什么游戏呢?猫捉老鼠?还是捉放曹?”章一楠觉得这些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去说破,玩弄人于股掌之间,真的好可怕,自己觉得得意之作,敢情就是在人的冷眼旁观之中的小把戏而已。 “唉,你误解了,我既不想像猫捉老鼠那样,捉了老鼠玩够了再杀,也不想像关羽那样为搏取自己的名声而放了曹操,我是要退休的人了,名声于我来说一分不值。我只是在林亮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一个下岗职工家的孩子,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走进了自己的梦想。这么多年来,我是看着他的进步。虽然我骂他最多,但我也是用他最多,栽培他最多。所里的人觉得我偏心,确实是,我有时也觉得我过于袒护他了。每一个领导都会有自己的亲疏,我也不例外,这孩子工作起来不惜力气,不偷奸耍滑的,他在打击队,没少破案,在我所年轻人中的表现出类拔萃。”魏民给章一楠续上一杯茶。 “这茶味道不错吧?”魏民问。 “我也不太品茶,只是觉得很清香爽口。”章一楠说。 “我也没有活的那么矫情精细,嘴也没有那么刁钻,只是觉得绿茶的清香爽口,爱喝这个味道。可这茶和这茶具是林亮送我的,虽然不值太多的钱,但我喝出了这孩子的心,我这有更高级的茶具茶叶,都不如这一份自然香醇。” 让魏民说的,章一楠细细品尝一下,觉得确实是有自然醇香的味道,下到肚里都能感觉到回味悠长,人的嘴巴会追随耳朵的声音分泌唾液。听着别人夸的天花乱坠,自己的舌根也会分泌大量的口水。 “我知道林亮给我送茶,给你送消息,都是为了调到市局大案队,这个你我都很清楚,其实我也是真的替他活动过,无奈骆秉承十分不给面子,10·23抢劫杀人案之后,我们有过很多的合作,我找过他两次都被他回绝了,说林亮身在曹营心在汉,到哪都会见异思迁的。我也没有办法,下一步我有可能就被免职了,古往今来,人走茶凉是人生的宿命,求人帮忙就更没人理了。所以你说市局宣传处同意你随案深入采访,我想也是两家单位的领导共同运作的结果吧,你这功力深厚,能量巨大啊。” “魏叔,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吧?法制栏目的编导记者,不深入案件,怎么能写出好的文章?同样的,公安工作只是局限于内部工作,而不为民众知晓,人民群众怎么知道公安机关每天都在干嘛呢?所以公安机关和媒体机构双方互有需求,才会一拍即合,与我个人的关系不大。” “哦,不管怎么样,你到了大案队随案采访,都会有机会和骆秉承打交道,你是报社记者,骆秉承是希望之星,他也许不会给我面子,但他一定会给你面子的。我知道你答应林亮了,他怕他说话的分量不够,人微言轻,特意又托我向你托付一下。”魏民终于把事情表白清楚了,魏民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等等,魏叔,我没太搞懂,我怎么感觉您是我们一国的呢?而不是在调查有关林亮向我通风报信的事?您也是在替林亮说话吗?” “和你们一国?绝对不是,你们如此荒唐胡闹,我怕折了寿。不过帮助林亮我倒是真心实意的。看着他的成长,你总能找到你曾经的身影,他好像就是你的衣钵传人,这种感觉你懂吗?”魏民诚恳的说。 “没懂,我真的没懂,民间工艺有衣钵传人,警察就是一个技术工种,靠悟性领略深邃,难道也有衣钵的概念吗?年岁限制了我的理解力。魏叔,您今天的话又突破了我的想象力,您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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