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兰见过段舒怡和她对象,压下去的唠叨再次反弹: “你俩是同学,还同岁,你看舒怡,都要订婚了,找那对象一表人才的,多好。" “人家没你想的那么多,不也过得好好的,想太多容易累。” "而且要是找个家里有助力的,你们知识青年那些啥远大追求,没准儿实现的更容易呢。""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赵柯当耳旁风,不回应。 余秀兰没指望能说通她,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念叨,不念叨赵柯,也没其他人念叨。 总不能家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吧。 赵柯听得多了,猜到她可能是寂寞,晚间吃完饭,就不立即回屋了,坐在厨房听她说话。 然而她这样,余秀兰反倒看不顺眼, "你不回屋看书,老在厨房蹲着干啥?" "你不嫌我点灯熬油了?" "学习是正经儿事儿,我啥时候嫌了,我是怕你看坏眼睛。" “我控制着时间呢。"赵柯邀请,“要不我们借着油灯一起看书?冬天黑太早,睡不着。”余秀兰有点儿抵触,"我一乡下妇女,看那么多书干啥……" “你哪是普通的乡下妇女,您是光荣的小学教师,培养祖国未来的建设者,是祖国教育事业的奠基人,当然是知识储备越多越好………" “停停停……”余秀兰头脑清醒地打断她这些迷糊人的话, "你不要想忽悠我,我就教个一二年级的娃娃,学到初中二年级的知识,还不够用?" 赵柯在小马扎上坐正, "眼下够用,但你想想,明年托儿班办起来,升小学的孩子懂得更多,要是问点儿什么你不知道的问题,你怎么办?让他不该问的少打听?或者直接掐断孩子们的奇思妙想?" 余秀兰不说话,她确实是用“少问那些没有用的”来掩饰她的无知。 但这肯定不是她的问题,牛小强他们听多了傅知青的故事会,脑瓜儿太天马行空了。这换谁能答得了?学多少也答不完啊。 “还有啊,以后要是招新老师,一般没教学经验的,应该从低年级教起吧?你一个资深的老教师,被比 下去的话,多丢人啊……" 余秀兰纠结。 赵柯忍着笑,从她的角度出发,一步步劝说: “要是招了知青当老师,妈你一个乡下妇女却靠实力升到高年级,咱家多有面子……" 余秀兰.…妥协: “我学。”就学到明年换老师。 余秀兰白天有备课的习惯,晚上又加了一个半小时的母女自习时间,但她不准赵柯往外说,她要偷偷学习,明年“轻松”升级。 甭管是偷偷学,还是光明正大地学,赵柯都支持她。不过余秀兰要面子,从来不请教赵柯。 赵柯维护她的面子,只不经意地让她发现“姐姐”的旧笔记,恰好帮她解决一些疑难问题。余秀兰一直没发现,每回都“没收”。 赵柯对于这种母女间的你来我往,还挺乐在其中的。直到连着好些天,余秀兰都好像开窍通了似的,学习相当顺畅,赵柯的乐趣忽然没了。 她悄悄观察了两天,才发现罪魁祸首——傅知青。"我妈找你问题了?" 傅杭很有情商地解释: “是我发现牛小强问余老师的问题涉及的知识有些偏,主动帮余老师解惑。" 他长进得可真快,这么会说话了....赵柯酸酸地看着他,凭啥余秀兰同志对她这个闺女就好面子,对傅知青就不好面子了? 她比傅知青差哪儿了?她这种文科生虽然跟傅知青这种理科生有壁,但给学到初中知识的亲妈答疑解惑,没有一点儿问 题。 “你心情不好?”傅杭看到她眼里有对他的不满,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免奶糖,递给她。 赵柯: "?" 傅杭两根手指捏着糖,又向前递了递, "交保护费。"赵柯: "……"他还来劲儿了。 一颗糖,赵柯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爽快地接过来, "行,赵主任罩着你。" 两个人之前说开了,傅杭没有满脑子黏黏糊糊的谈情说爱,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暗戳戳地讨好余老师这种“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只在间隙进行。 傅杭就像是随意为之,除了那次借势表白,之后都没有故意在 其他人面前做出什么,没带给赵柯丝毫纠缠、侵入的感觉。 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的几个人,都没有多嘴,村子里察觉到傅杭对赵柯有想法的社员们,发现他们之间的相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就不再关注俩人了。 完全没啥好戏看,谁想要调侃他们两个一句,两个人全都不动如山,不害羞,开玩笑有啥意思,还不如去逗村里其他谈对象的小年轻们。 他们一逗一个准儿,社员们看着他们脸红害羞的样儿就好玩儿。而社员们都没发现,赵芸芸和陈三儿隐藏在互相看不顺眼中的暖昧。 公社妇联组织相亲大会的公告通知到各大队了,时间就在定在元旦后,鼓励双山公社下的所有大队的未婚青年们积极踊跃地报名。 但赵村儿青年吃香,有意结亲的人生怕晚一步,当然不会去等相亲大会,早早下手。 还没到元旦,除了陈三儿和石头,其他男青年全都有对象了。 陈三儿以前名声不好,他家父子关系又不好,在这场相亲里,一开始并不受欢迎,后来其他条件好的青年都有着落了,才开始稀稀拉拉有一些人表示愿意相亲看看。 陈老爹无论咋着急,陈三儿自个儿不上心,他是毫无办法。 搁以前,陈老爹根本不会管他的想法,直接做主,能把相亲的人拉回家里,逼迫陈三儿相对象。 赵柯上回的话,他真听进去了,生怕父子俩的关系彻底完蛋,现在只敢找陈三儿好言好语地问,可惜每次都失望而归。 赵芸芸表面上挤兑陈三儿,实际上关注着呢,每次有人要给陈三儿介绍对象,她都要跑到赵柯家捶炕蹬腿儿撒气。 赵柯一次不落全看在眼里,她既不调侃赵芸芸,也不提醒,就只看着,等着看俩人究竟怎么戳破这层窗户纸。 另一个石头,完全就是无人问津,因为是孤儿,条件太差,他家里穷得叮当响,统共只有两块多的积蓄当彩礼,根本没有人家看得上他。 石头这段儿时间越发沮丧,闷头干活,连话都很少跟其他同龄人沟通。偏偏村子里最近好些家都在准备结婚,喜气洋洋的气氛,衬托得他越来越形单影只。 相亲这事儿,是赵柯挑起来的,现在村子里又有监督员,赵柯耳朵比之前更灵,就在相亲大会前几天,找石头谈心。 “赵主任,你不用 多说,我都懂,我穷,没人看上很正常。” “我不是要劝你这个。”赵柯和五奶一起来的,她进屋就打量遍石头的家。 穷确实是穷,四处都是陈旧破烂的,但桌子腿儿烂了,修过,地是平整干净的,屋子里几乎不透风,房顶也不漏光,她们进院儿的时候,也看见了院子里堆得整整齐齐的柴。 石头虽然是一个人,但家操持起来了,要知道他小时候,是靠大队的低保和百家饭活下来的。陈三儿名声不好那些年,从来没有石头偷鸡摸狗的传闻,他吃人一口饭,要咬着牙给人干一天活儿。 赵柯道: “我是想劝你,不如就先别参加公社的相亲大会了。” 石头惊讶之外,掩饰不住地难堪, “赵主任,你也觉得我找不到媳妇儿吗?我啥都不在乎,就想有个做伴儿的,比我穷的还能没有吗?实在不行……" “没有‘实在不行’。 赵柯打住, “我不是说你找不到媳妇儿,才建议你不去的。要是只为了娶媳妇儿,标准一降再降,找比你穷的,或者比你大的,或者寡妇,或者有什么缺陷的……那不是定死了自个儿将来没有出息吗?" “别因为一时穷,就不断降低标准,你得相信你自己,能凭着勤快的手,挣到更好的生活。” 赵五奶劝道: “石头啊,你想想,大队今年是啥光景,明年会是啥光景,你还年轻,娶到不好的媳妇儿,一辈子的事儿呢。" 石头情绪稍稍好了点儿,只是仍然失落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村里二十三岁的人,有的娃都调皮捣蛋了。 而他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每天独自面对四面墙,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看着别人家欢欢喜喜的…… “才二十三而已。” 赵柯不以为然, “我爹四十几岁出去培训,春妮儿姐二十五岁离婚重新开始,王三哥二十四岁娶上媳妇儿,日子也红红火火。" 赵五奶慈祥地摸摸石头的头,夸赞他: “你看你这家,拾掇得多好,咱村儿多少老少爷们儿都不如你呢,五奶这最爱操心年轻人婚事儿的人,都不急呢,你急啥,慢慢来。" 石头没有长辈给他操持,听了两人的话,心缓下来,点点头。 于是,在公社举办的相亲大会, 农闲时间,其他大队能来的都来了,唯独没有赵村儿人参加。各大队闲聊,都不意外,酸赵村儿,也酸那些提前下手的人。 "咋不讲诚信呢?" 赵村儿大队不管外村儿咋想,反正接连不断办起喜事儿,每一家都亲自过来邀请赵柯,姑娘呢,就作为娘家人去外村儿撑场子,小子们就坐主桌,甚至还有人想让她主婚,反正咋都得上去讲两句儿,还不让讲重样儿。 赵柯这个妇女主任,当得相当不易,社员们都能来“指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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