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了这份上.. 顾朝还能说什么?他负责，他签，他签还不行吗? 顾朝再次产生倒转时光去把昨天鬼迷心窍、胆大包天的自己埋进地底的想法，安慰自己反正吃亏的不是他，扬起营业性的笑容，说道： "霍先生说笑了，我签。" 霍江月这才满意，问道： "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我让人拟个新合约。" 顾朝低头看了看，严格来说，这份合同作为包养合同来说漏洞百出，除了需要履行情侣义务这一笼统的条件，对他没有任何别的要求，不仅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和言论，居然连期限都没有规定。 顾朝看了眼霍江月，明白了。 估计不确定霍家老爷子什么时候好，等老爷子身体好了，不催婚了，霍江月正好可以解除合约，营造出分手的假象。 反正这合约说到底其实没有法律效应，什么时候解除还不是霍江月说了算? 这算盘打得真好，顾朝暗自点头，不愧是混商界的男人。 “没有了，谢谢霍先生。”顾朝笑着说道： “不用换新合同，现在这份就可以。”反正换不换合同，对于霍江月这种级别的大佬来说没有区别。 顾朝低下头，用霍江月放在合同上的笔签了字，没有留意到霍江月微蹙的眉头。 霍江月扫了顾朝一眼，青年表面上笑意盈盈，实则笑意没达眼底，连那个小梨涡都没有露出来。他有些不明白，顾朝既然同意了他给出的条件，那应该是还算满意的，态度为什么这般疏离?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感情基础? 还是年轻人不喜欢这么直白的用利益表白的方式，更喜欢所谓华而不实的浪漫表白?霍江月若有所思地蹙眉，揉了揉开始抽疼的太阳穴。 他本来就有头疼的老毛病，昨晚还折腾了一宿，清晨才睡下，又被顾朝的闹钟吵醒，现在脑袋昏昏沉沉，急需休息。 “签好了。”顾朝把合同递给霍江月，注意到霍江月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上顾朝不掩饰的关心，霍江月顿了顿，大脑的疼痛忽然减弱不少，语调低沉，放缓了语气，说道： “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顾朝签好递过来的合约，把清早让人送过来的衣 服递过去，淡淡道： “地上的衣服穿不了了，去换一身吧。" 话音刚落，顾朝脸一红，默默接下， "谢谢。" 紧接着，顾朝又说道： “我先去洗漱。” 他感觉再呆下去死去的回忆又会来攻击他，于是飞也似得起身，拿着衣服窜进了浴室。 霍江月准备的一套衣服是时下年轻人里最流行的大牌款式，米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温柔又阳光。 因为等会有拍摄，顾朝着重检查了一下会裸-露出来的部分，意外发现只有肩头有一处微深的印子，像是不堪重负才抓出来的，其余地方干干净净，和外面满身红梅的霍江月形成鲜明对比。 顾朝抚了一下肩膀上的印子，几乎能想象出昨晚恼羞成怒的霍叔叔，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余光瞥见镜子里神色颇为愉悦的青年，很快收敛笑容。 他冲了个澡，在浴室呆了小半天才重新恢复镇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全部删除。顾朝出来时，霍江月已经换好衣服，房间内还多出了一个人。 梁特助提着早餐放在桌上，看见顾朝，快速扫了一眼这位拿下霍总的勇士，恭恭敬敬地问好：“顾先生，我是霍总的助理，姓梁。” 天知道他昨天接到霍总的消息时有多震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真的是霍总本人，在询问他如何跟见面不过三次的人确认关系。 这可是向来对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清心寡欲了三十年，老家主费尽心思牵红线，硬是把红线全扯烂了的霍总啊! 居然有一天也会老树开花，还想跟只见过三次面、小了十岁的年轻人确认恋爱关系。 梁特助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相当佩服，旋即开始发愁，他也单身了三十多年，对恋爱问题一窍不通，但霍总问得问题，以揣摩老板心思过活的他能回答不知道吗? 梁特助只能以己度人，告诉霍总，不管是什么年纪的人，男人还是女人，最爱的还是钱。只要告诉对方同意之后能得到什么，别管有没有感情基础，大部分人几乎都会选择试一试，同意表白。 更别提对方到处做兼职，累到晕倒，生活肯定有压力，这雪中送炭可比什么甜言蜜语的表白好多了! 总得来说，利益动人心。 经营一家集团的霍江月最清楚这一点，他思考 了许久，觉得很有道理，这个方式也相当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当即让人起草了一张郑重的情侣合约书。 只是顾朝看起来不太喜欢。 霍江月凝视着顾朝，微垂眼帘，表面平静地说道： “吃了早餐再去上班吧。” “梁助理。”顾朝礼貌地朝梁特助点了下头，闻言看了眼手机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了，我快来不及了，等会九点还有拍摄。" 霍江月微微拧眉。 梁特助看了眼霍江月，揣摩着霍江月的心思，适时开口： "顾先生是演员吗?您是要去哪个影视城?" 顾朝说了地址。 梁特助笑着说道： “那还有时间，顾先生可以先和霍总一起用早餐，吃完我开车送您去。”霍江月赞许地看了眼梁特助，再看向顾朝，淡声道： “来得及，安心吃。”盛情难却，顾朝只好坐下，和霍江月一起吃了早餐。 他吃东西一向快，霍江月配合他的速度，动作也快了几分，却半分不减通身的优雅贵气。吃完饭，一行人离开酒店。 顾朝还以为霍江月会留在酒店休息，没想到他和梁特助一起要送他。 见霍江月已经动了身，顾朝咽下不用了三个字，仅仅几次的接触，他看得出来，霍江月习惯了上位者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做好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估计说了也白说，就跟他拒绝签合同一样。 顾朝在心底叹了口气，敏锐地察觉霍江月慢吞吞下楼动作中隐藏的不适，犹豫一瞬，果断上前搀扶。 霍江月瞥了他一眼，紧绷的脊背松缓，嘴角不自觉淡淡勾了下。还算有良心。 车子开向剧组。 气氛安静，霍江月闺着眼，似是在假寐，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倦意。 顾朝心虚地移开视线，贴心没有出声打扰。 快要到剧组时，口袋里调成静音的手机喻喻震动，顾朝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程轻的消息，问他是不是有事，需不需要帮忙向杨导请假。 顾朝回复了不用，马上到剧组。一旁的霍江月睁开眼，富有质感的声线低醇好听，问他： “还是那位同事? “嗯。”顾朝点头，没有多说，就见霍江月注视着他，不说话。顾朝疑惑： " ;怎么了?"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得到解释，霍江月垂眸，拿出手机，看似平淡无波地说道： “我们还没有加好友。”顾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 作为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让金主提醒加好友实在是失职，顾朝被自己逗笑了，和霍江月互换了手机号，又加了聊天软件的好友，备注霍先生。 打完备注，车子正好停下，顾朝抬头，就见霍江月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不等顾朝开口，霍江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说道： “下班发一份拍摄排期表给我。” "好。" 顾朝自然没有拒绝，他正打算下车，霍江月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说道： “辛苦了。” 啥?顾朝眨了眨眼，没明白霍江月为什么这么说，他瞟了眼霍江月明显破了皮的唇，辛苦的不是他，是霍江月吧? 顾朝耳尖微红，轻咳了一声，一句“你才是”还没开口，好在霍江月及时补充道："拍摄。"顾朝险险刹车， "……还好，不辛苦。"差点就闹笑话了。 梁特助收起眼中的震惊，没想到性冷淡的霍总也有主动体贴恋人的一天。顾朝礼尚往来，冁然一笑，说道： “那我去上班了，霍先生好好休息。”霍江月望着青年颊边的小梨涡，眸色不自觉放柔一些，嗯了一声。 顾朝又笑了下。 他下了车，还没关上车门，身后倏然传来程轻的声音， “顾朝，你总算来了，昨晚到底怎么.…霍江月?你怎么在这?" 声音从带笑到阴沉，不过短短一句话的时间，程轻看见车内的霍江月，脸色骤然大变。 意识到顾朝是从霍江月的车上下来，程轻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顾朝从谁车上下来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霍江月? 霍江月抢了他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 心头窜起一团难以忍受的怒火，程轻蓦然看向顾朝，声调抬高，带着一种质问夜不归宿妻子的语气，指着霍江月问道： “你说喝醉了回家，我给你发了一夜的消息，你昨晚却跟霍江月在一起?” 饶是顾朝脾气好，闻言也皱起了眉，对程轻的印象一瞬间跌落谷底。霍江月也看见了程轻，听见这句话，眯了眯眼，沉下 了脸。 他猜到程轻就是总给顾朝发消息的同事，按耐着心底的不快，沉默不语，看着顾朝，打算看看顾朝怎么说。 同一时间，顾朝表情冷淡几分，打开程轻指着霍江月的那根刺眼的手指，碍于在片场门口，他客气地说道： “程老师，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跟你汇报行踪的份上。” 霍江月听见顾朝的话，原本紧蹙的眉峰舒展，周身越来越冷的寒气悄然消散。紧盯着情况的梁特助大大松了口气。 程轻没想到看起来软化好揉捏的顾朝也有这一面，愣了愣。 霍江月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内，收回望着顾朝的目光，淡淡瞥向程轻，嗓音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头一重： “程轻，不该管的事别管，否则我不介意替阿姨教教你。” 程轻呼吸一滞，手指痉挛了下。程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顾朝看向车内的霍江月，低声道： “抱歉。” 他也不知道之前笑眯眯的程轻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能推断出程轻跟霍江月之间应该有什么仇怨，但不管怎么说，霍江月都是因为送他来剧组才碰上程轻。 霍江月有些好笑。 在这里工作的是顾朝，被程轻质问的也是顾朝，他最多是被指了下，顾朝可是要跟程轻做同事，怎么看都是顾朝惨，怎么还跟他抱歉? 以程轻的为人，得罪了他怕是会有些难过。霍江思索片刻，问道： "程轻在剧组担任什么?"顾朝说道： “编剧和投资人。” 霍江月点头，安抚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顾朝眨了眨眼，稍微一想就知道霍江月说的是和程轻起争执的事，没想到大佬这么贴心，他翘了翘唇角，没有拒绝，乖巧点头，说道： “那谢谢霍先生了。” 霍江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而是望着他，像是在等什么。顾朝再次困惑，摸了下脸，问道： “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一直没出声的梁特助闷笑一声，刚打算开口助攻，霍江月不咸不淡地斜睨他一眼。梁特助瞬间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没有。”霍江月垂眸，说道： “去吧。" 顾朝哦了一声，注意到杨导在远处朝他招手，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快步离开走向杨导。目送顾朝走远 ，梁特助出声问道： “霍总，现在去哪?”“去华耀传媒。”霍江月重新闺上眼。 梁特助心领神会。 顾朝走到杨导面前，杨导看了眼遥遥离开的黑色豪车，皱了下眉，没有深究，只是问道： “小顾，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吧?" 顾朝知道杨导在担心什么，郑重地保证道： “杨导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到《回溯》的拍摄。” “嗯，那就好。"杨导示意顾朝看向坐在角落生闷气的程轻，说道： “其实试镜完，有些投资方更看重另一位演员，你的男主是程老师力荐保下的，我不知道你和程老师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在剧组，我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齣語。" 顾朝沉默一秒，扬起笑容，说道： "当然。" 杨导果然笑了下，严厉的眉宇舒展，半是欣赏半是补偿地承诺道： "小顾，你很好，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再次合作，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老朋友。" 这话的潜意思很明显，作为名导，杨导的朋友分量可以预计。 “谢谢杨导。”顾朝微微一笑，笑容明亮，丝毫不掺阴霾，让杨导更是心生好感，笑着拍了拍顾朝的肩膀。 十八岁开始，为了赚钱，顾朝在底层混迹了许久，学到的东西不多，但精湛地伪装自己，知道什么样子最能夺取他人的好感，获取利益最大化，于他是莫大的收获。 只是之前对上宁和冬时，大概是脑子进了水，不愿意用那些手段，觉得陪在宁和冬身边就好。 顾朝至今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抽了风。 顺利拍完一场长镜头，到了中场休息。 顾朝思考了一会儿，倒了一杯热水，去找程轻。 程轻还坐在刚开始的角落，除了拍戏时抬了头看着他，其余时候都低着头，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顾朝靠近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顾朝出声，程轻才惊醒， “啪”得一下合上本子，看见是顾朝，皱着的眉松开，平静地问道： “怎么了?” 尽管程轻的动作够快，但顾朝还是瞥见了那密密麻麻的一页纸。上面一整页，全是顾朝的名字，或者说《回溯》男主的名字——许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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