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小李穿得多青春啊，年轻穿什么都好看！小李，我和你说啊，你别听你苗苗姐的，你就当陪姐姐们打发时间了，这个牌子本来就是给我们这种中年妇女设计的，是不是？”安姐扭头问试衣员。 试衣员虽然是个小姑娘，但也知道此时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点头微笑：“您是我们老顾客了，都知道您品位好，每次挑的款都是设计师款，是不会上专柜的。” 安姐听后满面春风，扶了扶眼镜，拿起一套看了看，又对镜子比了一下：“这套，拿个码，我去试一下。” 李含章乖巧地跟着姐姐们参与了一下选款，确定这些衣服的确不是自己的风格后，连吊牌价格都没有翻出来看，就回到沙发座位上坐着，也不看手机，就看着姐姐们一套一套又一套的换装、比选，偶尔在姐姐们喊她时，跑上去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意见，回到沙发上翻看品牌的新款画册和时装杂志。 李含章逛商场时见这串品牌字母，但并不了解，更从未进去逛过，对于李含章来说，开在商业街的真维斯、美特斯邦威就够自己穿了，更多的是去华强北逛那些没有品牌的小店，偶尔还能淘到又好又便宜的外贸货，最重要是好看又个性。这样的品牌，就是专柜打一折，也没有她能穿的款式。 好在爱看时尚杂志的李含章也算间接见过世面，第一次进到VIP专属购物场所的她并无任何怯场或不适，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新鲜的一切：这里看起来和专柜陈列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一个隐于深巷中的高级会所，太太们只不过来这里喝喝下午茶、聊聊天，顺带着试试新款，消费消费。 “你怎么就坐着了！今天带你来消费的，你一个月工资够花了！”刘苗苗一边对着镜子试衣服，一边半开玩笑地喊着李含章。 “苗苗姐，我估计吧，我那点工资在这儿也就能买个吊带，我就负责静静欣赏各位阔太太就好啦。”李含章叉了一块好吃的慕斯蛋糕，大声地回复着刘苗苗。 “刘苗苗，你看这小美女的嘴，和你一样，伶牙俐齿的，招人喜欢！”主驾的姐姐早就换了第N套，一边挑剔着这里那里，一边换着试和选。 “哎哟哟！你们可别夸她了，尾巴翘上天了！李含章，你别得意啊！你过来，试试这套！你才知道你平时都穿得些什么玩意儿。”刘苗苗招呼李含章。 李含章跑过去，看了看，笑着撒娇说：“苗苗姐，这个你穿才好看，我没胸，撑不起来。”说完又跑回沙发上坐着，手撑在沙发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穿梭在这个充满金钱味道的衣服卖场里。 “你看咯，不是我们俩这样说是不是，连小李都这样说啦，你胸是真的大，你老公不知道有多爱你哦！”安姐一手举着衣服，一手捂着嘴笑，又看看了主驾的姐姐，两个人对视坏笑后，安姐径直走到刘苗苗面前，伸手在她胸脯上抓了一把，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的：“难怪你老公还想让你再生个儿子！” “哎呀，你真烦！总是摸人家！再摸我可要收费了我和你讲！”穿着店里V领低胸连衣裙的刘苗苗，胸部被紧身面料绷得圆圆的，似乎早就习惯女人之间这样的“亲密”，刘苗苗一丝躲闪和害羞都没有，对着镜子托了托胸部，理了理领口，前后左右地打量着自己的S形身线：“胸大好累的你们不知道，生秀秀之前我那个胸形更挺更好看好不好，”然后压低声音，凑着安姐耳边说：“不过就这样，秀秀她爸也还是喜欢得不得了……”随后一脸得意地笑。 三人一阵嘻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好在空间够大，坐在沙发上的李含章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出熟龄女人们之间流淌着的私密八卦，是调侃语气也难掩的羞涩和骄傲。这一刻的李含章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多余，只好走去甜品区，又选了几块糕点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吃着，这才发现，之前陪着她的那位试衣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李含章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怎么也得买一件，否则她这一下午要白干了。” “怎么样，感觉？”刘苗苗选得差不多了，这才坐下来。服务员见状马上端了一杯热的过来，默默地换走已经凉掉的茶。刘苗苗应该早就习以为常，等换上热的后，才拿起喝了一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侧着身看着李含章。 “太太们的生活多姿多彩！”李含章一边笑着说，一边摸了摸刘苗苗丝滑的长发，“有钱就是好。” “你也可以。和你的小男朋友怎么样了？”刘苗苗整理了一下头发，翘着二郎腿。 “不怎么样，我们联系越来越少了。过年我回姥姥，他回他爷爷家，也没见着。”李含章低着头，用叉子一点点地刮着蛋糕。 “再正常不过咯，你俩不在一起，又都年轻，不稳定的。而且你在深圳，在我们华兴，视野和圈子都不一样的……”刘苗苗正要接着问，只听见安姐喊她：“刘苗，这套怎么样？” “我都和你说过啦，你穿这种裙过膝裙好看，再配一双那种祼色的带跟儿的鞋，对对对，就是那双……”刘苗苗一边，安姐身边的试衣员立刻小跑着去陈列区拿了双祼色高跟鞋，放在安姐脚下，扶着安姐换上，“你看，一下子就提气了是不是！和你说了听我的没错，准保你老公眼前一亮，美得不得了好不好！” 安姐一脸开心的左照右照。 刘苗苗转过头来接着问：“你妈啥意见？” “我妈一直希望我找个成熟的，说会照顾人，又说我太任性了……” “我看你妈说得对，你赵大哥就是比我大好几岁，我年轻的时候也只喜欢帅的，根本看不上他这样的，后面才发现还是成熟男人靠谱……” “赵大哥也挺帅的啊，高大威武的，我干妈说赵大哥已经是圣洲地产的副总了，多厉害啊……” “还行吧，你赵大哥很清醒，说他这个年纪再怎么往上冲，也就是个打工皇帝，不过我们也知足了。你看安姐的老公，人家有厂的，自己当老板完全不一样的喔，不过也更辛苦咯，外面莺莺燕燕的多……”刘苗苗欲言又止。 李含章当然看出来今天是安姐的主场，刘苗苗能和安姐说话那么随意，并且没有丝毫的奉承感，就知道赵大哥的社会地位一定不会差。 “你好幸福哦苗苗姐……”李含章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望着刘苗苗。 “瞧你这娇滴滴的样子！你那个小男朋友啊，我听我小姨说了，也就是在你们父母单位算条件好的，在深圳算什么呀……算了我也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要不了半年，你们准分，你就看吧！”刘苗苗一直觉得李含章这个年纪的恋爱和过家家没什么区别，物质基础都不稳固，谈了也是浪费青春，但她也不好说得更透，毕竟李含章不是真的亲戚，终归隔了一层。 李含章忽然想起了她正绣的十字绣，是一个小女孩害羞地笑着亲小男孩，上面配的气泡框是：“I MISS YOU”。李含章知道肖鸿英文很差，即使收到这件礼物，肖鸿肯定会自动理解成“我想你”，绝不会想MISS有失去的释义。但李含章选的就是“我想你，但我还是会失去你”，这就是从长沙开始的分手准备，包含着最重要的心理的适应性准备。 “你让我怎么接啊，苗苗姐！”李含章尴尬地笑。 “得了吧，别和我儿打马虎眼儿，我和你也没藏着掖着的，把你当自家人的，”刘苗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你分手了，我让安姐给你介绍一个条件好的，就在深圳安家，我们还能做个伴儿，多好！” 李含章一时间五味杂陈，笑笑，没说话。 “怎么着，你还不愿意似的！”刘苗苗看起来有点气恼，嗔怪着说道：“你以为就凭你自己，就能在深圳安家啊？你不要那么天真好不好，李含章！贺颜，算半个深圳人咯，个人能力呢，也算强的，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得牺牲色相，抱着老郝，才能混个助理当当！” “啥？”李含章一愣，满脸诧异地看着刘苗苗。 “啥啥的！我真是懒得说你！你来公司也大半年了，啥也没看出来？”刘苗苗叉了块甜瓜往嘴里送，慢慢咀嚼着。 “苗苗姐，贺颜……和郝主任？”李含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五个人慎之又慎、守口如瓶、讳莫如深的秘密，刘苗苗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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