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培训是郑杰自年初调整职级、升任行内最年轻的高级培训讲师后,第一次独立负责的培训项目。之所以才毕业三年的她能担任这次的培训主讲,是因为很多老员工嫌这是烫手山芋:一是听说这次新人有31楼VIP直通卡,讲得好是应该的,讲得不好反而落人口实,既然做多错多,不如不做不错;二是这次结束培训后的常规答题考试只占80%,还有20%的权重分由讲师打分,虽然这个分数在总分数中只占10%,可以端水,但是该有的形式一样不能少,考题、评分、汇总、总结等等工作量平添许多,何必自找麻烦;三是这是总行第一次招收管培生,领导要求创新,不仅增加了两天的培训时间,还要重新设计课程和制作课件,光是课件审核及修改的流程都费时费力,加之明年总行是否还开放招聘还不一定,单次入职培训而已,与业务部门的专业培训和人情往来相比,不值一提。 因此,这个任务落在了郑杰的身上,“刚调级嘛,积极性高,要给年轻人机会。”根基深厚的老员工看着郑杰连续几天都背着厚重的笔记本上下班,吹了吹刚泡的热茶,笑着对隔壁工位说道。 对于和李含章她们一样的从内地来深圳打工的郑杰来说,既没有像刘苗苗以及吴姐张姐这些阔太们的背景资源,也不具备如贺颜们一样家境殷实的本地人优越感和样貌出色的先天优势,她是靠着吃苦耐劳、踏实肯干,从每天给各部门分发文件的文员一步步做起来的。郑杰在华兴内刊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后,被人力资源部领导看中,从培训助理、助理讲师、初级讲师、中级讲师走到这个位置上,每一步都靠她自己。 今天是入职培训最后一天,最后一天的培训内容是郑杰结合自己的经验和心路历程,针对这群管培生们设计的与个人心态与职业发展悉悉相关的课程,尽管课件直到开始培训前还在修改,甚至被老员工们私下里嘲讽“过于用力”,但对郑杰来说,是她最期待地验证自己劳动成果的一天。 曾燕对郑杰的好感,大概也是来源如此。看着朴实谦逊又朝气蓬勃的郑杰在台上讲课时,曾燕觉得郑杰在发光,她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像郑杰一样,不需要艳丽招摇,只要踏实肯干,就能在华兴生长、扎根。 李含章也觉得郑杰在发光,当她看到郑杰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说道:“如果这个白板是无限的知识平面,这个圆圈内是我们每个人已知的知识,圈外是我们未知的知识,”随即她擦掉之前的圈,画了一个更大的,“那么,意味着什么呢?” 郑杰注视着这群稚气未脱的职场新人,见他们都投入了比前几天的常规课程更加集中的注意力和思考状态,她很有成就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意味着,当我们知道的越多,就会发现到我们不知道的也越来越多。进入华兴,意味着在座各位不再是学生身份,是职场人,但保持学习以及持续的提升学习能力是需要我们在任何时候、任何阶段都要具备的意识和自知……” 李含章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工作中散发的魅力,样样都普通的郑杰,在讲课时格外美丽和性感,这种性感与刘苗苗拥有的极致的外形完全不同,是能让女人都心动的魅力。 结束全部培训内容后,郑杰把PPT放到最后一页,是一张能清楚看到华兴银行大楼的繁华的南城大道的摄影图,她走得离座位更近一些,带着些许感触,仍是笑容满面地说:“感谢来自全国高等学府的优秀的同学们,感谢你们选择华兴,感谢行里对我的信任,能够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与各位新同事们一同学习、一同成长,感谢各位这五天的时间,祝大家一切顺利。”说完向大家鞠了一躬。全体自发地回馈了最真挚而热烈的掌声,曾燕有泪花儿涌出,她用余光瞄了瞄其他人,又强忍了回去。 大家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惠诗棋主动来找李含章,想和她们一起去宿舍看看,听说她们是自己在家做晚饭,便提出和她们一起做饭吃。李含章自然是不能说不。一旁的曾燕听到后,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下要增加的成本,默默盘算一会儿吃什么。尹一明也默默地整理着背包,只说了句欢迎就没再多说了,那天中午惠诗棋的几句话,让尹一明突然意识到,原来李含章可能也和自己一样,那么她是最适合现阶段的朋友。 在车上,惠诗棋见人不多,郑杰也没在车上,就聊起今天的培训是她觉得这几天收获最大的,问她们怎么看。曾燕言简意赅地表示了认同:“入职培训能结合实际讲马斯洛需求层次,确实很深圳。”真正的认可她当然不会说,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脸上很少有表情,甚至语气也极少有变化,没人能猜到她真正在想什么。 李含章听到这个话头,迫不及待地诉说着自己对郑杰的“爱意”:“是吧!我觉得今天的郑杰很性感。” “性感?”曾燕浮现一丝不太理解的笑,她觉得李含章的角度总是很奇怪。 “对,就是那种,职场女性的魅力。”李含章很笃定地回道。 “是的喔,我也是这样觉得,”惠诗棋一听到李含章这样的评价,身体一下坐直了起来,双手撑着前排座椅扶手,用她广东话的发音方式拖长普通话的尾音,又慢又软的说着,“就是她讲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比较高级的感觉,而且我和你们讲哦,你们不觉得最后的那句‘感谢你们的时间’,特别有水平吗?真的第一次有老师给你上完课说感谢我们的时间。” 李含章没想到自己和惠诗棋的感受那么一致并且合拍,也兴奋地表达着共鸣。见尹一明一直笑而不语,李含章用手肘推了她两下,半撒娇地说:“一明,你感觉如何?和我们说说呗,你是国外回来的,比我们见多识广一些。” 尹一明很喜欢李含章雀跃的样子,和她在一起很轻松,就接道:“今天‘半杯水’的例子,讲同一件事情用不同的心态看,就会有不同的角度和感受。这个点蛮戳我的。” “所以你呢,你看到半杯水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李含章笑眯眯地盯着她接着问道。 “我呀,”尹一明想了想,“我当时想的是……”尹一明当时想到的是她和夏雪的感情,自然是悲观地认为她们的感情只有一半了,这也是她想尽快出国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听完郑杰的这个例子,她豁然开朗,应该换个角度看,她们之间的还有很大感情的基础,只要一起定居在新加坡,一切都来得及,尹一明想了想,说道:“我一定要把水囤够,这样喝完半杯也不怕,这样的心态是不是更积极?”说完大家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四人一同去买菜时,惠诗棋看出来曾燕是管家的,吃什么做什么买什么都是曾燕拿主意,李含章和尹一明几乎不太发表意见。 上次一起采购物品时,李含章和曾燕的小争执都被尹一明看在眼里,尹一明虽然家境富裕,但她出国时家里也只是小生意,读书时也要打工挣零花钱,吃过苦的她觉得消费观有差异可以理解,毕竟是三个人的钱,就低不就高是一种尊重。 李含章这几天听到曾燕有意无意提及老家境况,买东西时可以明显感受出曾燕对价格的敏感,三人晚餐标准也是一荤一素一汤,实用实惠是曾燕的首要标准。考虑到毕竟曾燕一人做饭很辛苦,她和尹一明只是打下手或洗碗,李含章也说服了自己,维持表面和谐的集体生活是才到一个陌生环境里最需要的,也就刻意收敛了许多。 惠诗棋自然不明就里,见曾燕只买了一小块瘦肉,她还是用那样软绵绵的声音说道:“你们晚上吃这么少啊。这点儿肉太少了了点不,不过我也不会做饭啦,这够我们四个人吃吗?” 李含章见状说道:“食堂每天的早餐和午餐吃太好啦,晚上要再多吃,等工装发下来,我估计我就穿不进了。” 尹一明也在一旁接道:“是啊,早上那个炒米粉和炒河粉我觉得好好吃,到了中午不饿还是接着吃,这两天没运动我都胖了,晚上我可得去跑步去。” 曾燕头也不抬地继续按她的计划挑拣着食材:“宿舍没有冰箱,我们都是吃多少买多少,不能浪费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如果我会做我可以试着做一下。” “没有没有,曾燕你是湖南人是吧,那你做饭肯定很好吃的啦,深圳湖南菜很火的。”惠诗棋没想到曾燕是这么刚强的性格,感觉不是太好相处,于是主动提出这顿饭和她们一起分摊:“我听含章说你们伙食费是平摊的,今天的算我一个咯,我们AA。” 曾燕正把鸡蛋放在耳边摇,听到这话停下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了句:“不用。”就接着挑鸡蛋了。 尹一明见惠诗棋尴尬地看着她和李含章,笑着说:“那你买点你喜欢喝的饮料吧,免得一会只有半杯水了,还得考验我们。” 惠诗棋耸了耸肩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肌肉假笑慢慢地点点头:“那我自己先去选咯,一会儿收银台会合。”等大家买完菜找她时,她已经结完账在出口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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