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玄关的位置, 那里只有一盏小灯,微弱地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粲然一笑, 仿佛那明亮的日华;她的眼睛里盛着一碗烛火, 明明晃晃, 周玄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是他甘愿飞蛾扑火,情愿伤心。
不过周玄雀跃地、心花怒放地想,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他还年轻,伤心伤心怎么了!
就是真的要让师百衣请客吗?
说起来算上这一回,她已经请了自己两回了。
于是周玄说:“要不……我请你吃饭?”他鲜少有被别人请客的经历, 因为在他的同伴中,他通常是最有钱的那一个。
师百衣考虑到他经济“拮据”, 自然没让:“空调折旧的钱, 请你吃顿晚饭,辛苦你跑这一趟。”
她是有些幽默感的, 虽然有点冷幽默:“这是意外之财,就当是老天请客。”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周玄又怕失了这个机会, 他揉了揉自己金灿灿的头发, 高兴中带有不知所措,都不敢继续客套,怕这顿饭泡汤。
“乖乖呢?”
原本在客厅占据显眼位置的鼠笼不见踪影,师百衣往周玄所在的地方走了几步, 她身上有一种水雾汽, 垂散在两颊的碎发在室内无风而扬起,她在周玄后侧一点位置,是风动, 或是心动。
师百衣侧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周玄的位置过于靠近,她说了一声:“抱歉。”没有发现周玄在走神恍惚。
周玄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地看向阳台窗外,避免自己的神情藏不住心事。
“哦……”他的声音有一点慌张:“在书房,刚才师傅装空调,我担心惊到它……”
这是一室一厅的户型,不过师百衣把一个杂货间改成了办公用的书房。
“我去搬出来。”
“我去吧。”师百衣伸手,按住他的肘处,她的力道很轻,但对于周玄而言,重如千钧。
只是周玄的种种反应落在师百衣眼里,她只以为这是个性格内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虽然她自己也是年轻人,但她总会忘记这一点,或许是因为她早早地抵达了一个远超过她年龄的位置。
周玄看着师百衣把笼子搬出来,下意识为她让路,说实话,他有点羡慕那只白耗子,毕竟师百衣喊“乖乖”两个字的时候是那么温柔。
周玄及时打住这个想法,他堂堂周家三少,还不至于羡慕一只耗子。
可他看了看师百衣的温柔神色,她弯下腰,用手指摸了摸那只胖仓鼠的下巴:“妈妈出去吃晚饭了。”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热衷于给爱宠当爸,原来师百衣也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她好像活了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四岁的年轻女生……
不,他没有说她原本老气沉沉的意思,他是说她在会议上发言的样子自信沉稳,充满魅力;而她现在弯腰逗仓鼠的时候让他意识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很奇怪,人的感情总是在发生变化,起初他觉得她很厉害,他对她的感情来源于人们对天才的仰慕,在他还不清楚她是怎样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因为一面、一段发言对她一见钟情。
这毫无道理,但周小公子的爱情就是这样,他有输得起的资本,愿意为了喜欢的人去赌很多次。
并且,周玄越接近她,越了解她与那天表现出来的不同之处,就越喜欢她。
他甚至生出僭越的情感,他想要保护她,就算她不需要,也想。
在这晃神的一刻,师百衣已经回过身来,问:“想吃什么?”
“烤肉?”师百衣记得上次曾在烧烤店里遇见他。她这个人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很多时候喜欢用已经存档的方式与人相处。
比如说她在烧烤店见过周玄——周玄不排斥吃烧烤——请他吃烧烤,大约就是这么个逻辑。
周玄胆子倒大起来:“我想吃西餐,中餐也可以。”
烧烤店那样的环境可不利于培养感情,他和师百衣吃饭,总归是希望给她留下特殊的印象。
“好。”师百衣应下来,周玄的选择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不喜欢在吃饭地点上做选择,如果对方有偏好就最好了。
而且,她本来就是感谢周玄的。
周玄的存在让她省了很多事,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在实验室加班,这对于师百衣而言就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和他银货两讫,这是最让师百衣觉得轻松的关系。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而且她在帝都市确实没什么相熟的朋友。她倒是可以拜托邻居陈奶奶照顾一二,但陈奶奶年事已高,自丧偶后身体状态也不好,师百衣不好总是麻烦她。
她给他开的工资不算高,但他很认真,他今天帮她装空调更是超过了原本的工作范围,这让师百衣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当然她没有必要请周玄吃饭,正如她所想的银货两讫一般;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又很复杂,师百衣也会因为周玄做得过多而生出欠人情的心情来。
师百衣拿了车钥匙:“走吗,开车过去。”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心思的是周玄,坦荡的是师百衣。
以至于周玄在面对她的时候反应迟钝,他还以为是让他去开车,伸手去接钥匙。
然后对上师百衣疑惑的目光。
师百衣松了手,她会意过来:“你要开车吗?”
这就很尴尬了,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导致自己现在像反客为主。
他又想起自己并不能开车这件事,小声道:“我没有国内的驾照。”他明天就去办!
“那还是我开吧。”师百衣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她伸手把钥匙抓回来,食指从他张开的虎口拂过,那是一个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却让周玄乱了章法。
上车的时候,周玄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副驾。
他坐车,无论是朋友的车,还是自家的车,都不喜欢坐副驾;周小公子向来是人人捧着,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这次他却考虑到:他如果坐了后排,师百衣会不会不开心,像是他把她当司机一样;而且,副驾也离她更近一些。
这是一辆普通的四轮国产小汽车,周玄站在那里等了三十秒才意识到要自己去开门。
习惯成自然,但还好她没往这边看,否则自己大概在她的心里要比乖乖的智商还不如了。
周玄心里叹气,又变得别扭和自卑起来。
一直以来,周玄都是被父母“打压”式教育的,周爸爸和周妈妈并非故意,但总忍不住拿他和别人比。
当然周玄心脏强大,不在意这些话,却在这些天来,有那么一瞬,自卑冲破心头。
周玄有个问题:在师百衣心中,他的智商应该不至于比不过那只大白耗子吧?
“等下。”师百衣突然开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好像从师百衣脸上看到一种与平时大相径庭的神色。
她拿走副驾上散落的化妆品,收进化妆包里,朝他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好了,可以了。”
周玄一手握住车门边,他弯腰拾起一支细管口红,递给她。
这支口红落在座位与靠背的缝隙之中,刚才被师百衣忽略了。
“谢谢。”
师百衣不常开车,油费太贵,而且华鄄公寓离肿瘤研究所很近,她平常上班多为步行。
买车是因为她不可避免有一些学术活动,而主办方总是喜欢把地点定在“荒郊野岭”,可能是因为场地便宜,但也由此可见大家生活都不容易。
这辆车是二手车,原车主是所里一位姓殷的老师,半卖半送地把这辆九成新的红色小汽车卖给了师百衣。
上次师百衣去参加肿瘤大会,开得就是这辆车,她在车上匆匆描了眉毛,涂了唇膏,剩余东西便散落在副驾上。
这原本不要紧,因为师百衣也没想过自己的副驾会带人。
师百衣展露于人外的永远是整洁且有秩序,但她其实不喜欢收拾东西。
她在慈幼院长大,初高中之后寄宿,慈幼院和学校宿舍的管理都严格,例如桌面不能有杂物,水池不能有水,垃圾桶不能有垃圾……
如果有人要来看她们,比如领导,比如富商,她们还要提前大扫除,排练节目。
毕竟慈幼院不是一个完全的公益组织,它同样需要大量的金钱才能维持运转。
所以在师百衣真正长大、独立之后,她不喜欢做家务,不喜欢整理私人空间的物品,她最讨厌的事情,是蹲在地上用抹布把瓷砖一块块擦干净。
小汽车也算是师百衣的私人空间,尤其在它并不井井有条的时候,后座还落着一条没有折叠的空调被……
师百衣握着那只细管口红,有一种被窥探了内心世界的感觉。
但她镇定地把口红放进茶杯口,“哒”一声拉好安全带。
“你想去哪里?”
一般来说,两个不太熟悉的人第一次吃饭多少要客气一番。
这个说“都行”,那个说“随便”。
Z国人总是有一套含蓄的客气法则,好像直观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是一种错误和不礼貌。
但周玄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没有随便二字的说法。朋友邀他去饭局,也必然先问他的意见和口味。
所以周玄很擅长做选择题,这次也是,他是报了目的地的名字后才反应过来:糟了,他是和师百衣一起吃饭,不是他那些朋友。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不可一世的小狮子努力地收起他的爪子,试图去做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存在。
也正巧,师百衣不喜欢客套,从某种程度上,他们达成了默契。
“好。”师百衣调出导航,她把手机递给他:“你帮我看下地图,我第一次去这个地方,怕走错了。”
“哦哦,好的。”周玄主动伸出双手去接,他端坐在副座上,整个身体几乎面向她。
这车的空间过于狭窄,他坐在那里,脑袋快碰到车顶,一双长腿也是屈着,但他端坐得那样认真,像刚闯了祸的心虚大金毛。
师百衣也没法忽略他,他金灿灿的头发十分有存在感,她突然想起邓芮欢对周玄的比喻:你看他像不像养玫瑰花的金发小王子?
“你可以把椅子往下调。”师百衣提醒他。
周玄乖乖照做,不忘看导航。
“前面三条路,走哪条?”
高架上有摄像头,师百衣不方便去看地图,好在副驾上有周玄。
“最右边。”
高架上的车灯逐渐亮起来,像一道缓慢流淌的河流,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进车窗里,淹没了师百衣的半边身体。
周玄看地图,也用余光在看她。他觉得他们很像是一起出行的情侣,在结束各自一天的工作后出门吃饭。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惊醒了周玄的美梦。
周玄低头看去,是微信消息。
[岑宁:百衣,我上次和你在烧烤店说的话,你……]
由于手机主人的设置,屏幕只能显示一条消息。
岑宁、岑宁。
周玄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了两遍,却又无可奈何。
他的愤怒和嫉妒都是因为自卑,同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第1次看到岑宁的时候,就猜到了岑宁喜欢师百衣,后来在二哥那看到岑宁的简历,直觉告诉他,岑宁就是为了师百衣而来。
那么师百衣知不知道呢?她知不知道岑宁喜欢她,要为她跳槽到帝都?岑宁又是否坦诚过这份心意?
周玄绝望地想,他真是一点胜算也无,岑宁与她志趣相投,又愿意为她牺牲那么多,她一定会感动吧。
师百衣在看前方的路,她在交通播报的缝隙中听到微信的信息音,问:“是谁的消息?”
周玄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备注是岑宁。”
他说:“你要现在看吗?”
师百衣在开车,如果要看消息,只能由周玄解锁手机再念给她。
周玄希望她看,又希望她不看。他也想知道岑宁发了什么消息,但不希望岑宁在师百衣的心里是那么重要,以至于在高架上还看岑宁发来的消息。
“现在不方便。”师百衣说:“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会儿再说吧。”
师百衣大概猜到岑宁是发消息和她道歉的,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了解岑宁,正如同岑宁了解她。岑宁是个很注重分寸且不爱多管闲事的人,那日他情急之下对她说出那些话,虽然不妥,但也是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
只是道不同,无关对错。
师百衣没有觉得岑宁错了,她不喜欢批判和评价别人,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有些原则不可以退让,否则一步退,步步退,她终将会变成让自己失望的人。
旁边的周玄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她也不知道他安静的表面下是沸腾的岩浆。
周玄确实有点紧张,快到餐厅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要和她聊什么?要是接不住她的话怎么办?
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直达餐厅,是一家位于4楼的德国餐厅,餐厅的名字是音译,中文名字前面还跟着一串德语。
“是这家。”周玄出于本能念出了餐厅的全名,他是哲学系的学生,同时辅修了德语。
很显然,周小公子当时学不是自愿,完全是因为他的毕业论文跟德国的一位哲学家有关。
这位哲学家只留下一本孤本手札,周玄费尽心思托朋友拍来了全本的照片,发现自己读不懂。
为了完成毕业要求,周玄只好修了德语。
不过这段经历不提也罢,因为周玄一想到那段没日没夜的日子就眼前发黑。
直到师百衣问他:“你学过德语吗?”她不懂德语,但听得出来,周玄说得很流畅。
面对师百衣的问题,周玄向来是乖乖回答:“我之前的毕业论文和一位德国哲学家有关,所以学了一些德语。”
服务员拿来两本菜单,安静地站在一边。他是一位兼职的小语种大学生,后来发现这专业实在没什么前途,还不如来高档餐厅端盘子。
服务员在问过他们需不需要推荐后就变成了一个称职的木桩人,面带微笑地放空自我,顺便听这位男嘉宾信口胡说。
师百衣翻了几页菜单,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什么推荐?”
周玄在努力回想,他和朋友来过一次,周小公子爱挑剔,每次吃饭都是“这个不行”“那个太甜了”,以至于朋友求他少说两句话。
这家在周玄回国后去过的所有平价餐厅里,算少数不多能及格的。
周玄思考了好一会儿,挑了几个不会出错的菜,只是没想到在他点完后,师百衣便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那就这些吧。”
周玄觉得自己自作主张了:“你不点菜吗?”
“我不挑食,你点的这些菜我也很喜欢,所以就这几个吧。”
师百衣拆开旁边的餐巾纸,注意到纸巾盒子上印有一句德语:Immer wenn ich dich sehe, verliebe ich mich er.
“你认得吗?”
“什么?”
周玄还没注意到纸巾盒上有字,他低头,看见她握着纸巾盒的手指,指向文字。
于是他下意识地念出了声,一抬头便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澄澈无比,照出了心怀鬼胎的自己。
师百衣说:“本来想识图翻译,既然有你这样一个语言家,便麻烦你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周玄垂眼,看向她只露出一截的手腕:“每次相见,都是久别重逢。”
“这样……”师百衣笑着说:“还挺有意境的。”
服务员在平板上下好单,和他们确认。身为一个德语系大学生,他心想这又是一个半瓶水来卖弄的富二代,翻译得一点都不准确。
服务员走出去几步,听见身后这对容貌出色称般配男女还在交谈。
“听说德语很难学……”
“其实还好。”周玄突然被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金色头发。
在等菜的时候,师百衣拿出手机回复了岑宁的消息。
而周玄一直在偷偷看她,他在心里念了一遍:
Immer wenn ich dich sehe, verliebe ich mich er.
每次见你,我都会重新爱上你一次。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于是周玄做了一个很幼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恶劣,很趁人之危,但他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小狮子收起了爪子,也改变不了他是猛兽的事实。
他突然开口说:“Ich mag dich wirklich sehr.”
师百衣果然问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周玄说:“是晚上好的意思。”
师百衣没有怀疑,她真心实意地夸赞他:“能把德语学得这么流畅,很厉害。”
很少有人夸周玄,他的父亲觉得他不够优秀,他的同龄人看在他的家世上捧着他。
所以没有人真心实意地对周玄说过你很优秀,尤其当这个人还是师百衣的时候,周玄跟中彩票一样高兴。
但他很快又失落:“可是没什么用……”
可不是嘛,餐厅里还有一个端盘子的德语大学生呢。
师百衣联想到他失业的事情,想到那天邓芮欢说文科生就业形势不好的问题,便宽慰了他几句:“多一个技能在身上没有什么不好。”
师百衣这个人很实在,从来不说空话:“如果我有认识需要德语翻译的人,我会介绍给你。”
周玄一下子哽住了,原因无他,他当年学德语的经历实在太痛苦,毕业之后这辈子不想碰德语。
但是周玄很快回答:“谢谢师老师!”
周玄竟然还有些高兴,觉得之后可以多一点接触的机会。
可他没高兴多久,又听得师百衣说:“如果你之后找到了工作,不方便继续喂乖乖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
工作?周玄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工作,是在自家公司里浑水摸鱼,保证道:“不影响的。”
他怕师百衣觉得自己是无业游民不靠谱,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几个月都有空的。”
他本来想说这几年,又怕说得太长,显得不务正业。
但师百衣很疑惑,一个月1500块钱,真的能在帝都市活下来吗?
两个人的关系有限,所以师百衣没有问出口,不过她瞧他精神模样还可,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模样,大概是有些积蓄,或者家住在本地。
问完这句后,便有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师百衣和周玄不是很熟悉,她看过他的简历,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连他是不是帝都本地人都忘记了。
周玄对于师百衣倒很熟悉,但他的了解也只浮于表面,他看过她的履历,也读过她写的论文(虽然没读懂),可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她父母是做什么工作,家庭是否和睦,有哪些朋友等诸如此类的具象。
所以他都不知道该开哪个话题的口,谈科研谈论文吗?只怕会贻笑大方。
虽然他不知道师百衣愿不愿意让他了解她,但他是愿意向她坦诚的。
于是周玄主动开口,像倒豆子一样交代自己的近况:“我最近在看基础综合……”
师百衣:“?”她有点不懂了,周玄不是一个文科生吗?
不过周玄说起最近看的书和网课,他们总算有了些话题可聊。
周玄说:“讲课的那位贺老师很幽默,要是能有字幕就更好了。”
师百衣说:“贺老一直是这样,你也可以试试其他老师。”
期间,师百衣话说得不多,都是周玄在说,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学基础医学,还是最后周玄主动说:
“师老师,其实我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我爸妈原本是想让我学医,是我不肯,才去学哲学……”
师百衣:“所以,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不对。”
师百衣问:“那你现在是自己想学吗?”
周玄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