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清晨, 天将未亮,小镇悠青巷被浓雾笼罩。 陆记早肆门前早就排起了队。 溪源镇镇们已然习惯了每日雷打不动来吃早食。 可以说是一笔额外不菲的开销,但没人能拒绝肠粉和油鬼的美食诱惑。 “开门了开门了。” “快, 上前去!俺家孩子还等着吃了早食去上学。” “别挤啊后面的……” 铺子口人头攒动。 见李孝雨搬出两个大木桶, 陈大娘好奇道:“今日豆浆磨得有些多啊。” 往常豆浆都只有一桶。 李孝雨搬好东西, 擦了把额前的汗道:“一桶不是豆浆,是我们铺子新推出的夏日饮品,叫雪碧。” “雪碧?” “那是何?” 人们不禁有些好奇。 季半夏走出来道:“是一种甜味饮料,可解暑,售价两文钱一杯。” “两文钱!那可比豆浆还贵。”顿就有人大呼小叫。 “还好吧,今砂糖可贵了。” “要买一杯尝尝看吗?” 镇们对此议论纷纷。 若是换做前, 两文钱一杯的解渴饮料他们绝对不会买。 开玩,两文钱,不如去喝白开水。 但似乎是之前的油鬼和肠粉惊艳了众人,大家今对陆记早肆的新品多了几分期待和信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是先前那位不缺钱的张大爷率先开口道:“小伙子, 给我来一杯!” “好嘞!”李孝雨麻利拿起一个竹筒盛雪碧。 人们眼神都紧紧盯着那勺打出的透明液, 心中不免冒出一个疑惑——好喝吗?不会就是兑了糖的甜水吧……那太坑了。 李大娘嚷嚷道:“你们儿什雪碧跟白开水有何区别?” 李孝雨不耐烦道:“您买来尝尝就知道了。” 打满之后, 他将近乎要满溢出来的竹筒小心翼翼递给张大爷, 叮嘱:“个竹筒喝完是要还回来的。” 张大爷尝了一口, 皱眉咂了咂嘴, 有点怪。 接着喝了一口, 眉目逐渐舒展。 不知不觉, 半杯给喝完了。 旁边有人问他好不好喝, 张大爷道:“还行。” 他未尝过此味,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确实解暑, 下凉。喝完一杯后,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过瘾!”张大爷冲李孝雨竖起大拇指。 李孝雨嘻嘻道:“大爷, 要再来一杯吗?” “不了。”张大爷打了豆浆,买了两只油鬼,步伐摇摇晃晃往回走,感觉自己莫名有些醉了。 莫非那雪碧,含有酒? 季半夏和李孝雨忙碌了不到两个辰,就将朝食全部卖光了。 今日第一天,雪碧虽没有卖光,但几乎得到了一致好评。 雪碧还剩下一大桶。 李孝雨提议自己下午拿出去继续卖。 季半夏摇头,“不必,我们自己喝吧。” 李孝雨却固执想为个家做出一份贡献。 “反正我白日闲着是闲着。下午暑热,饮料好卖。” 季半夏就随李孝雨去了。说好若是挣到钱,一半亦归他自己。 李孝雨下兴奋了,撸起衣袖,干劲十足。 他用一个木板推车推着木桶到镇口附近的驿站门前。那里是行马的必经之路,经常有路过行人会在此歇脚,已有了一个凉茶摊。 凉茶摊老板看到他明显表情不虞,但大路朝天,不好说什。 雪碧很热销。很快,凉茶摊的生意就完全被抢走了。 尤其是镇上的小孩,简直是要为此疯魔的程度,天天缠着家中辈给他们买。 尽管有人喝不惯雪碧的味道,但爱喝的人明显多。 陆记做雪碧的任何就完全交给了李孝雨。他做事认真,讲究细致,每回做完都会将瓦罐密封好沉进井底,样第二天取出瓦罐中的雪碧就是冰冰凉凉的,好喝。 下,买雪碧的客人就多了。 如此几天卖下来,李孝雨的小钱库日趋充盈。 挣到钱的三分之二他都会上交给季半夏,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可即便如此,他攒到了不少。 再加上陆雩每月还会给他月俸,生活似乎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 - 因为以稀为贵,江南区未出现过此类吃食饮料。 与肠粉、油鬼一样,雪碧很快就再度风靡整个溪源镇,乃至周边村镇。 一名商人路过溪源镇驿站歇脚品尝到雪碧,直接找上门想跟陆记早肆买下制作雪碧的手艺。 因发誓一定要明年考中,最近陆雩都在读。铺子里的琐事一般就是季半夏和李孝雨在看顾着。 他窝在房里天昏暗,连着好几日没出门,日踏出门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倒。 “啊……”陆雩捂着脑袋,深感自己不能缺少运动。明天继续做广播操。 “谁找我来着?”他环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陌生的大腹便便中年男子。 李孝雨指了指对方,道:“陆哥,就是我之前同你讲的那个商客。” “您好,高松卢家,卢启宇。”男人先是送上两只鸡。 陆雩心想此人还挺上道,便坐下与之相谈起来。 大抵是怕陆雩被骗,季半夏脚步停在原没动。 “孝雨,你帮忙去泡些茶。” “好嘞!” “你坐啊。”陆雩起身给她搬了张凳子。 季半夏迟疑片刻,坐下。 “位是……?”卢启宇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闪过惊艳。 “家妻。”陆雩言简意赅。 卢启宇闻言立刻收回视线,呵呵道:“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随后陆雩没有过多和他寒暄,两人直切题。 卢启宇并非祁县人,而是远在百里之外的高松县人士。他想花一笔钱向陆雩买下雪碧的做法回到高松县周边售卖,并承诺绝对不会到祁县边来抢他的生意。 卢启宇开价相高,五十两白银,颇有诚意。 陆雩想了想同意了。反正他不会一直靠卖雪碧度日,不如拿来换一笔快钱,为之后科举做准备。 卢启宇场拿出五十两白银的银票给他。 陆雩收下,拟了合同和方子让他敲定。 签合同前,季半夏冷不丁开口道:“五十两白银就买断,太少了吧。” 他认出了卢启宇。名后世知名的大奸商,向来无利不起早。 陆雩倒无谓。在他看来,五十两挺多了。要半夏起早贪黑近两个月才能挣到。 卢启宇有点尴尬,轻声开口道:“那,我再加十两?” 季半夏语气淡淡,斩钉截铁:“一百两,少一两不卖。” 卢启宇直接傻眼了。 眼看生意要成,怎半路杀出个拦路虎……还是位仁兄的美妻,开价如此之狠。 “抱歉,卢兄,我和我内人先商谈一下。”陆雩一脸歉意。 “无妨,你们慢慢来。”卢启宇端起桌上茶水紧张喝了一口。 陆雩把季半夏拉到里屋。 “一百两……会不会太多了?”陆雩询问。 他心想自己写那一本才得了两百多两。 季半夏摇头,“不多。” 别看卢启宇表面上不会将雪碧销往祁县区,但一旦等他拿到方子,定然会将其卖往整个大周。 左右高松卢家很有钱,不缺一点。 “行,我听你的。” 季半夏心想,他倒挺相信“她”,连一丝迟疑都未曾。 再出去,陆雩咬死了一百两白银。 卢启宇无奈之下只能同意,给了他五十两银票。 陆雩才交给他完整的制作雪碧方子。 卢启宇接过一看,双眸微瞪。原材料松针……竟如此简单?! 他怎没想到…… 如此简单的一个饮料方子,就轻松挣了他百两白银。 生平第一次,自诩未吃过亏的卢启宇觉得自己亏了。 - 要制雪碧,必不可少的就是松针。 溪源镇背靠群山,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 因而季半夏和李孝雨每隔一段间就要前往山上去采。 陆雩倒想和他们一起去,但实在有心无力。 第一次爬山到半路上就累到不行,还是李孝雨给帮忙背他下来的。 至此,他就彻底打消了个想法。 太丢脸了。 季半夏说:“往后你只消在家好好读,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雩明白她说的有道理。但独自让她一个女子操持里外家务,总归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我想为你做一些力能及的事情。”他愧疚道。 季半夏似得知他心中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你能考中,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我还想做举人夫人呢。”似为中和气氛,她忽然开了一句玩。 陆雩点了点头,心中一有些感动。 虽然季半夏脚比他好大,但是人很贤惠。天还没亮就里外忙碌做包子磨豆浆,夜里替他浆洗缝补,操持家务。遇到想找他茬的坏人亦会帮忙打飞,其武力值与天赋异禀的李孝雨不相上下。 样的老婆,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 陆雩不再犹豫,发誓般道:“若你想嫁给我,待我高中后定然会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陆家门!” “好啊。”季半夏随口应道。 尽管此他只是敷衍罢了。 他既已知晓今后自己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如何会想被困在狭窄破落的陆家门? 他如今对陆雩好,亦不过是看此人才华。若是人机灵点,往后说不定能为他用。 思及此前大夫说陆雩只剩五年寿命,季半夏眸色一沉。 若此人只活五年就死了,还怎为他用? 不行,季半夏陷入思索,他须得想办法治好对方。 - 日季半夏和李孝雨要上山。 陆雩打着哈欠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早些回来,最近听闻山上有老虎。” “嗯嗯,放心陆哥,有我保护半夏姐姐,你不用担心。”李孝雨比划了一下自己手臂上刚练出的弘二头肌。 陆雩看到,心中多少有点被刺激到。 怎李孝雨个矮矮瘦瘦的小破孩一练就出来了,自己具身还是白斩鸡的身材。 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他屈着背,脸色颓唐走回屋。 季半夏出门,见陆雩回到房,转身吩咐李孝雨:“回去把柴刀拿上,带着。” “带柴刀干啥?”李孝雨有点茫然。 “莫问,你照做即可。”季半夏淡淡道。 私底下她总是如冰山一副不近人情、冷淡的模样。李孝雨莫名有些畏惧她,蹑手蹑脚回到小院里取了柴刀,没有惊动陆雩。 随后,季半夏去了一趟镇上铁匠铺,买了一把弓箭,几只开刃箭羽。 李孝雨吃了一惊,“半夏姐姐,你还会射箭?” 季半夏还是那句话:“闭嘴,莫问。” 此去十分危险。 季半夏没有拖累别人的打算,只让李孝雨在森林外围等候,自己打算带着弓箭只身深入群山。 梦境中他为皇曾带禁卫军进山林捕猎,亲自骑马射过虎、豹,因而有些把握。 李孝雨察觉出了什,追道:“半夏姐姐,你要去打猎?” 季半夏没有回答,只是让他留在此摘取松针。 “如若我傍晚未归,你可自行回去。”她淡淡道。 “我们一起去可以吗?”李孝雨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我可以帮你,不会拖累你的。” “不可。”季半夏面无表情。 李孝雨见状,只得豁出去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跑回去告诉陆哥!” 季半夏:“……” 他一顿,换了副语气:“我要去猎虎,你不怕?” “我天不怕不怕!”李孝雨说完才冷不丁反应过来,满脸震惊:“等等,猎老虎?” “对。”季半夏点了点头道:“我要上山去打老虎。你若是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李孝雨一咬牙:“我不怕!我跟你一起去。” 季半夏便将柴刀交他,兀自肩扛弓箭走在前面。 深山老林的路不好走。李孝雨一边拔腿艰难跋涉,一边偷偷瞟眼观察她。 胆敢猎虎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是哪里来的凶残母老虎啊啊。 常言道,男强女弱。可季半夏和陆雩对却完全反了过来。 “半夏姐姐,你为何要打老虎?”李孝雨小心翼翼问。 季半夏简单答道:“我要去虎鞭。” 李孝雨:“虎鞭……外面没得卖吗?”他还是不希望她去冒险。 季半夏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觉得世人有胆猎虎?” 李孝雨沉默了。确实如此,人们若在山林间见到老虎都唯恐不及。就算偶然碰巧取之,恐怕会卖出天价。 但是,亲自去林里打虎胆太大了吧!! 纵使是李孝雨,一路不禁胆战心惊,左顾右盼,生怕一不小心就遇虎口丧命。 季半夏却显得很淡定,拄着随手在路边捡到的树枝走在最前面探路。 就样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黄昏的金色光芒笼罩森林。远处不传来鸟叫,狼吠若隐若现。 四周光线开始变得幽暗,李孝雨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萌生退意。 他正想说话,季半夏却倏严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之后的事,李孝雨忘了是如何发生的。 原来人在真正面临恐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四肢无法动弹。 他在幽暗的丛林中对上那双犹如夜明珠般,褐黄色的凶猛眼睛,有一瞬感到肝胆俱裂。 那是属于野兽凶残冰冷,嗜血的目光。 而季半夏却在它即将扑上来的前一刻,毫不迟疑举起弓箭,直直朝它的右眼射去。 “吼——!!”虎啸犹如震。 下一瞬,它轰然倒,痛苦挣扎起来。 李孝雨回过神来,才发现季半夏那一箭竟老虎的眼睛直穿到脑后。 鲜血迸裂,汹涌如瀑布。 其中有几滴溅到了她美丽的脸颊上,血映红唇,仿若杀神。 咚、咚、咚。 李孝雨心跳加速,背脊寒毛直竖。 他忽然感到了莫大的威压……眼前个女人,比老虎还要可怕。 虎兽在上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死去。 李孝雨尝试用树枝拨拉了一下它的毛皮,见它毫无反应,才松了口气。 砰。 有什东西落在了他面前。 李孝雨低头一看,发现是那把砍柴刀。 季半夏居高临下看着他,命令道:“去把虎鞭割下来。” 李孝雨迈开颤抖的双腿照做。不知为何,她的话语有种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的诡谲魔力…… 在李孝雨割虎鞭期间,季半夏里衣取出帕巾,缓缓擦拭脸上沾染的血迹。 他爱洁,不喜身上的血腥味。 李孝雨割完虎鞭,沉甸甸的拿在手里。 他回头看她,小声问:“半……半夏姐,只要虎鞭吗?” “嗯,现在天色太晚了,我们先回家。”季半夏随手将用过的帕巾扔在老虎尸旁边,道:“明天白日再来取虎皮,兴许能卖些钱。” “哦。”李孝雨乖乖照做。 他其实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眼下,一个都不敢问。 “对了。”季半夏像想起什,转身道:“今日在林间发生的事,不要对陆雩说。” 李孝雨:“那虎鞭……” 季半夏:“就说是羊鞭,拿回去给他煮汤喝。” 李孝雨:“……”瑟瑟发抖。 - 季半夏回到家就先换下了染血的脏衣衫,随后进厨房处理虎鞭。 那大夫说要治好陆雩的阴阳虚之症,须大补之。 今手头有限,只能搞到虎鞭。他想等往后回宫,定要为陆雩寻来千年灵芝、人参,彻底根治其毛病。 李孝雨则呆坐在院子里,呆若木鸡。 今日的事,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陆雩还浑然未知在房温。 “陆郎,吃饭了。”季半夏喊道。 陆雩放下,走出来。院中石桌上已放好了饭菜,两荤两素,以及一个汤。 “你们何回来的?我都没听见。”他着拿了碗筷,深嗅一口气,“好香啊。” “先喝一碗汤。”季半夏给他打了满满一大碗。 陆雩看到那汤黑乎乎的形状就有预料,“是羊鞭汤?” 季半夏:“嗯。” 李孝雨看着他们,一脸一言难尽。 不能浪费她的一片苦心。 陆雩捏着鼻子,强忍恶心一饮而尽。 怎今日味道似有些不同?不,还是跟前一样难喝。 季半夏递过来一块蜜饯。 陆雩赶紧塞入口中,嘴巴里那股苦涩的腥味才减淡不少。 他深呼吸,坐在桌前开始用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次你们不用再去山上采松针了,太危险。我下午听大娘说附近山上真有老虎。我已经和樵夫商量好了,以后他们采了松针送过来。”他道。 老虎?李孝雨心想大娘口中那只老虎怕是已经死了。 季半夏颔首,“可。” 用毕饭,陆雩习惯端起碗筷去角落水池接水洗碗。 他刚蹲下,忽觉一阵气血翻涌,头晕脑热,鼻腔中有湿热的液流出…… 滴,答。落在他的手背上。 陆雩定睛一看,竟发现那液是鲜红色的。 “血!陆哥你流鼻血了!”一旁的李孝雨大叫道。 “靠!”陆雩眼前一黑,直接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卧房的床上。 季半夏坐在他床边,不拿湿毛巾给他敷额头。 “我是……怎了?”他半撑着坐起身,神情茫然。 季半夏淡淡道:“可能是晚上喝汤吃太补。我已请陈大夫来看过,他说你是虚不受补,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抱歉。”陆雩摸了摸鼻子,“让你们担心了。” 季半夏深深看了他一眼。 “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 兴许,他不该煮那碗虎鞭汤给陆雩喝。 但大夫告诉他,只要陆雩能挺过一劫,身就会好上不少。 此次大补起码能给他续命三四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些话季半夏并没有对陆雩说。 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会治好他的病。 外面天色已亮。 陆雩起身伸了个懒腰,恍然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那羊鞭真的有用,我感觉身有力了不少。” 季半夏:“既有用,今日继续喝。” 陆雩:“还、还有啊?” 季半夏:“昨夜还剩下半碗。” 陆雩顿苦瓜脸。 随后季半夏和李孝雨去了一趟山中将老虎皮、虎胆等有用之取下拿到了县里去换钱,回来继续给陆雩熬汤。 陈大夫说此太补,故给开了一个药方子加在汤里中和。 最后熬煮出的汤汁黑稠,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腥味。 季半夏光闻着都觉得有些冲脑。 回端出去,他给陆雩额外拿了五颗蜜饯。 陆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喝完碗汤的。 等他喝完,整个人都恍惚仿若飘在云端。 “真的太难喝了……” 他心想,上辈子杀人放火,辈子在古代药罐子喝羊鞭汤。 喝完没过多久,陆雩整个人再度气血上涌,肉眼可见面色涨红,身上开始冒汗,犹如跟跑了八百米似的,气喘吁吁。 “呼,呼,呼……”他蜷缩在椅子上,大汗淋漓。 季半夏给他倒了杯水,安慰道:“大夫说了,发发汗就好了。” 陆雩面色隐忍,低喘道:“不行,我想洗澡。” 同为男人,季半夏如何不知他是怎了。 他移开视线,背过身道:“我去给你烧水。” 陆家小院后方有一个用木棚简易搭成的露天澡房。 平他们一家人都是在此用木桶舀水冲澡。 陆雩是惯爱享受的,不亏待自己。 最近手头宽裕了,前不久他就跟木匠专门定制了一个大木桶用于泡澡。 在古代,平百姓和泡澡是与世隔绝的,闻未闻。 初木匠还以为陆雩定做个木桶是要用来杀猪的哩! 季半夏烧完水,单手提着倒入澡房木桶内。他探手试了下水温,太烫,添了半桶冷水,感觉刚好后才回去将陆雩搀扶过来。 陆雩脚步虚浮,浑身无力,差点摔进木桶里。 季半夏见状问:“要我帮你脱衣吗?” 陆雩吓了一跳。她是完全忘记男女有别吗?还是觉得他们未来会成婚,以毫无顾忌。 “不,不用。你叫云璟进来帮我吧。”他虚弱道。 季半夏:“行。” 她说完便离开了澡房。 之后李孝雨进来帮陆雩脱了衣服,扶他坐进浴桶。 泡了一会后,陆雩感觉舒服多了。 李孝雨:“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了,你出去自己玩吧。”陆雩挥挥手。 李孝雨便出去了。 片刻后,陆雩忽然想起自己没拿皂角,便抬高音量喊道:“云璟,你能帮我拿个皂角进来吗?” 哒,哒。脚步声传来。 吱呀,门被推开。 热水蒸腾的雾气缥缈上升,充斥着整间屋子。 季半夏握着一枚皂角走进来,看到坐在浴水中的湿发少年,微微一愣。 经过阵子的善养和锻炼,陆雩看起来与前有些不同。 一根干瘦如柴的树枝,到抽条稍渐圆润了些。 亦变得健康了许多。 他病态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着些许嫣红,唇色寡淡,上身斜靠在桶内,露出大半片嶙峋胸膛。如绸缎般的墨发散落着,发稍末尾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 如同一截精致美玉,脆弱到一摔就碎,却忍不住让人心生呵护欲。 隔着袅袅雾气,陆雩看清来人后愕然,旋即下意识用两手捂胸。 “半、半夏,你怎进来了……” “孝雨不在,我给你送皂角。”季半夏正襟直视木墙,余光却还是不断飘进那些风光画面。 是的,陆雩的美貌足以用风光来形容。 但前季半夏既知他得好,却来没有眼下种嗓子发干,气机逆乱的燥热感。 奇怪。 以往陆雩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毫无波澜,今日是怎了? “等等,半夏你怎流鼻血了!”陆雩吓得猛然水里站起来。 季半夏瞳孔骤缩,瞬间轰一声,大脑像炸开般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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