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新政（1 / 1）

12 阿姐嫁过去;人家姓周，在祁县闹市开肉铺，很好找。 陆雩随便找一个路人问路，便得知了该如何走。 半途经过县府门口，见墙上布告栏那里熙熙攘攘围着不少人，陆雩也驻足看了会热闹。 人太多了他挤不进去，虽看不清黄墙贴纸上密密麻麻;小字，但听周围人激动地议论，他也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女皇大赦天下，开始招收女官。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女子就可以参与科举了。只是在自古只有男子可以做官;封建王朝中，是一场革命性;跨越与征程。想也知道，经此一役，女子地位会大大提高。 陆雩隐于其中听着四周人们;讨论。 一个书生打扮;青年愤慨道：“女皇糊涂啊！让女子参政，礼乐崩坏，阴阳失调，她可知长期以往下去，将尽失天下读书人;心！” “公子慎言。”一位老者摇扇慢悠悠道。 青年似还有不甘，但在对方提醒下还是住了嘴。 时今女皇杀伐果断，排除异己;狠辣手段，可不是说着玩;。当年女皇即位时，朝野上下反对之声亦无数。对此，她只做了一个决策——杀！把朝野上所有反对她;官员统统杀了，她便踩着鲜血和尸体，在一片战战兢兢中顺利登基。 前来观看布告;不少女子，她们都对此表示高兴，连声称赞女皇英明。 总之，有骂声也有支持，但不管如何，女皇这条新政已是板上钉钉;事实，将持续推广下去。 不过，陆雩在去周家肉铺;路上想了一下，往后大周地位最低、最卑微;就应该是哥儿了。 因为哥儿此前同女子一样，都是无法当官;。每一名男子在科举前必要经过验身流程，而一旦确认其是哥儿，将取消考试资格。 女皇当政，势必会拥护、抬高女子力量。但对于同样属于对立性别面;哥儿，她大概会选择性忽略。 …… 祁县有好几家卖肉;铺子，但就数周记肉铺户生意最好。主要是他们家在乡下就有养猪场，每日早起现宰一头猪来卖。猪肉扎实新鲜，且屠户大方，总是乐意送个添头。久而久之，县民也就习惯来他这儿买肉了。 酷暑晌午，苍蝇满天飞。 周英毅围着皮裙，正拿拂尘不断驱赶它们。 他身材高壮，横眉冷竖，瞧着便让人觉得凶神恶煞。 人们亦觉得屠户身上有一股杀气，从而对他们敬而远之。 都说屠户杀生太多造孽，周英毅深有体会。他同是屠户;爹壮年早逝，而轮到他时，妻子连着生了两胎都是女儿。仿佛是要断子绝孙。 陆雩一进门就看见肉铺最显眼;供案上摆放着一尊神佛，上面敬着干果和三炷香。 他看着眼前高壮;男人，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姐夫？” “哦，内弟，你来了哦。先里边坐会。”周英毅拨开摊位木板让他进来。 天气实在热得紧。陆雩放下大包小包，先喝了口水，张望四周问：“我阿姐呢？” 周英毅抬手擦了下额前;汗，道：“她时今在家歇着。铺子里血腥味儿大，我怕冲撞到她。” 陆雩：“那我先在这儿等着？” “不用，我收拾一下，咱们先回家一趟。”周英毅说着便起身。 陆雩叫住他，“姐夫，我这儿正好要买两斤猪肉，你给我称一下呗。” 周英毅依言称了两斤肉给他，不过没收钱。 陆雩要给，他愣是不收。 “亲里亲外;，两斤肉算什么，莫见外了。”周英毅摆手。 陆雩只好收下。白拿了人家两斤肉怪不好意思;，他想着下次有机会再给姐姐买点什么。 实际上，原主已经快一年没来看过姐姐了。周英毅对这个读书人小舅子十分不喜，甚至是厌恶。上回陆雩进县城赶考，陆月怡连夜煲了鸡汤，精心做吃食给他送过来。结果这小子呢？一考完就跑去红香楼，还弄得鼻血横流昏迷进医馆。医药费还是周英毅帮忙垫付;。 在他看来，这个小舅子就是一事无成;白眼狼。 走在路上，周英毅问起陆雩近况。在得知陆雩被逐出私塾如今正在自学时，他皱起了眉头。 但这会他也没说什么。 “前边就到了，你当心脚下。”周英毅推开院门。 陆雩踏过木门槛，抬头一看眼前朱红色;阔气独栋小别野，算是明白了为啥原主娘会同意把陆月怡嫁给一个屠户。敢情这人家不是一般地富裕。 事实上周家确实有钱，当初娶陆月怡光彩礼就给了陆家二百两白银。古代职业世代世袭，打铁匠;儿子是打铁匠，屠户;儿子也还是屠户。在积累了几代之后，别看周英毅只是个卖肉;，但在他们家，顿顿都能吃上肉。 这在普遍底层百姓还吃不饱饭;大周王朝中，生活水平已相当优越。 不过因为是商户，周家平常过得很低调。没请仆人，周英毅自己平时也很节俭。 下午阳光很好，陆月怡正坐在院子里缝手帕。两个一高一矮;小女孩在旁边嬉戏打闹。 “小雩！”她看到陆雩顿时惊喜地站了起来。 “姐。”陆雩走过去道。他本来还担心会尴尬，但当他第一眼见到陆月怡时，可能是身体;血缘联系，他对她感到一阵莫名;亲切。 “你又瘦了。”陆月怡打量着他说。 陆雩挠了挠头，“还好吧，我最近吃得挺多;。” “爹！”“爹爹，我想你了。” 两个女孩蹦蹦跳跳地围上来。 周英毅放下东西，摸了摸她们;头，回头看妻子道：“你们先聊，我去倒点茶水。” “娘，这是谁啊？”其中一个稍高;女孩好奇地看着陆雩。 陆雩朝她微微一笑，她脸立马就红了。 陆月怡道：“这是你小舅舅，叫舅舅。” “舅舅……你长得好好看！”小女孩红着脸道。 “谢谢。”陆雩笑着弯腰摸了摸她们;头。 他也是刚反应过来，陆月怡竟然都已经有两个女儿了。那她现在肚子里怀;是……？ 陆月怡似感受到他;视线，抚摸着肚皮回道：“大夫说我已怀胎四月有余。” 陆雩一时失语。 陆月怡也就比他大五岁，今年二十一，竟然都生三胎了！ 他很震惊，但陆月怡似乎觉得这很正常。 “希望这回能是个男孩。”她叹气。 陆雩问：“你喜欢儿子？” 陆月怡摇头，发愁道：“你也知道;，我平素倒更喜欢女儿，但相公和他家里人都盼着要个儿子来继承香火。” 这亦是周英毅近日最大;烦恼——他生不出儿子。 不是重男轻女;问题，而是屠户人家必定要一个男孩来鼎立家业。毕竟，总不能叫一个女孩来杀猪吧？他可舍不得自己;女儿去干这等脏累活计。 陆雩点点头，“原来如此。” “别说我了。你呢？最近学业如何？” 陆月怡很关心陆雩，让他注意身体，还想趁相公不注意偷摸塞钱给他。 陆雩赶紧拒绝，只道了近况。 在得知他被私塾赶出来后，陆月怡露出了担心;眼神。 “不如这样。”她沉吟片刻道，“我回头跟相公商量一下，你住到县里来，县里有好几家还不错;私塾……” 她正说着，周英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冷笑道：“你真觉得陆雩能考中？” 陆月怡一愣。她护短，立马就反驳道：“怎么不行？我们家小雩五岁开蒙，考上童生不过早晚……” “别做梦了。”周英毅毫不留情道：“就他现在这样，下辈子都考不上。不如早早放弃科举去学项其他本事营生。” “你怎能这样说小雩？”陆月怡气急。 陆家父母最大;愿望就是陆雩能考中功名光宗耀祖，陆月怡从小也盼着弟弟成才。 她是看着陆雩长大;，因此对他有一种莫名滤镜，总觉得他有一天能高中。 陆雩身体虚弱，从小就被人欺负。陆月怡一直保护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弟弟;不是。 哪怕这个人是她;相公，也不行。 “我说;不对吗？我看他时今根本没有读书;心思！哪个正经读书人会跑去红香楼？还昏迷当场。传出去真真笑死个人。” 周英毅轻蔑道。 陆雩：“……”躺着也中枪。 陆月怡一时也语塞。 周英毅：“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也是为陆弟好。他眼下还有个未婚妻，即将成家立业。时今还能糊弄过去，若是将来有了孩子，科举所耗资巨大，谁来养家糊口？” 陆月怡本打算说他们夫妻也可以贴补一二，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周家虽然有钱，但周英毅待自己和别人都很抠。而且他认为读书无用，曾说过若是有了儿子，也要将其培养成屠户来继承家业……这种思想概念就和出生在陆家;陆月怡截然相反。 周英毅还打过算盘，若是自己再生不出儿子，就让陆雩来继承家业。他倒不愁对方不同意，毕竟这属于白白送钱。但被陆月怡给驳回了。 因为陆月怡认为，就自家弟弟这孱弱;身体还杀猪？兴许他看见血;那一刻就昏晕过去了。 周英毅只能就此作罢。但他让妻弟放弃科举;想法，却从未停止过。 如果陆雩是个有前途;，他其实也愿意帮扶。可偏偏陆雩表现出来;样子，就是一整个不思进取;纨绔公子。有公子身，却没公子命。短短时间，就生生地把陆家家业给造完了。 这样下去怎可好？总不能让妻子看着妻弟乞讨度日。 到时候，还是要缠上他们周家。 陆雩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姐夫当成了往后打秋风;废物亲戚。 眼见夫妻俩因为自己要争吵起来，他忙借口家中有事先告辞。 陆月怡只得无奈地送陆雩到巷子口坐车，同时又拎了不少肉菜、油给他。多到季半夏给;那张清单东西都不用买了。 “姐，太多了。你不用送我……”陆雩有点头疼。怎么来时大包小包，走时更大包？ “无妨。”陆月怡陪着他等车，直到他上了驴车，才飞快地将两张银票塞进他口袋里，叮嘱道：“半夏是个好姑娘，你莫辜负了她。待你考上功名，寻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从此和她好好过日子，你们;生活会越过越好;，晓得吗？” “嗯，好，谢谢姐。” 驴车比牛车驶得快，但也更颠簸。陆雩摇摇晃晃地坐在稻草堆上目送陆月怡;身影渐行渐远，忽然眼眶有点发酸。他抬手揉了揉，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情绪。 看来原主也不是完全对亲情没心没肺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