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之前被强行开机再想继续睡,这么聊过一会儿后很难不清醒。 苟安在贺津行的怀里动了动,摆出了想要继续深入聊的姿态,刚想张口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就听见头顶上的人轻咳一声。 她抬起头就看见他严肃的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声音微哑: "能不动了吗?"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跟她商量。 苟安指指自己的头,原本想说你对印度阿三也有兴趣,后来想到骂人也不用把自己也带进去,于是换了个口风: “你为什么总是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贺津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对于这一点他过去二十几年一直做的很好,但“由奢入俭难”这大概是人类的劣根——连续抱着她睡了四五天后,突然又迎来三天的孤枕难眠,这几天他一直睡得不太好。 今晚好不容易挤上一张床,却做了煞风景的噩梦。 现在他也心情很不好,哪怕知道梦里的一切其实并没有发生,他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一股出轨的心虚。 急于把脑海里还残留的梦境碎片画面洗清,他低下头想要凑近怀中人的唇瓣——他们晚上两点多才睡下,睡觉前苟安用了桃子味的漱口水,这会儿唇边还残留着一股桃子的味道。 在唇瓣即将触碰的时候她往后躲了躲,避开了。 贺津行的动作停下,沉默了两秒,用比较危险的气氛问,“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他这个提问就很牛头不对马嘴。 "怎么能叫‘翻脸不认人''?" “因为那天是你主动,现在不认账了?还是准备找个脑袋受创临时失忆的借口? 贺津行主动提起那天的事,而且语气不太友善,大有苟安说一个“不”字就能把她捏死的威胁 但苟安才懒得理他这些,她忙着气血上涌,想要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并且有一种想要捂住他的嘴的冲动。 那天的那个吻过于匆忙,当时谁也没来得及品味出其后的意义,只记得那个吻中充数着血腥味和土腥味,可能还有暴风雨的冰冷…. 混杂在一起便成为了世界末日感浓郁的绝望浪漫。 人们的初吻多处于青少年时期——晚自习的操场,午后的课间,暑假的麦田,人山人海的游乐园或者 是清冷午夜的街道旁边…… 像这样的和平年代,大多数情况下,拥吻的气氛不会再有生死命悬一线。 所以,太特殊了,不会忘记的。 别说什么脑部受创,哪怕给她换个脑子她也不会忘记这件事。 但——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贺津行抬手拍拍她的肩,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那只是当时肾上腺素使然,一时冲动,我可能会更生气。" "有胆子说说看?" “我还一个字没说,都让你说完了……你脾气真的好坏。” 所有的话最后消失在触碰的唇间,也许可能上一秒带着羞涩,但是当报复似的咬住男人的薄唇时,她便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充满了火药味的对话终于停止。 环绕在腰间的结实手臂第一时间给予了回应,在瞬间的愣怔后便倏然收紧,男人的唇瓣顺势张开,在她试图用舌尖撬开他牙关的时候,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面。 两人居然抢夺起了主动权。 贺津行并不准备每次都是被亲的那个,所以舌尖将苟安的顶了回去,再在她的口腔里将她的舌根强势卷住。 在苟安被亲的“哼”了一声并表现出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男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就像是他 第一次骑摩托车时,坐上去就能骑走—— 男人对一些莫名其妙的技能好像总是天生无师自通。 在苟安发出近乎于溃败的窒息声中,他才稍微放开,短暂分开的分开瞬间看见唇瓣之间有银丝断开,他垂了垂眼,轻咬她已经很红的下唇瓣。 "好像吃了一颗桃子。" "……能不能不说话啊你?" 以后都没办法直视桃子味的漱口水,去年打折她买了好多瓶还没用完。 她的抱怨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贺津行的吻再次落了下来,最开始是在她头顶的纱布上,缠绵温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 再是她的眼睛和眉心,至鼻尖。 一下重过一下,最后就和“温柔”八竿子打不着边,有一种将她拆之入腹的狠决。 最后心满意足地 重新落在她的唇上,这一次耐心地等她自己学会换气,苟安气喘吁吁地呜咽了几声,最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腿已经不知觉地踩在他的膝盖上。 "在医院,不可以。" 明明比她还难受的人脸上挂上了平日对外人敷衍的微笑。苟安瞪了他几秒,像是瞪着撩完不负责的渣男。 几秒后挣脱他的怀抱用力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然后想了想,又有力翻了回来。 在男人被她一秒一变的行为逗得低笑时,她涨红了脸,耳尖好像都能滴血,用手扯了扯男人的衣领: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那个陆晚——" 扯着他衣领的手僵硬了下: "你梦见陆晚了?" “嗯?不算是。” 并不准备把梦里的荒谬重温一遍让自己难过然后让苟安给他扣个帽子最后变得更加难过,他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夜朗说,你们原本那栋楼的铁门被锁,导致你们没能第一时间逃出来……" ”嗯?" "可能是那个陆晚做的。" "不可能。"苟安一口回绝, "她不是白莲花人设吗?"”安安,没有人的所谓人设是一尘不变的。" “可是陆晚——” 是主角嗳? "如果你夺走了她想要的或者她认为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呢?" 苟安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挠挠脸,心想也是,反正作者文笔很差,最后OOC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离她远点,保持警惕。" "这就是你的噩梦?" "你这是什么云淡风轻对胆小鬼说话的语气。""………总结的好到位哟。" "你出一点差池,都会是构成我噩梦的原因。" 苟安心想,人类的动心应该是一个集体体。 大概就是由很多个心跳加速的瞬间组成的,像是深夜中一朵昙花毫无征兆的盛开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花海。 如果花粉过敏,那就惨了。 从此溺毙。 "贺津行。" "干什么?" 语气还是很不好的样子。 “我好像看见有一座原本只有礁石的孤岛,某日因我靠岸,那一瞬间有苍莽巨树拔地而起,为我 狂野生长,万千云雀为我齐鸣,从此孤岛成为热带雨林。" "?" 苟安蹭上去,亲吻了贺津行的唇角,软软的触感,就像一颗毛茸茸的桃子长了脚凑上来,主动贴贴。 "翻译一下,你是不是爱惨我了?" "嗯?没有。" "噢。" 被子被掀起来,重重捂住了苟安的脑袋,盖住了她炯炯有神望着他的视线,有力的手臂将她拖入自己的怀抱—— 在被窝与皮肤摩挲的细微声响中,她听见了一声表示赞同的鼻腔音。苟安埋在被子里眨眨眼。 听见被子外男人嗓音沙哑,叹息。"以后这种让人难为情的问题,少问。" 唇角咧开,苟安嗤嗤笑了起来,肩膀都在抖,她不确定自己说的那句“行”他有没有听见。 「一场台风好像让这座城市停摆,平日里奔波劳碌在三点一线生活的人们似乎终于在台风停歇的那一刻恍如新生,在重新投入新的生活的前一刻,得以好好拥抱自己身边的人。」 「灾难来临的那一刻,你身边的是谁,你下意识第一通播出去的电话又是打给什么人?」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声音缓慢低沉,这时候是江城的早上7:30,苟安在这样的声音中再次昏昏欲睡。 记忆中贺津行好像是打开门出去,又进来了一趟。 紧接着在自己的身边落座。 苟安捂在被子里,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感觉到床边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想问他你是不是没有别的事做了,贺氏是换掌权人了吗? 但她没有问出来,闭着眼一只手伸出来在外面摸了摸,扯住了男人放在腿上的某边手的食指,握在掌心 ,然后不动了。 正当她几乎要再次跌入睡眠的时候,她感觉到掌心的那根手指勾了勾。苟安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 "夜朗今早跟腱手术,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推出来了。"贺津行说, "你要去看看吗?"苟安睁开的那只眼又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开口说话时,嗓音无比冷静: “这是主人的任务还是无聊的考验?” 暖洋洋得过于发软的面颊被两根手指捏住,拎起来拧了下。“是不得不执行的人道主义。” 苟安睁开眼,对视上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的眼睛:“我妈说,男人总是会变的……但是像你这样变得那么快的,好像也不多见——贺津行,昨晚你才说你爱我。" 男人有一瞬间的停顿,看上去很想反驳她,但是最终他没有,那张素来温和又虚伪的脸此时眉眼微垂,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甚至耐心地弯腰凑过来,一副我洗耳恭听,你还能放什么屁。 "结果今早睁开眼,你就问我要不要去找老情人。"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踢了踢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看夜朗一眼你就吃醋吃的满天飞。" 贺津行心想,我什么时候吃醋吃得满天飞,你到底在说谁。 但也只是在心中反驳,他握住踩在自己膝盖上的脚踝, "以前是缺乏安全感。" “现在呢?” 他亲了亲她的脚踝凸起那块骨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脚背。 "岛上写了你的名字,你哪也去不了,除非想看热带雨林枯萎,云雀坠落死去。" 苟安看向面无表情说吃这番话的男人,依旧是上一秒冷面阎王爷的模样,然而这一句话是不是在他脑海里已经演练了很多遍? 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陆晚这辈子也不要妄想听见这样动听的情话,因为原作者那个水平,男主大概只配说: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我的命都给你,啊! (咆哮.JPG) 苟安踢开被子坐了起来,隔着床爬进贺津行的怀里。 他凑过来想吻她,她转开头嘟囔“你刚亲了我的脚”,下一秒便被固定住下巴,不由分说的吻落在她唇瓣上。 她睫毛煽动了下,做作地小小挣扎了下就随他去了,这次唇齿之间不再是桃子味,是早餐时的豆浆味。 气息交缠中,她听见他说: “趁此机会,彻底拒绝他。” "?" "为了你跟腱断裂也就换来一句‘对不起我们不可能我的心早就属于贺津行'',比较有杀伤力。" "台词批准微调,但大意最好不要变。"他拍拍她的肩, "去吧。"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苟安对于夜朗的态度都是一个讨债者一般高高在上,大概就是“反正都是夜朗对不起我我对他再过分又怎么样”,但是现在不一样,如果不是最后一秒为了推开她,他应该不会被压在坍塌的天花板下面。 只是跟腱断裂实在是万幸,感谢那个承担了一切的铁柜子,听说最后天花板被搬开的时候,整个看似完好的铁柜子实则另一侧被压塔了一半,很难想象这样的重量压到人的身上会怎么样。 那么狗血的剧情苟安不知道是哪位的杰作,总之事到临头要去道谢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很紧张,甚至抓着父母问需不需要买个果篮。 江愿叹了口气,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天真到无情的模样跟她当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贺津行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翻看杂志,头也不抬地说, "买啊,为什么不买?" 他不说话还好,他让买苟安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看向苟聿,希望他能指条明路,苟聿看向江愿,说出了江愿的心里话,问: "她你女儿怎么跟你一样?" 苟安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苟聿艰难地搬出自己的黑历史,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没把江愿追到手,某次也为了她跟街头小混混打架,结果打到自己腿骨断裂进了医院,做完手术,睁开眼,看见江愿拎着果篮出现时,他难过的想死。 ——大概就是那种礼貌疏离至用力过猛、例行公事地探望意味过于浓重的感觉。毕竟谁他妈愿意为了一蓝水果或者一声“谢谢”往自己的身体里放点钢筋?扑在床边掉一滴眼泪比一卡车的水果都来的值钱。听完苟聿越讲越上头最后变成诉苦的描述,苟安懵逼了下,一下子就懂了这其中的道理—— 转过头去瞪贺津行,后者把杂志立起来遮住 自己的半张脸,眉眼弯了弯,大概是冲她露出了一个被揭穿也毫不害臊的假笑。 苟安: "贺津行,你该回去上班了。" 贺津行: “爸爸,你女儿为了跟另一个男人谈话赶我走。” 苟聿:“现在就滚。” 贺津行看向江愿,江源吃不消地摆摆手, "别叫我那个。" 贺先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乖巧,放下那本他自己的照片做封面的杂志站起来说“滚了滚了”然后真的头也不回离开。 只是过了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美团外卖小哥在病房门前探了个头,很有礼貌地问:"您好,谁点的果篮?" 苟安忍不住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正好过去半个小时—— 但凡那个人忍到停车场再下单,都不能有现在这么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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