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周雨彤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嗅到了什么不对,所以,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就正常的雇主与保镖的关系来说—— 并不会有狂风骤雨中保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雇主把她拥抱在怀中面瘫着脸双眼里闪烁着世界第一深情地对她说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贫穷却漂亮的保镖和大小姐什么的,她嗑过的CP是真的。 目瞪口呆之中,大小姐却已经自己一只手握住了铁门栏杆,并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保镖先生的怀抱。 "这么说可能有点煞风景,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别这样说话,某人知道又要发癫。" 她声音好像在狂风中吹不散似的,一字字砸在夜朗心口上,他却只能讽刺似的掀了掀唇角,“他在那?" "在来的路上,他那到斋普区要点时间。" 苟安不假思索地回答,管他贺津行现在到底在哪—— 反正死到临头的人能琢磨的也就是能不能留个体面的全尸,她现在就是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要面子有什么错? 双方只是平静的争锋相对,但因为恶劣天气也只能对话靠吼,吼了两句苟安嫌累,夜朗也是薄唇紧抿,不想跟她再多说一句的抗拒表情。 不远处又是一阵风,一道墙皮被硬生生剥落, “轰隆”一声巨响,搭建在外围的某户的空调机坠落在在,四分五裂! 这巨响仿佛惊醒了众人! "带上你的小宠物。”夜朗说,“走。" 站在门里还在发呆的周雨彤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苟安拎着卫衣的帽子往外扯—— 站在冷风中被吹的清醒了下,她扒着门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回过味来想问“小宠物难道说的是我”,嘴一张喝了一肚子凉风,嘴皮子都被吹飞掀起来要露出牙龈。 周雨彤:".. 算了算了。 老天爷的眼睛这一回像是长在了屁股上。 风在苟安他们离开建筑后的不超过三分钟内就好像是电风扇被人强行开启了下一个档位,他们根本走不出棚屋区。 风中夹着海水的腥咸,雨没停过,耳边好像隐约能听见狂风卷起海水拍打在废弃的 码头上,发出犹如怪兽咆哮的巨响…… 令人窒息。 但是这种情况下在风中艰难前行的三人根本没心思感觉到害怕,他们眼中只有下一个能够稳住他 们的身体不被穿堂风吹跑的落脚点。 他们在的这排屋是最靠外的,平日里照的到阳光的代价就是这会儿也是最先承受风的力量的。 只有五六层楼的老旧房子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苟安身上已经被淋透了,内裤都是湿的,身上冷到麻木,手脚的血液好像都被冰冻住。 回过头看了眼出来时的方向,正当她想是不是真的应该待在屋内不应该出来,倒映在她的眼眸中,晒场的一颗足够四人环抱的大树突然发出木质的呻.吟—— 然后再缩聚的瞳孔中,狠狠砸向她十分钟前才从那里离开的建筑。 没有钢筋混泥土的建筑本就风雨中飘摇,被这样庞然大物一砸,整栋楼立刻有了裂缝,在肉眼中犹如电影画面迅速坍塌.. 苟安手一松差点没握住此时的着力点。下一秒,松开的手被一把摁回了此时死死握住的别人家的窗户栏杆上—— 她惶恐地回过头,脸上都是水,根本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或者是眼泪,迎着暴雨,她对视上野狼沉静的黑色双眸。 "别看。" 他说。 耳边是楼房坍塌的声音,苟安唇瓣哆嗦了一下,心脏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几乎失去了跳动的功能: "楼里,还有人……" 有被玻璃割伤的中年女人。还有絮絮叨叨带外地口音的阿公。阿公家里可能还有同样行动不便的阿嫌。 除此之外,那栋楼里还有多少别的住户? 一切的情绪在生命的面前都变得很渺小,此时此刻苟安真正的感觉到后知后觉的恐惧在心中扩散,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与后怕关于"如果我还在那栋建筑中"—— 冰冷的脸上感觉到切实滚烫的液体流淌而过。 那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死死地将她酸软的手压在铁栏杆上的人从始至终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是重复着两个字:别看。 风雨不歇,他们只是离开了最外排的危楼,然后在某一栋后排的建筑前,夜朗停了下来,手在大门上摸 索了下,推开了那扇门。 他们最终钻进了这栋建筑。 潮湿冰冷的味道混着老鼠尿味钻进鼻腔,这一路上过来,平时只用走三分钟的路程他们几乎花了将近二十分钟,苟安和周雨彤都有点儿精疲力尽的意思… 一下子进入封闭空间,耳边好像也跟着一下子安静下来。 黑洞洞的一楼,苟安与周雨彤交换了个沉默的眼神。 双双看见有惊慌失措在彼此的眼中闪烁,眼角泅着一抹血红。 周雨彤刚发出“呃”地一声音调,就被夜朗冰冷的腔调打断:"废话除了引起恐慌,什么用都没有。" 苟安狠狠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周雨彤只能把提问吞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问,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外面风吹着建筑发出不堪负重的奇怪声响,谁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沉默更使人心中的恐惧扩大,大概是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夜朗说: "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了,谁也不知道这栋楼会不会被吹塌,什么时候塌。" 周雨彤倒吸一口凉气,苟安很想给这条野狗一脚—— "这时候你就不觉得自己的废话除了引起恐慌什么用都没有了?"“这不是废话。”夜朗说, "这是事实。"土拨鼠的尾巴都要被他吓掉了。 一头扎进苟安的怀里,她想哭又不敢哭地疯狂倒吸气,一股脑地迁怒到了周雏的头上,她发誓如果死掉的话做鬼也不会原谅这个她叫了十八年爸爸的人,她再也不要对他有一点期待; 还有,现在她很想念徐慧和周彦几,还有她那两个远在国外的哥哥们,她搬来斋普区的时候徐慧好生气,她都没来得及跟妈妈道歉讲和…… 少女迟到的碎碎念悔恨将苟安心中的恐惧冲散了些,她抬起手拍了拍周雨彤的肩,安慰她: “好了好了,遗言也大可不必。" 夜朗带着她们回到自己家里迅速收拾了急救包,苟安也没有什么方向感,只是刚才听到夜朗说他家在这栋楼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 等到了二楼,看着夜朗用钥匙打开门,看到屋内摆设的时候,她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上回来的那一间房屋—— 虽 然破烂程度不相上下。 "你不是在市中心买了大房子?" “小区有门禁,兄弟不耐烦出入被盘问。”夜朗在手机手电动的光照下找到了一个红外线手电试了试,还有电,他顺手扔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做事方便。" 话语落,手机没电关机,他顺手扔废铁似的扔到一旁。 "更何况,原本住的地方在陆晚家楼上。”夜朗说, “我说过,不再和她说话。" 一个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邻居问起来反而好像很奇怪,搞得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夜朗不愿意,所以偶尔回来住,也很低调,人们几乎不知道他回来。苟安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靠在窗边盯着外面看的周雨彤尖叫了一声 她指着窗外,屋内另外两人同时转头,就看见隔壁的那栋位于棚屋区做外层的楼,犹如崩溃的白蚁窝,瓦解、崩溃着,向他们这栋楼压过来。 夜朗的家就在二楼。 坍塌的时候苟安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墙向她压了过来,原本就很黑的空间变得更加漆黑一片。紧接着是脚下的地动山摇,有一块砖或者是一堵墙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那一瞬间她都感觉不到痛,准确的来说就是被砸懵了。 她只是呆愣地看着夜朗一把拎过窗边的周雨彤,把她推向她——两人撞在一起滚向屋内距离最近的三角区墙根时,天花板砸了下来,把夜朗压在下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雨是否有停歇,苟安闭着眼,觉得自己应该是小小地昏迷了一段时间。 睁开眼,靠着霉味浓郁的墙根,她彻耳听外面的狂风呼啸—— 这栋楼大概没有完全坍塌,好在他们在的层数不高不低,隔壁砸过来的建筑只祸害到了高层,到他们这就停止。 一点风从早就七零八落的废墟冲吹进来,她猜想外面的雨没有停。 周雨彤蜷缩在她怀里,一只手却伸出来垫着她的后脑勺,这使得两人团抱的姿势很紧,像以前见过的、花鸟市场里在鱼缸里挤成一团等待贩卖的小仓鼠患子们。 苟安动了动脑袋只感觉到一阵钝痛,就听见周雨彤小声地喊她不要动。 苟安问为什么,这家伙居然 凶她: “问什么问,废话只会引起恐慌。” 动了动唇,骂了句脏话,苟安这时候才想起说这句讨人厌的话的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很难不咯噔文学,她就像是一脚踩空,人都恍惚。 再无情,也没办法看着认识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压成肉泥。 房子的剧烈晃动已经没有了,苟安眼前模糊一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眼好像只看到一片猩红色,她深呼吸一口气,推了推周雨彤,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 “你能动吗,能的话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停顿了下,她补充, "死了不用告诉我。"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突然想起百万年前远古时代,在夜未央她和系统蠢猫也有类似的对话——大概是陆晚扑进贺津行怀里,邀请他救她于水火那天晚上。 想到那个画面,苟安有些跑偏的想冷哼,很快都又是心中一动,再次在心中呼唤那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哑巴了很久的小猫咪。 依然没有回应。 甚至都没有跳出来告诉她一声这到底是不是什么玩意在搞鬼,台风怎么还带拐弯的,末日篇章又是怎么说开启就开启? ……这只蠢猫,真的屁用没得。 苟安越想越气,连带着脑瓜子一阵“喻嗡”的疼,她推了推周雨彤示意她快点去看夜朗,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动。 “别矫情。”苟安骂她, ”那人不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嘛?" 周雨彤没搭理她,另一只手环过苟安的腰将她往外拖了拖——后者后知后觉她才是被人抱着的那一个,然后一直垫在她脑袋后面的那只手慢吞吞挪开.… 她失去支撑,头很沉地往后倒。 周雨彤急急忙忙撑住她的脑袋,带着哭腔骂:“不看了!没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死了看了也不会活!你别说话了!" 苟安心想,你现在的语气听上去我才像是快要死掉的那一个。 然后她发现她捧着自己脸的手有点儿滑腻腻的,拉住她刚才扶着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看了眼,一手触目惊心的红。 … ……………淦。 "别告诉我这是我的。" "…… 我说我生理期突然来了你信吗?" 苟安扔开了她的手,反应过来,现在的她不是眼前猩红一片,只是脑袋上伤口的血真情实感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她感觉到疼痛了又觉得问题不大,身体没开启最后的应激说明她应该死不了,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痛,还是从角落里自己爬了出去。 "夜朗?" "夜朗?" "……夜朗!" 角落里的人被她叫魂似的喊声弄醒。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苟安在客厅的位置看到了夜朗,他命大,只是一条腿被卡在了塌陷的墙壁下面,屋子里的冰箱和一个铁柜子帮他承受分担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他也是被碎的天花板砸晕了,这会儿才醒过来。 动了动腿,动弹不得,应该是断掉了,血肉模糊与否不知道,他暂时也不想知道。苟安手中的手机最后一点电源只够她摁亮手机屏幕,她看见被压在废墟下的人——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全是狼狈。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遮去眼中的情绪,淡色的唇瓣大约是因为忍痛什么的紧抿着…. 脸上是擦伤和淤青。 身上穿的深色棉袄脏的看不出来,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扯开了露出冷白皮的锁骨,锁骨上面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衬衫胸膛上、衣领上和袖子上都有星星点点不同程度、不同时长的血污。 他自虐似的用手试图搬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巨石,那修长的指尖抓在尖锐的石块上,鲜血顺着迸裂的指甲与指头之间的缝往下流…… 苟安上去拍开他的手: "没点急救常识吗,这时候不要乱动。" 夜朗一下子被卸力,死狗似的狼狈脱离倒回地上,仰躺着看了悬空在自己脸上方的苟安一眼,说: "好像是你比较需要120。" 苟安扫了一眼被深深埋入废墟里夜朗的左腿,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在手机微弱的荧光中她看见的一摊深色的可疑液体是什么东西,她佩服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颤抖,她说: “120可能忙不过来,你要不 要试试打个市长热线投诉—下?" 夜朗指挥着盘坐在自己身边的苟安,教她笨手笨脚地用急救箱里的绷带包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苟安把自己包成一个印度阿三还不断地在问他“缠整齐了没”,他叹了口气,告诉她有电子笔在口袋里,让她来拿,一会儿有救援进来就用这玩意去引起注意。 苟安摸索着绷带的动作停下,黑暗中,夜朗听见她摸索靠近的声音,蹇寒窣窣的,带着血腥味和她身上总是有的、几乎要被各种复杂气味覆盖掉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鼻尖。 "在哪,你拿给我。" "右边口袋。"夜朗闭了闭眼, "你伸手就拿到了,我有点累。" 立刻感觉到悬空在自己上方的人沉默,听见她呼吸因此窒息了下,夜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罕见的笑: "害怕?在今天以前,估计你都巴不得我快点死。" 苟安再也没心情搭理他的烂笑话。 握着电子笔,确认夜朗心跳和呼吸都平稳,真的只是累了而已一时半会死不了,她匍匐着在已经坍塌到不容她站起来走动的客厅前进,鼻腔里吸进灰尘,腔得她想打喷嚏—— 她又不敢。 因为打喷嚏会震到脑袋,现在她脑袋痛到快要裂开。爬到墙根边,她竖起耳朵听墙外的动静——风什么时候不吹? 雨什么时候才停? 外面的温度是不是零下十几度了,否则怎么能那么冷?棚屋区坍塌了多少,政府什么时候才能顺利的展开救援? 是不是已经有人死掉了啊? 在这个发霉发臭的地方。 这叫什么事呢,明明十二个小时前,她还躺在柔软的被窝中,身后靠着个结实胸膛的火炉。 半夜睡得热了,她会踹被子,从火炉的怀里爬出来,然后半梦半醒之间,再任由他把自己拖回去。 所以,贺津行在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喉咙有点发堵,想哭的冲动一下接着一下从发酸的心脏涌上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光想着这个名字,她就突然变得有点不坚强。 靠着墙边,苟安觉得自己大概也要死了,才产生了幻 觉,幻觉里她听见现在鬼都不愿意路过的巷道,好像有车行驶过的声音。 还不是一般的车,那车破破烂烂的响声好像是横冲直撞拆家似的巨响。 她勉强坐起来一些,推开了还抱着她的周雨彤。后者这会儿又困又累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呜呜”地支棱起来,下意识转头,从身边破了个大洞、只靠着摇摇欲坠的一点窗框挡风的墙面往外看了眼,然后木磴口呆地沉默了下!说了句: “我去。” 苟安好奇地也跟着伸脑袋看了眼。 就看见楼外废墟之上,风雨飘摇之间,一台明黄色的重型挖掘机正试图翻阅过废墟障碍往里开。 在苟安整个人脑袋上冒出个巨大的问号时,坐在挖掘机里的司机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抬头看了眼。 隔着暴雨倾盆—— 那双黑沉的双眸却异常清晰地捕捉到了身边废墟二楼里,那双因为震惊缓缓瞪大的深褐色杏眸。苟安:"… ………" 如果不是她真的已经病入膏育,出现幻觉。牛逼死了。 不愧是你,贺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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