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之后,谢辞随即离去,秦文萱叫来在前院守门的仅剩下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厮,穿上顾莞的衣物带上破棉帽装成她,谢辞带着小厮推着卸空的板车,从后门离开了。 秦文萱把门栓递给顾莞,"顾姐姐,顾姐姐,我们要怎么做?!"她紧紧攒着顾莞的手,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不行,顾莞:“别急别急,咱们先上妆。” 她拉着秦文萱跑回正房,巡睃一下竖起妆镜,摊开随身携带的大包袱,把左右瓶瓶盒盒揭开,花了大概半小时,一张和秦文萱足足就九分像、乍一眼犹如孪生姐妹的脸出现在妆镜里。 接着她又把秦文萱按到妆凳上,回忆一下,把秦文萱化成刚才那个半大小厮,惊鸿一瞥不十分相像,身高也有点不对,但差不多就行了这个没关系。 秦文萱目瞪口呆,饶是她此刻焦灼不已也被震惊得说不出来,这么神乎其技的易容,她只在话本里面看过,一直以为是假的。 "顾姐姐,这,这……" 她看看顾莞,又看看妆镜里的自己,手想碰脸,但又不敢碰。顾莞就说:“咱们休息一晚上,养精储锐,明天一早去灵州大营。” 初审在明日,时间点必然放在衙门上衙时间之后,但顾莞可不敢卡时间点,万一赶不上趟麻烦可就大了。 给秦文萱吃了颗定心丸之后,两人索性连妆都没卸,看过秦文萱母亲暂无性命之忧就赶紧找个房间去休息,顾莞知道明天有场硬仗要打抓紧时间很快就睡过去了,秦文萱安置好弟弟之后也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起了,顾莞给两人补妆并换上秦文萱的衣物发饰,而秦文萱则换上小厮的装束,两人匆匆收拾过后,等宵禁一结束,就立即出门了。 两人直奔灵州大营,守在辕门对面的大街上,一直蹲到太阳升起,辰正左右,“嘭——”鸣锣开道,一乘八抬朱红大轿在禁军簇拥之下在大街尽头出门,金红紫赭猎猎旗帜招展,全套仪仗摆开,一路行至灵州大营辕门前。 这是手持天子御剑的朝廷特使,代天巡审,一众灵州本营将领除去已经在羁押的,已悉数侯在辕门相迎。 特使没有下轿,一行人很快就进去了。 顾莞赶紧拉着秦文萱冲上去,初审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们也要进去。 但大营是军事重地,尤其今日,守门军士急忙将人拦住:“你们不能进去!”顾莞高声喊:“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案件初审,难道家属还不允许旁听吗?!万一屈打成招冤案错案怎么办?!我不服!!我必须 进去!!衙门开堂还允许百姓旁听以示公正呢——" 她声音高到破音,身后的人议论纷纷,秦家的案子舆论正炽,知道今天初审的人很多,一大早辕门对面坊市大街格外地热闹,茶坊客店俱坐满了人,一见顾莞往前冲,很多人也自发跟上来。 守辕门的军士也难做,其实灵州营兵对秦显父子观感更加直观,和外头的议论纷纷不一样,在营兵丁直到现在更多的都还是不可置信,他们对秦文萱观感其实并不坏。 拉扯了好一会,最后当值校尉一咬牙:“让她俩进去!” 他吩咐个小旗带他们往营部正厅,小旗匆匆带着两人往里走,期间想说些什么,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实在现在营中都很人心浮动。最后小旗把她们领到正营的正中位置,远远已经望见厅门外的仪仗和禁军了,小旗避开他们带着顾莞两人钻进隔壁议事厅,这里有连接正厅的一个内侧门,小声:“你们就站在边上旁听,别站太里,别喧哗。" 顾莞点头如捣蒜。 她抬头望去,只见这是一个很大的大厅,最多能容纳一百多名大小将领及有阶士官同时在此展开战前动员、战后表彰等等重大军事会议。左侧墙壁用正楷写了七十二条军规,字字清晰;右边墙壁则悬挂的北疆军域图,虽未表明布防,但边境线却用加黑重笔描绘,大魏疆域如腾飞猛虎阔大雄浑。 整个大厅白墙黑柱,两边个一整排兵刃架子芒刃锋锐,整体不格外簇新,却极之简洁明了庄严厚重,军威赫赫。 曾经主将秦显的军风可窥一斑。 只可惜的是,如今这个军风极肖其他的正营大厅,要审的,却是他本人。 顾莞和秦文萱紧赶慢赶赶到侧门的时候,初审已经开始了,虎头大案后的太师椅端坐着一名赤红麒麟袍青年宦官,正在说话:"洒家今日奉天子之谕,承天垂询灵州一案,好了,这就开始罢。" 肃威的大厅如今环绕了一圈持刀戴甲的禁卫军,顾莞秦文萱只能站在一圈禁军环绕的中心位置之外,她俩进来的时候,正值是特使发言的时候,在 场的人不少,瞥了她俩一眼,未曾说话打断。 有个小火者询问两句,上去附在特使耳边说了一句,其他不属灵州的人也是如此,最后特使不甚在意挥挥手。 顾莞两人本来紧紧捏着拳头的,到此长长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两人又紧张起来了。 人证、物证,开始一一呈上来了,最后上来的,是七八十具冻得僵硬的焦黑尸体。 除了上首的楠木虎头大案后的太师椅之外,大案前的阶梯下的左右,还各摆了几张小些的椅子,其中右侧最上首就座的,是一个三十五六一身金吾卫高阶将领甲胄、腰佩二品官绶的方脸男人,此人是三皇子舅舅蔺绍宣,而他父亲正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蔺文阜。 至于他本人则加授镇国将军、本职兵部尚书,人称蔺国舅。 蔺国舅领着追检北疆走私案一差事,这一年多时间有一半在北境线,这一次,正是他搜罗到人证物证之后并将秦显父子兵其余二人一并投进军狱,去表上禀朝廷的。 秦文萱一见到这人,眼睛就像能喷出火一样。 蔺国舅就端坐在虎头大案下的首位,等一应人证物证都上完之后,蔺国舅拍拍手,身后文吏由呈上一本原始的尸格口供物录的证供。 早在上表之时,同时上呈的就有证据口供,但那是整理过的,现在这份证录就在上首特使手里,他早已看过了,原始痕证呈上之后,他低头慢慢翻着。 蔺国舅站起来:“人证物证俱全,严丝合缝俱已不差了。上月,我于范阳再度捕捉到北戎纠葛交易的痕迹,一路悄然追溯到灵州。果然在大宿坑一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谁料赶到之后,一队同样察觉异动的灵州巡哨已被前者仓促赶来接应的大魏骑兵尽数杀死焚烧,其中,还包括我这边的人! “而当时能及时赶至的,非灵州大营骑兵不可。后经查实,灵州总督、北军灵朔大都护、灵州刺史秦显,灵州司马将军庞明智,及中郎将军襄阳伯赵寅,这三人有重大嫌疑!" 蔺国舅转身,话锋一转,陡然凌厉:“但这段时间我经过深入调查,倒以为庞明智和赵寅所为可能性不大,这挟私利以走私通敌者——当是灵朔大都护秦显父子!!" 人证——出列,先后呈上物证,包括蔺国舅这几个月在各地陆续查到的各种蛛丝马迹,证人包括各州各县及各地军 中被他询问过的主官衙役及大小将领军士。 涉及很多地方,证实是他一路辗转查过来的,这么多大大小小人事,也不可能全部收买用作构陷。 反正,蔺国舅此举,足可证明了他并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完全是靠证据说话。 当然,是否构陷和针对,他是否也是幕后黑手打通的关节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文萱紧紧捏着顾莞的手,看物证—一呈示完毕,最后上来的是秦显的心腹副将窦武,蔺国舅沉声:"说!那日你听到秦显传的什么令?" 窦武咬紧牙关,鼻翼翕动,但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一个,他不得不说道:“……末将听都督大人传令,说得哨报西北方向有骚动,然后,然后掷下将令让点一营骑兵前去。" 北戎每隔几年就会举兵南下一次,近一年来大小动作频繁,明显是卷土再来的态势。北戎十八部的各部兵马已经开始往南聚集了,骚动是非常频繁的,有时候甚至一天不止一次,窦武当时也不在意,秦显将令传下去之后,最后是飞羽营去的。 这是灵州本部骑兵,属秦显亲领,归来之前,就有快马回奔报讯,说缴获了很多物资。不明所以的守兵望见确实有很多东西,验明是本部骑兵之后,就开启关门让把东西拉进瓮城,再通知的文吏来记功及通知了军库的库值。 秦显当时一听,立马就想起走私线,当时还以为撞破一次大走私,竟连灵州也有人敢,他又惊又怒。 谁料遣人一看,却与蔺国舅的人和第二队被惊动的哨骑迎面撞上,现场尸横遍野。 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太阳逐渐高升,刺目的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和大厅外的台阶上,但呼呼的北风依旧凛冽,自大敞的厅门灌进,站在最外围的禁军及顾莞秦文萱的氅衣不断剧烈翻动。 但谁也没顾得上留意这些。 证据一轮轮地上,甚至连李弈也作供完毕了。他站起来后顾莞才发现背对着她的左侧首位椅子坐得是他。蔺国舅上月有途径固州,去信把他也叫来了。如今北戎集结兵马正在南下,固州首当其冲,固州总督可不敢离开,于是蔺国舅就请了备战督军的萧山王李弈,李弈当时也在固州。 李弈口吻平常,把蔺国舅在固州期间的公务他所知的不疾不徐说出。 多一个字不说,少 一个字也不说,措辞严谨口吻客观,知道什么他就说什么,非亲眼目睹一概加"听"、 "应"等判断词。李弈盯了一眼闯入旁听的顾莞秦文萱,不过顾莞伪装到位他并未将人认出,对于秦显他大致有些遗憾,但这滩浑水不是他能蹚的。 他往外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谢辞。 末了,李弈朝上微微俯身:“冯大人,小王知已言尽。” 上首的这名权宦,乃当今最信重的掌印冯坤,三十上下年纪,皮肤雪白五官阴柔却生得一双异常艳丽凌厉丹凤眼,他披着紫貂皮大斗篷,手里端着一个青花茶盏慢慢呷了一口,有几分慵懒倚在太师椅上,“你们这些武将,来来去去私通北戎,当真胆大包天得很。” 他把原始证供掷在案上,"继续说罢。" 最后上场的是仵作。有特使带出来的刑部仵作,也有灵州大营和衙门的仵作,他们抬上一具做例子的尸首。灵州这边是两个中年件作官,一个四十上下,一个山羊胡和两登见臼快五十,两人出列,拱手,恭敬:“启禀特使大人,吾二人先后检验了一百零二具尸骸,尸骸呈蜷状,遍布焦烧伤,有见刀刎喉颈及贯胸腹等致命外伤的,但只占半数。" “另外一半则多见重而不应立时倒毙之伤,且解开口鼻后见烟灰,因此,断为泼油后纵火,而后迅速围拢绞杀,绞杀期间火势蔓延,袭者迅速退去,而重伤者俱被焚而死。" 仵作官还抬上来一具属于后者的尸身。 隆冬时分,尸首很容易保存,保存得非常完好的,仵作官拨开口鼻,有小火者用帕子捂着口鼻上前凑近观看,还根据指点用手碰了碰,之后对上首点头,果然见到烟灰,并且不是撒上去的。 刑部遣出来是一个二十来岁青年件作官,他也拱手:“下官与灵州件作已剖多具遗体口鼻,确实如此。与《疑狱集》生前焚亡所述一致,下官附议灵州仵作官所说。" ——被匆匆赶至的骑兵突袭,而后巡哨兵匆促抵抗,却被先后砍死砍伤,因事发太突然而骑兵需要全部灭口一个不留,所以从一开始就泼上火油点火,保证重伤者全部死亡不会再被救活。 逻辑链非常完整。 随着件作的证词,初审进入尾声,可以一锤定音了! "停!!骑兵呢? " “飞羽营骑兵何在?!不是说他们奉命仓促奔袭?他们不需要证词吗?还有!口鼻有烟灰未必就是负伤后被炮死烧死!他们还有可能是半昏迷或者中毒的情况下被烧死的——" 顾莞等了又等,终于等到这个环节,她赶紧一把拨开站在前面的禁军,冲了出去!妈的,她也急了,再不阻止初审就要结案了! 前面那些蛛丝马迹辗转查证之类的过程她一概不知,只能提着心在等着,秦文萱急得几次想冲出 来被她死死按着,最后顾莞用力捏了一下秦文萱的手才冲出去,秦文萱知道自己在装小厮,不敢开口也不敢冲在前头,只能死死按捺住自己和顾莞挤在一起。 前头的顾莞不知详情,秦文萱也没法知,想插入都没法插。 但巡哨兵的死是关键,这锅是绝对不能扣在秦显父子的头上的! 别说被押解上京之后还有复审,这么完整的遗体是运不回去的,京都没有这么温度,回去也该春暖花开了,除非是像荀逍那个替身北戎兵一样是被暴力掐死的,否则基本上留不下痕迹的。 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在这里! 顾莞两人的冲出让堂上结案断了一下,所有人都望过来,禁军急忙上前把她们拉回去,顾莞和秦文萱死死抵住。 蔺国舅皱眉看着她们:“秦显的女儿吗?” 他挥挥手,禁军看了一眼上首,冯坤点点头,禁军松手,但没有退后,就站在顾莞和秦文萱身侧。 蔺国舅不慌不忙继续说:“在我们抵达之前,飞羽营牙将并左右校尉等五人,俱已畏罪自尽。” 能拿主意的,都已经自尽了。至于普通骑兵,惊慌失措,他们七嘴八舌说,他们只是听令去剿灭查实勾结北戎的哨骑,并且当时他们没有全部杀死,也没有放火,他们继续去追那些带走物资的北戎人去了。 至于牙将校尉五人,有三人剩下骑兵没有留意是否一直和他们同行的。 ——这其实是附合出兵流程的,因为普通骑兵是不接令的,除非需要鼓舞士气的公开传令,但像这种较为带不能宣张色彩的任务,他们要做的是听上峰传达。 顾莞长出一口气,她听明白了,就是这一环证词没有了,在逻辑链完整的情况下,普通骑兵有处分,而五人被视作畏罪自尽了。 br />顾莞立即说:“牙将校尉畏罪自尽了,那这些巡哨兵的遗体总还在吧?!” 她憋足一口气,把声音提到最高,她冲那个刑部派出来二十多岁的件作官喊:“你剖开他的气管!现在就剖!!凡中毒垂死或深度昏迷者遭遇火灾,口鼻存烟灰,但气管会很干净,最多只有少量的灰屑!" "这是重伤剧烈挣扎者绝对不可能存在的迹象!" 顾莞想往前冲,禁军赶紧伸手拦住她俩,顾莞把嗓子提到破音大喊。那个青年的仵作官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快步上前一步,从工具箱取出尖刀,利落剖开那具遗体的气道,他仔细一看,惊道:“还真是很干净!只有最前面有很少量的一点点细黑灰,很少很少!” 他这一声惊呼,顾莞的心登时落回一般,妈的,她猜测就没有错! 她立即说:“若重伤或负伤者,他们本来就以因剧痛而剧烈挣扎着,哪怕是昏迷,也本能在挣扎。而一旦剧烈的呼吸,烟灰必然不止停留在口鼻处!" “停留在口鼻处和气管前段少量,只能本身已经快要死且深度昏迷十分祥和的,前者必须兼备后者!" 顾莞昨夜仔细询问过秦文萱,再根据常理判断,构陷者有备而来,不管他有没有收买或打通蔺国舅这个关节,对方必然要走的就是两者交叉的信息差。 ——先用普通敌扰消息诱秦显下令,这个一月少则三五十,多着一二百,很难防备的。 接下来,利用巡哨发现不妥以及骑兵赶至这一点点的时间差。顾莞很确定只是一点时间差,因为如果早了,飞羽营就没法完成拦截通敌巡哨并追缴物资的“任务”;如果晚了,真巡哨就该赶到了。 经过刚才聚精会神的听取供述,她也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顾莞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巡哨们乖乖被杀死并焚烧,必然要采取一些手段,譬如,在干粮或食水中下药、下毒。 算计好时间,赶到即发。 那刑部青年仵作官已经抢步出去,连续检查了几具遗体:"没错,没错!都是这样都是这样!" 顾莞指着那两个中年件作,高声厉喝诘问:“你们出任仵作官多年,明明知道会有这个现象!你们不说!!居心叵测——" 现在第一代法医 著作《洗冤集录》还没有出来,后头也不知还不会有,毕竟这是大魏了。但!前人经验却是一直有的,宋慈在前序里说得明明白白,他不过集前人之大成。 一开始的件作官会像那个青年件作官一样,照着书和学习的理论一板一眼,但干的时间长了,接触得多了,也就会逐渐摸索出来了。 看那两中年件作官说得细无巨细入情入理,他们显然是研究过的! 那两个中年件作官脸色丕变。 同样面色一变的还有蔺国舅等人。 顾莞深吸一口气,高喊:“我相信秦将军!由此可见,这所谓下令奔赴,完全是有人在中途私换了要传达的将令!目的是为了陷害栽赃,请特使明察啊!" “请特使明察啊!” "请特使明察啊啊!!" 秦文萱激动得都跪下来了。 现场雅雀无声,李弈有些惊讶,顾莞盯着上头,两人视线不小心对了一下,他眼神动了动,顾莞有些紧张,李弈挑了挑眉,不过他没说什么。 顾莞小小松了一点气,只是一点,因为这场初审怎么样,还得特使发话,要是……他完全可以说她哗啸御审大堂把她拉下去打一顿,当没事发生。 但万幸的是,那个特使显然不是幕后黑手那一拨的,他甚至和蔺国舅关系也没过分密切的程度,哪怕两人开审前说得十分热络。 冯坤,是当今天子最信任之宦官,任中车府令、大内掌印,受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 不逊于权倾朝野的宰相蔺文阜。 他并不惧蔺国舅,反倒是蔺国舅还得在他面前称晚辈。 这个身着金红麒麟袍的青年权宦不疾不徐抬起眼,那白皙阴柔的面庞上,一双丹凤目艳丽得过分,浓长的眼线带着几分慵懒撩到最后,斜挑而起的眼角又显了几分凌厉。 他不疾不徐道:“秦氏女所述之言,倒也是合情合理。” 细想想,很正确。 他淡淡:“既如此,那这些人就不是飞羽骑所袭杀的了,这里头内情不少啊。”秦显头上几乎已经盖帽的嫌疑立即就去了! “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没有,今天就这样吧。” 冯坤随即宣布第一 次初审结束。明天再续。 他站起身,呼啦啦仪仗走了。 秦文萱脱力坐在地上,差点把顾莞裤子都拽掉了,顾莞也顾不上理会其他人各色的眼神了,她赶紧伸手扶住秦文萱。 她也有腿软啊。 顾莞长长吐了一口气,但这事还没完啊。 要是初审没能彻底洗脱嫌疑得证清白的话,秦显等三名嫌疑人,或者再加上其他后期增加的嫌疑人,是会被一同押回京受审的。 现在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了,秦显一去,灵州必须有人主持大局的,军权就移交出来了,不提复审最终能不能把这事洗刷掉,就算行,那也非谢辞顾莞初衷啊。 但她能做的都做了。 顾归的心怦怦跳着,“现在只能看他的了。” 看谢辞。 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且应该是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快把这个真正的走私者抓出来,把他证死!才能让其余人洗脱嫌疑回归原位。 她这个只是拖延时间。 呼,现在只能看谢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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