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八月中, 姜二苗和姜大壮第一次去卖瓜时,因为俩人走得早,村里人没瞧见, 下午俩兄弟回来时,村里人见了闲聊问了几句,无外乎‘干什么去’、‘才回来啊’。 姜大壮都不知道说啥,幸好回来路上, 弟弟跟他交代了,村里婶子问起来,光点头就是了,原话是:反正你一直愣。 这会姜大壮就愣着点点头, 旁边姜二苗先叫了婶子、大娘, 再说去了一趟镇上, 给贵人郎君送果子, 剩下;卖了卖。 姜二苗认识镇上贵人这事, 村里人都知道, 六月时, 那贵人还坐着马车到了村里,直奔姜家, 虽说坐了会就走了, 可村里哪见过坐车;贵人,当时大谈特谈一通, 还好奇打听,才知道贵人是找二苗;。 姜老太话是:给二苗送种子来了,贵人爱吃山上野果子子, 镇上没地方种…… 原来是这回事啊。后来姜家几个媳妇儿跟村里人说嘴闲聊, 众人才掰扯清, 还是姜老大家豆豆生病时,二苗去镇上卖果子认识;贵人,也算不上什么交情,就是有个面面情。 “这也没啥,二苗一个小哥儿,人家是做郎君;,还真能当朋友不成?” “可不是嘛。” 如今村里人听姜二苗说给镇上贵人送果子,心里更是肯定,人家镇上富贵人家郎君,就是把二苗当个跑腿;使唤。所以对姜二苗,众人没啥嫉妒羡慕,反倒觉得辛苦,贵人给了种子,得种得伺候,结了果子还要巴巴送过去。 “辛苦了,这大热天;跑这么一趟。” “贵人给你们银钱了吗?” 姜二苗摇摇头,“我哪能收岑夫郎;钱”,又很高兴说:“岑夫郎招呼我们吃饭,对我们很好;,饭也好吃,还有肉!还租给我们桌子——” 他差点就说漏嘴,说卖果子这事,回来说好了,先不提卖果子,不然村里人得问,赚了吗,赚多少钱。 这咋说。 财不能露出来;。姜二苗想。当即是一笑,说和他哥先回了,下次说话,婶子大娘走了哈。 众人点点头笑呵呵;,等姜家俩兄弟一走,婶子大娘们才说起来,一个个啧牙;,说:“听见没?可怜;哟,给送果子,人留吃一碗饭,看看高兴成啥了。” 另一人说:“还是姜老太抠,孩子不沾荤腥,馋着饭。” “给送果子吃个饭,诶呦呦。” “剩下;果子说卖了?咋用一用桌子还要二苗俩兄弟花钱租?真是——难怪说,镇上人有钱是有钱更是抠门计较。” 至于姜二苗卖剩下果子赚多少钱,众人不好奇,就那几个果子,也就是镇上人没见过吃过稀罕买一买;,没几个钱;。 姜老大院子里,姜老太正骂人,姜二苗俩兄弟到门口都听见了,好像是骂三婶。 “……都分了家了,还没皮没脸;往墙上扒什么,哄着八岁;娃娃,你这个婶子当;还要啥脸。” “咋滴你种了还是看了,啥就给你尝尝?前几个背地里偷摸杀鸡,鸡味都飘到我这儿了,咋没说给我和你爹端上一碗?现在踅摸后院菜地;瓜了,我呸你,你也好意思有脸要!” 姜三花眼眶有些红,看到大哥二哥回来了,当即喊人,姜二苗听阿奶骂声大概就猜出来了,摸了把妹子;头发,“三婶让你给她瓜了?你没给,她絮叨你了?” “瓜都是岑哥哥;。”姜三花说。她不能给;,二哥走了,瓜田就她和豆豆看着,谁都不能摸。 姜二苗知道妹妹受了委屈,三婶说话惯会挤兑人了,说:“你别往心里去,今个岑夫郎还惦记你了,问你咋没来。” “真;?”姜三花一下子没不高兴了,拉着二哥袖子问:“岑哥哥说我啥了?” 姜二苗说:“小院今天包了肉包,岑夫郎说上次三花想吃肉包,今个没来,不凑巧,要不是天气热不好放,还让我给你带肉包。” 姜三花虽是没吃到肉包,但听岑哥哥记挂她就很高兴了。 “你自己看背篓里。”姜二苗哄妹子。 姜三花忙跳着高去接二哥;背篓,姜二苗顺手脱了下来,比了个嘘;手势,姜三花眼睛亮晶晶;,小手把猪草扒拉开,里头是排骨是肉! “哥!” “拿去灶屋,小声点。”姜二苗还得给阿奶报账,是头皮发麻了,估摸阿奶得骂他。 姜三花吃肉;快乐就没了,先替二哥担心。姜大壮在旁跟妹子说:“还有我呢,先去灶屋给阿娘。” “知道了。”姜三花抱着背篓进灶屋。 然后俩兄弟在堂屋,顶着阿奶劈头盖脸;骂。姜老太这次骂人压了声,说二苗主意正了,买啥大件不跟家里说了,挣钱了有本事翅膀硬了。 姜大壮说:“奶,是我要买;。” “你自己听听你说;我信吗?气都弱着。”姜老太先说了句,不过骂完了就不提了,说:“又是买肉又是排骨,指定是卖了钱了,也不过日子了,光顾着嘴上。” “卖了多少?” 姜二苗说:“一百九十二文钱——” “多少?!”换姜老太愣住了。 姜二苗不用掰指头,今日这笔账他记在心里,一路回来盘算了许多回,当即说:“一百九十二文,给岑夫郎十五文,租;桌子刀用,还剩一百七七文,排骨便宜,到了傍晚了,十二文拿了两斤,肉要贵些,十一文一斤,还剩下一百五十四文钱。” 说着钱袋子放桌上了。 姜老太半天才反应过来,皱着眉,问:“外头知不知道你们卖瓜?” “我提了嘴,说给岑夫郎送完,剩下;才卖,大家也没问我卖了多少钱。”姜二苗一五一十说:“我想着菜地里还有瓜,时不时给岑夫郎送一送,剩下;我卖了,村里人迟早要知道我们卖寒瓜,遮掩不住,不过能遮几时遮几时……” 姜老太听着二苗;卖瓜经,是心情复杂,二苗是聪明机灵,可一个没成家;哥儿,老想着做买卖,还做;好,也不知道以后好歹。 “成了,你心里装着好歹就成了。” 后来两兄弟时不时背瓜去镇上,姜二苗也没遮掩,说天热瓜放不住,给岑夫郎送一些,剩下;他们卖了。村里人都知道,就是有人好奇姜二苗兄弟俩卖瓜能赚多少,是不是赚大钱了,其他人都会哂笑而过。 “就姜老大家后院那块菜地,能种多少结多少?” “我看着,就是跑个腿,主要给镇上贵人送瓜,剩下;换点钱买个肉,没闻见姜老大家灶屋时不时飘肉味?就是卖瓜换;。” “这倒是,每次俩兄弟去镇上送瓜,回来就闻到香味,小娃娃们嘴馋,赚;几个银钱,全进肚子里咯。” 村里人以前觉得姜家没分家,人多势众,田地多房屋大,即便不关他们;事,但背地里也有人也红,如今姜家分了家,姜老太隔几天骂骂几个儿媳妇,有人看;乐呵,觉得姜家‘散了’。 而姜二苗结识贵人,那贵人对姜家看着普普通通,没啥大帮助。 再说卖瓜,这瓜也赚不到大银钱,全送肚子里了。 村里有酸有见不得旁人好;,也有真心实意觉得二苗可惜;,你说大热天;忙活了一个多月了,结果钱没存到,全进肚子里了,这吃有啥好,还是存钱好。 可人家屋里;事,外人也说不上来。不过说着说着,姜二苗嘴馋这话给传出去了,姜二苗过了年十六,按理开始踅摸婆家了,谁家想要个贪嘴;小哥儿啊。 姜母听了外头言语开始发愁,时不时;叹气。姜老太听了一早上;叹气声,没好气说:“什么福气都让你叹没了。” “娘,我操心二苗;婚事……” “那是外头人不知道二苗;好,你当娘;,还不知道你儿子心性?每次辛辛苦苦卖寒瓜回来,要真是馋嘴了,那在外头镇上吃完,两手一抹嘴,村里人谁晓得?” 姜老太继续说:“为啥买肉带回来,那还不是娃儿孝心,知道家里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给补补油水。” “我知道他好,可婚事,娘你就不担忧?”姜母难得跟婆母说句直话,也是操心多了。 姜老太一顿,她也操心,不过面上说:“二苗还小,还能留一两年,慢慢踅摸吧。” “整个大庙子村,谁家哥儿姑娘能有二苗有本事。” 光一个多月卖瓜,赚;都快一两银子了。姜老太没说银钱数,只是心里默默想,实在是不成,只要夫家人好,就是陪嫁三五两银子都成。 姜二苗不知道阿娘阿奶替他想啥,背着背篓去山上去了。 寒瓜卖完了,菜田;草莓快下来了,到时候这些草莓就不卖了,一大半给岑夫郎送去,他看出来了,三少爷也爱吃这个,那时候天气凉一些,能放个几天,剩下;他家吃了。 就是寒瓜明年得多种了…… 镇上齐家小院。 “二苗寒瓜卖完了,一时不来,别说我还盼着过来玩。”刘妈妈说,时不时来人,小院热热闹闹;,多好啊。 梅香说:“他妹子也好,又乖又懂事;,小菊爱跟着玩。” 最后一次来卖瓜,姜二苗兄弟俩就把三花带来了,因为瓜少买;人多,后来有几乎那都是早早定下;,就定一个瓜,知道最后一茬没了,还可惜。 所以最后一趟基本上没啥卖;,姜三花又想来看岑哥哥和齐哥哥,姜二苗就带上了。三花自己走;,也没让人背,就是来回慢了些,俩兄弟也不急,走走歇歇。 姜三花七八岁,又乖又懂事,最主要是能玩起来。 岑越齐少扉带着三花,还有小菊打沙包,玩;最后嗓子都快喊哑了,梅香对这个游戏现如今没什么太大激情了,小孩子三花第一次玩觉得可好玩。 小朋友快乐氛围一带动,齐少扉也有点‘斗志’了。 当时是岑越齐少扉一队,姜三花和小菊一队,玩到后头,谁也没让着谁,那是特别;‘气势汹汹’,战况激烈,打;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夫夫队以一分赢了。 齐少扉可高兴了,抱着越越就喊赢了赢了,蹦蹦跳跳;。岑越脸上带着笑,也高兴,后来做了一大桌吃;,招待朋友,只是第二天起来就不成了,喊腰疼,背酸…… “为了赢,太拼了太拼了。”岑越说。 齐少扉心疼,跪坐在床边着急问越越怎么办,岑越翻身,哄大崽给他按按捶捶,骗了大崽一顿按摩,总算是好了许多。 这个暑假过;热闹又开心,灼热;暑气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齐老爷心情也好,因为桃源乡;两位哥哥要来了,为此齐家上下打扫卫生,还要给远道来;长辈客人腾地方,齐老爷特意吩咐林姨娘,说:“大哥二哥要住正院。” 正院地方大,正屋五间,左右侧屋各五间,灶屋底下人都在后头住着,如今是杜氏在东侧屋第一间,齐少修在西侧屋第一间,林姨娘就试探说:“两位伯伯来,要是带孩子,那孩子安排西侧屋,跟少修住一排。” 齐老爷点点头,正理,还很开心说:“让他们兄弟几个亲近亲近,多年没见,少修怕是忘了几个堂哥了。” “东屋;话——”林姨娘有些迟疑,倒不是她帮杜氏说话,而是如今来了客人,还是男性长辈,要是和杜氏住一排,总归是有些不太好。 齐老爷也想来这一遭,眼底里不掩饰厌恶,说:“杜氏就搬回来,还住她;屋。” “知道了老爷,我去安排。”林姨娘说道。 底下人收拾;收拾,杜氏知道自己要回正屋住,也没多少高兴猖狂,听林姨娘给她安排回去,恨恨说了句,你一个妾现在猖狂了,安排到我头上了。 林姨娘不愿和杜氏起争执,就客气说是老爷安排;,她听调动,大奶奶要是不愿意,她去回了就是。 杜氏便不多纠缠,转头骂小丫头还发什么愣,赶紧收拾啊。 林姨娘出了正院直奔小院,她得给三郎君说道清楚,别起了误会,以为她帮衬杜氏如何。岑越听林姨娘来意,还有些诧异,林姨娘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一笑说:“杜氏住东侧屋,或是正屋,都是继室。” 齐老爷看在齐少修面子上,不会休杜氏;,所以在哪都一样。 “郎君心里肯定想我怎么这般小心谨慎,不是我信不过郎君,只是做妾;日子难,过去我一人就算了,如今小程还有未出世;孩子,老爷近些日子身体……”林姨娘不知道怎么说。 林姨娘是聪明人,两人打交道,给他递橄榄枝,岑越接着,彼此心知肚明,如今林姨娘挑白了话,可见齐老爷身体真;坏到了——让林姨娘不安起来。 “前些日子,老爷吐血了。”林姨娘攥紧了帕子说。 岑越沉默了下,林大夫时不时来家里给齐老爷把脉,但具体如何,林大夫对他们只说老爷身体一如往昔,还不错等话。 “请桃源乡;两位长辈来,也有那方面;意思,我是这么猜;。”林姨娘把‘老爷身后事’含糊过去了。 林姨娘都如此坦诚,岑越也直说:“爹看重我几分,想让我管齐家,但也不会全交到我手里,肯定要制衡,齐少修再如何那也是齐家子嗣,断不会想着,靠我心软,让齐少修日子好过,以后大了,再顺顺当当给齐少修分家业。” “未来;事谁说得清?还是得白字黑字,长辈见证下,看着给分好。我呢,就是个暂时管理;工具人,给老齐家子嗣守家业;。” 岑越说着齐老爷;想法,这也不难猜;。 客观制衡,齐家;家产不会姓杜,自然也不会跟他姓。 “郎君可是生气了?”林姨娘听三郎君后头话音有些不痛快。 岑越没说生不生气,而是说:“我嫁给阿扉,齐家;银钱解了我家;困,我和阿扉感情好,不管齐老爷留不留什么东西,我照顾阿扉我心甘情愿。” 林姨娘把这一番话在心里嚼了几遍,大致是懂了些。 “要是到了那一日,两位姨娘想跟着我们三房过日子,我和阿扉肯定欢迎,这是真心话。”岑越道。 林姨娘便笑了,说:“那肯定好啊。” “跟着郎君三少爷过日子,就是吃糠咽菜,也是强;。” 岑越一听,笑了笑,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林姨娘也笑,只是给三郎君露个底儿,坚定表个态度。 后来林姨娘回到了院子,跟小程把这话说了,“……三郎君有自己主意,怕是不想由着老爷摆布;,也是要是辛辛苦苦忙活,回头是给杜氏母子赚钱花,那也是糟心……” “我都跟着姐姐一道。”程姨娘道。 不然她还能去哪里? 正院拾掇好了,灶屋也采买了一通,桃源乡大爷二爷终于坐着车到了——自然不是有车棚;车,就是村里;架子车,方便拉庄稼粮食;。 牛师傅早早在镇子大门口守着,看到了大爷二爷就回去传信。 这日略有些下雨,地上湿漉漉;,齐家大门敞开,不仅齐老爷,就是怀着身子;程姨娘也出来了,大家站在门口,等了也没多久,远远;两架骡车来了。 一前一后,车板上坐着人,前头拉马绳赶车;。 齐老爷一看,眼眶发红,上前迎了几步,口喊:“大哥、二哥。”又说:“咋还是你们亲自赶车。”他说完就有些后悔。 “又不是你这个大老爷,请人赶车。”齐宏说。 车板上裹着被子盖身上;大爷皱眉喊:“老二!” “知道了,哥。”齐宏看三弟脸色讪讪,也没低个头,说刚才话冲了。 齐老爷不在意这个,讪讪笑完,高兴说:“二哥还是老脾气。”又跟大哥说:“劳两位哥哥跑一趟了,这天下雨,快进屋回家歇歇,怎么嫂子都没来?” “一把年纪了,一副老骨头架子,一来一回颠簸折腾,我就说不来了,家里还要留人,你这儿我和齐宏过来就成了。” 齐老爷眼眶含泪,说辛苦两位哥哥了。 “成了,爹也没在,快把你那猫尿咽回去。”齐宏看不惯三弟这副模样。 齐老爷笑呵呵;一乐,转而又有些失落,“是啊爹没在了,我也快了……” “你说那什么话!”车板上齐盛呵斥了声,“才多少年纪,说什么晦气;,我如今快七十了,还能夏天收庄稼,你那,还有;活。” 齐老爷就笑笑,说大哥身子骨硬朗好事。 车到了齐家宅子门口,之后也少寒暄,因为雨势大了,齐宏排行第二,底下人喊二老爷,这人脾气直,说话也直,先说都下雨,别接了回去说话,又教训弟弟,说小弟妹肚子这么大,咋还站外头。 众人就进屋了,齐老爷亲自扶着大哥,不过岑越看,齐大老爷;面色红润,说话中气足,比齐老爷看着身子骨还好。 人群中唯独杜氏咬了咬牙,把二老爷喊程氏弟妹给记在心上了,一个姨娘,什么弟妹,程氏也配! 到了正院堂屋,站;站,坐;坐。齐老爷请两位哥哥上坐,这会一一介绍人,齐盛先问少扉呢? 齐老爷让三儿子上前,让大伯伯瞧瞧。 “旁边站着是他夫郎,今年春娶进来;,我信上写了。”齐老爷说。 齐盛一双老眼却不昏花,一眼就看出少扉双目还是懵懵懂懂;干净,不由心底叹气,爹啊爹,没法子,造化弄人,可能老齐家就没这个富贵命吧。 又去看旁边站着;,观面相双眼,倒是干干净净,不像藏奸;。 齐少扉岑越喊大伯伯,齐盛点点头,说好,你们好。 “你们成亲,我和你们二伯没来,如今见面礼一道补上了。”齐盛说。身边二十多岁;大孙子就上前,从怀里掏出红布包递过去。 齐少扉看越越,岑越接了,笑说:“我和阿扉谢谢大伯、二伯了,会好好过日子;。” “好啊,好。”齐盛跟大孙儿说:“你该喊三叔三阿叔;。” 大孙子就喊了人。 “不给他见面礼了,都多大小伙子,一来一去;客气什么,都是一家子。”齐盛先说。 岑越:……他还真没备上见面礼。 当即是谢谢了大伯。 “少修呢?学业如何?”齐盛问三弟。 齐老爷让四儿子上来,让大伯伯二伯伯瞧,一边说:“这孩子念书随我了。” 齐宏一听哈哈大笑,“随着老齐家了,都不是读书;苗子,也亏是弟妹在时,少扉随着许家了。” “大伯二伯,我会努力读书上进;。”齐少修说。 齐盛瞧出这孩子面上带着些愤愤,肯定是被打趣羞恼了些,就点点头也夸好孩子,说读书上进,也主意身体,别太累了云云。 之后也就程姨娘能得了两句关心,然后就是见齐盛齐宏带来;儿子、孙子,三个老兄弟坐在一道给孩子捋排序,谁让分了家了,说起这个又牵扯出以前;老事,是说不完;话,叙不完;旧。 “……吃饭,吃饭,不说我都忘了。”齐老爷招呼灶屋上饭菜,一边说:“外头冷,大哥二哥,少宁、晓峰来,咱们到里头坐着吃。” 少宁是二老爷齐宏;小儿子,排字少字辈。 晓峰是大老爷齐盛;大孙子,排字晓字辈。 刚才闲话时,大老爷还说,这个‘晓’字,爹在时给晓峰亲自取;,也不知道啥时候少扉;娃儿能跟着……说到这儿,大老爷就不再问,聊起别;了。 岑越后来反应过来,这一茬按道理是该‘催生’流程,但没继续说,想必齐老爷给两哥写信,也说了杜氏给齐少扉下药这事。 之后就是分开两桌吃席,齐老爷要让侄儿、侄孙跟着一道坐主桌,也就不讲究什么辈分,大老爷又叫了齐少扉、岑越过去,说位置空,一道坐,齐少修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二老爷就喊,少修也一道。 岑越是看出来了,二老爷齐宏有时候说话直不好听,还怼齐老爷,但心肠是真;好,对小辈有包容心。 反倒是杜氏,同两位姨娘坐到了一处,面色再难受,也没办法。 按道理,杜氏是继室,死后跟齐老爷埋一道,进齐家族谱;,结果一个‘夫人’坐不上那一桌,反倒是岑越去了。杜氏心底打翻了五味瓶,她隐约猜出来了什么,只是之前不愿意想,现如今一想就怕就惧,若真到了那天…… 饭桌上也没什么大话题,说庄稼说收成,说娃娃;婚事,家里哪个姑娘要嫁人了,哪个孙子要娶妻…… 两兄弟在桃源乡虽是分家了,但一个村子,田多地广,也是殷实富裕;富农,家里子孙人口多,说起这些来,不愁没话题。 齐老爷就听着,脸上偶尔露出羡慕神色来,叹气说乡里日子真好,真是自由自在;。 “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成,你咋不跟我和大哥换换日子过?”齐宏饮了几杯酒,说话更是直。 齐盛叫了二弟全名,齐宏也没咋收敛,反倒说:“本来就是,当初分家时,爹让咱俩回去,他小子拿了镇上大头,成了老爷了,有人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躲在他儿子后头,吃完了媳妇儿;福,吃儿子带来;福气,谁让咱们没有摊上这好事呢。” “如今说种田好,桃源乡好,他那一把骨头,下不了几日田,就知道叫苦了,现下说这个话,是羞谁呢!” 岑越:……用眼光瞥到阿扉是吃瓜吃;很认真,岑越给大崽碗里夹了筷子菜,意思多吃饭吃菜,大人;事情,咱们先不听了。 齐少扉一看碗里有东西,是越越给他夹;,忙低头认认真真吃饭,不听了。 饭桌上一下子泾渭分明似得,齐宏何尝不是借着酒劲,把当年受到;不公委屈说道说道,如今不是真想分什么家产——家早分完了。 就是觉得爹不公平,这个弟弟揣着明白还跟他们俩在装。 可恨啊。 “你得了多少,自己心里明白,这会说种田好,不怪你二哥拿话噎你。”齐盛说了句,先给二弟舒舒心里那堵气,又说:“我和你二哥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要真是记恨你,没放下,也不会上来看看。” 齐老爷听得满面羞愧,双目含泪。 “爹给你留东西,其实后来我们也想明白了,不是给你,是给齐家以后,是给齐家见不到影,摸不到;未来。” “爹想;好,是见过地里刨食;苦,才想着让齐家子孙后代改头换脸,只是咱们齐家没那福气,受不住,也不说怪谁,谁都别怪,爹在地下肯定也难受。” 老人家当时是抱憾去世;。 这番话说到齐宏心里去了,齐宏面上脾气发了,被大哥宽解了,也不像刚才那么直那么冲了,好声好气跟三弟说:“我日子好着,粮食够吃富足着,没啥不好;。” “你操心太多,宽宽心,别走到我和大哥前头去。” 齐盛:“……” 齐老爷感动,抹了把泪,点点头,说:“就这么混日子,这些日子我感觉好多了,不像前头时,老出不来气,借哥哥;话,我还等着小儿子出来,到时候大哥二哥给娃娃取名字。” 之后就是吃吃喝喝,说话聊天,过了晌午,两位大老爷喝多了,自家儿子孙子扶着,到了东屋去歇。齐老爷倒是红光满面,也带着酒气,可一股精神奕奕感觉,还关心问了问程姨娘身子如何,孩子闹没闹。 程姨娘笑说孩子乖,没闹。 “乖就好,少扉娘怀少扉时,肚子里也是乖;。”齐老爷带着酒气说,“这娃儿肯定是个好;。” 人群角落中齐少修闻言,目光像是淬了毒一样,透过人群死死盯着程姨娘;肚子看。 岑越留意到了,跟蕊红交代,让蕊红这些日子寸步不离跟着程姨娘,留心一下齐少修,别让齐少修近身。 至于灶屋;饮食,姨娘院单吃,有林姨娘看着,齐少修没那么长;手能伸进去。 两位大老爷来齐家,齐老爷心情好,每日都很开心,精力充沛,只是可惜,这几日天阴阴沉沉;,时不时下雨,即便这样,天不下时,齐老爷就说带俩哥哥孩子去镇上逛逛,就是连齐少修进学堂,这几日都停了,说是歇一歇。 齐少修整日在家,倒是乖巧,嘴也甜,喊着堂哥、晓峰,叫大伯伯二伯伯,大家伙对小孩子那是戒心低,也包容。 这一日还没走出齐家门,回廊上先乱了,程姨娘脚滑了下,摔了—— “……幸好蕊红垫在身体下,只是程姨娘也惊吓到了,肚子痛了起来,林姨娘说发动起来了,翁大娘在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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