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眼见天佑下坠,天赐不得不出手,运气相助,虽然将天佑送上小船,自己却坠入江中。他正在江中沉浮,突然一根船桨从天而降,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天赐又惊又喜,慌忙借力上船。 船上女子樱桃嘴小嘴,英气逼人,正是沐寒月。沐寒月将二人安置妥当,迅速驾舟朝对岸行去。当初在盘龙镇,婉莹安排桥霜荷和沐寒月护送紫琉璃兄妹,后来桥霜荷回奏,沐寒月随紫琉璃兄妹而去,前往幽冥教避难。当时天赐便听出蹊跷,感慨沐寒月总算找到个好归宿。如今在江上重逢,天赐惊喜道:“寒月,你不是在幽冥教?怎么回事,是不是紫琥珀欺负你?” “怎么会?”沐寒月笑道,“他对我真得很好。这次来是圣女安排的,她得知天魔教、圣毒教在江都渡口埋伏,特地安排我出面援救。下游还有郭判官的大船,我们兵分两路,就是害怕公子会出事。” “原来是琉璃,”天赐喃喃自语道,“她帮了我太多,我却没有什么能报答她的。” 天佑笑道:“师兄不如以身相许吧!反正现在时辰已过,我寻思婉莹姐早成亲了。既然你与婉莹姐有缘无分,不如跟……” “咳咳,”沐寒月轻咳两声道,“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圣女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就是郭判官。” “你听他胡说什么?”天赐瞪了天佑一眼,漫不经心道,“他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更不要跟琉璃提起。这次你们出手相助,我已经十分感激。不过,琉璃没有亲自出面,必定是担心与天魔教起冲突。你现在是幽冥教的人,最好也不要暴露身份,免得给琉璃惹麻烦。等会靠岸后,我们自己去找船,你不用送我们到江北。” 沐寒月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公子只有两个人,对岸高手这么多,就算上了岸,恐怕也是步步艰辛。不如随我去见圣女,请她想想办法。” 天赐迟疑道:“琉璃临行前怎么跟你说的?” “圣女说,”沐寒月细细回想,娓娓道,“当时我们一路往西,准备前往两盟援救公子。半途听闻公子大闹两盟,我们只好折返。途中又收到江南盟来信,说天魔教、圣毒教要联手在江都擒拿公子,请我们前往相助。圣女料定公子不是他们对手,又不好亲自出面,只好命我和郭判官扮成渔翁暗中相助。临行前圣女嘱咐,接到公子后不要前往江北,一定要到江南靠岸,然后暗度陈仓。” 从沐寒月话语中天赐已经猜出蹊跷,若有所思道:“果然是这样,邪教强横,幽冥教也无能为力。你回去告诉琉璃,多谢她出手相助,我已经很感激。她现在处境也很艰难,请她多加珍重!” 待停船靠岸,二人匆匆上岸。临别前,沐寒月小心翼翼道:“公子,小主已经推迟婚礼了,听说要傍晚举行。如果你想前往,天黑前还来得及。” 天赐心里咯噔一声,原本冰冷的心逐渐涌出一股暖流。 附近小镇买马,天佑趁机劝道:“师兄,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咱们现在前往,应该来得及。” 天赐暗暗忧心,迟疑不决。如今的江都群魔乱舞,正邪齐至,贸然前往,会不会深陷重围?万一再次陷入绝境,还能指望谁出手相救?傅玉成和冰儿行踪不明,幽冥教束手束脚,似乎谁也指望不上。想到这些,他心凉半截,苦笑道:“江都生死险地,九死一生,咱们一起前往不太合适。我有个想法,你留在这里,我孤身前往。咱们一起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他们警惕,我自己前往反倒容易脱身。” 天佑一惊,急道:“师兄,你自己去太危险,不如咱们一起,我好歹能搭把手。万一有事,我也可以去逍遥阁通风报信啊!” “你说得对,”天赐铿锵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在明处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躲在暗处悄悄前往逍遥阁。就算我不能及时赶到,也要让婉莹明白我的心意。” “这……”天佑犹疑不决。 天赐佯装拍拍他肩膀,顺势一掌拍下,立时拍昏天佑。寻一处偏僻小巷,将他放在树荫下,匆匆骑马飞去。 夕阳洒下一抹银辉,天赐乘船渡河,在小镇外浅滩附近飞身上岸。悄悄潜入小镇,盗马飞奔,直奔江都。 江都逍遥阁内,眼见夕阳西下,夏妙玄吩咐牛合德去请婉莹,又吩咐众人准备礼乐。阁外围了各路远宾近朋,个个翘首以待。听说裘莫言要顶着喜帕出嫁,众人都想一睹奇景,笑看风云。 婉莹端坐梳妆台前,呆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侍女来报,阁主吩咐吉时将至,请婉莹前往。婉莹稍稍紧张,深吸一口气,飘然下楼。 见婉莹出阁,牛合德欣喜道:“小主,阁主已经等候多时,咱们快过去吧!” 婉莹强颜笑道:“好!” 众人前簇后拥,一路护送。婉莹袅袅莲步,气质脱俗,淡妆浓抹,精致冷艳。一身珠光宝气,两眼俗尘不染,就像仙女落在了凡间,令人心驰神往。两边宾朋无不瞠目结舌,暗暗赞叹。 不久新郎顶着喜帕,在蝴蝶搀扶下缓缓走来。 两边众人纷纷盯着细瞅,或面露不屑,或指指点点,或冷嘲热讽,或猥琐荡笑。裘莫言暗暗咬牙,强忍怒火,羞得无地自容,恨得咬牙切齿。想起婉莹无端羞辱,他心下暗道:“夏婉莹,你对我不仁,将来休怪我不义。我原本打算留你一命,怜香惜玉,没想到你跟你爹一样市侩,骨子里就从来没有瞧起过我。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婉莹牵着彩绸正准备行礼,牛合德急道:“等等!”众人正疑惑间,只见牛合德疾步近前,在夏妙玄耳边低语一番。夏妙玄面色立时大变,陡然起身,怒气满面。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窃窃私语。夏妙玄暗暗咬牙,抬手道:“行礼先不着急,本主要先处理一件急务,请诸位稍等片刻!” 见形势急转,婉莹早瞧出端倪,撒手丢了彩绸,飘然站在夏妙玄身旁,静静观望。 他话音刚落,岳阳楼主关玉峰迅速出列,神情凝重道:“启禀阁主,刚刚收到消息,铜雀台主桥霜荷被天魔教、圣毒教袭杀了,一同战死的还有铜雀台上百名教徒!” “邪教欺我太甚!”夏妙玄怒目道,“桥台主为何不撤退?” “阁主息怒,”关玉峰继续道,“不是桥台主不肯撤退,而是邪教突然偷袭,桥台主根本来不及反应。” “突然偷袭?”夏妙玄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关玉峰瞅了瞅裘莫言,小心翼翼道:“有人泄密。” “是谁?”夏妙玄震怒道。 “小主的准夫婿——裘莫言!”关玉峰字字铿锵道。 众人齐齐震惊,裘莫言更是身躯一颤,忙掀开喜帕,怒目圆睁道:“你胡说!” “你住口!”夏妙玄咬牙道,“关楼主,证据呢?” 关玉峰双手奉上一摞信笺,扬声道:“这是裘莫言给邪教的密信,还有两个负责传信的使者。”他边说边抬手示意,护卫立马押来两个男子,正是裘莫言的侍从。 裘莫言面色大变,咬牙不语。 瞅着手中信笺,夏妙玄冷冷道:“裘莫言,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有,”裘莫言愤怒道,“这信是伪造的,二人也早已被人控制,这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裘盟主好生健忘,”黄鹤楼主朝牧隐飘然而出,似笑非笑道,“当初神魔大战,天魔教偷袭三教驻地,是谁卖教求荣,给天魔教当向导,害死了天静宫和两盟众人?老夫手中有一封密信,详细记载了裘盟主如何背叛圣阁,如何卖教求荣,又是如何坐上江南盟盟主之位的。” 捏着朝牧隐呈上的信笺,夏妙玄面色阴沉道:“裘莫言,你还想狡辩?” “我……”裘莫言气愤道,“这是子虚乌有,我根本没有出卖过任何人!朝楼主,你我谁是叛徒,谁在背主求荣,你比我清楚!” “裘盟主不是叛徒,为什么要监视阁主?”牛合德面露不屑道,“你派人暗中监视阁主,又派人日夜监视小主,难道不是想图谋不轨?”牛合德边说边命人押来十二个婢女,恭敬道:“启禀阁主,裘莫言威逼利诱,买通了她们,让她们日夜监视养心阁和春莺阁!”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夏妙玄面寒如铁道,“本主待你不薄,还想把女儿嫁给你,没想到你竟如此下作!” “这是诬陷!”裘莫言急声道,“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更没有买通过任何人!” “裘盟主还要狡辩吗?”夏子龙也恭敬道,“启禀阁主,之前谣传天赐公子四处放荡,败坏小主名声,小主曾命属下前往查探,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是有人冒充他在江都为非作歹,企图毁坏天赐公子和小主名声。” “人在哪?”婉莹急道。 “已经擒拿!”夏子龙抬手示意,两个护卫立刻押来一个男子,样貌与天赐果然颇为相似,只是身材略胖些,身高也差了半头。 婉莹疾步上前,顺手撕下他的假面,露出他原本丑陋嘴脸。回头冷眼盯着裘莫言,露出不屑一笑。 夏子龙横剑出鞘,剑刃压在假天赐脖子上,不急不慢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男子战战兢兢道,“是圣女,天魔教圣女。” “还有谁?”夏子龙追问道。 “裘盟主……”男子惊慌道,“江南盟盟主裘莫言。” “恶意中伤小主,又败坏天尊名声,”夏妙玄冷厉道,“你好大的狗胆!” “我没有,”裘莫言面露怯意,结巴道,“这是诽谤!假扮天尊,败坏小主名声,都是……姜梦雪在暗中指挥,与我无关!” “那什么与你有关?”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天静宫少主傅玉成缓步而来。他面露不屑,负手踱步,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娃娃脸的女子,正是冰儿。 傅玉成先躬身一拜,笑道:“小侄来晚了,望夏伯父谅解!” “不晚,”夏妙玄似笑非笑道,“贤侄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前来,有没有备好贺礼?” “当然,”傅玉成得意笑道,“这份厚礼保管伯父不会失望!”扭头盯着裘莫言道:“之前你出卖三教,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以为没有证人,我就奈何不了你?你错了,今日我就能证明你是真凶!” 众人或饶有兴致,或义愤填膺,或冷眼旁观,纷纷作壁上观。 傅玉成请婉莹命人抬来一个桌案,指着桌上三个骰具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说自己没有害死天静宫和两盟众人,那就让老天爷来做个决断:若你能赢我一局,就算你无罪,如何?” 裘莫言迟疑不决,疑惑地瞅着傅玉成道:“十赌九输,这种靠运气的赌术能证明什么?” “这话好像不对,”傅玉成冷笑道,“赌术讲究运气,运气是什么?上天的定数!我义父常说,赌术九分靠天数,一分靠人为。天数难改,因为天数已定!今日若能连掷三局满园春,就是上天定你有罪;若不能,就是上天证明你无罪,如何?果真证明你无罪,天静宫从此不再追究此事,相信在座的两盟和江北八教的同道也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不仅如此,”夏妙玄铿锵道,“若天意在你,逍遥阁也不再追究你的罪责。” 裘莫言半信半疑道:“三局满园春?傅少主在唬我?若有一局不是,该怎么算?” “我已经说过了,”傅玉成似笑非笑道,“若不是三局满园春,算你无罪!” “当真?”裘莫言瞅了瞅骰蛊道,“我要验蛊!” “请!”傅玉成负手而立,飘然后退。 裘莫言假模假样上前查看,实际上他对赌术不太精通。虽然偶尔赌上几把,但多是凭借运气。一个凭借运气的游戏,多大可能掷出四个四呢?又有多少可能连续三局掷出四个四呢?想到这,他冷笑一声,根本不相信傅玉成的鬼话,心下暗忖道:“狗贼唬我,就是赌我不敢答应,然后坐实我的罪名。好,我偏偏要跟你赌一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傅玉成正要上前摇蛊,冰儿忙拽着他衣袖,低语几句。傅玉成一惊,恭敬道:“请夏伯父找个人做个见证!” “不必!”夏妙玄笑道,“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 “爹!”婉莹小声道,趁机摇了摇他衣袖。 夏妙玄察觉异样,眉头微皱道:“贤侄想要什么人做见证?” “关楼主!”傅玉成铿锵道,“请关楼主检查下蛊具,以免有人做手脚,令小侄无法显现天意!” 夏妙玄抬手示意,关玉峰欣然上前,仔细检查,冷眼盯着裘莫言道:“裘盟主若心中无鬼,为什么要在蛊上下毒?” 众人齐齐面色一变,纷纷怒视裘莫言。裘莫言也面色大变,急道:“我没有,众目睽睽,我怎么可能下毒?” “哼!”关玉峰冷冷道,“蛊上之毒是你最擅长用的七煞毒,此毒淬于银针之上,凡被刺中者七步必死。当初在分水关你曾用它对付晴儿,险些伤了晴儿。此毒除了你,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人用,不是你又是谁?” 裘莫言百口莫辩,咬牙道:“这是公然诬陷!当初银针我不知道丢了不知多少根,难保不会有人配置毒药诬陷我!” “你是说晴儿诬陷你?”牛合德冷冷道,“晴儿昨晚就失踪了,是不是你下得毒手?” “我没有!”裘莫言又急又气道,“我为什么要对晴儿下手?” “既然说不清,那就让天定!”傅玉成铿锵道,“大家各执一词,就看天意了!若你无罪,三局必然不是满园春;若三局都是,就是上天定你有罪!” 众人齐声附和,高声助战,个个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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