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火光耀眼,霎时飞箭如流星般划过江面,齐齐射向浪船。眨眼间浪船被扎满飞箭,燃起熊熊大火。望着江面火光冲天,中年男子捋着长须笑道:“跳江而死,明智的选择。可惜,你偷走丹方和仙丹,证据确凿,罪恶滔天,是跳进大江也洗不清了。”眼看着火船被江水打翻,逐渐没入江里,众人才飞速撤去。 待众人走后,浪船缓缓上浮,从旁边探出半个脑袋。关玉峰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一艘巨船突然驶来,掀起惊涛骇浪。眼看大浪扑来,船头中年男子陡然掷出一条绳索,绳索迅速缠住关玉峰手腕,他轻轻用力,已经将关玉峰带出水面。 关玉峰细细望去,眼前男子年近三十,头戴白玉冠,身穿紫绸衣,剑眉凤目,黑须美髯,目光犀利,颇有几分为官做宰的气质。关玉峰忙躬身道谢,男子将他请进房中,先命人为他换了套干衣,又亲自斟酒压惊。关玉峰感激不尽,小心翼翼道:“不知道恩人贵姓?家住何处?以何为生?” 男子捋着胡须笑道:“免贵姓夏,字妙玄。玉石古画,金银首饰,都有涉猎。不知兄台贵姓?” 关玉峰沉思片刻,望着远处栖霞山道:“不瞒恩人,在下姓关,字玉峰。” “原来是玉峰兄,”夏妙玄边拎起紫砂酒壶斟酒,边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刚才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兄台?” “唉,说来话长,”关玉峰苦笑道,“自从我师父死后,我师兄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除掉我。不久前,他想方设法盗走了我的仙丹,却谎称自己也丢了仙丹,并到处散布谣言污蔑我盗取了仙丹。现在我百口莫辩,又遭他追杀,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如此!”夏妙玄感慨道,“江湖人心凶险,越是信任之人越容易背叛你,真是令人防不胜防。”他边说边狂饮两杯,神色哀伤。 关玉峰察言观色,已经猜出几分,端壶斟酒,小心翼翼道:“恩人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禽兽不如之人?” “我没有遇到过,”夏妙玄幽幽道,“不过家父遇到过。当初我们家开山立派,建立了一个小帮小派,我父亲自称阁主。他老人家宵衣旰食,辛辛苦苦十年才把教派经营起来。原本圣阁已经蒸蒸日上,不料遭奸人暗算,先是金主毁约,接着家父最信任的属下也倒戈一击,他们逼迫家父退位,致使家父抑郁而终。” 关玉峰听得眉头紧皱,眼珠一转,已经猜出几分,咬牙道:“此等卑劣之人当千刀万剐!不知恩人是否打算夺回基业,重振逍遥阁声威?” 夏妙玄一愣,大喜道:“既然兄台一语道破,那夏某就不拐弯抹角了。刚才见兄台武功高强,毒术高超,在下早有心招揽。若兄台愿意,在下愿为兄台提供避难之所,将来夺回圣阁,必与兄台共享荣华富贵!” 见他情真意切,关玉峰铿锵道:“恩人开了金口,关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恩人有什么计划?准备如何夺回祖业?” “不急!”夏妙玄笑道,“我还有一个义兄和义弟,他们与我志同道合,我们立志互帮互助,彼此成就。现在我和义弟主要负责积蓄财物,唯独兄长负责招揽英才。如今钱财积蓄不到一半,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谁肯给你卖命?接下来,咱们要全力以赴扩大行商范围,争取早日集齐财富。” “好!”关玉峰铿锵道,“在下一切听恩人安排!” 听着关玉峰叙说往事,婉莹幽幽道:“原来师父和爹是这么认识的,难怪您对爹一直忠心耿耿。” “是!”关玉峰恭敬道,“当初阁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属下绝不敢忘!” 婉莹漫不经心道:“师父,您老耿耿忠心,我爹不会亏待你,我也不会。当初在圣阁师父教会了我毒阵,我曾答应师父要帮你取回丹方,助师父练成玲珑丹。现在我已经知道丹方下落,不日就可以帮师父拿到丹方,还请师父静等几日。” “当真?”关玉峰疑惑道,“这玲珑丹方据传早就失踪,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它的下落?现在丹方在何人手里?” “噗,”婉莹捻发笑道,“师父,请您静等几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可不想打草惊蛇,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关玉峰欣喜道,“那属下就拭目以待了!” 二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寒星店外围,刚往回走,突然遇到一队人马,为首的老者黑发黑须,弯眉细眼,正是圣尉卫青山。卫青山身后跟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杏目含情,是杜玉琴。 婉莹一眼瞧见杜玉琴,拉着她手笑道:“琴妹妹,我有点事想问问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杜玉琴欣然点头,随婉莹到附近榆树下,两人执手低语,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关玉峰仔细观望卫青山,卫青山也细细打量关玉峰,二人纷纷笑着点头,一个捋着美髯,一个负手而立。关玉峰感慨道:“卫圣尉不愧是十绝之一的‘毒绝’,毒术果然了得。听闻阁下在庐州城大败圣毒教,重挫无当阁老汤智渊,令圣毒教闻风丧胆,佩服佩服!这次驻守金龙关,你凭一己之力拦下姜梦雪、宋灵瑞、常采衣、汤智渊和圣毒教众阵主,说实话,不仅令人佩服,更令人震惊!敢问卫圣尉是如何做到的?” “哈哈……”卫青山似笑非笑道,“关楼主谬赞了!这不全是在下的功劳,若没有杜圣护、贾圣护从旁协助,在下也有心无力。倒是关楼主丰功伟绩,着实令人钦佩!世人只知道夏阁主雄才大略,一举夺回祖业,却很少有人知道是关楼主里应外合,助他一臂之力。若没有关楼主振臂一呼,夏阁主又如何能一锤定音呢?”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觉得似曾相识。 关玉峰凝眸望去,疑惑道:“卫圣尉好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吗?”卫青山定睛望去,也狐疑道,“关楼主看着也很面熟,好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二人正叙话间,婉莹飘然而至,负手笑道:“卫圣尉,耽误你巡视了!关师父,咱们走吧,玉儿该等急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卫青山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他?” “师父,是谁?”杜玉琴好奇道。 “没有谁!”卫青山笑道,“咱们该去巡视了,等会还要向上尊禀报。” 上尊上官甫边品茶,边听着香雪海叙说。 香雪海娓娓道:“师父,当年燕儿与我一起被魔君带走,后来魔君收她为徒,又亲自赐名飞燕。为了讨好魔君,她自愿改姓,自称沈飞燕。魔君对她也不错,亲自教她习武,几乎倾囊相授。从此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性格活泼,为人谦恭。虽然魔君把武功都尽数传给了她,不过她好像并不满足,总是问我医毒之事,尤其是如何治好失聪失明失声之症。” “魔君与她感情如何?”上官甫幽幽道。 “情同父女!”香雪海小心翼翼道,“魔君早年有一女,名叫沈飞燕,后来被天心魔抱走,成了玄女教女帝。魔君对她十分思念,却又见不到她,便把燕儿当成亲生女儿对待。他不光传授给她一身武艺,还时常与她畅饮深夜,更亲手把她捧上了魔婴宝座。在徒儿记忆中,魔君从不落泪,只有在她面前失态过,应该是说起前魔婴的往事时。” “为师知道了,”上官甫撂下茶杯,虎目如炬道,“不说她了,说说你吧!这些年独孤胜待你如何?对于他的死,你有什么想法?又打算怎么办?” 香雪海黯然神伤道:“谷主待徒儿恩重如山,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少主能够重回蝶谷,过着无忧的生活。徒儿想救回少主,劝他回蝶谷,从此不问江湖事。” “哦?”上官甫眉头微皱道,“若是佑儿想为独孤胜报仇,又力不从心,你打算怎么办?是全力相助,还是竭力阻拦?” 香雪海沉思片刻,幽幽道:“少主性格隐忍,心思单纯,他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若是少主决心报仇,徒儿一定全力相助。” “为什么?”上官甫目光逼视道,“为了报答独孤胜的养育之恩?是不是独孤胜说的话你都会照做?独孤胜既然让你把天佑困在蝶谷,就没有要求你嫁给他?” “这……”香雪海忙摇摇头,又点头道,“有过,不过少主……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上官甫似笑非笑道,“是谁?” “晴儿,”香雪海小心翼翼道,“小主的侍女。” 上官甫又惊又喜道:“好啊,看来救回佑儿又多了几分胜算。”抬眼一瞥眉头紧皱的香雪海,他忧心忡忡道:“独孤胜真让你嫁给他?你是怎么想的?决定嫁他为妾,还是作为丫鬟伺候他一辈子?” “我……”香雪海黯然低头,手足无措。 上官甫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香肩,语重心长道:“雪海,还记得为师离开龙山时对你说的话吗?” 香雪海一愣,仔细回想,不觉红了脸。当时上官甫凑近低语,说雪海与他夫人样貌很像,还要帮她物色一个佳婿。那时雪海以为他不怀好意,便没有应声。谁知上官甫竟要把天赐介绍给她,还嘱咐她要把握住姻缘,否则要遗憾终身。如今回想起来,她暗暗神伤,默然不语。 上官甫摇头叹息道:“你与赐儿情投意合,当年为师不该棒打鸳鸯,害得你错过了一段美好姻缘。如今回想起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母亲?”香雪海喃喃自语道,总觉得母亲这两个字太遥远,仿佛空中楼阁般。 见她呆呆出神,上官甫闭目不语,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女子的仙姿玉容,她年近二十五岁,丰腴而多姿。及腰长发在风中飘摇,灿灿步摇在发中摇曳,一袭绿衣在青竹衬托下更显娇艳动人。她端坐石台旁,纤纤玉手轻轻抚琴,歌声哀婉凄凉,令人陶醉,连旁边的猫儿也乖乖趴在石台上竖耳静听。 第一次见到女子,年仅十六岁的上官甫便沦陷了。他痴痴地望着眼前仙子,静静听着她动人的歌声,不敢有丝毫打扰,生怕打破了眼前这美好的画面。 女子一曲奏罢,突然玉指微收,冷冷道:“你是什么人?还要偷窥多久?” 上官甫忙疾步近前,单膝跪地道:“参见林小姐!” “林小姐?”女子仔细望着眼前稚嫩的上官甫,陡然起身道,“你认识我?老管家呢?他出什么事了?” “我爹……”上官甫霎时泪湿眼眶,哽咽道,“我爹已经去世了。” 女子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及时扶住石台,这才勉强撑住身子。 上官甫大惊失色,急忙扶住女子,弓腰道:“小姐节哀!我爹积劳成疾,突然病重,我来不及通知小姐。爹临终前嘱咐我,无论如何都要护好小姐,决不能让小姐行踪暴露。” 女子眼泪在眼眶打转,无力地摇头道:“你走吧,我已经连累了老管家,不想再连累你。老管家照顾了我十五年,已经报答了我爹的知遇之恩,上官家不欠林家什么,是我欠老管家太多。” 没等上官甫回话,她径直走进草舍,拎着一个包裹,放在石台上。听着包裹里传出的咣当声,上官甫已经猜出里面必定是银子。没等他开口,女子已经指着包裹道:“这是老管家给我的,我也用不着,你拿回去吧,做个小买卖,娶妻生子,去过自己的生活。上官家不欠我什么,你更不欠我的,是我欠老管家的,欠你的。拿着吧!” 上官甫抬眼扫了扫旁边的伏羲式墨漆古琴和玲珑熏香炉,苦笑道:“小姐欠我太多,就这么打算把我打发了?” 女子闭目良久,暗暗咬唇道:“你留下吧,这里一切都是你爹置办的,理应归还你。”她玉手拨琴,飘然而去。 上官甫陡然拦住去路,跪地道:“小姐等等!我爹临死前有个遗愿,就是让我照顾小姐一辈子。这里的东西都是小姐的,我也是,如果小姐愿意屈居这里一辈子,我愿意一生侍奉小姐;若是小姐想报仇雪恨,我愿意粉身碎骨,让小姐得偿所愿!” 女子凝眸望着上官甫,幽幽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甫!”上官甫凝眸笑道。 “老管家后继有人,”女子轻轻扶起上官甫,感伤道,“我想去祭拜老管家。” “不!”上官甫摇摇头道,“小姐天生丽质,太过耀眼夺目,很容易行踪暴露。还是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有任何事直接吩咐我就行,我一定会办得妥当。至于祭拜,我爹临终前吩咐,请小姐在竹林遥祭,千万不可前往。” “唉,”女子黯然神伤,只好采纳上官甫建议,在竹林设案遥祭,亲自上香。望着老管家牌位,女子泪湿眼眶道:“贵叔,尚宫对不起你,竟没有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她边说边啜泣,竟哭得梨花带雨。 上官甫忙递上手帕,宽慰道:“小姐,不要伤心了,小心身子。”望着那楚楚动人的面庞,上官甫暗暗下定决心,从此绝不让她再伤心流泪。 想起往事,抬头望着眼前香雪海,他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林尚宫,陡然斩钉截铁道:“雪海,为师有件秘事要告诉你,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你决不能外传。” 香雪海娇躯一颤,暗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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