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婉莹再次求见阁主夏妙玄,夏子龙在阁外值守,躬身道:“阁主吩咐,小主求见无须禀报,请小主自行入阁。阁主正在楼上书房练功,望小主脚步轻缓些。” 婉莹飘然上了阁楼,来到夏妙玄书房外。这里是逍遥阁禁区,除了婉莹、夏子龙和听雨轩主牛合德三人外,其余人很难进入。望着陈旧的桃符,婉莹感慨道:“好久没有来了,真是物是人非。” 夏妙玄早察觉异常,抬指一点,房门自开。他边缓缓收功,边笑道:“莹莹,是不是想通了?” 婉莹飘然入阁,行了个万福礼。 不年不节,一般人很少会行大礼。夏妙玄心下疑惑,暗觉不妙。细细观望,见她目光如炬,毫无悲戚,更是心下一寒,已经猜出几分。虽然心中有数,面上却没敢动声色。 婉莹捻着丝发强颜笑道:“爹,女儿下午想出去散散心。” 夏妙玄眼神悲戚,也挤出一丝笑意道:“好,这些事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不必问爹。爹等你回来,一起为你娘祭祀!” 婉莹黛眉微皱,叹气道:“娘都走了近十年了,爹还是这一身衣服,还是一如既往求仙问道。一晃都十年了,爹也该换身衣服了。” 夏妙玄幽幽道:“衣不如旧,人不如故,爹都习惯了。做人啊,不能见异思迁,否则会伤人伤己。” 婉莹听出他话外之音,苦笑道:“不合身的衣服何必强穿?不是束缚自己,就是毁了衣服,终究不美。只有得体的衣服才能使人心神愉悦,遇见更美的生活。爹是过来人,比女儿看得应该更通透。” 夏妙玄若有所思道:“得体的衣服来之不易,更该好好珍惜。何况爹已经年过半百,不像你们年轻人,对穿衣这般讲究。再说,这衣服是当年你娘亲手缝制,到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衣服?” 婉莹沉吟片刻,凝眸道:“女儿知道一个裁缝,心灵手巧,必能够做出一模一样的衣服!” “谁?”夏妙玄惊道。 “听雨轩主牛姨娘!”婉莹斩钉截铁道,“她侍奉爹十年,一直小心周到,忠心耿耿,且貌美如花,心灵手巧,如果请她帮忙,或许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衣服。” 夏妙玄叹息道:“世间哪有一模一样的衣服,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就算巧夺天工,能织出相同的衣服,也不过是赝品,表面相同,而内涵天壤之别。” 婉莹叹气道:“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姨娘虽然比不上娘,但工艺也算炉火纯青。再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爹已经考察十年,难道还不了解姨娘吗?女儿相信,姨娘一定能做出让爹满意的衣服。” 夏妙玄沉思许久,望着窗外喃喃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婉莹上前挽着他胳膊,柔声道:“爹,女儿听过一首诗,或许是爹的心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爹一直修仙问道,想与娘团聚,但女儿想说,这是爹的期许,未必是娘的心愿。娘去世已经十年了,灵魂无处安歇,阴世不能转生,只能悠悠荡荡,作孤魂野鬼,多凄凉啊!爹如果真为娘好,就拖个梦让娘转世去吧!女儿相信,娘也一定希望爹能够换身新衣裳,开始新的生活。” 夏妙玄虎躯一震,眉头深锁,半晌无语。 婉莹缓缓告退,轻轻合上门扇,隔着门缝望着夏妙玄孤独的身影,微微弯曲的虎背,她心里一阵绞痛,挥泪而去。 夏妙玄思忖许久,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笑意,从柜子中拿出一个粉色锦盒,幽幽道:“你终究还是随了你娘的性子。” 飘然下了楼,召来夏子龙,嘱咐道:“去办好三件事,一,把这个锦盒交给晴儿;二,亲自护送小主出阁,有任何事随时来报;三,去召听雨轩主。” 不久听雨轩主牛合德疾步而来,欠身道:“拜见阁主!”她三十余岁,柳眉高鼻,杏目小嘴,肤色皎白,气质不俗。 夏妙玄招招手道:“近前说话。合德,这次莹莹要出去一些时日,阁中大小事辛苦你了。从即日起,你兼任中常侍之职,就在养心阁办差吧!” 牛合德又惊又喜道:“妾身不敢,还是在听雨轩办差吧!” 夏妙玄起身负手,踱步门旁,望着春莺阁方向,若有所思道:“不用担心,这是莹莹的意思。另外,有空帮我做身新衣吧!” 牛合德得宠若惊道:“妾身手笨,不知……不知阁主想做什么衣服?夏裳还是秋衣?” 夏妙玄淡然笑道:“都行,随你心意。” 牛合德心神一荡,静静伫立夏妙玄身后,嘴角露出一丝欣喜。 春莺阁外,婉莹回头望着闺阁,眼神流露出眷恋之情。乘着马车,缓缓出了无名门。夏子龙亲自驾着马车,出了逍遥阁,直奔园西北而去。婉莹掀起车帘望着眼前的熟悉的夏园,只觉心口堵了块大石,好不难受。又想起天赐音容笑貌,不禁心焦如焚。 天赐与天佑正在逍遥街迎春客栈,原本打算等婉莹前来相见,却迟迟等不到她消息。 天佑急得乱磨,不住道:“师兄,我看那个裘莫言不是善茬,他会不会派人跟踪咱们?会不会把消息透露给圣教?哦,对了,还有毒教!我感觉一阵心慌,咱们要不要换家客栈?” 天赐笑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焦虑没有用,为今之计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何况咱们与晴儿约好了,贸然离开,等于抛下她们,不到事态紧急,不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店小二敲门道:“客官,茶水来了!” 天佑开了门,店小二放了茶壶、茶杯,贼眼乱瞥,临走之时又偷偷瞅了一眼。天佑合上门,怒骂道:“这个小厮,贼眉鼠眼的,不知道是想偷东西,还是偷窥房里有没有女眷。要是晴儿来了,得告诉她出门要小心些才是。” 天赐正望着窗外街道出神,听到天佑说话,心里咯噔一下,回身急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贼眉鼠眼?店小二?”天佑慌忙点点头,一时如坠云雾。天赐一惊,急忙移步窗边,细细观望,不久果然见一个伙计疾步出了店。沉思片刻,一脚踢翻了桌椅,一把抓住天佑,飞身跳下窗台。 天佑大惊,急道:“师兄?怎么了?” 天赐一边飞奔,一边小声道:“祸事来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啊?”天佑惊慌道,“那……晴儿她们来了怎么办?” 天赐叹气道:“保住命再说!” 二人前脚走,莹莹后脚驱车赶到。见房间空无一人,晴儿急得直措手,跺脚道:“这两个负心汉,又不辞而别!哼,小姐,咱们回去吧!” 婉莹摇摇头,细细观察,皱眉道:“他们走得这么匆忙,想必是遇到危险了。” “啊?”晴儿大惊道,“姐姐怎么知道?” 婉莹玉指一点道:“你看,房中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唯独桌椅被打翻了,为什么?说明有人故意打翻了桌椅,向咱们传递消息。我猜天赐一定遇到了危险,又来不及通知咱们,只好用这个方法告诉咱们。” 晴儿恍然大悟,急道:“坏了,天佑有危险!小姐,咱们快去救他们吧!” 婉莹撇嘴一笑道:“难道你知道他们行踪?” “哦,对哦!”晴儿苦着脸道,“咱们不知道行踪,这……这该如何是好?” 婉莹低眉沉思,突然斩钉截铁道:“去渡口!要快!” 晴儿忙附耳急道:“小姐,子龙他们怎么办?” 婉莹附耳低语道:“等下你就说肚子疼,他要是问起,你就说……” 晴儿羞红了脸,为难道:“这……不好吧?” 婉莹浅笑道:“那你想不想救天佑?他可是命在旦夕哦!” 晴儿咬牙跺脚道:“好啦好啦,又死不了人,咱们快走吧!” 夏子龙亲自驾车,直奔城北而去。途径一家客栈处,晴儿直呼肚子疼,钻出脑袋,小声道:“子龙哥哥,我肚子疼,你在前面停下,我去方便方便。”夏子龙眉头紧皱,急道:“好!” 车驾刚停,婉莹也飘然下车,边捻丝发,边眼神游离道:“我也去去就回,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夏子龙不敢阻拦,又有些忧心,只好等二人进了客栈后,吩咐众人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客栈后巷瞅瞅!”绕道后巷,只见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细细观望,却始终不见婉莹二人。等了许久,忽然侍卫来报:“启禀常侍,小主说有事,亲自驾马回圣阁了,右常侍已经追去,特命……”没等他说完,夏子龙面色大变,急忙飞身而去。 婉莹二人策马飞奔,绕道小巷,又直奔渡口而去。 渡口附近,天赐二人正准备乘船离开。天佑依依不舍道:“师兄,咱们真就这么走了?现在圣教和邪毒都在追杀咱们,离开逍遥阁势力范围,会不会更危险?” 天赐摇头道:“现在已经很危险,我有种感觉,裘莫言一定会派人通知圣教和邪毒,借刀杀人。刚才咱们行踪已经暴露,再待下去,只会更危险。尽快离开江都,寻个安全之处,再想方设法联系莹莹。” 天佑惊慌四望,小声道:“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开船?” 天赐眉头紧皱,翘首望着岸边,幽幽道:“她应该快到了,再等一会。” 婉莹飞马赶到渡口,一眼瞥见神龙教和圣毒教众人齐聚渡口,忙勒马止步。 晴儿惊道:“奇怪了,神龙教和圣毒教的人怎么会在这?是不是打算离开江都?” 婉莹细细思忖,摇头道:“或许是追踪天赐而来。奇怪了,谁会泄露消息?难道是他……晴儿,走,咱们会会他们去!” “啊?”晴儿吃惊道,“那样不是暴露了他们二人的行踪?” 婉莹挑眉笑道:“你瞅瞅渡口,人头攒动,你怎么保证天赐他们已经离开了?万一他们还在渡口,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哦,对哦!”晴儿恍然大悟,忙牵马随她直奔神龙教众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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