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二人离开后,直奔南门附近。 天佑惊道:“师兄,咱们准备去哪儿?” 天赐目光坚毅道:“出城。” “哦……师兄,我听沈柏霖说,师父可能已经不在了。” 天赐大惊,不觉五指紧攥,面色凝重道:“沈护教是怎么说的?” “那日他亲口对我说,师父在遇难前,曾降旨召集旗主以上教众速速回教,只可惜晚了一步。” 天赐哀叹道:“看来师父终究还是被地老暗害了!既然师父不在了,今后咱们也不用顾忌什么,手要狠心要黑,决不能犹疑不绝。咱们已经没有保护伞了,往后只能靠自己打拼,记住,谁也不要轻易得罪,谁也不能轻易相信。” “师兄,我记下了。” 二人出了南门,在小土坡休息片刻。天赐双膝盘坐,静坐练功。天佑便在旁边护法,不时四处张望。 上次天赐刚修完《心诀》的《飞元篇》,这次该《气诀》的《飞元篇》了。他心下默念:“松静相辅,意气合一,方能气运行畅,奠基飞元。气行中府,元始隐现;穿于太渊,亨通掌反;达于膏盲,利顺肺田;通于肺俞,贞归气元……” 潜心静气,慢慢参悟,“松静相辅”是要身心放松,松中有紧,松紧适中,动静协和;“意气合一”是以意聚气,以气行意,既要练气,又要练意。按照口诀行气于中府、太渊、膏盲、肺俞等要穴,只觉诸般穴位充盈内气。掌心相对,内气外出,聚集于掌心。运气七十二周天,周身蓝气夹杂青气。 天赐心下欢喜,抬头望去,烈日高悬,晒得草儿蔫了叶,树木枯了神。想起二人无车无马,不禁一阵忧愁。神龙教众人昨日虽然中了毒,但修整一夜,必定会马不停蹄赶来,万一路上撞见,天赐暗忖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二人难免被擒。思来想去,终究没敢轻易冒险。 望着迎侠镇,想起婉莹决绝的神情,天赐暗暗叹息,后悔不该过于莽撞,寒了人心,绝了好意。 婉莹乘坐马车,一路直奔南门。迎侠镇南面连接滁州,北面连接凤阳临淮,城内东西两门被池河贯穿。晴儿见婉莹闭目不语,心里早已明白来龙去脉,也不敢多问。不时掀起帘子望着车外,总有些心神不宁。婉莹察觉异常,睁开凤目道:“晴儿,你怎么了?” 晴儿一惊,忙道:“姐姐,信鸽已经放出,不知道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听说神龙教众人已经赶到迎侠镇,我担心……” “担心什么?”婉莹追问道。 “唉,担心他们,他们势单力薄,肯定不是神龙教敌手。而且那个天佑又受了伤,我看形势不妙哦!” 婉莹淡然一笑道:“他们在暗,咱们在明,形势不妙的好像是咱们耶?你不担心咱们,反倒去担心他二人,你呀,胳膊肘往外拐哦!” 晴儿腼腆一笑道:“其实最担心他们的是姐姐,我不过是说出了姐姐的心声。” 婉莹玉指轻点,嗔道:“呸,就你鬼机灵!唉,我估计他们该出现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止前行,晃得众人前扑后仰。晴儿又惊又怒,掀起帘子怒道:“怎么回事?”抬眼一瞥,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的男子长相俊朗,正是左圣使李正淳。旁边男子满脸络腮胡,正是右圣使王秉盛。二人身后还有五位护教、五位旗主。 夏子龙忙回头禀报道:“小主,神龙教众人到了!” 晴儿搭眼一扫,补充道:“除了两位圣使,其余不足为虑。” 这时李正淳抬手道:“圣童,束手就擒吧,否则属下可不敢保证不会伤到你的朋友。” 婉莹冷哼一声,飘然而出,粉蝶簪插发,红丝绳垂肩,白衣飘飘,薄纱罩面,端庄而不失霸气。手捻丝发,侧目一瞥李正淳,不屑笑道:“李圣使,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我手下留情,给足了你面子,这次圣使又来找茬,难道想自取其辱吗?” 李正淳冷笑道:“你们劫走了本教圣童,公然破坏江湖规矩,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本圣使奉劝你们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必将玩火自焚!” 婉莹冷笑道:“我也奉劝圣使,你们跪拜天魔教多年,公然践踏江湖道义,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奉劝你们不要执迷不悟,否则必将自食恶果!” 二人话不投机,李正淳面色一寒,回头吩咐道:“王贤弟,随我对付她的两个护卫,其余人擒拿贼首!” 他话音刚落,率先攻向夏子龙。王秉盛得令,也直奔晴儿攻去。四人捉对厮杀,难分难解。李正淳飞廉掌,章法精妙,卷起漫天尘叶;夏子龙剑法超群,道道剑气袭去,摧枯拉朽。王秉盛冰魄掌寒气阵阵,冰剑挥舞,凄神寒骨;晴儿逍遥掌精妙飘逸,不输夏子龙的逍遥剑。 其余五位护教和五位旗主联手围攻婉莹,囚牛护教黄天罡掌中金光闪,从正面出击;蒲牢护教赵德钧两掌雷珠现,从左翼出手;屃赑护教胡致宁周身罩龟元,从右面进攻;螭吻护教孙启睿两掌水珠旋,饕餮护教林朝羲掌心火光窜,飞身而起,泰山压顶。其余五位旗主纷纷各显其能,紧随其后助攻。 婉莹不屑一顾,一手捏住十二枚银针,一手化掌为爪,掌心青气充盈。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一闪而至,挡在婉莹身前。婉莹暗惊,定睛望去,竟是天赐舍身前来,不觉心田涌出一股暖泉,悄悄撤了玉掌。 天赐虎掌相对,陡然松开,一阵气波炸出,震退了众人。黄天罡大惊失色,急呼道:“圣童武功卓越,非一人可敌,诸位不可大意,一起上!”五位护教联手围攻,竟奈何不了天赐,双方天雷战地火,打得难分难解。 婉莹凤目凝眸,也心下暗惊,没想到半日之间,天赐武功精进不少。余光一瞥,其余五位旗主正打算联手攻来,婉莹冷笑不语,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金龙旗主何亿凡怒道:“妖女是圣童同党,诸位随我擒拿妖女!”他率先仗剑进攻婉莹,道道剑气如雨。木龙旗主高誉轩、土龙旗主谢金默齐齐助攻,水龙旗主郭嘉佑和火龙旗主汪道圣迟疑一会,也齐齐出手。 天赐见形势不妙,担心婉莹受伤,忙拔地而起,跳出战圈,虎掌挥舞,一道掌气震飞何亿凡。左手两指抬起,射出两道蓝青气,贯穿了高誉轩和谢金默二人。郭嘉佑见三人纷纷一招落败,忙拉住汪道圣,收手撤退。 黄天罡见有机可乘,飞身而至,两掌虚对,道道金光裹向天赐,宛如电闪雷鸣。见天赐久久没有动静,黄天罡嘴角冷笑,暗暗窃喜。婉莹神色凝重,手握毒丸,陡然捏碎。 就在众人为天赐担心之时,天赐突然从天而降,一掌震碎了黄天罡头上饰冠。黄天罡大骇,急忙抽身撤退。赵德钧、胡致宁、孙启睿和林朝羲四人联手救援,分别从四个方向围攻天赐。 天赐再度跳出战圈,直奔黄天罡攻去。他身影迅捷,招式狠辣,吓得黄天罡头冒冷汗,疲于应付。其余四人急忙救援,却总是慢了半拍,见天赐进步神速,也个个心惊肉跳。天赐见一时拿不下黄天罡,突然调转枪头直奔孙启睿杀去。孙启睿大骇,吓得两掌御气珠,层层气珠环绕周身。天赐不屑一顾,两道指气破了气珠,贯穿了孙启睿肩胛骨。孙启睿痛得额头冷汗冒,跌坐地上。 黄天罡四人联手进攻,只见金光道道,雷鸣电闪,元罩重重,火光漫天。天赐被围其中,丝毫不惧,环顾四周,两掌齐推,霎时火光倒吹,烧得众人心神大乱,纷纷后退。天赐瞅准机会,旋身飞起,一掌震破胡致宁的龟元罩,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掌震昏了他。 其余三人纷纷大惊失色,黄天罡咬牙道:“圣童强悍,咱们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三人联手进攻,还未近身,眼前已经没了天赐身影。黄天罡大惧,回头望去,婉莹一闪而至,衣袂飘飘,香气氤氲。黄天罡心知不妙,正要喊出口,却发觉声音嘶哑,竟喊不出半个字。婉莹笑而不语,玉袖一挥,三人齐齐倒地。 天赐上前笑道:“姑娘毒术了得,令人佩服!” 婉莹也凝眸笑道:“公子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赶回来?” “自然是为了姑娘。” “为了我?” “是,之前姑娘曾两次相救,又因为我们得罪了神龙教,这次在下前来正是为了报恩。” 婉莹玉手背后,眉眼带笑道:“既然公子为了我,可否好人做到底?” 天赐顺着她目光望去,晴儿与王秉盛正激烈交手,难分高下,而夏子龙不敌李正淳,已经逐渐落了下风。天赐扬声道:“李圣使,你手上背着十条人命,咱们赌一局如何?” 李正淳大惊,急忙收手。王秉盛也赶紧跳出战圈,急声道:“贤兄,怎么回事?”李正淳面色凝重道:“五位护教、五位旗主都在他们手上,咱们投鼠忌器,已经没有什么胜算。” 天赐笑道:“李圣使应该领教过他们的武功,如果我三人联手,你有几成胜算?” 李正淳一瞥众人,暗忖道:“一男一女两个护卫武功已经这般厉害,眼前这位姑娘武功必定深不可测,再加上圣童,即便我与王贤弟联手,只怕也没有三成胜算。” 天赐淡然一笑道:“圣使如果觉得没有胜算,那本圣童给你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只要你能赢了我,我二人立刻随你回教。如果你输了,从此不得再找这位姑娘麻烦。如何?” 李正淳大喜道:“当真?” 天赐正色道:“当真!” 婉莹皱眉道:“公子,何必冒险?” 天赐回头一笑道:“姑娘不信我?” 婉莹摇头苦笑道:“当然相信,只不过李正淳武功不弱,公子想赢他未必轻松。就算公子赢了,想必也是惨胜,何苦哩?” 望着那哀婉眼神,天赐虎躯一震,不敢再直视,忙扭过头去,步步逼近李正淳,边走边道:“姑娘既然信我,就请作壁上观,不要出手帮我。” 李正淳也挥手道:“任何人不得出手,这是我与圣童之间的赌约,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众人纷纷后撤,天赐和李正淳对面站立,宛如两棵劲松般。天赐两掌御气,两团蓝青气握于掌心。李正淳两掌御风,旋风在掌心呼呼作响。两人同时出手,两掌互拼,余风吹得众人衣袂飘飘。二人互拼内力,竟不分高下,齐齐后退三步。 郭嘉佑暗暗诧异,思忖道:“没想到圣童武功进步这般神速,看来圣教的追捕计划要受挫了。”想到这,不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婉莹余光一瞥,早知二人旗鼓相当,低头吩咐晴儿道:“去护卫天佑,他一定在附近,小心被神龙教打了后道。” 晴儿暗喜,悄悄退下。仔细搜寻,果然瞅见不远处枯松上有个脑袋谈了出来。她飞身而上,一把抓住天佑肩膀道:“喂!” 天佑一惊,扭头望去,吓了一跳,竟一脚踏空,从树上跌下。 晴儿大骇,急忙千斤坠,揽腰抱住天佑。 闻着处子芬芳,望着秀丽面庞,天佑不觉骨酥神醉,喃喃道:“真好看!” 晴儿眉头一皱,怒而松手。天佑惊慌失措,险些栽个狗啃泥。晴儿抿嘴浅笑,骂道:“呸,活该!” 天佑忍痛望去,远处天赐二人逐渐越打越远,很快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了身影。想起李正淳武功奇高,天佑来不及细想,一把抓住晴儿手腕,急道:“快去帮我师兄,他要是输了,你们也跑不掉啊!” 晴儿皱眉道:“我只负责护卫你,其他的我不管。” 天佑怒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他刚奔出两步,又被晴儿绊倒,回头怒视,只见晴儿抿嘴笑道:“我不去,你也不准去,我说了,我只负责看好你,其他的不归我管。至于你师兄,只要我家小姐在,他断断不会有事。倒是你,都快成残废了,还想着你师兄,你是不是傻哦?” 天佑回头瞪着晴儿质问道:“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送死吗?” 晴儿一愣,竟无言以对。 没等晴儿反应过来,天佑已经飞身而起,直奔林深处奔去。没奔出十步,晴儿突然一闪而至,抬手封了他穴道,叹息道:“好吧好吧,我带你去!”架起天佑,一闪而逝。 丛林里,天赐与李正淳越战越酣,鏖战数百招,依旧难分胜负。天赐余光一瞥,众人始终紧紧跟随,站在外围观看,他思来想去,突然跳出战圈,直奔林深处奔去。李正淳一惊,很快会意,也直奔林深处追去。 众人大惊,齐齐追去,却越追越远,很快追丢了。婉莹伫立原地,待晴儿二人奔来,叹气道:“咱们不必追去,我料他们也追不上天赐。原本我还担心他,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晴儿不解道:“怎么回事嘛?” 婉莹笑而不语,只是飘然入了马车,端坐静等。 林深处,天赐与李正淳齐齐驻足,相对而坐。天赐愁眉道:“李圣使是圣尊提拔的,圣尊是生还是死?” 李正淳眉头深锁,摇头道:“属下不知。当日圣尊召回所有高手,属下等尚未赶回,圣尊已经失踪。” 天赐怒道:“你们为什么没有追究?是不是地老暗害了圣尊?” “属下不知。”李正淳无奈道,“圣尊一直主张对天魔教强硬,甚至以牙还牙,这与地老的教策不合,早已引起地老不满。这次圣尊刚失踪,地老立刻将诛杀鬼魔使夏御恒的沈柏霖判处秋后处决,又命左圣御彭文博前往天魔教商议和谈大计,希望弥合分歧,化干戈为玉帛!从这件事来看,圣尊是被谁暗害的,已经一目了然了!” 天赐面色凝重,虽然心里早就料到,依旧难以置信。苦笑道:“我师父武功盖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绝不可能!” 李正淳突然想起一事,急切道:“圣童是地老谋杀计划的漏网之鱼,为什么不回去揭发地老?只要你说出当日袭击你的真凶,就能替圣尊洗刷冤屈,圣童为何不回去?” 天赐沉默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李正淳质问道:“难道圣童怕死?” 天赐叹气道:“当日袭击我的人就是顶着圣尊的假面,你让我如何揭发?” 李正淳咬牙道:“必定是右圣尉卫青山!放眼圣教,武功与圣尊不相上下,又擅长易容术,还对地老忠心耿耿的人,只有卫青山一人!卫青山这个走狗,早晚不得好死!” 天赐闭目不语,只觉心在滴血。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叫唤声,二人扭头望去,夏子龙和王秉盛已经率先赶来,天赐忙飞身而起,再度与李正淳战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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