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诡艳的寨楼出现在天光下, 大家都愣了愣。 昨儿众人赶到骨烧镇的时候,天色将暮,有土司寨兵寨口搜检, 大家没来得及清骨烧镇的模样,就转到山爬石崖子路去了。等下崖寨,天经黑了, 分不得草木,完没发现,骨烧镇竟然这么多的曼珠沙华。 这种神秘色彩极重的花,挤占寨楼的间隙。 花色浓得就像从地里喷出的血。 日光一照,与竹楼相映,带着种古怪危险的美, 冲击人的视觉神经。 众人在窄竹梯停了停,直到卫厄率先继续往走,一行人才继续走。等到陈程经过窗户口的时候,忍不住下意识扭头, 往窗外眺了一眼——那一丛丛的曼珠沙华, 艳得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不道为什么,盯着稍微久一点, 陈程就有种鸡皮疙瘩直往起的觉。 “喂, 干嘛呢,搁这堵路当门神?” 竹梯陡直, 陈程一停, 走他头的唐秦险些撞他,不满地伸手拍了他一。 “没、没没。”唐秦几次勇猛应对虫子, 陈程对唐秦就有几分介乎于对勇士和大姐头的畏惧崇敬心理,被她一拍, 立刻回过神,匆匆跟头的众人。 · 黑阿婆歇息的地在四层。 一股比一层二层更浓烈的草木药味弥漫在房间里,混杂的草药多了,味道变得有些呛鼻。窗户是闭着的,光线非常黯淡,卫厄跟在滇苗阿郎背眼一,房间里的寨楼地板铺着两层深色的竹篾席子。 席子边缘都有编织彩绳,勾出一些复杂的花纹。 隐约的,和滇苗阿郎脖子挂的彩绳有些相似。 竹篾席子四周,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坛子,坛子口没封,黑洞洞的。黑阿婆就在这些陶坛子中间一张更小一点的夹杂彩绳编织的竹篾席子,瘫着两条腿,身堆着阴黑的褥子。众人来时,她一双黑干枯的手,正拨弄着什么。 等黑阿婆将头一抬, 别说陈程他们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下意识地往仰了仰——黑阿婆的脸,丑得极具冲击性,花白的头发挂在脸边,皱黑,脸皮一边往下掉,一边往缩。就像被浓硫酸腐蚀过,狠狠扯了好几。 【卧槽,见过长得丑,没见过长得这么丑的,丑得非常抽象】 【这阿婆长得都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不行了,道不好,但对着这张脸,真的有点想吐】 【论坛里甲榜几的滇南蛊术玩家提到过,蛊毒用多了,对人自己的侵蚀会非常大,难道这黑阿婆……】 陈程鹤他们冷不丁被这样一张脸在昏暗中怼着,都有些天灵盖发凉,靠一点礼数和毅力硬撑。卫厄倒是没什么觉,他在以见的更恶心更恐怖的东西多了,眼下房间昏暗,他只自滇苗阿郎身,迅速地扫视过那些漆黑的陶坛子。 他留意到,黑阿婆的席子边,另外几个竹篮子,里边装了颜色古怪的封泥。 放在二楼三楼的那些陶坛子,是经由阿婆自己在四楼封好,拿下去的? 视线在那些陶坛子一扫而过,卫厄的目光落到了黑阿婆背。这里毕竟是黑阿婆起居的地,黑屋子靠的位置,有一张低一点的矮案,矮案还有一个发旧的蓝布包裹,不道里边是什么。 【恭喜审死官“卫厄”发现特殊物品。】 幽绿如磷火的面板悄无声息地弹出。 卫厄原本经要收回来的注意骤然一顿。 ——“审死官”的提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阿婆背那张矮案的东西,竟然触发了和“审死官”有关的提示。眼瞳微沉的一刹,卫厄然将目光收回,他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众人——解元真、鹤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专员,一四楼,也如他一般,迅速地扫视整个环境。 然而,从他们的神色,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系统的提示。 卫厄怀疑……其他人就算是直接拿到那个布包裹,他们的面板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是“审死官”身份的特殊触发吗? 垂下眼睫,卫厄对血供品的特殊天赋【阎王借命】和与之隐隐有某种联系的“地官印”“审死官”产了所未有的思量,一些原有的推测被他迅速推翻。他心里念头诸多,转瞬间经考虑不多少东西,但面却半分不显。 落在直播间的视角,便是向来冷淡的银发青年同众人一起,站在滇苗阿郎身,等着黑阿婆出手相助。 黑阿婆直勾勾盯着窄楼梯来的众人,一双鹰钩般的枯手依旧搭在一个黑陶坛子里。 寸易赶忙,拜见过黑阿婆:“阿婆,这几位是我们寸家帮的救命兄弟,他们被土司抓去,来请阿婆帮忙出手压一压他们身的山主咒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提到“山主咒印”,黑阿婆枯瘦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幅度大得险些翻面的黑陶坛子。黑阿婆开口,许是很久没同人说过话,声音沙怪异,就像石头子在陶面摩刮,说不出的阴恻怨毒:“人……人牲?” 直播间瞬间紧张起来,唯恐这瞅着就阴森古怪的苗寨阿婆因为自己儿子同为人牲,不得救而迁怒到其他“人牲”身。 诡话副本里多得是扭曲疯狂的人物。 黑阿婆凹陷深瘪的眼窝里,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在玩家们身扫来扫去。 鹤等人暗中将警惕提到了最,寸易却像是对黑阿婆然没有半点怀疑,抱了抱拳道:“是的,土司掌寨最近征发人牲多了,几位救命小兄弟,就是在矿硐峡那边被抓去当人牲的。如今寨兵将镇子关封了,小子才带着他们山绕将来,来找阿婆您。望阿婆在寸家帮的面子,出个手,寸家帮往有求必应!无敢不从!” 作为滇南第一大马帮,寸易代马锅头许下的这重诺,算得顶过千钧。 黑阿婆对寸易的话置若罔闻,漆黑的眼珠将所有玩家扫了一遍,忽然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朝陈程一点,同时直勾勾盯着他。 那意思,是要陈程过去。 寸易侧身,朝陈程点了点头。 陈程个倒霉蛋,一脸“卧槽怎么是老子”的表情,在鹤他们很没队友爱的“勇敢点”眼神里硬着头皮。然,然被黑阿婆一拎住了脖子。 陈程:? 没等陈程脸的懵逼扩大,黑阿婆那双瘦干瘪的手,经像攥着小鸡崽子的鹰爪一样,将陈程的脖颈掰了过来。 陈程“嗷呜”一声,黑阿婆枯瘪的手指经按在了他颈的青黑咒印。 这是卫厄第一次到其他人身的“山王咒印”。怎么说呢……很恶心,青黑的咒印跟烂泥活物一样,钻在皮肉里,黑紫,隐隐的还在扭曲蠕动。黑阿婆的手指按去,立刻“滋滋”直响,冒出滚滚恶心的黑。 卫厄:“…………” 他还不道主神在他身留的咒印什么样子。 找个时间,一刀剜了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冒出的瞬间,陈程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张原本还算过得去眼的脸瞬间扭曲起来。青黑的咒印活物一样扭曲,黑阿婆一手攥着陈程,一手伸她身侧的一个深褐陶坛子里,挖出一抔什么东西,往陈程脖颈一盖。 解元真和卫厄始终留意着黑阿婆的举动。 黑阿婆将手伸陶坛子的时候,解元真垂在身侧的手轻微动了一下。系统弹出的提示让他及时止住了,卫厄则是没觉到黑阿婆对陈程有什么恶意——按寸家马帮说的事来推算,黑阿婆被剔肠吊死的“人牲”儿子,或许和陈程这个富二代小年轻差不多大。 相比系统提示,卫厄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黑阿婆从坛子里挖出的那勾东西盖到陈程脖颈,立刻腾起一小片白雾,陈程先是啊呀大叫一声,随“欸”了一下,似乎忽然不疼也不痒了。 黑阿婆将手松开,陈程扭着头,好奇地想是什么东西。 他费力地转着脖颈子,几乎脖颈扭折都没清黑阿婆用了什么。而站在他头的众人则一眼就瞧了个清清楚楚——细细密密的黑色各类小虫被碾成烂泥一样,厚厚一层,敷盖在陈程颈,将山王咒印盖了过去。 那些密集的虫子被碾碎过,却仿佛还有某种活性,肢犹自细微地攒动着。 唐秦:“………” 解元真:“……” 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微妙,七分想吐,三分想跑。哪怕是解元真这种定性极好的天师府道士,此时脸都微微的,有些白了。 陈程自己不到,还觉得脖颈凉丝丝,蛮舒服的,跟糊了薄荷膏药似的。他惊诧地抬手就想去摸,解元真眼疾手快,一抓住他的手腕,硬着头道:“这……这阿婆好不容易帮你敷好,你不要乱动的好。” “哦哦哦,”陈程醒悟似的,赶紧将手收回来,顶着一脖颈的虫子浆,兴采烈地对唐秦道,“唐姐,这东西真不错,跟薄荷膏药似的,你也来试试?” 唐秦:“……” 唐秦:“呵呵。” 唐秦经算是胆大心细的女玩家了,奈何黑阿婆从坛子里勾出来的黑虫浆糊实在考验人的心理承受力。瞅着陈程脖颈黑里透青紫,青紫里泛彩浆的那一坨,大家都有点想呕吐。 寸易悄悄退了半步,将有需要的舞台为玩家们让了出来。众人沉默地着这先还蛮正直的马帮汉子,正直的马帮汉子干咳两声,不自在地将视线投向墙壁。 系统提示【接受“黑阿婆”对咒印的临时压制】弹了出来。 众人没奈何,只一个挨一个。 解元真第二个去接受黑阿婆的“帮助”,在黑阿婆将手次伸陶坛子里时,陈程探头探脑地想。唐秦二话不说,将这家伙的眼睛给蒙了。等到唐秦,一边的许英许莹默默无声地接手了她的工作。 陈程:“?” 鹤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为你好。” 大家依次时,卫厄始终站在边缘,略微垂着银色的睫毛,审视阿婆屋子里的那些陶坛子。他没有去那个放在矮案的旧蓝布包裹,仿佛从来没得到“审死官”的特殊提示似的。 滇苗阿郎对他的警惕不减,卫厄稍微向哪里,滇苗阿郎就跟着向哪——根本就将他当做随时可抽刀搞破坏的头号危险分子对待。 等到最一位普通玩家黄义行脖颈也被糊了一坨。 黑阿婆瘫着两条腿,一手搭在坛沿,一手挖着坨往下滴的黑虫浆:“还有一个。” 除陈程外,所有人同时向站在角落的卫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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