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从外面过来的人, 顿时掐灭了手里的烟,抬头看了过去。
先是看到了沈美云那一张过于明艳动人的脸,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 目光定格在绵绵身上, 绵绵身上因为抓鱼, 导致有一层泥, 脸上也是小花猫的样子。
这让林钟国下意识地皱眉起来,连带看着沈美云的目光都有几分苛责。
“你是绵绵?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前者后者, 都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和挑剔。
这话一落, 沈美云下意识地把绵绵给挡在身后,说实话, 她很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和目光。
那目光透着几分势在必得, 就好像绵绵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这让沈美云下意识地皱眉, 她没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化被动为主动,“你是?”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门的试探了。
林钟国听到这,很不悦,“我来找沈美云和绵绵, 是我先问的问题吧?所以你先回答我。”
都是成年人, 他不是没看出来, 对方眼中的警惕。
看到对方这种嚣张的语气,沈美云忍不住笑了, 那种笑是不达眼底的。
“你不说你是谁,对方为什么又要回答你的问题?”
“请问别人是欠你的吗?”
这——
林钟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他的资料里面显示,他女儿的养母, 是一个性子软,容易拿捏的人。
但是,这第一个回合打交道下来,看来资料并不真实。
就对方这样的,绝对不是性子软这么一个性格。
林钟国思索了片刻,便换了对策,“是这样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先来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林钟国,是林兰兰的父亲,也是绵绵的父亲。”
这话一落,沈美云顿时明白对方是谁了。
是——林钟国。
书里面林兰兰的养父,也是绵绵的亲生父亲,当然是原先的那个绵绵。
而不是她女儿沈绵绵。
这里面区别很大了。
但是,这件事只有沈美云一个人知道,外人都是不知道的,甚至,她父母都不知道。
那么,林钟国这又是几个意思?
来抢孩子吗?
几乎在对方说完话后,他的目光便再次转移到了绵绵身上,绵绵抱着一串小鲤鱼,糊着的满身泥巴。
看不清真正的面容,这让林钟国下意识地皱眉,“我女儿,在你这里,就是过这样的日子?”
他林钟国的女儿,合该像是林兰兰那样的,自小在家千娇万宠,而不是像个泥巴小娃娃一样,风里来雨里去。
过这种小可怜的日子。
沈美云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笑,“你女儿?谁是你女儿?”
“这位同志,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上来就说他女儿,谁给他这么大的脸?
说完,根本不去管林钟国是什么反应,便直接让陈荷塘领着绵绵进屋了。
陈荷塘有些担忧,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扁担,撸起袖子,瞧着但凡是林钟国敢动沈美云一下。
他就敢去打的林钟国满地找不到牙。
还别说,陈荷塘这样的人,天生魁梧的个子,一身煞气,就这般竖着八字眉,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时。
饶是林钟国也遭不住,他有些恍惚,这人是谁?
资料里面好像没有显示啊。
意识到林钟国似乎有些惧怕自己,陈荷塘便冷淡地看了一眼,随即朝着沈美云说道,“有事情喊我出来。”
显然,他也知道这人和绵绵的身份,怕是有关系的。
这种场合,不建议让孩子听了。
沈美云嗯了一声,目送着舅舅和绵绵进去后,她这才转头看向林钟国。
“谈谈?”
“谈谈就谈谈。”
两人没在院子内,怕绵绵偷听,于是,她领着林钟国去了,篱笆园的灌木丛。
也是上山路上的林间门小道。
“说下你的目的吧。”
沈美云单刀直入,她是温柔的,是漂亮的,但是那一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却让人能够感受到,这双眼睛的主人,干净利落,甚至是那种有主见,极为聪明的那一种。
而林钟国现在便是这么一个反应,他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养母,竟然如此聪明。
按理说,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是最好糊弄和解决的。
但是,沈美云不是,光看着那一双眼睛,就知道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这让林钟国觉得有些棘手,他沉默了片刻,发现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果绕弯子的话,对方也会跟他绕弯子。
因为,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于是,他也就直说了,“我要来接回我的女儿。”
沈美云没有直接去否定对方,而是问道,“接回去呢?你会送走林兰兰吗?”
身为真假千金,不送走假千金,又让那个真千金以为何种位置,在那个陌生的家自居呢?
果然,沈美云这话一问,林钟国就直接否认了,“不可能。”
林兰兰也是他们家的孩子。
养了五年不说,更别说,林兰兰聪明,有福气,生得好,还和周参谋的大儿子,两人从小的青梅竹马。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来的林兰兰一定会嫁的不错的。
林钟国和周参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随着时间门的飞逝,已经快慢慢消散了。
他急需要有一一个人,在部队帮忙继续把这一层关系给续上。
不为别的,就为了朝廷有人好办事。
将来好和部队的这门采购生意,继续做下去。身为当事人,他是在知道这一门生意有多少油水的。
所以,和周家的关系,他势必是不能断的。
而女儿林兰兰和周青松,更是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如果将来不出大问题,这俩孩子将来是一定会成家的。
身为既得利益者,林钟国可太知道有关系,和没关系的区别有多大了。
所以,在沈美云说出,让他把林兰兰送回原来的家庭后。
林钟国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沈美云同志,林兰兰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她是我闺女,同样的,绵绵也是,她回家后,家里能够多个同龄的姐姐,这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大好的事情。”
听到这。
沈美云差点没被气笑,她是在为沈绵绵鸣不平,于是她便直接问了。
“大好的事情?看来林同志你在来找我之前,是没有去调查过林兰兰为什么会去你们家了?”
“是林兰兰的母亲,生下林兰兰后,觉得林兰兰早产又是女婴不好养活,怕被婆家责怪,这才把你女儿给换了下来,把林兰兰给顶上去。”
“对于,这么一个小偷的女儿,偷走了原本属于你女儿的人生,你让这么一个人,去和你的亲生女儿做姐妹,还是好事情?”
“林同志,你告诉我,杀人不要诛心,你是又杀人又诛心,还要让被杀的那个人去感谢你,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太过不要脸了吗?”
这话,她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说的,而是为了那个绵绵说的。
那个绵绵的一生,都是悲剧,她一生都在用力的去寻找爱,但是最后却被爱所辜负。
最后,只能化为一捧黄土。
对于,那个绵绵来说,她是何其的冤枉?
果然,沈美云这话一说,林钟国的脸色飞速的变了下,“沈同志,你还年轻,你不懂大人的为难和纠结。”
“我们养了五年的林兰兰,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这会要送她离开,我们自然是舍不得,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
“至于绵绵,你一个单身姑娘,带着她自然是过不好的,你还不如把绵绵还给我们,到了我们家里,我们会给她一个健全的家,让她体会到父母的好,以及拥有哥哥的照顾。”
说的花言巧语。
沈美云却看出了对方背后的意思,粉饰太平。
“那你是不要想了。”
“绵绵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这里,我如珠似宝,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爱,都给她一个人,但是你们呢?你们能做到吗?”
能吗?
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林钟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沈美云便帮他说了,“你们做不到,你们的爱,要分好多份,最后没人要的那份,才给了绵绵,你们以为绵绵是捡破烂的吗?”
这话一说,林钟国顿时恼了,铁青了一张脸。
“什么叫捡破烂的?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我和李秀琴是绵绵的亲生父母,我们对她的爱如果是破烂的话,那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他极为郑重道,“沈美云同志,我今天既然站在这里,那就是带着十分的诚意来的,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替我们把绵绵养的这么好,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把绵绵还给我们?”
这是他们林家的血脉,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在知道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允许让林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面。
沈美云第一时间门否绝,“不可能。”
先不说绵绵是她的亲闺女,就是绵绵是原本的绵绵,她也不可能把绵绵,交给这么一家人的。
“你?”
眼见着沈美云拒绝了,林钟国是终于动怒了,“沈美云同志,请你讲点理,我身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我要回自己的闺女,我有错吗???”
“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这是下最后通牒了。
沈美云看着他,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带着固执和坚定,“不可能。”
“沈绵绵,是我沈美云的亲闺女,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任何人。”
她不能说,绵绵是后世来的,更不能说,原先的绵绵突然消失了。
当然,这些道理,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她只能咬死了,绵绵是她的闺女,不可能交她出去。
林钟国看到如此冥顽不灵的沈美云,当即便跟着放狠话。
“我本来想着,你养了我闺女一场,我不想在你面前动用关系,但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实非我所愿,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他林家,在漠河扎根了小三十年,想要从一个单身知青手里,抢回一个闺女。
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他不想把手段那么下作。
但是,是对方在逼他这般做。
“你是一个单身知青,你的父母还是坏分子,沈同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么绝的地步。”
林钟国皱眉,他目光沉沉,把所有人性的险恶,全部都摆在台面上。
“我要动你,要抢回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那会伤了你,伤了你的父母。”
这话一说,沈美云忍不住瞪眼,厉声道,“林钟国,你敢!”
不管是闺女,还是父母,这都是她的逆鳞。
林钟国竟然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来威逼她。
“我是不想这样做的。”林钟国叹口气,“因为,你身为我闺女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但是我对你怎么做,取决于,你是怎么选择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沈美云,我给你三天时间门考虑,不管你是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回我的女儿。”
这三天,是他仁至义尽的处理办法。
对方养了他闺女五年,就是当知青下乡,也从未放弃过,从这里可见,她是一位好母亲。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愿意对于一位好母亲,但是,这不是到了万不得已。
如果沈美云冥顽不灵,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这三天,我就住在公社招待所,三天后,我来接孩子。”
说完这句话,林钟国便甩着袖子离开。
他一走。
沈美云看着对方的背影,她咬着牙,如果可以,她甚至有了想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思。
上一个让她有这种心思的人,还是前夫赵建宇。
而现在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林钟国。
但是,沈美云知道她不行,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女儿绵绵,还有父母。
她可以为了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做一切。
一切的一切。
这个念头,在那天深夜,她便想过。
只是,她犹豫过,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如今,林钟国的出现,让她到了彻底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面对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林家,她要如何保全自己的女儿?
她要如何去保全她的父母?
沈美云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平凡的人。
一个普通人,想要和一个宗族去斗,她似乎没有一丁点的胜算。
她连赵建宇都斗不过,更别说,林家人了。
想到这里,沈美云揉了揉眉心,她只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保护她的父母。
她没有选择了,那是她唯一的办法。
当母亲保护不了孩子的时候,那么她会选择一个,更为强大的人,一个能护得住她,能够护得住她孩子的人。
当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以后,就在沈美云的脑海里面生根发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眼神从迷惘犹豫挣扎,最后转为坚定。
甚至,连带着陈荷塘出来后,她都恍若未觉,直到陈荷塘,一连着喊了三声。
“美云,美云。”
沈美云才恍然回神,“舅舅。”
陈荷塘有些担心,“美云,你还好吗?刚那个人你们怎么谈的?”
他也是后面才从妹妹陈秋荷口中知道。
原来美云从未结过婚,而绵绵那个孩子,是她从雪地里面捡回去的。
如今,想来那个人,便是绵绵的亲生父亲了。
沈美云挤出一抹笑容,“舅舅,你让我想想,有解决办法的。”
看到这,陈荷塘有些心酸,“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长时间门接触下来,他比谁都知道,绵绵就是美云的命,如果敢有人来抢绵绵。
那就是在要绵绵的命。
沈美云低低地嗯了一声,绵绵从门后走了出来,她有些忐忑,“妈妈。”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沈美云的身旁。
“妈妈,你不会送我走吧?”
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她听到了,她都听到了,那个男人是林兰兰的父亲,他最喜欢林兰兰了。
梦里面,她就是在和林兰兰,抢爸爸的。
就是那个男人,和她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可是,他不爱她,从来没有爱过她。每次,她和林兰兰抢东西的时候,那个男人总会说。
“绵绵,你让着兰兰,你是姐姐,你让着她。”
“绵绵,你不都有了吗?那是兰兰最喜欢的,你不要和她抢。”
“绵绵,这是我给兰兰带的,这次抱歉了,爸爸忘记你了,下次在给你带好不好?”
梦里面,全部都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男人,让她让着林兰兰,让她护着林兰兰,让她不要抢林兰兰的东西。
五岁的绵绵不懂,她没有抢啊。
她也是她的爸爸妈妈啊,她只是想让,爸爸妈妈的关注力放在她身上而已。
仅此而已。
可惜的是,他们一次都没放过。
想到这里,绵绵抱着沈美云的腿,仰着头,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几分祈求。
“妈妈,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她是妈妈的女儿啊。
沈美云看到这,只觉得心都碎了,她抱着绵绵放在自己的膝上,看着她,用着很认真地语气说道。
“不会,绵绵是沈美云的女儿,沈美云是绵绵的妈妈,沈美云在在哪里,绵绵就会在哪里。”
沈美云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绵绵忍不住抿着唇,低低地笑了,“妈妈,你真好。”
沈美云摇摇头,贴着她,“绵绵,你羡慕林兰兰有爸爸吗?”
绵绵呆了下,她靠在沈美云的肩头,“不羡慕,绵绵有妈妈。”
有妈妈就够了。
沈美云歪头去看着她的眼睛,“绵绵,我想听实话。”
这一次,绵绵沉默了,她绞着指头,低着头,半晌才说出两个字,“羡慕。”
其实,她好羡慕好羡慕啊。
梦里面,不管林兰兰要任何东西,那个男人都会满足她。
甚至,林兰兰没有张口,但是那个男人如果出门做生意,回来也会给林兰兰带礼物。
有时候是酒心巧克力,有时候是布拉吉的裙子,还有时候是小人书。
那些东西,全部都是林兰兰的,没有她的。
所以,她好羡慕,好羡慕林兰兰有那么好的一个爸爸。
听到这,沈美云心咔嚓了一声,好像是碎了一样,她用力的抱着女儿,用微不可微的声音,问道,“那——绵绵想要爸爸吗?那个家,就只有妈妈,爸爸,还有绵绵。”
这话一说,绵绵眼睛亮了下,从沈美云的怀里钻了出来,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可以吗?绵绵也可以有爸爸吗?”
她的语气从小心翼翼中透着几分期待。
沈美云微微一笑,她低头看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绵绵的一切愿望,妈妈都会满足的。”
这话一说,绵绵突然抿着唇笑了下,但是小眼神里面藏着担忧。
“但是,绵绵想要妈妈开心呢。”
“妈妈,绵绵没有爸爸就没有爸爸,绵绵有妈妈呢。”
沈绵绵有妈妈就够了。
沈美云听到这,她眼眶微微发红,嗓子也跟堵了棉花一样,又酸又涩。
她的女儿全心全意的爱着她。
她何尝不是呢?
或许,她该下决定了。
*
陈秋荷和沈怀山从山底下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家里的氛围似乎不太对。
“美云,怎么了?”
沈美云端着碗吃着饭,安静的丢出一个炸.弹,“爸,妈,我想找个人嫁了。”
这话一说。
沈怀山手里的筷子掉了。
陈秋荷手里的碗碎了。
足足过了几十秒钟后,陈秋荷这才惊道,“不是,美云,你说什么?”
女儿不想嫁人,这是他们当父母都知道的事情。
当初,为了女儿能够嫁人,结婚生子,他们当父母的也算是煞费苦心。
但是都没用。
女儿坚持不结婚,并且要了绵绵,其实给绵绵上户口,上在沈美云名下的时候。
陈秋荷和沈怀山便做好了准备,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
所以,如今女儿说她要嫁人,这个消息,着实是让陈秋荷和沈怀山惊讶的。
沈美云若无其事地放下碗,语气平静,“今天,绵绵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她,要把她接走。”
并且,拿父母的安危,来威胁了她。
这——
陈秋荷和沈怀山对视了一眼,沈怀山向来儒雅的脾气,在这一刻,都忍不住气的拍桌子。
“怎么?那家人现在想来摘桃子了?”
当年,女儿从雪地里面捡回去绵绵的时候,对方已经冻的发紫了,眼见着快活不下去了。
是他们的女儿心善,要了对方,并且带着对方回去,一点点奶粉喂大了她。
这些年来,从孩子的尿片,到喂奶,在到孩子牙牙学语,走路跑步,甚至是生病发烧。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女儿来陪伴着,抚养大的。
虽然说,当初他们也生了,把绵绵送还给亲生父母的心思,但是当时那情况是万不得已。
他们要出事,只剩下了美云一个人,那是真的是山穷水尽了,这才想着送走了绵绵。
但是如今那一关过过去了,那么难都坚持了过来,自然不会把绵绵送出去了啊。
但是,如今那家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秋荷想的更多,她便说了,“那家人怎么会知道,绵绵在我们这里?”
这话一说,她便想到了,当时自己是拜托自己的学生,赵冯国把绵绵送回去的。
想必,如今那家人会知道,大概率是从赵冯国那边走露消息的。
想到这里。
陈秋荷心里一沉,“是冯国那孩子那边暴露出去的?”
沈美云思虑了下,她点点头,“我猜估计是的。”
因为,他们这边没去找对方,自然不会主动暴露。
那会暴露的来源,也就只有赵冯国那一边了。
“那家人很强势,势必要带走绵绵?”
陈秋荷问道。
沈美云嗯了一声,“让我三天内把绵绵交出去。”
“如果不交,他会以强硬的手段,把绵绵抢走。”
这是先礼后兵。
听到这,陈秋荷忍不住冷笑了,“我倒是想要知道,他们家怎么抢?”
绵绵是他们家养大的孩子,又不是一只阿猫阿狗,说能要回去就要回去。
沈怀山考虑的更多,他冲着陈秋荷摇摇头,接着,转头看向沈美云。
“美云,你没说完吧?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沈怀山在这方面,还是敏锐的。
沈美云闻言,她叹了口气,也就实话说了,“林钟国拿你们做威胁。”
“他们家在漠河驻扎几十年,爸妈以我们家现在的能力,斗不过他们。”
她父母的成分不好,就这一点,对方抓死了,都能让她父母脱成皮。
更何况,在名义上,起码在大家的眼里,绵绵是对方的女儿。
只这一条,她都不容易抢到手。
所以啊。
她只有找一个更强,更厉害,让林家都翻不起浪的人,来做靠山。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女儿,保住父母。
“这林家真是太过分了一些。”陈秋荷气的发抖,“我原先还以为这家人是个好人,还打算让绵绵回去,如今想来,绵绵没回去,倒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沈怀山更为理智一些,他便问了,“美云,你有什么打算?”
“或者说,你想要嫁人的话,有合适的人选吗?”
沈美云点了点头,她在三天前,便有了合适的嫁人对象,只是她还没做下决定。
如今。
林钟国的出现,彻底逼她果决了下来做出了选择。
于是,沈美云便说了,“有。”
“谁?”
“季长峥。”
这是沈美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季长峥,那个只是在书中出现过几次的人,却足够是所有人都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只因为他是——季家人啊。
一个光只有姓名,就足够震慑旁人的人。
更何况沈美云选择季长峥,更重要的一点是,季长峥家世好,前途无量,而且不近女色,一心报效祖国。
不止如此,季家更是假千金,林兰兰一直想要攀附的一家。
毕竟,季家人对感情忠贞不二不说,还一家三代都是男娃。
她既然做了决定要嫁人,手拿原书剧情的她,当然要给宝贝女儿选个最好的家庭。
所以,当沈美云说出这个名字后。
陈秋荷还是愣的,倒是沈怀山听懂了,“你是说,北京西城季家的那个季长峥?”
沈美云点了点头。
倒是,沈怀山欲言又止,“可是咱们不认识他啊。”
所以,沈美云也发愁。
等于说是,她挑好了对象,结果,不认识对方,这不就挑了个寂寞啊。
沈美云,“我想想,看怎么弄。”
正当一家人说这话的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这让沈美云他们都意外了下,这个点全家都在家了,谁还会过来?
难道是林钟国又来了?
想到这里,沈美云莹白如玉的俏脸,顿时绷紧了几分,“我去开门。”
待一打开门后,她便忍不住怒了,“你有完没完?”
只是,这话还未落,就见到面前一个,极为魁梧冷峻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更不是所谓的林钟国。
陈团长也没想到,在自己家开门后,竟然是一位极为漂亮的女同志。
他下意识拧眉,“你是?”
难道是他离开了以后,父亲再次娶的媳妇,生的孩子?
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团长不动神色,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仿佛x光一样,正在打量着她。
似乎,要从沈美云的脸上,找出和他父亲,以及他的相似地方。
果然看到了。
陈团长的目光定格在沈美云的脸上,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极为标准。
而他父亲便有着这么一双眼睛。
对方的身份,几乎是不言而喻了。这是他离开后,父亲和后妈又生的孩子吗?
这让,陈远停顿了片刻,随即,便问道,“你今年十几了?”
沈美云,“……”
奇了怪了,还有人上门查查户口。
“我今年二十三。”
“那不对。”
他走了十四年,他爸生不出这么大的闺女,除非是爸爸那个后娶的媳妇带过来的?
似乎也不对。
而且,他爸当年哀大莫过于心死,按照对方的脾性,不可能再次成家的。
那她到底是谁?
对方的目光,比起林钟国来说,犀利很多,但是却不带恶意。
沈美云也在猜测对方的身份,猜了一圈,也没猜到,索性把所有的话都给放在台面上。
“你找谁?”
陈远凝视她,对方面不改色,他心想,这心理素质还不错,毕竟,能在他目光下,还面不改色的人并不多。
“我找陈荷塘。”
“你是谁?”
这——
“我是沈美云。”
姓沈,不和父亲一个姓,陈荷塘在心里迅速计算着。
很快,屋内传来动静,“美云,谁来了?”
是陈荷塘的声音,话还未落,他便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陈荷塘还以为是那个要抢绵绵的人来了。
所以,他极为警惕,手里的碗筷也跟着换成了锄头。
只是,在看到门口的那个人时。
陈荷塘手里的锄头哐当的一声,砸在地上,他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对方。
“你,你你,你是阿远?”
这是他的儿子啊,哪怕对方从少年变成中年,他也是认识对方的。
人还是那么一个人,只是没了当年的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和冷峻。
陈远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父亲再次见面。在离开家里的那么多年,他幻想过无数次。
但是,从未想过是这么一个场景。
对方头发花白,眼眶含泪,这不是那个当年恨不得一拳打死老虎的父亲。
那个在他心目中,高大威猛,力大无穷的父亲。
而面前这个人,他就只是一个凶巴巴的小老头而已。
这让,向来坚毅冷峻的陈远,都忍不住鼻头一酸,他取下身上的背包,丢在一旁。
朝着门口陈荷塘的方向,噗通一跪,“爸,儿子不孝。”
磕头的时候,在部队号称钢铁一样的陈远,在这一刻,在跪下去的这一刻,在磕头的这一刻。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话落,随即,消失在地面上。
陈荷塘看着跪着的儿子,他喉咙哽咽,半晌,半晌才说出了几个字。
“回来,回来就好。”
谁都不知道,回来就好这几个字,对于陈荷塘来说,是代表着什么。
是他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等待,是他这么多年的不肯放弃,不肯搬家,不肯离开。
这么多年来,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说,你儿子牺牲了。
你儿子没了。
陈荷塘,你搬走吧,你不要住山上了。
可是,陈荷塘没听,他固执的在山上等着的他的儿子,他的妹妹。
他用了一生都在等待。
好在,他是幸运的,妹妹他等三十七年,等儿子等了四五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
在他从少年走到青年,在走到老年,他终于等到了对方。
陈荷塘哭了,他是喜极而泣的哭,以至于说那几个字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笑的眼角都是皱纹,那么凶的一个人,此刻,却柔软的不像话。
自打陈远的记忆里面,他好像从未见到过,那个意志坚强如同钢铁的一样的父亲哭过。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见到了。
他那个曾经高大威猛的父亲,如今,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让,陈远也跟着心如刀绞,“爸,对不起,是儿子回来晚了。”
陈荷塘擦了眼泪,踉跄着身子,扶着他站了起来,“不晚,只要你回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甚至不去问,这么多年儿子去哪了,又为什么一封信都不肯给家里。
他这么多年来,只求一个,儿子能够回来。
甚至哪怕是,不是健全的回来,他也能接受。
如今,想来这个结果,比他猜测或者说预期中,已经好了许多了。
当陈荷塘扶起陈远的时候,沈美云已经是看呆了,半晌,她才呆呆地问,“舅舅,这是阿远哥啊?”
也是舅舅口中,提过好多次,好多次的阿远哥啊。
一声舅舅,把陈远也给招呼过来了,他抬头看向沈美云,“舅舅?”
脸上还带着疑惑。
陈荷塘取下黑眼罩,擦泪,擦完这才说道,“瞧我,只顾着相认去了,倒是忘记介绍你们认识了。”
“阿远,这个是美云,她是你小姑姑的女儿。”
陈远,“小姑姑?”
他是知道小姑姑的,从年幼到年少,他其实一直都在陪着父亲,住在这个小木屋里面,等着姑姑回来。
只是,等到后来,他参军离开,也没等到小姑姑。
如今——
见陈远心里有疑惑,陈荷塘便解释了,“你小姑姑这么多年一直在北京,也是后面下乡了以后,才打听到我的消息。”
如果,不是这一遭,或许他们兄妹,这辈子都不会相见。
这一次,陈远明白了。
他低头,看向沈美云,“她是姑姑家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妹?”
陈荷塘点点头。
“你小姑姑和小姑父也在。”
这话还未落,陈秋荷和沈怀山也出来了。两人都跟着看向陈远,陈远的个子是随了陈荷塘的,高大威猛,冷峻严肃。
这让,陈秋荷忍不住红了眼,“像,真像啊。”
和哥哥真的好像啊。
陈远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微微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姑姑。”
陈秋荷嗳了一声,眼泪哗的一下子跟着出来了。
她抓着陈荷塘的手,说,“哥,你这辈子没白等。”
“真的,没白等。”
连她在得知了,阿远的那个情况后,都在猜测,阿远大概率是没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有任何音信。
但是万万没想到,阿远还有回来的这一天。
她哥这一辈子,总算是没白等啊。
亲人就是这样的,那是连着血脉的,哪怕是之前从来没见过。
看到对方这样的哭,这样嘶哑着嗓音说话。
陈远还是有些动容的,他深吸一口气,“姑,谢谢你们。”
他看得出来,他不在的日子,姑姑和表妹就是父亲的依靠。
父亲在看向姑姑和表妹的目光时,明显很不一样啊。
是柔和的,是宁静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宠溺。
这让,陈远也明白,这些亲人对于父亲来说,是明显不一样的。
他这个人亲疏分明,而且这辈子也没啥亲人,只要他们对他父亲好,他就可以对他们好。
这就是他向来信奉的原则。
以至于,他说谢谢的时候,都是带着真诚。
这让陈秋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擦泪,“一家人不讲这个。”
“我和你姑父还有你妹妹出事,是你爸收留了我们。”
这是实话,如果没有大哥的存在,他们的日子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舒坦。
这话,陈荷塘不爱听,他摆手,“你们来了,我这日子都有了盼头。”
这是实话,他这段时间门说的话,比过去半辈子都多。
而且家里有个孩子,每天都是欢声笑语的。这也让陈荷塘习惯了,不管去哪里,都带着绵绵。
因为绵绵是真的乖巧可爱,有她在身边,觉得日子都会鲜亮了几分。
“好了,不说谢来谢去的话了。”
沈美云忍不住笑了,“哥,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进去吃饭。”
“这一次,我们这才真的叫做一家团聚。”
是真的团聚了。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每次吃好的时候,都是缺一个。
陈远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过去,有些恍惚道,“是啊,一家团聚。”
父亲等了妹妹,等他。
终于把人都等齐了。
进屋后。
沈美云和陈秋荷两人,很自觉的把空间门让了出来,让那爷俩好好的说话。
妹夫兼姑父的沈怀山,尴尬。
他思来想去,去厨房帮忙,被那母女二人一起嫌弃,索性转头进了屋内,去看孩子了。
绵绵这孩子就不会嫌弃姥爷。
半个小时后。
沈美云端了一个锅子出来,在这种冷天气里面,任何菜做出来,都是一会都凉透了。
只有火锅是最合适的,那一条最大二十多斤的胖头鱼,被宰了,用着鱼头做的火锅。
又片了鱼片放在一旁,用来下锅子用。
还有一筐子的萝卜片和白菜,全部都给放在了八仙桌上。
而陈秋荷还在烙饼,纯纯的富强粉烙的芝麻饼,刚出锅的时候,又香又脆。
看到这摆在桌子上的饭菜。
陈远忍不住惊讶道,“我这是回自己家,不用做这么多菜。”
陈荷塘,“没多做,平时就是这么吃的。”
陈远,“……”
陈远好一会,才从家里条件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酸菜鱼打火锅,还有富强粉做的烙饼,一点杂粮都不掺和。就是他在部队,都很少这样吃啊。
许是看出了陈远的疑惑。
陈荷塘解释了一句,“鱼就是后山的,只是这面粉,还有菜都是你妹妹弄来的。”
看来,妹妹比自己想的还有本事。
不止漂亮,还有一手的好厨艺啊。
这让,陈远越发惊讶,等尝了这酸菜鱼火锅的时候,他更惊讶了。
实在是味道太好了一些啊。
又鲜又嫩,而且鱼汤也很好喝。
这让,陈远忍不住就着鱼汤,吃饼,足足吃了八个芝麻烙饼,还吃了半筐子的鱼片。
到最后,吃到他忍不住打饱嗝起来,这一打,就注意到了,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看着他。
陈远面不改色,“很好吃。”
沈美云忍不住抿唇笑了,眉目温婉,漂亮干净,“哥,锅里还有?要不要?”
五斤的富强粉,一下子用了两斤半去,外加一筐子的鱼片,还有鱼汤。
可想而知,对方的食量。
陈远摇摇头,“饱了。”
酒足饭饱后的陈远有一个特殊爱好,于是,他看向沈美云,“美云,你有对象吗?”
他想给她保媒。
而陈远在部队有个外号,叫阎王媒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