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很快就到除夕。
哪怕现在人们过的异常拮据,但在这种日子里,整个凡人区都还是洋溢着一种喜气:一自然是因为过年,二则是今天同时也是一年一次的‘灵根检测日’。
这个世界的灵根也是靠天赏饭,所有人从出生一直到十五岁都有概率能长出灵根,而十五岁之前没长出来的,往后就也不会再长,算是绝了修仙路。
同时灵根这东西是属于越早长出来就代表资质越高,越晚则越差,所以以前的修仙宗门基本只收十岁以下的弟子,十岁以后的看眼缘。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人族人口大面积缩水的现实下,每一个生出灵根的凡人都是宝贝,所以每一年的除夕之日,道宫都会派人下山为所有适龄凡人检测根骨。
林南音这具身体早就过了检测的年纪,不过薛勇对自己的两个孩子满是希冀,时间还没到,他就带着妻子一手一个抱着俩娃前去了山脚的检测场地。
因为担心会被注意,林南音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不过薛勇家的两个娃她早就检测过了,没戏。
果然,傍晚薛勇夫妻俩回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不过也没多失望就是。
谁都知道灵根难得,从前就是万里挑一,现在并不会因为人族变少就突然人人都会长出灵根来,他们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幻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呢。
不过虽然他们家没中奖,回来却给林南音带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他们这条街区还真检测出一个有灵根的幸运儿,那幸运儿林南音也认识,正是卖草席给她的姐弟俩中的弟弟。
“……那小子真是好运道,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一直被姐姐护着,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大的造化。”人就是这样,别的远的不认识的也就算了,越是认识的发达了,这心啊肺啊就越挠的痒,连带着平时最沉稳的薛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了丝嫉羡。
对于邻居们的心理林南音能理解,她要不是有外挂,这会儿估计也加入了柠檬大军。
“那被查出身怀灵根,他们姐弟俩的日子以后应该会很好过。”她道。
“可不是,我们来的时候那姐弟已经被刀疤青安排住进了他旁边的木屋里,其他区的头头脑脑也都带了礼物来庆贺,这会儿全都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人家里包着呢。”赵老二满嘴含酸道,“以前他们姐弟落魄的时候也没见人去拉他们一把,现在眼见他们要发达了一个个上赶着攀关系,真是没皮没脸。”
突然从邻居嘴里听到刀疤青的名字,林南音扬了扬眉,这人倒惯会做人。
这时旁边范氏也道:“这东西是羡慕不来的,回头就希望大郎和小灵敏也能被长出灵根,也让咱小院风光风光。”
难得的,范氏没用那种尖锐的语气说话,她落在薛勇那一对儿女身上的目光既柔和又羡慕。
大家也知道她为什么羡慕。
这快拧出苦水的日子,孩子就如同希望,大家都想要个希望。
除夕的灵根检测只在人们的茶余饭后存在了几天,毕竟热闹只是一时的,一日三餐才是实际的,很快大家就被即将到来的春天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年之中最难熬的不是冬天而是春天,冬天因为秋天有存粮,省着点吃不至于饿死,但春天属于前面存粮消耗的差不多了后面新粮又没跟上的时候,外面那些刚冒头的野菜就成了很多人的救命粮。
除夕后天就开始转暖,外面草地泛起了青时,每个艳阳天的野外都成了战场。
在大家都在外面掘地三尺热火朝天挖野菜时,从药田归来的林南音突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那个人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一直不远不近地赘在后面,但林南音有神识在,一被人过多关注就已经有所察觉,更何况那人看着她的眼神还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
用神识注意着身后那个假装同在走路的男人,林南音在心里回想着最近自己做了什么事值得人特意跟踪。
太近的没有,两个月内的话她好像只有两件事比较值得人关注:一是外形变化,健康的气色在一群面黄肌瘦的人里还是有点显眼,尽管她一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有心人想要关注还是能发现她的不同;另外一件事则是那个雪夜杀人事件……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林南音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她不确定身后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因为这个跟踪她,但那人流露出的恶意已经让她确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打算在对方还没来得及下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按照往常一样的路线回到家中,晚上薛勇他们回来后,林南音私下找薛勇帮忙去借一样东西——薛勇是个谨慎的人,赵老二一个普通人之前能一直追着他不放靠的就是他们赵家家传的一门虫子跟踪技法。
林南音初入修仙一途,还没学会用神识标记的法门,只能暂用普通的秘术。
薛勇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林南音连这个都知道,但他不敢打包票,只说尽力去借。
林南音却不想他尽力,而是一定要借到:“我可以出他满意的报酬。”
再多的物资都没有安全重要。
林南音极其坚决且诚恳的态度不是没有回报,当天半夜薛勇就将赵老二家传的闻香虫送到了她的手里。为此,她付出的代价是十一斤糙米,十斤给赵老二,一斤给薛勇。当然,如果虫子出了意外则需另外加钱。
有了追踪人的利器,次日林南音再次察觉到那个跟踪她的人时,当即趁那人不注意将特制的香粉往他身上一弹,人照常去了药田。
去药田的路上视野开阔,那人不敢再继续跟踪;中午回去的时候林南音故意邀请钱宝林一起回去,旁边有人,那人也没下手的机会;之后回到家中林南音就一直没再出来。
一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林南音这才套上了最深的衣服悄悄出了门。
闻香虫是个很敬职的搭档,两刻钟后她找到了跟踪她的人所在的木屋。
和普通人到点休息不同,这会儿那人正和一群人在赌钱,七八个人聚在一起,猜拳声吆喝声时不时从木屋中传出来,连带着泄露在外的烛光都多了几分燥意在里面。
林南音站在外面暗处听了片刻,大概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他们和之前半夜摸进她家院子的那个人一样,都是野狐帮的帮众。
她先前杀了个野狐帮的人,现在他同帮会的人跟踪她……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人她已经不想留了。
鉴于木屋里的人有好几个是练家子,她现在出手是能将那人一击必杀,但当面杀人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且野狐帮的人也会视这个为挑衅,哪怕暂时没抓到她,往后也会留心。
一直被人惦记着总归不是好事。
权衡完利弊,顶着初春的寒意,林南音耐着性子收敛着气息站在阴影处,等待机会。
林南音这一站就是大半夜。
那些赌徒全是一群赌红了眼的人,赢了的想赢更多,输了的想翻盘,谁都不肯轻易下场,一直到晨光微熹,跟踪林南音的人估计是想起还要跟踪她的事,收拾了下任凭旁人再挽留还是摆着手要走。
“没钱了没钱了,晚上再来。”
“晚上?你晚上哪来的钱。”旁边人笑问道。
“你管我哪来的钱,反正到时候有钱来赌就行,晚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别给老子不来,我少说也得将今晚上输掉的全赢回来。”那人一边放话一边往外走,里面还有个也输光了的要跟着他一起走。
林南音还站在暗处,扯了扯嘴角。
晚上哪来的钱,打算从她这拿吗?所以跟踪她是为了钱?他又是如何知道她手里有钱的呢?是知道她杀了他的同伴拿了他同伴的遗产,还是当初他同伴摸到她家谋财害命的事实际他也知道?
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些都算是那次雪夜杀人事件的遗留问题。到底是她之前经验不足,那次事后没有来蹲人看后续,好在现在似乎还来得及补救。
看着一前一后走出木屋的人,林南音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恰好前面路边有个凸出的石头,她在那人即将路过时射出一块石子击中了他的太阳穴,“噗”的一声闷响,跟踪林南音的那人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浑身一僵要往地上倒去,在他即将倒下的瞬间,林南音再拍出一道掌风让那人‘精准无误’地一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太阳穴‘正好’顶在凸出的那个部分。
走那人边上的赌徒一个没防备被他这动作给吓了一跳,“你他妈看着点哪,妈的狗屎天气,地上的冰还没化走路都打滑。”
赌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往前走,等走了几步他发现没人跟上,不由扭身一看,却见同伴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淦你娘嘞,怎么还在地上躺着挺尸,”赌徒又走了回来踹了那人几脚,“要睡回家睡,小心在这被冻死了都不知道。”
可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赌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不会是摔晕了吧。”他嘀咕着,俯身去查看,下一瞬暗中的林南音就见他被吓得跌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死者未曾发出的惨叫:“啊!!!”
这声惨叫瞬间打破了东区清晨的静谧,周围的人听到动静不由纷纷起床探头出门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赌徒们这会儿也打开门走了过来,接下来就是赌徒一脸惊惧地向大家解释那人是如何自己摔倒头磕到了太阳穴摔死的。
他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竭尽全力把那人的死亡往自然死亡上推,摊上了人命谁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的赌徒们检查了一遍后似乎发现现场痕迹确实和那赌徒说的一样,脸上都没多少哀戚地踹了那人几脚骂他死都不死在外面还要麻烦大家伙。
眼见周围探头的人越来越多,林南音知道自己这个西区的人相对东区的人来说还是生面孔,容易被发现,于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还被地上的尸体所吸引时悄悄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