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那上面是不是站了个人？”
涅槃大厦楼下，一个闲逛的人突然指向了顶楼。
不少人将目光投了过去，果然是看到了一个小黑点。
涅槃大厦是涅槃集团的总部大楼，乃是甘甜省城最高的大楼，足足有着十八层高。
诚然，这种高度放在其他省，根本就是普通建筑物的高度，但在甘甜省来说，还真就是最高的了。
没办法，甘甜省的经济跟基建实在太落后了。
当然了，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顶楼的那个小黑点。
“还真是个人啊！”
“一个人有什么稀奇的？一个个都少见多怪的。”
“你懂什么！那个人站在护栏外啊！”
经由眼尖的人点明，大伙儿总算是注意到了，这人竟然是翻过了护栏，站在了毫无保护措施的边缘处！
也就是说，这人要是稍稍往前踏一步，就得从十八层高的楼上直接掉下来了。
这种高度，虽然不至于把人摔得东一块儿，西一块儿，但绝对也是活不成了。
这一发现，使得人群瞬间恐慌了起来。
80年代人们比较淳朴，还是不希望看到有死亡在眼前诞生的。
没有人说风凉话，大伙儿都在可劲儿朝着楼顶喊着，希望那人能够冷静一点儿，赶紧翻回去，可别想不开了。
与此同时，有人将这一发现通知给了涅槃大厦的安保人员。
安保部门大为所惊，紧忙将消息一层一层传递了上去。
很快，总秘书长张梁，以及副总赵玉书都得知了这一消息，赶紧跑出来看情况了。
“什么情况？这人是怎么上去？”赵玉书焦急问道。
安保部长勇石一脸茫然，他听不懂汉语，只知道赵玉书似乎很生气。
懂汉语的族人紧忙翻译了一遍。
勇石也是匆忙解释。
原来，楼顶正在修缮牌匾，因此拉上了施工屏障。
那人似乎是从屏障的缺口处溜进去的，加之夜色已深，还真就被他得逞了。
闻言，饶是赵玉书再着急，这会儿也明白不是找安保部门算账的时候。
现如今，把人安抚下来是最要紧的。
“快点儿叫消防队！”
“张梁，你速去通知周总此事。”
赵玉书安排道：“其余人，跟我一起上顶楼，记住，千万不要贸然靠近跳楼者，以安抚为主。”
安排好后，大伙儿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去忙活起来。
很快，赵玉书一众人抵达了顶楼。
为了以防万一，施工屏障全被拆除了，这样可以更好地与跳楼人交谈，营救起来也能迅速点儿。
透过背影，赵玉书注意到了，跳楼者似乎是一个小伙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令赵玉书有些震惊，想不通这么小个孩子，干嘛要想不开。
“小伙子！你站那儿干什么呢？贪玩也不是这样玩的，你赶紧回来，叔叔带你玩点儿好玩的，游戏机怎么样？”赵玉书笑着开口道，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点儿。
闻言，小伙子仿佛没听到一样，依旧在那里站立着。
耳力最好的勇石突然惊道：“他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念叨的是什么？”赵玉书紧忙发问。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能够得知这小伙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想不开的。
勇石摇摇头，苦涩道：“他念的是汉语，我听不懂啊。”
“那你会模仿吧？跟唱歌似的，模仿出来！”赵玉书无语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周浩宇找这么一群不懂汉语的家伙搞什么。
虽说这些家伙身手的确挺好的，可语言不通这一点，实在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勇石急得抓耳挠腮，让他舞刀弄枪他相当擅长，可让他模仿说话，他是真做不来。
一顿忙活后，勇石勉强模仿出了几个字眼。
“牲口肚子圆圈滴狗且？”
赵玉书将这几个字眼连在一起，整个人都懵了。
也不知道是勇石没模仿对呢，还是那小伙子中了邪，开始说胡话了。
焦急之下，赵玉书想要靠近一点儿，这样不需要勇石传达，他也能够听清了。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脚步声便引起了小伙的注意。
小伙转过头来，却是迅速向前走了一步。
他本就站在边缘，这小小的一步，就使他几乎要掉下去了。
见状，赵玉书大惊，紧忙停下了脚步，急道：“别冲动！”
“别往前了。”小伙子开口道。
他的声音麻木且疲惫，光是听着，就能察觉到浓郁的厌世情绪。
“行行行！我们不往前了，你赶紧往回退一步！”赵玉书急忙道。
小伙子没有动，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果真在重复着什么。
饶是赵玉书心急如焚，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救星终于到了。
消防员火速赶来，他们同时也带来了周浩宇。
周浩宇得知有人跳楼时，火速赶回了涅槃大厦。
在楼下时，他就注意到了，跳楼者竟然是冯远方的儿子！
正好消防队来了，周浩宇也就跟着一并上来了。
“浩宇，你可算来了！”
眼看周浩宇来了，赵玉书也是舒了口气。
无论是什么场面，只要有周浩宇在，他就很安心。
周浩宇点点头，朝着冯远方儿子望去。
他听得很清楚，冯远方儿子一直在念叨着同一句话。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听清这句话后，周浩宇不由心头一凉。
他明白，冯远方儿子似乎是钻牛角尖了。
自己送他这句话，是想要他努力克服困难，积极度过每一天。
然而，对方却是完全理解错了。
恐怕，冯远方儿子以为的诗与远方，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是一种虚幻的追求。
“你理解错了！”周浩宇高声喝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冯远方儿子愣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周浩宇。
确认是周浩宇后，冯远方儿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他知道，周浩宇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光是送给他的那句话，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了。
“周叔叔，我哪里理解错了？”
冯远方儿子恍若失神道：“我所追求的美好，所追求的诗与远方，只有远离了爸爸妈妈才能到达。”
“没有什么比生与死的距离更加遥远。”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我就能告别疲惫的苟且，抵达远方了。”
说到最后，他笑了，笑得很是灿烂。
不见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