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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沅有芷兮澧有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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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清寒落败,门主睁大了眼睛,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时间不知所云。他不敢相信,世人尊崇的清寒仙子,竟会败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圣女手中,此乃奇闻也!他本来不抱太大的希望,但结局出乎意料。一个炼虚初境,一个炼气九层,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堂堂仙子,超凡脱俗,遗世独立,却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圣女手中,此话若传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见笑于大方之家也!  庭风见况,不假思索,正要冲上台,但看见槐序的那一刻,他心虚了,细思之后,终是放弃了。两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还存有芥蒂,都不愿面对彼此。何况清寒也在,若他贸然冲上台,置槐序于何地?置慕青于何地?置清寒于何地?他退了回去,默然观望,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在乎清寒,也深知清寒并不在意他,他付出的一切,都等不到回报,自那一天,两人把话说清后,清寒再未搭理他,他也不敢开口。有些事哪怕没有做,也心怀愧疚,何况他已经做了,更无脸面,像过去那样直视清寒,陪在她身边。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默默叹息,“清寒,对不起了!”这一声亏欠,没人听见,哪怕站在他身旁的慕青,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鸢儿也在默默观望,但她在乎的不是胜负,而是台上三人的结局。  大伙手里捏了把汗,天枢把心提到嗓子眼了,他们也未想到,清寒竟会败给一个默默无名的圣女,此乃奇闻也!本以为清寒出马,对付一个不知名的门派,易如反掌,却不想这么被动,而今落在对方手中,战局一下子扭转,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清寒捂住胸口,脸上尽是不甘,“你还真是好算计,连我也着了你得道!”  圣女摇摇头,解释道:“这不是算计,而是借力打力。师兄说过,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唯一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化他劲为我用,此善之善者也。”  清寒冷哼一声,“你用我的寒气,打败了我,还说不是算计?”  圣女自责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论实力,姐姐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别无选择,只能另辟蹊径。”  如此无力的场景,清寒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与娘亲分别的时候,第二次是眼睁睁看着师兄倒在自己身前。  “为何倾尽所有,也敌不过你?”清寒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她已经亮出底牌,却依旧拿槐序没辙,堂堂化神修士,却敌不过一介凡人,她甚至怀疑自己,修行这么多年,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忽然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当一缕微茫照进她的世界,她正身处凌雪峰之上。  朔风猎猎,落白纷纷。凌雪峰还是那么寒冷,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生机,唯有几树梅花在寒风中绽放,血红的花朵,如画龙点睛一笔,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增添一抹绚丽的生机。  她抬头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眼中,“师兄!”  明哲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生怕这是一场梦。  两人望着彼此,虽有千言万语,不言而喻。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沮丧与失落,她是槐序的帮凶,却妄想给明哲报仇。  “师兄,都怪清寒没用,不能为你报仇!清寒真的已经尽力了,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不出十招便败下阵来。”  眼泪止不住流出,她已经使出全力,却还是输了,不能为明哲报仇,她心中难以接受,始终觉得有愧于明哲。  明哲并不在乎这些,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小清寒,你可知这是什么?”  清寒摇了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明哲语重心长道:“雪是世间至纯之物,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便如世间之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必与谁相争,不必与谁相较,你是你,是踏雪而来的孤鸿,是傲雪欺霜的寒梅,既然敢置身于冰天雪地,处寒风凛冽之中,何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直面淋漓的鲜血?过去之事,皆已注定。何必悔恨,何必流泪?泪水改变不了过去,只会模糊你的眼眸,只会唤起心中的悲痛。不必怀恨,不必报仇,怒火只会焚尽你的理智,只会燃尽你的悲悯。唯有天山上的飞雪,冰川上的寒风,方可愈合心中之痛,掩盖业火之伤。业火燃不尽的是飞雪,痛苦藏不住的是冰霜!你还是你,尘世的浑浊遮不住你的玲珑心。”  清寒已经听过无数遍,娘亲说过,师父说过,师兄说过,自己说过,可何为踏雪而来的孤鸿?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鸿鹄是孤独的,飞雪是孤独的,孤独发自内心的寒冷。人一旦缺少了温暖,便会感到孤独,可她讨厌孤独,讨厌内心的寒冷,讨厌一个人寂寞留守空房。明明她不愿意,为何每个人都在逼她?  她想走自己的路,一条由自己做主的路,但没想到还未迈出第一步,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打倒,她输的是那么彻底,是那么不甘。茫然之间,她耳边又响起了明哲的话。  “鸿鹄并不孤独,凤雄凰雌,相伴而生,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飞雪亦不孤单,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不必畏惧孤独,不论何时,师兄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大胆向前走,挣脱囚笼的桎梏,斩断心中那道枷锁。记住师兄的话,你是你,是踏雪而来的孤鸿,是傲雪欺霜的寒梅,你不是一个人,便用你我手中的剑,斩断枷锁。清霜千里,一剑天寒!”  明哲手中的那片雪花幻化成一把剑,“这一剑为你而创!”  清寒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无比,举起手中的寒梅剑,霎时一股寒气席卷会场,比刚才还要凛冽几分。  此情此景,槐序再熟悉不过了。  清寒望着圣女,握紧手中的剑,轻笑道:“这一剑送给你!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面对这道来势汹汹的剑气,圣女浑然不惧。她心中一念,一把近似透明的剑出现在她手中。  这把剑名曰念,一生一念,一念一人。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始于精微而跨越天地。念想看似缥缈,却是世间最玄妙的东西。何以缘起,何以缘灭,缘聚如浮云,缘散如流水,诸般因果,皆在一念间。人生无常,不过须臾,所留下的是天地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  一生一念,一念一人。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山月清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一念作尘,一念彻天,一念身死,一念万古,诸般因果,皆在一念。  “姐姐,对不起了!”她心中万般不愿,但眼下的情形,她只得奋力抵抗。  念剑在她手中如行云流水,仿若一体,她虽不曾言,剑术几何,但看她使剑的动作,不难看出,应是一位剑客。她的蛊术受娘亲教诲,剑术传承于爹爹,两者皆是世间最强之人,她的蛊术和剑术,亦非寻常人可比拟。大伙只知她蛊术非凡,却不知她剑术脱俗,单论剑道,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握紧手中的剑,向这道迎面袭来的剑气,挥出一剑,“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这一剑有气吞山河之势,有直上九天之威,势不可挡,威不可削!再强的剑客,在这道剑气面前,不过摧枯拉朽,一击即灭。此剑威震百里,声绝九霄,树倒千万,群兽嘶鸣,山河俱碎,天地暗晖。  鸢儿默然观望,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两人最强的招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无不沉醉在那精妙绝伦的剑招下,如果还有谁能挥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恐怕只有五大宗师之首的剑神了!  两道剑气相接,如雷鸣般的声音,传遍全场,每个人不得不捂住耳朵,在凛冽的寒风中,运转全身内力,抵挡剑气散出的余波,连庭风这般强者,在两道剑气的压迫下,也有些吃不消。身旁的慕青,挽住他的胳膊,勉强站立,耀眼的光芒,让她睁不开眼,至于台上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身后的弟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两道剑气的压迫,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好似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他们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呼啸的寒风刺骨,璀璨的光芒刺眼,哪怕运转全身内力,也挡不住剑气散出的余波,被迫弯曲身子,压倒于地。  鸢儿正得意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她身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你还是少算了一步。”  话音刚落,她径直冲上台,一剑斩断了两道剑气,霎时剑气溃散的余波,将圣女与清寒击飞,场面一片狼狈。  待清寒看清此人的容貌,不免惊呼:“熙悦,怎么是你?”  熙悦眉间那一朵彼岸花,栩栩如生,仿若生机盎然,却似昙花一现。还是那一袭熟悉的红裙,血色中透露着凄清。和清寒一比,她的容颜称不上绝世,却也不输于旁人。浮光万象,不可方物。  熙悦耸耸肩,“我也不想来,但那个家伙死皮赖脸,非要我来,那我只好来一趟了!”  方才的余波,将圣女和清寒同时震飞,清寒单手扶剑强撑着,圣女的面纱掉落,一张精致的容颜呈现在大伙眼中。一双水灵的眼眸,一张红艳的小嘴,一个俊俏的琼鼻,没有过多的修饰,却给人一种不可方物的美。这种美不局限于容貌,还有那颗不被尘世玷污的纯质之心。一身苗疆服饰,服饰上的图案千奇百怪,腰间那一块挂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小的手臂被薄纱的衣袖包裹,袖子长至手指。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就是一位圣女,圣神高洁,不可触犯。当初门主见到她的时候,也被她的容貌深深折服,但她服饰上的图案,无时不在告诉他,此人绝非一般人!他虽未去过苗疆,但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苗疆的传闻,蛊术是苗疆的传统,万物皆可为蛊,万物皆可入蛊,他可不想为了一亲芳泽,把小命赔进去。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她的身份,他为她量身定做了一身外套,掩盖她的身份。本来一切好好的,偏偏遇上了清寒,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门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手下弟子问。  门主付之一笑,“还能怎么办,准备跑路吧!我有种感觉,此人不好惹,吩咐弟子随时撤退。”  “圣女大人该当如何?”  “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她?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吧!”  他虽然不想放弃这枚得之不易的棋子,但突如其来的变局,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  “祈,好久不见!”熙悦望着圣女,微笑道。  “熙悦姐姐,好久不见!”祈站了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  看见这一幕,清寒愣了愣,她都受了这么重的内伤,祈却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  看见熙悦,如见故人般,祈激动不已,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叫熙悦不知如何是好。  “熙悦姐姐,你知道师兄在哪儿吗?”  “你还是亲自问他吧?”熙悦轻轻一挥剑,“残虹一撇,镜花水月!”  “熙悦,你把我拉过来干嘛?”明哲兀地出现在台上,大伙纷纷露出惊恐的面容,呆若木鸡,难以置信。  “你再不过来,你师妹就要把人家的屋顶给掀了!”熙悦没好气道。  她本不想管明哲的破事,奈何她看不惯明哲甩手掌柜的样子,勉强出手帮一下。但她可不是乖乖听话的主,明哲叫她把人带过去,她偏不!反正残虹剑在她手中,随心所欲,她想把谁带过去就把谁带过去,她想把谁带过来就把谁带过来。  几人互相打量,场面一度尴尬。终是圣女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的氛围,“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她喜出望外,十分激动,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祈!你怎么在这儿?”明哲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假装他事先并不知道祈在这儿,事实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我来找师兄呀!”祈俏皮道。  明哲一脸困惑,“找我干嘛?难不成是师父师娘有何吩咐?”  “没有呀!”祈如童稚般,傻笑道:“许久未见师兄,我有点想师兄了,但爹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整日把我关在房中,还在屋外布下阵法,不许我离开房间半步,饭菜由阿婆送来,渴了有人递水,一连关在屋内几天,我都快无聊死了,便想了个法子,偷偷溜出来找师兄,可我不熟悉中原,去了许多地方,打听了许多人,都没找到师兄,直到后来,我遇到一个怪人,他自称五毒门门主,说认识你,你还是他的大师兄!”  祈把这几天的遭遇一一道出,明哲听的津津有味,目光时不时看向台下的门主,“就你小子拐我师妹,胆子不小嘛!”他的眼神便是死亡降临的预兆,暗藏的杀意,如寒芒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见识过明哲的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了神霄派,那从天而降的天雷,叫人猝不及防。他时不时抬头望天,万里晴空,阳光明媚,看不出下雨的迹象,但越接近平常,他越觉得反常。天空中浮云拼凑的形状,好似死神在向他招手。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紧张到极点,鬼知道何时降下一道天雷,直接送他去见阎王。明哲这人,不像寻常人那般,一眼便能看穿,他的心思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你就该哭了。  “他们有虐待你吗?”明哲问。  祈摇了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们对我可好了,我想要什么,他们就给我买什么,我想去哪儿玩,他们就陪我去哪儿!”下一秒祈的笑容消失,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准备随时跑路,“只有一点不好,他们非得让我戴着面纱,穿这这身厚厚的外套,说我是尊贵的圣女,不得以真容示人。师兄,这是中原的传统吗?”  明哲愣了愣,不知如何解释,冰冷的目光望向台下的门主,“就你小子教坏我师妹,信不信我也让你尝尝五雷轰顶的滋味?保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在他的眼中,明哲的笑容是那么阴险狠毒,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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