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这么快回来,是怎么做到的?”明哲困惑道。 “这有什么难的?”熙悦摊开手,一把锋利的剑赫然出现在手中。 “残虹剑!”明哲先是一惊,后平复道:“一去一回,对灵力的消耗极大,没事还是少用这把剑吧!” “剑是你给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管得着吗?”熙悦不屑道:“有这点闲工夫关心我,倒不如关心你自己。贞节牌坊都掉了,还说不是你做的。” 明哲强颜欢笑,“熙悦,我最后阐明一遍,我一个男的,没有贞节牌坊!你可以诬蔑,但不可以乱说!” 熙悦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管得住自己,管不住别人!” “我懒得跟你计较!”明哲不想多费口舌。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大胆承认就好了!干嘛藏着掖着,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明哲扶住额头,差点气背过去,“这都是你的揣测,请不要强加在我身上,我做过的事我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怎么觉得我管不了,但请你不要造谣。” “你敢发誓你没说谎,我就信你!” “可以但没必要!你若信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信;你若不信我,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既然如此,我何必多费口舌去澄清一件没必要澄清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便你!我不会为一件无缘无故强加我身上的事找理由,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明哲如此认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姑且相信他这一回,“好了,跟你开玩笑呢,你居然还当真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明哲摆出一张冰块脸。 “一点小事而已,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熙悦赔笑道。 “在你眼中,什么事都是小事。既然是小事,你还问我干嘛?”明哲背过身去。 “我只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苍梧叶氏,一个仅次于天师门的宗门,除了严陵韩氏,在仙门百家中,倍受敬仰。如此厉害的宗门,竟连一个上清派都对付不了,首轮便败下阵来,这难道不蹊跷吗?你就不好奇是谁在背后捣鬼?” 明哲面无表情道:“别跟我说这些,我没兴趣!苍梧叶氏是输是赢,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影响,我干嘛要关心一个与我无关的宗门的胜负输赢?他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他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既无好处也无坏处,我何必关心这么多?我手上的烦心事一大堆,忙都忙不过来,没闲工夫搭理叶氏的死活!” “是输赢!”熙悦纠正道。 “这有什么区别?叶氏输了,不就是死了,难不成还有再来过的机会?” 熙悦一时间竟反驳不了,“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错!” “这不就结了!”明哲不想再扯下去了,打发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帮我看着她们,等把人接到了,你再回来吧!” “我好心给你传消息,你居然要赶我走?明哲,你好狠的心!”熙悦委屈道。 明哲就猜到她会这么说,“行!我不催你了,你爱咋咋地吧!就当我没求过你!” “明哲,你嫌弃我!”熙悦更加委屈了。 “当我没说过话吧!”明哲已经无语了。 熙悦脸色忽变,“跟你开玩笑,你居然还当真啦!” 明哲一张冰块脸,“一点都不好笑!” 熙悦微笑道:“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她使劲掐了下明哲的胳膊肘。 明哲痛得嘴角抽搐,但还是很硬气,一字一顿,“一点都不好笑!” 熙悦一脸惊讶,加大了劲力,“现在呢?” 明哲加重了呼吸,嗤笑道:“有本事,再使点劲!” 不管熙悦多使劲,明哲还是不肯松口,“不错嘛,长本事了,看来这招已经对你无用了!” 下一秒,熙悦把残虹剑架在明哲的脖子上,威胁道:“猜猜看,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明哲呵呵一笑,“熙悦,你是了解我的!我这种人一无是处,不招人喜欢,唯一的优点便是不怕死!” “拿剑威胁你,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熙悦邪魅一笑,笑容透露着诡异,“既然你这般要强,那我给你个机会。你不是称闭关了吗?不知鸢儿她们看见你这般样子,心里会怎么想呢?” “熙悦,你!”明哲这才意识到熙悦的意图。 “明哲,以后跟我说话,还是掂量一下。本剑灵心情好,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你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本剑灵,就不要怪本剑灵不给你面子了!”熙悦意味深长一笑。 明哲脸色忽变,阿谀道:“熙悦,你那么认真干嘛!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熙悦冷哼一声,“明哲,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嘛!” 明哲讪讪一笑,“哪里的话,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熙悦实在想不明白,“你那么害怕见到鸢儿她们,到底是为什么?你若只是想找个理由支开她们,也不用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如今你哪儿也去不了,把自己关在囚笼中,不是自作自受吗?” “我自有我的打算,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哲敷衍了事,想要糊弄过去。 熙悦不肯就此放过,不依道:“你不给她们一个解释,总该给我一个理由!我忙里忙外,全都是为了你,你一句真话都不愿跟我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明哲微微一笑,“算计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近人情!只有把感情抛在脑后,才不会耽误大事!” 熙悦嗅到了不对,“你要算计谁?” “也不能说算计,只是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慢慢发芽,在她心里扎根……”明哲深意一笑。 “你要算计的是清寒,对不对?”熙悦质问道。 明哲眉头微皱,略显惊讶,“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故意把鸢儿安排到清寒身边,不知不觉间,给她一些若有若无的暗示,扰乱她的心绪,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占领优势。天真的她还以为鸢儿是真的为她好,殊不知已经中了你的奸计!” 明哲轻咳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鸢儿是真的为清寒好,只是碍于有我这么一个坏哥哥,迫于无奈做我的帮凶!我这么做也是为清寒好,毕竟师兄妹一场,我总不可能害她嘛!” “明哲,你肚子里全是坏水,每个人都是你的棋子,算计人心,谁也比不过你!”熙悦没好气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明哲无所谓道。 “你精心安排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仙门百家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针对他们?” “我纠正一点,我针对不是仙门百家,只是斟鄩山庄。” “斟鄩山庄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腾人家?” “熙悦,你还是太天真了!世上最危险的,不是穿肠烂肚的毒药,而是诡谲叵测的人心。万里深海终有底,人心五寸摸不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真相就在那儿,每个亡魂都在伸冤,世人却视之不见。你傻傻站在自以为对的一方,殊不知自己已经做了帮凶。雪崩之时,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既入此局,自当摒弃一切希望。当一束光照进幽暗的地牢,那些本可忍受黑暗的人看到了希望,于是这束光便有了罪恶。没人愿意改变当前之局,没人愿意揭露当年的真相,谁都不想做那个千古罪人,我也不想,但我没有选择。秣房是在黑暗之中,但每个人都渴望光明,惟盼有一天光明真正降临在这块大地上,一切黑暗无所遁形!” 熙悦的笑容很微妙,“这话你好像不止跟我说过。” 明哲承认道:“我也跟清寒说过!” “我记得清寒当时说过,秣房整治朝堂、为国为民,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但你可想过身边人的感受?隐藏身世,遁匿黑暗,不求流芳百世,但愿国安民乐。你觉得这样做是高尚的,这样做确实也挺高尚的,但你可考虑过这样做的代价?你或许会说,牺牲是必然的,没有流血,便没有胜利。我想秣房大部分的人都有家室,就拿李义山和叶梦然来说,明明是一对新婚夫妻,本应恩爱相守,却是秣房活生生拆散了他们!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秣房以天下之大局来看,这点我觉得很好,但你可曾想过那些牺牲者的家人吗?他们或有年过半百的父母,或有新婚燕尔的妻子,或有尚在襁褓的婴孩,他们本该是支撑起整个家的顶梁柱,却为了所谓的理想,抛妻弃子,丢下年迈的父母,踏上一条不归路,这便是你们所追求的正义吗?”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明哲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你觉得这样做是残忍的,他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你不能把你的看法强加于他人,我也不能把我的意志强加于你。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决定。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熙悦不以为然道:“为了心中理想,放弃一切,舍弃亲人,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我尊敬?大伙都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看法,不是受制于他人的傀儡!为了追寻心中那本不存在的理想,他抛下了清寒和顾飞雪,舍弃了这个家,一切的支离破碎便是由他引起的,清寒凭什么原谅他?我的看法不会改变,过去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也如是!” “熙悦,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不是清寒,不能代表她!有这点功夫跟我争论这些事,倒不如说说别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日我不想谈论这些。”明哲收住了嘴,任何与清寒有关的事,他都闭口不言。 说了半天,都是熙悦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明哲没有一点回应。 “行,算你狠!”熙悦妥协了,岔开话题:“你可知鸢儿她们对阵的是哪个门派?” “愿闻其详!”明哲简单道。 不知为何,熙悦有种一巴掌扇死明哲的冲动,“你听说过五毒门吗?” 明哲摇摇头,“听上去有点像修行毒术的门派,中原武林最忌讳的便是毒物和暗器,这样的门派肯定会被排挤。苗疆就不一样了,那里崇尚蛊术和巫术,在苗人眼中,巫术和医术为一体,巫术即医术,医术即巫术。若我所料不错,这个五毒门应该来自苗疆。” “既然你知道这些,就不担心鸢儿她们遇到什么麻烦?”熙悦问。 明哲会心一笑,“有你守着他们,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管什么麻烦,对你来说,都是举手之劳!一个五毒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遇上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笃定我会出手,不怕我视之不见?”熙悦反问道。 “你是那种坐视不管的人吗?别人或许你不在乎,但鸢儿不一样!” 熙悦忽然意识到什么,“原来你不止想扰乱清寒的心绪,更想钳制住我,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熙悦,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你的揣测,跟我没半点关系,你非要赖在我身上,烦请你拿出证据来!” “鸢儿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即便我去问,也问不出什么,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明哲不慌不忙道:“证据呢?拿不出证据,你的揣测都只是诽谤,信不信我到官府告你?” “有本事你去啊!看他们能把我怎样?”熙悦有恃无恐道。 明哲摇摇头,叹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明哲,这些真的不是你安排的?”熙悦最后问一遍。 “叶氏输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既然没好处,我为何要蹚这趟浑水?你说的对,我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凡事都要辨析其中的利害。无利可图的事,我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明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熙悦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姑且信你一次!” “熙悦,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那一年,寨子里来了个年轻人。他叫宁缺,是个中原人,来苗疆只是为寻找一株药草。 她叫紫月,打小生活在寨子里,从未出去过,更不知中原。 宁缺找的那株药草,极其稀有,寨子里的人只有一些老人看到过,听说只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那株药草才会出现。为了等药草出现,他暂且住了下来。寨子里的人都很热情,不似中原人口中那般恐怖。 紫月是寨子里出了名的顽皮,到处惹事,唯有望着长亭下他看书的身影,才会呆愣住。终于有一天,紫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趁着他不在,往他的茶杯中放了一只蛊虫。她自幼便跟这些小家伙打交道,深知情蛊对无情人是没有伤害的,不过是吓吓他而已。紫月正转身离去,却迎面碰上了他。他并未多说什么,两人擦肩而过。宁缺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她心惊之余,长舒一口气,心想:“幸好没被发现!”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假装无事,却被他一把抓住,“以后这蛊不许对别人下!”一听此言,她慌忙逃走,头也不回,只留下他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嘴角似有浅浅的微笑。 从那之后,她不经常见到他了,可不知怎地,她时常回想起他亭下看书的身影,还有手上的余温…… 又是一季流寇匪乱,她在寨子外的小溪拨动着双脚,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再见他一面,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就在这时,她被突然而至的匪人掳走。她性子倔,即便是受尽了虐待,也绝不肯多说什么。她自幼学得蛊术,正要动手,却想起他说过的话。那一日她虽未回应他,但心里已经答应他,不再用蛊!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等他带着人来解救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宁缺带人清剿了贼寇,他将她带回他的住处,他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她哭红了眼眶,口中喃喃道:“你怎会连自己保护不了?是我,是我的错,我没能护住你!” 那一日的分别,他上山采药去了,为了救他未过门的未婚妻。 她死了,死在他爱她的那一年。 将她抱回来后,宁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随和的笑容,后来寨子里常常叫他大哥哥的那些孩子见到他的神色也只是慌忙躲开了。 他找到寨子里的大祭司,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大祭司的手段十分高妙,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他便不顾一切,留在大祭司身边潜心钻研。 六月阴雨不停,他终于走出房间,趁着朦胧夜色,看到他脸上隐隐的痛色。他试图从大祭司那里习得活人之术,但尽管倾尽所学也没能将她唤醒,他跪坐在门前无声泣泪,完全没注意到,一只纤纤玉手悄悄从后面蒙上他的眼睛。 他身躯一震,那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是她!这不是梦吗?”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如果是梦的话,他宁愿一辈子也不醒来。 那日她被歹人抓住后,想下蛊逃命,但她记得他说过不准对旁人下蛊,可他没有说不许对自己下蛊,她实在怕痛,于是便给自己下了假死蛊,想着即便死了也不会痛,却没想到被他带了回来。这些日子,她日日听见他在自己身边说话,只是碍于假死蛊的效果,她不能动弹。 如今一切重回正轨,她终于可以守在他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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