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望台,鸢儿和诗瑶在此恭候多时。 “韵儿姐姐、清寒姐姐,你们来啦!”鸢儿热情迎接两人,却把明哲丢在一边。 明哲愣了愣,挤出一抹微笑,“诸位当我不存在吗?” 鸢儿没搭理他,拉着韵儿和清寒的手,往亭子里走,把他丢在后面。他想不明白了,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为何一个个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连鸢儿对他也是这般。他挨个喊了一遍她们的名字,但无一人应答,连清寒都不愿搭理他,蓦然间,他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落到这般下场,明哲只能泯然一笑,失魂落魄转过身去,悄然离开。 “鸢儿妹妹,我们这么对他,不太好吧?”望着明哲失魂落魄的背影,诗瑶有种内疚感。 “没关系!哥哥自信心强,很快便能缓过来,诸位姐姐不必担心!” 鸢儿对明哲再清楚不过了,此刻明哲心里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放任明哲不管,也是对明哲的一个小教训。谁叫明哲瞒着那么多事不说,害得她们白担心一场,也该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韵儿忽然想起一件事,“鸢儿妹妹,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明哲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为何只有他和清寒回来了?” 鸢儿和诗瑶对视一眼,微笑道:“其实我和诗瑶姐姐一直都在会场,从未离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 韵儿倏然一惊,有些诧异,“不对啊!我亲眼看见你们离开,你们是何时回来的?为何我未有所察觉?” “其实这一切都是哥哥安排的!”鸢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哥哥早就料到,严陵韩氏会参加此次论剑大赛,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就是为了迎接他们,送他们一个大礼。巧合的是,严陵韩氏大弟子韩勇,碰上了庭风哥哥,还对慕青姑娘一见钟情。哥哥正愁以什么理由跟严陵韩氏交手,不想遇上了这一幕,顿时哥哥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在旁边添油加醋一番,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面,甚至不惜搬出苍梧叶氏,只为韩勇应战!” “怪不得庭风如此记恨他,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韵儿恍然大悟。 鸢儿点点头,“是的!哥哥本想借庭风哥哥的手,消磨韩勇的体力,再趁机暗中出手,除掉韩勇,这样一来,严陵韩氏的宗主韩煜,因丧失弟子,必定与庭风哥哥决一死战。以庭风哥哥的实力,对付韩煜易如反掌,只是哥哥没想到……” “只是师兄没想到,韩勇是个体修,跟庭风师兄交手,不相上下!”清寒把话接了过去,“这样一来,师兄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韩勇的体修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任何法术和兵器都对他造不成伤害!凭借强悍的体魄,韩勇与庭风师兄交手数回合,一开始双方势均力敌,后来庭风师兄的法力逐渐透支,眼看庭风师兄即将败于韩勇之手,这时师兄站了出来,声称帮庭风师兄一把,实则是在给韩勇下阴招。韩勇的弱点在脚踝上,师兄以此为突破口,再借助我的寒气,暗中给韩勇使绊子,打破了他的护体罡罩,还封住了他的修为和穴位,使其不能动,只能引颈受戮,坐以待毙。庭风师兄趁此机会,一招解决掉了韩勇。” 清寒说的正是鸢儿要说的。从得知这一切都是明哲安排好的那一刻起,清寒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严陵韩氏的灭亡,不是天意作弄,而是有人作祟。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明哲!或者说明哲只是一枚棋子,真正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道宗,他老人家交给她的任务,和明哲的一样,都是在论剑大赛上,除掉严陵韩氏,至于其中缘由,道宗从未提及,身为弟子,她也不好多问,但她觉得明哲一定知道点什么。 “清寒姐姐,你不用多想了!哥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鸢儿站出来为明哲说话。 “不可能!师兄一定知道点什么!就算师父没有告诉他,凭借秣房收集情报的能力,他也一定能找出点线索!我不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清寒坚决道。 “清寒姐姐,你真的误会哥哥了!”鸢儿为明哲辩解:“”诚如斯言,通过秣房,哥哥的确找到了一点线索,但也仅限如此,那份卷宗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严陵韩氏宗主韩煜,本姓柳,单名彧,出身柳剑山庄!这与清寒姐姐从听雨阁获悉的线索是一致的。” “秣房的情报网,遍布九州各地,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线索!”清寒还是不肯相信。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人做了任何事,都会留下线索,这点不假,但岁月能消磨一切,有的线索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中。当年之事太过久远,再加上秣房受过重创,许多卷宗都在大火中焚烧殆尽,留存下来的卷宗,不到十分之一。如今再去调查,也是于事无补,知晓当年之事的人,或许早已离开。” 清寒听得有点糊涂了,“那师兄是如何知晓当年之事的?” “是道宗前辈告诉哥哥的!不过道宗前辈并未细说,剩下的都是哥哥从秣房卷宗中查出的一点线索。哥哥注意到,严陵韩氏和齐桓洛氏一样,在苍溪之战后,便退隐江湖,不再过问玄门之事。当年严陵韩氏的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天师门,门内弟子皆有金丹期的水准,被世人称为金丹宗门。如此强大的宗门,在玄门百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为何选择退隐江湖?齐桓洛氏被揭发后,玄门百家迅速瓦解,分崩离析,倘若此时严陵韩氏出来主持公道,以韩氏的威望,玄门百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韩氏选择置之不理,宁愿躲在严陵,也不愿露面。没有五大世家的支撑,玄门百家走到了末路,天师门取代五大世家的地位,将玄门百家的各处宗门重组,成立了现在的仙门百家。” 这事清寒并不陌生,明哲跟她说过。当初她只注意到了齐桓洛氏,却忽略了严陵韩氏,而今鸢儿这么一说,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闭门造车多年,而今出席论剑大赛,不就是为了扬名立万?如果韩煜看中的是权势,当年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他愿意,便是玄门之主,再不济也是天师门之下的第二大宗门。他为何选择放弃?而今卷土重来,不是多此一举? 清寒想不出个所以然,此事有太多疑点,道宗却不愿细说,她和明哲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缘由。韩煜已经被明哲杀了,唯一的线索到这儿也就断了,她要如何查下去?连秣房都找不出一点线索,听雨阁亦是困顿难行。 “清寒姐姐,哥哥叫我告诉你,此事不用追究,既然道宗前辈不想你们知晓,必然有他的理由,若执意调查下去,恐怕道宗前辈会不高兴!” 清寒知道明哲是为她好,但好奇心驱使她继续调查下去,“那便放任此事不管?” 鸢儿补充道:“也不是!哥哥还说,若清寒姐姐执意如此,那便去调查柳剑山庄,秣房中有关于柳剑山庄的卷宗,但已残破不堪。清寒姐姐是秣房的参知政事,哪怕没有章事允许,也有权查阅卷宗。” “章事是谁?不是掌事吗?”清寒有些茫然。 “哥哥只是代掌事,真正的掌事是韵儿姐姐!章事是情报部的长官,负责处理情报部一切事务,包括查阅卷宗。” “鸢儿妹妹,你为何对秣房如此了解?”诗瑶好奇道。 “因为都是韵儿姐姐告诉鸢儿的啊!” 韵儿一脸茫然,她何时跟鸢儿说过这些?不该是明哲告诉她的吗?然而这些确实是她告诉鸢儿的,不过并非是现在的她。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明哲正走在山间的栈道上。 “就这么走了,不回去看看?”四下无人,熙悦又冒了出来。 “有鸢儿在那儿,有我无我都一样,我又何必碍她们的眼?”明哲叹息道。 “你到挺有自知之明!” “连你也要嘲讽我吗?”明哲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我的亲妹妹,对我的态度亦是如此,而今你也瞧不起我。天地之大,竟无一容身之所,可叹可悲!” “你别唏嘘了!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离开的?” 明哲轻拍一下额头,“忘了,你就住在我心里,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岂会不知?” “你从哪里学到这些肉麻的话,也不害臊?” “难道我说错了?” “别用我的语气问我,小心连我也不搭理你了!”熙悦傲然道。 明哲不以为是道:“鸢儿她们也就算了,你不搭理我,还能去哪儿?” “天地之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别忘了,你亲口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了,你不会阻拦,这是我的自由!” “不用等到那一天,如果你要走,现在便可放你走!” “木头!”熙悦生气道:“别人都是挽留,你却把人往外推,你就不担心我再也不回来了?” 明哲两手倚靠在栏杆上,望着山间美景,古井不波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熙悦有些不耐烦,“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真话了!” 明哲欣然一笑,“当年你与我签订契约,本是为救我一命,这一路上也多亏有你相伴,不然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明哲刚开了个头,便被熙悦喊住,“打住!煽情的话少说,我不爱听!” 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一下子全没了,明哲当真有苦说不出。 “行!你爱不听,我便不多说了!”明哲话锋一转,“别人都是挽留,我却把人往外推,到头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我自认是个厄运缠身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叶梦然和李义山,天枢和洛凝语,本是一对佳人,却叹造化弄人,归根到底,都离不开秣房。我不想把自己的不幸带给别人,你也好,鸢儿她们也罢,你们都是我的亲近之人,连身边人都护不住,我有什么资格兼济天下?我希望离你们远一点,不要被我的厄运影响,但扪心自问,我却不想与你们分开。纵使有悲有喜、忧伤忧怀,亦有岁月静好、佳人在侧。不说鸢儿她们,单说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走了,我会非常不舍,伤从悲来,但我不会阻拦,这是你的自由!相比放你离去,我更担心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再也不会有人嘲笑我,再也不会有人帮着鸢儿排挤我,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耳边轻语,再也不会……” “明哲,你又骗我的眼泪,说好不说煽情的话,你又来!”熙悦有悲有喜,悲明哲骗她,喜明哲骗她。 “熙悦,你别总打断我嘛!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说没就没。” 泪水在他的眼眶打转儿,差一点就哭出来了,可惜差一点! “明哲!”有点感觉,一下子全被明哲搅和了,熙悦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要骂我,可以当着我的面骂,没必要躲在心里,一直不出来吧?” 熙悦才不相信明哲有那么好心,“你不怕别人注意到你?” “注意便注意,有什么可怕的?觊觎蚩尤剑的人多了去了,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我一直不想引人耳目,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想出来便出来,想躲着便躲着,随你!不过这一次论剑大赛之后,世人皆知与轩辕剑齐名的蚩尤剑在我手中!还有五把名剑,都是世人趋之若鹜的宝物。之前我们一直在躲藏,可这一次躲不开了!” 熙悦出现在他身旁,还是那一袭熟悉的红裙,宛若一朵绽放的彼岸之花,血色中透露着凄清,眉间那一抹红,象征着死亡,不过在她身上,另有一番韵味。她的容颜称不上绝世,却也不输于众人。浮光万象,不可方物。 “你不是有龙渊剑和残虹剑,为何还要动用兵主剑?” 明哲泯然一笑,“龙渊剑和残虹剑,对付一般人足矣!但这一次的对手是庭风和清寒,仅凭这两把剑,还远远不够!兵主剑与轩辕剑齐名,皆是上古神兵,兵主剑更是众兵之主!唯有依靠兵主剑,我们才有获胜的希望。” “你为何笃定我会帮你?”熙悦嫣然一笑。 明哲撇头看向身旁的熙悦,会心一笑,“我在想什么,你清楚;你在想什么,我清楚。这便是答案!” 两人彼此对视,饶是熙悦活了数千年,还是会不好意思,“明哲,你在胡说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会知道?” “熙悦,你都出来了,不明摆着站在我这一边。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我还能指望谁?指望小清寒手下留情?她恨不得把我打晕了,直接绑回仙山。我能指望她?想都别想!” “清寒指望不上,这不是还有鸢儿他们吗?” “你倒是想的容易,他们几个,除了天枢那伙人修习过法术,鸢儿他们一个都靠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学现用,没有灵根打底,他们也学不过来啊!不然人人都能修仙了!” “所以说,你只能靠我了!”熙悦得意一笑。 明哲脸上带着一抹苦涩的笑容,“不是只能靠你,而是只有你可靠!若非到这一步,我也不会动用兵主剑,那个折寿的玩意,能不用则不用,用一次折寿好几年!” “你不是半神之躯吗?还用担心寿命?”熙悦狡黠道。 明哲嘴角微微颤抖,“熙悦,这话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不指望活多长,也不指望活多短嘛!” “开个玩笑而已,至于那么认真吗?帮你可以,但不许像上次那样,怎么劝你都拦不住,非得用那一招!若非儒圣和乐师同时出手,还不知道你会捅出多大的娄子!” 上次之事,熙悦历历在目,不管怎么劝他,就是拦不住,差点走火入魔,幸好清寒那一剑封住了他的经脉和穴位,压制了他体内的戾气,不然悲剧可就要发生了! “我也不想那样,但若不那样做,咱们就出不来了!”明哲无奈道。 “可你明知那样做的后果,却还一意孤行,剑契可以保命,但不是不死!那样作贱自己的身体,即便蛊仙亲临,也救不了你!” “我本就没几年好活了,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做一件事,便做一件事,做不成也无所谓,反正还有你们,大不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们……” 熙悦把话接了过去:“然后你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叫我们去完成你的宏图伟业。明哲,你太自私了!别说是我,就连鸢儿也不会帮你。你自己说过,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若想完成你的宏图伟业,那就好好活着!只要剑契还在,你不许死!” 明哲打量着她,熙悦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种霸道的感觉,却给他一股暖流,“我尽量活到那一天,就是不知上天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说过你不信命,事在人为,我相信你!” 明哲望着她那深邃的眼眸,眉间那一朵彼岸花,栩栩如生。彼岸花象征死亡,却亦是新的开始。生死有轮回,有死方有生,若无生之死,何来死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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