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恐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你和凌云在洞里看到的那四个家伙是谁?为何那四个家伙没对你出手?”韵儿一连三个问题,搞得明哲不知从何说起。 “不对!”明哲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韵儿正坐在清寒旁边,和清寒一个样子,单手支颐,一脸好奇望着他。 明哲吓个半死,心里一怔,向后仰去,这一次鸢儿没能及时扶住他,只听砰的一声,他连同板凳一起摔倒在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鸢儿扶起他,拍去衣上的灰尘。 “韵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明哲说话期期艾艾,双手不自觉颤抖,头冒冷汗,整个人紧张到极点。 韵儿理直气壮,“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这茶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明哲正要开口,却欲言又止。韵儿这话有些耳熟,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韵儿的时候,也是在一座茶楼之中,和着良辰美景,却少了个讨厌的人! “你还记得?”明哲尴尬一笑。 “我可不像某人,答应别人的事,忘的干干净净!更不会背着大伙,偷偷溜出来,一个人在这里享清福,把大伙丢在客栈里!”韵儿这话,摆明讽刺明哲。 “此事暂且搁置一旁,日后再说!”明哲强颜欢笑,话锋一转,“韵儿,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清寒能找到这里,靠的是望气术。韵儿不曾修习仙术,不可能在偌大的洛阳城,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里。他们为了避着大伙,尽量隐匿行踪,行事低调,韵儿不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这也说不通,那也说不通,明哲实在想不出韵儿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不告诉你!”韵儿得意一笑。 哪知明哲听了这话,非但不怒,还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跟在我们身后,偷偷跑出来的吧?” 韵儿两只手抱在胸前,直直望着明哲,冷笑道:“明哲,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招激将法对我无效!” 她一眼便看穿了明哲的心思,想用激将法套她的话,想都别想! “不错嘛!还看得出这是激将法!”明哲摸了摸下巴,慨叹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傻吗?”韵儿不悦道。 “你若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明哲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顾自喝茶。 “明哲,你不气我会死吗?”韵儿拍案而起,嗔怒道。 鸢儿已经习惯了两人小打小闹,在汴京城的时候,两人就合不来,差点分道扬镳,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也算共患难,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韵儿陪着明哲去了趟应天府,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凡事总为明哲说话,甚至不惜与开阳大动干戈,鸢儿还以为经此一役,两人已经和好如初,哪知和以前一样,一见面就掐。 “哥哥,你就不能让让韵儿姐姐?别总是惹韵儿姐姐生气嘛!”鸢儿瞥了明哲一眼。 “我为何要让她?我又没说错!”明哲固执道。 韵儿哪里受得了这气,转身就要走,却被鸢儿拦住,“韵儿姐姐,你别生气嘛!哥哥跟你说笑的,你别当真!” “你看他那样子,成心气我!他对别人都挺好的,唯独跟我过意不去。我南宫韵有哪里对不起他了!处处维护他,帮他说话,他却连一声谢谢都不愿说,只知道欺负我。既然他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必待在这里,碍他的眼,自讨没趣!”韵儿没好气道。 “你平日就是欺负她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敢这么对她啦!” “你明知她的身世,这么对她,不怕有一天她想起来了,跟你过意不去?” “我倒希望有那么一天!” 泠然诚然看不懂明哲的做法,他这么对待韵儿,就不怕南宫明知晓了,问他的罪?虽然在外人眼中,南宫明与韵儿,父女不和,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韵儿受委屈了,他绝不会坐视不管!明哲就不怕南宫明报复? 当然泠然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明哲明知韵儿的身世,还敢这么对待韵儿,他心里过意得去吗?这世上最难过的一道坎,便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看不懂你,或许从未看懂你!” “看懂也好,看不懂也罢,都不重要!只要我还是我,一切就不会改变,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可若你不是你,又当如何?” “我即我,我非我。昨日的我,一定是今日的我吗?世上有太多事说不清,何必斤斤计较?存在即合理,不必想得太深。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只要你觉得合理,否定自我又何尝不可?” 泠然和明哲两人密语传音。鸢儿正在一边劝说韵儿,他俩却在这儿说悄悄话,还好大伙没看出,不然韵儿估计得气死! “哥哥,你快来劝劝韵儿姐姐嘛!” 听到鸢儿叫自己,明哲抬眸望去,只见韵儿还在生气,看他的眼神,带有一丝愠怒。 “还生气呢?” “我不值得为你这种人生气!” “心里若是不快,不必委屈自己,骂我两句或是往我身上捅几剑,只要你能消气,你想怎么做我都无所谓!” “那我要你去死呢?” 大伙的目光纷纷投向韵儿,他们不敢相信韵儿居然说出这种话,还是当着明哲的面,这不是明摆着跟明哲过意不去吗? 哪知明哲接下来的话更出乎意料,“只要你能消气,也未尝不可!”他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韵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 清寒喊了一声:“师兄!” 明哲摇了摇头,“不必劝我,我的错,我一人偿还!”他抬起手,将全身内力汇聚于一处,对准自己的天灵盖,猛然拍下。 “不要!”看到这一幕,韵儿慌了,她只是气不过,从未想要明哲自尽。 “你俩闹够了没有!”一把折扇挡住明哲下落的手,泠然望着他,微微皱眉。 听见泠然的声音,韵儿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泠然面纱下的容貌若隐若现,虽然看不清,但直觉告诉韵儿,她见过这张脸,而且这个人她认识! “小姑?”这是韵儿第一想到的人。 “还是叫你认出来了!” 泠然摘下面纱,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大伙眼中。她的笑容,如春风十里,明媚醉人。洁白无瑕的脸庞通透如水晶,仿佛是由世间最美的玉石雕刻而成,挑不出任何瑕疵。 一袭白衣胜雪,不施粉黛,素颜淡妆,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绛唇艳红,秾纤得衷的身姿,皓腕如霜的玉手,修长笔直的玉腿,配上一袭素衣白裙,宛若仙子临尘。乌黑亮丽的秀发在清风中轻轻飞舞,明净通透的眼眸,如泉水般清澈,不染纤尘,盈盈一笑,胜却人间美景无数,仿佛仙子下了凡尘,那股超然脱俗的仙气,叫人目瞪口呆。 微风清冷,万物寂寥,不知何时,窗外落雨纷纷,白雾缭绕,如临仙境,却似人间。或是仙子莅临凡尘,天地的景色也为之动摇,青丝拂尘,空谷若兰,不食人间烟火,整个人带着空灵仙韵,伫立于万丈红尘之上。这样的绝世容颜,天下也只有泠然配得上! 韵儿、鸢儿和清寒,这三位无论是身材还是容颜,也非比寻常,特别是清寒,身为修行之人,身上带有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气,和泠然有得一拼,但她少了那种雍容华贵的气息,美中不足罢! “小姑,真的是你!”韵儿激动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泠然盈盈一笑。 韵儿顾不上别人,眼中含着泪水,两步并作一步,径直冲向泠然,投入她的怀抱,“小姑,韵儿想你!”这一刻,她心里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 泠然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韵儿不哭,有小姑在这儿,看谁敢欺负你!”她狠狠瞥了明哲一眼。 明哲心领神会,狡辩道:“泠然,你可别听她胡说。我只是开了几句玩笑,什么都没做,何来欺负她一说?” 韵儿依偎在泠然怀里,指着明哲,“小姑,就是他欺负韵儿!” 泠然和韵儿站在一起,不得不说,两人的容貌确有几分相似,也难怪韵儿叫她小姑,姑侄俩国色天香,都是百里挑一的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样的美人却与明哲有着特殊的关系。 “明哲,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是你侄女,我无话可说!” “听你这话,有些不服气?” “你是宗师,我打不过你,不论你说什么都是对,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呢?” “敢怒不敢言,看来你确实不服气!” “我服不服气重要吗?你若对付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在座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若要为韵儿打抱不平,尽管来吧!”明哲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不留情面!” 泠然手中的折扇幻化成一把利剑,锋芒直指明哲。看到这一幕,大伙深吸一口气,不禁为明哲捏了一把汗。宗师出剑,不曾闻败。倘若泠然真的出手,恐怕明哲凶多吉少。 “小姑不要!”韵儿拦住泠然。 “为何不要?你不是讨厌他吗?小姑为你出这口恶气,有何不妥?” “我是讨厌他,但……”韵儿说不出口。 “但你更喜欢他!”泠然说出了韵儿的心声。 韵儿脸上浮现一抹晕红,害羞道:“小姑,你别乱说!我怎会喜欢他?”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 泠然手中的利剑,幻化成一把折扇。她抬眸望着明哲,眼神里似乎在传达什么。许久不见,明哲身边有这么多红颜知己,连韵儿也倾心于他,她若不说点什么,明哲都该忘了她的存在。 听见这话,鸢儿和清寒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隐隐抵触着什么。谁都看得出,明哲和韵儿明面上你争我吵,但在关键时刻,都会为彼此着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哲或许看不出韵儿的心思,但她俩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 “好了,说那些有用吗?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好不惬意!” 明哲坐回原位,提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幸亏他选在靠里面的位子,有一块屏风挡住了,不然这一番举动,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韵儿坐在泠然身侧,叙旧之后,也该回归正题了,“小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待在京城,好端端的,来洛阳城作甚?” “还不是某人遇难,我特地赶来救场呀!”泠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沿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我不叫某人,我叫明哲!”明哲郑重道。 “你有意见?”泠然压低声音。 “有,也可以没有!”明哲低声下气道。 “小姑,你别管他,谅他也不敢!”有泠然撑腰,韵儿硬气了许多。 鸢儿坐在明哲身侧,暗自偷笑。这一次是明哲自作自受,她也帮不了。 “对了,小姑,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泠然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救明哲,两人的关系肯定没那么简单,何况泠然从不在外人面前摘下面纱,今日竟当着大伙的面,摘下面纱,露出真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如此反常的举动,更加说明泠然和明哲的关系不一般!但她从未听泠然提起过明哲,也不曾听明哲提起泠然,至于两人是如何认识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听他怎么说吧!”泠然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明哲。 “我有什么可说的?就那样啊!”明哲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泠然这么做,明显是故意针对他。 在场之人中,唯有鸢儿看透了一切,她很清楚泠然和明哲的关系,但不能说破。 “你所谓的那样是什么?” 泠然面无表情,但她的语气很沉重,明哲嗅到了一丝危险。 “你觉得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泠然意味深长一笑。 明哲嘴角微微颤抖,心中一怔,“我怎么有种不详的感觉。” 泠然莞尔一笑,“他是我未婚夫!”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伙纷纷将目光投向明哲。 明哲心想:“完了!” 韵儿、鸢儿和清寒,三个人盯着明哲,如同审问犯人一般,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明哲!”韵儿握紧拳头。 “哥哥!”鸢儿悻悻然。 “师兄!”清寒带有寒意。 “解释一下呗!”三人异口同声。 明哲咽了咽口水,心提到嗓子眼,“不必这么计较吧?” “你说呢?” 三人步步紧逼,明哲直冒冷汗。泠然一句话便将他推向无底深渊,万劫不复,这一次鸢儿也不会帮他。左右为难,腹背受敌,他已无退路。 “泠然,你可把我害死啦!”明哲抱怨道。 “是你让我说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何错之有?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我说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此生此世都是我南宫韵的人,谁也抢不走!”泠然密语传音。 明哲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泠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怎么解释,也圆不了,何况鸢儿很清楚他和泠然的关系,他骗得了韵儿和清寒,也骗不了鸢儿。 “先消消气,莫要动怒!”明哲为三人斟茶,客客气气。 韵儿等人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明哲,你欠我们一个解释!今日若说不明白,你与我们一刀两断!” 明哲没想到,她们把话说的这么狠,说好的血浓于水,泠然一句话,便闹掰了!连他最信任的妹妹,这一次也站在了对立面。 “先别急嘛!解释一定会有的,交代也一定会交代的。三位消消气,喝了这杯茶,且听我慢慢道来!”明哲先饮为敬。 韵儿注意到明哲嘴角的笑容,察觉到周遭的异样,立刻反应过来,“不好,别喝,是晦朔!” 韵儿见明哲用过这招,简单来说,她们一旦喝下这杯茶,在此期间的所有记忆,便会被抹尽,这便是晦朔!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如何理解时间,如何区分昨天、今天和明天,靠的是记忆,所谓时间,不过是记忆之流。 昨天你经历了,记忆便多了一分,周而复始、循序渐进,大脑形成了记忆之流,那便是所谓的时间。人依靠时间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实质上依靠的是记忆。 万物需要时间,宇宙无需始终。晦朔无法定格时间,只是篡改了人的记忆,形成一种错觉,让人误以为时间停止了,此期间的记忆一旦被抹去,便会形成空白,如做梦一般,哪怕梦醒了,也会记不清梦里的内容。 韵儿亲眼见过明哲对柳庭风等人施展过晦朔之术,抹去了那段记忆,但记忆的残影还停留于脑海,所以柳庭风对明哲心怀恨意,但不知恨起何处。 刚才明哲打着斟茶的幌子,暗地里施展晦朔之术,企图抹去她们的记忆,幸亏韵儿发现及时,不然就让明哲得逞了! 明哲也没想到韵儿看穿了他的心思,真是悔不当初啊!若是当初没告诉韵儿,也不会被她当场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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