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处便是应天府了,明哲背着韵儿也走了一段路了,是时候放韵儿下来了!明哲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慢慢放下韵儿,然后揉了揉腰,舒展身体,顺带活动筋骨。韵儿虽然不重,但整日背来背去的,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任凭明哲体格再怎么好,长此以往也吃不消。 “韵儿,下次你还是自己走路吧!我实在没力气啦!”明哲说话有气无力的。 这几天明哲忙里忙外的,哪有什么时间休息!自此他们离开京城,明哲就没睡个好觉。前晚陪着鸢儿熬夜,昨晚守在韵儿身边,今日一大早便醒了,明哲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浑身无力,再加上背着韵儿走了这么远的路,明哲差不多快猝死了! “明哲,我可以叫你凌云吗?别误会,就今天!今日之后,我还是叫你明哲!”韵儿两只水灵的眼睛,殷切般望着明哲。 明哲的脸微微颤抖,敢情他说的话,韵儿一句也没听进去!明哲就不明白了,韵儿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总感觉不在状态。明哲说这儿,她说那儿,两人不在同一频道。明哲扶住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于韵儿,他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她爱咋地便咋地,随她去吧! “凌云也好,明哲也罢,你喜欢叫我什么,便叫我什么吧!” 韵儿喜上眉梢,一下子便精神了,“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韵儿,我许诺你的事,何曾反悔过?”明哲挑了挑眉毛。 “凌云!”明哲还没反应过来,韵儿一下子便抱住他。 明哲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浑身瘫软,顺势便倒在韵儿怀里。 “凌云,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韵儿看见明哲嘴唇苍白,头上的青丝又白了几缕,整个人虚脱无力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干嘛大惊小怪的?我还没死呢!这几天消耗内力甚大,再加上没有好好修养,旧伤复发,整个人没有力气罢!休息一下便好,不必为我担心!”明哲背着韵儿走完这段路,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体力,他苦撑着跟韵儿说了这些话,连最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也消耗殆尽。明哲实在撑不住了,顺势便倒在了韵儿怀里。 “凌云,那咱们现在去哪儿?要不回书院待着?等你恢复力气了,咱们再从长计议?”看见明哲整个人虚脱的样子,韵儿很是担心,顾不上别的,此刻她只想找个地方,让明哲好好修养一番。 “不可!”明哲当场便拒绝了韵儿的好意,倔强道:“我说过要带你在应天府好好游玩一天,怎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必顾及我的伤势,不过是小伤罢,不碍事的!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些我都习惯了!你扶我到那棵树下,我稍微休息一下便好了!” “凌云……”韵儿还是顾及明哲的伤势。 “我的穹从不质疑我,乖乖听话,对我有信心!”明哲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明哲还是那般倔强,不管韵儿怎么说、如何劝,明哲就是不肯回书院。韵儿拗不过明哲,只好按他说的做,扶他到那边的树下休息。明哲盘膝而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静息凝神,调动全身真气,打通各处穴位。 “凌云,有什么是我帮得上的,你尽管说!”韵儿也想尽绵薄之力。 “你无需做什么,守在我身边即可!我腰间的竹笛,你先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我有纯钧剑,何需你的寸光?你还是留在自己身上吧!” “我知道你有纯钧剑傍身,但以你目前的剑术,对付六七品或许足矣,若是八品之上,那可难说喽!我还是不放心,寸光你先拿去,此可保你一时平安!” 韵儿似乎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凌云,你的意思是……” “嘘!噤声!”明哲知晓韵儿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恐打草惊蛇,便叫住了韵儿,“我暂时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只能推算出他们大概的方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现在运功疗伤,不可轻举妄动,这支竹笛与我无用,暂且交给你,若遇难缠的敌手,寸光可保你不受伤害!这是我许给南宫明的承诺!” “凌云,那你怎么办?”韵儿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明哲,他现在动不了,倘若那群人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个人手无寸铁,怎么可能是那群人的对手? “不必为我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隐者暗得玄机!”明哲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明哲口中的那群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这群人中,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随行者十来人,瞧他们的衣着打扮,青衣白衫、头戴发冠,布履长摆、腰挂佩剑,应该是来自某个门派。领头的两人走在前面,身后的弟子紧紧跟随他俩的脚步,不敢怠慢。 “师兄,前面不远处应该便是应天府了!待我们进入城中,不如找家客栈稍作休整,明日再继续赶路也不差呀!” 一路走来,他们只顾赶路,风雨兼程、披星戴月,从未好好休整一番,他俩倒是无所谓,但身后的弟子却远不能及,倘若继续这样下去,即便赶到了洛阳城,众弟子也累垮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她作为师姐,理应为大伙考虑。 “师妹,道理我都懂,但我们此行乃肩负师门使命,怎可怠慢?此次论剑大赛群英荟萃,咱们天师门蝉联数届榜首,其他门派早已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必轮到我们出场的时候,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方方面面的!”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让身后的弟子日夜兼程而不得休息,这样下去他们的身体难免会出现毛病。当初师父驾鹤西去的时候,门内既是欢喜又是哀伤,师父修成正果、成就仙身,这本就是喜事一件,只可惜师父走得太早,还未交代门内之事,便驾鹤西去,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落在你我身上。我那时贪玩,不愿管这些琐事,是你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天师门,你的功劳与付出,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本想推举你为天师门第二代掌门,奈何你总是找借口拒绝,掌门之位便一直空着。虽然你不是掌门,但在大伙的眼中,你不仅是大师兄更是众弟子公认的掌门继承人!只要你愿意,掌门之位非你莫属!” “师妹,不必多言!你我皆是初代弟子,天师门的黄金一代,你又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掌门之位师兄不敢攀登。只要你愿意,掌门之位师兄愿拱手相让。” 他说的这些,顾清寒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起茧了,“师兄,你又来了!我都说了我对管理门派没兴趣,你就算把掌门之位让给我,我也担待不起!再说,论资历,你是师父的第一位弟子,是我们的大师兄;论武学,你的功夫在门内是数一数二的,我这个做师妹的也比不上你;论文采,你熟读经书,自幼识得四书五经六艺,写的一手好字,师妹自愧不如,怎敢好意思接过掌门之位,就算师兄愿意,门内的弟子又将如何交代?所以说,掌门之位非师兄莫属!” 两人你推来我推去的,没完没了,身后的弟子看不懂他俩这是作甚。 “师妹,你便不要推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的心意,师兄从来就不在乎什么掌门之位,只要你愿意,师兄愿竭尽诚心辅佐你,只求你能给师兄一个机会……”他的手慢慢往顾清寒的肩上搭,眼看就要搭上了,顾清寒突然停下来,他的机会落空了。 “师兄,门内那么多女弟子,相貌也不差,还都是你的小迷妹,为何你偏偏看上我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无心于你,你对我再好,也只是徒劳,何必呢?” 柳庭风的心意,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门内弟子对此事也是见惯不怪了。按理说,柳庭风无论是相貌还是文武,在门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初代弟子中无一人打得过他,何况他还兼职代掌门,地位更不必说。门内许多女弟子都是他的小迷妹,整天跑到他的房门前送花,远远看他一眼,脸上便浮现出绯红。柳庭风的文采非凡,随便一篇作品,都称得上是佳作。闲来无事时,他便会到后山散步,欣赏后山的风景,饶有兴致,倏然起兴,或观远山以书词,或临清流而赋诗。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节选自南宋诗人陆游之作《文章》) 柳庭风每次去后山散步,都是孤身一人,不是他想独自静静,而是他邀请顾清寒同行,顾清寒总是找各种理由婉拒他,更狠一点便是称病抱恙、闭门不见。那些心悦柳庭风的女弟子,看见顾清寒如此对待柳庭风,都为柳庭风感到不值,心怀妒忌,咬牙切齿,把怨气撒到顾清寒身上。奈何顾清寒是门内的二师姐,地位仅次于柳庭风,她们得罪不起,只能忍着。 柳庭风一次又一次吐露心意,顾清寒一次又一次婉言拒绝,这些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大伙都觉得柳庭风这么做,过于执着,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顾清寒的心肠难不成是铁石做的?如此痴情之人,何况文武兼备,相貌也不差,她为何偏偏看不上呢? 柳庭风和顾清寒都是天师门的初代弟子,也就是大伙口中的黄金一代。论资历、文采、相貌,柳庭风与顾清寒倒也门当户对,堪称是郎才女貌。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柳庭风是道宗的第一位弟子,却不是其关门弟子,顾清寒是道宗的第二位弟子,却是其关门弟子。论资排辈,柳庭风应当叫顾清寒师姐,但顾清寒从来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谁的辈分高一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柳庭风为天师门付出那么多,叫他一声师兄也是理所当然。若不是柳庭风,天师门也不会有今日的辉煌,更不会成为天下第一宗门! 顾清寒很清楚柳庭风的心意,只是她强迫不了自己去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柳庭风很优秀,但顾清寒就是不喜欢他,任凭柳庭风如何付出,这是改变不了的。强扭的瓜不甜,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顾清寒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问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门内那么多女弟子,并非是师兄看不上她们,而是我无心于她们,任凭她们如何展现自己,我对她们也未有分毫感觉。但你不一样!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便属于你了!那时候你还小,看不出袅娜娉婷、冰肌玉骨,师父将你带进门内,你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小师妹。在你身上,师兄总能找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亲切感,一晃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小师妹长成了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仙子,但那种熟悉感、亲切感依旧没有改变。师妹,我不知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但在我心里,你的地位仅次于师父,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师兄做得到,师兄一定会为你取来!师妹,你为何不能给师兄一个机会?” 柳庭风说的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都是他的心里话。在顾清寒身上,他总能找到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俩之前见过,和韵儿对明哲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柳庭风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顾清寒对这件事也是漠不关心的。 “师兄,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师父说过,我的真命天子乃是名剑剑主。你对我的好,师妹铭记于心,但师妹还是想追求那心中良人,不管他身份如何,他都是我的真命天子。师妹在此谢过师兄的一片好意,却也不得不婉拒师兄的心意啦!” 顾清寒已经把话挑明了,她不是故意拒绝柳庭风的爱意,而是想遵循师父的遗言,找一找她的真命天子。她相信只要时机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一定会出现! 他俩搁这儿谈情说爱,身后的弟子看傻了,柳师兄都这么主动了,顾师姐还是拒绝了柳师兄的追求。他俩身后的女弟子既是伤心又是窃喜。柳庭风对顾清寒一心一意,顾清寒却拒绝了柳庭风的追求,她们为柳庭风感到不值与伤心,但换个角度想,顾清寒拒绝了柳庭风的追求,说明她们还有机会。她们不相信柳庭风宁愿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愿寻求他爱。 当然明哲和韵儿看到这一幕,也是看傻了。他俩就在前面,听见柳庭风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差点笑出声来!明哲见过执着的人,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人家不喜欢你,你再怎么说,也是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何况人家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柳庭风还在那儿依依不舍。明哲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是现在运功疗伤,不可随意移动,他绝对不想看到这狗血的一幕。 韵儿和明哲有同样的感受。柳庭风和顾清寒你推来我推去的,没完没了,顾清寒因顾及柳庭风的面子,不好意思直说,柳庭风居然还搁这儿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什么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便属于你了!什么在你身上我总能找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亲切感!柳庭风咋不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这种土味情话柳庭风也说得出口,韵儿表示无语。 “凌云,你看见什么了?”韵儿蒙住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了。 “穹,我眼睛瞎了,啥也没看见!”明哲闭上眼睛,安心打坐,不想搭理这些破事。 “师兄,你看前面有人!”顾清寒注意到明哲和韵儿,岔开话题。 柳庭风顺着顾清寒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明哲盘膝而坐、运功调息,韵儿在一旁守着,低着头,不愿直视他们。 顾清寒正要过去一探究竟,柳庭风立刻拦住了她,谨慎道:“不对劲!自从我们踏入这片林子,我便用望息术探查四周的动静,没发现他俩的存在。瞧他俩的样子,不像是修习仙术的隐士,而像是一般的江湖侠士,他俩不可能逃过我的监视,除非他俩身上有什么宝物,掩盖了自己的气息,我方才没发现他俩的存在!” “凌云,他们怎么不过来?”韵儿用眼睛的余光撇视,看见他们停在了原地,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他们担心咱俩是坏人,不敢过来,当心有诈!”明哲闭着眼睛,却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和柳庭风一样,他也用望息术观察四周动向,这才知晓他们的存在,事先安排好,就等他们过来。 “凌云,他们是什么人?”韵儿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却认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在此之前,韵儿没离开过京城,自然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认不出天师门的人也属正常。 “他们是天师门的人,途径此地,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是去洛阳城参加论剑大赛!”明哲不仅识破了他们的身份,而且连他们此行的目的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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