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滚开,没看见这是城主府吗?” 一位趾高气扬的奴仆抡起马鞭抽了过去,打在佝偻着身躯,沿街乞讨的老人。 老人轻轻闪身,躲了过去,深邃的目光从板结在一起的灰白头发后望过来,似是想看透眼前嚣张跋扈的中年人。 名叫马顺的奴仆自顾自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没有看到老者的眼神,见蓄力的一击落了空,更加气急败坏。 灵力灌注于蟒鞭中,未有动作,隐约间,却是令人骇然听到了充满杀意的低啸声。 老者目光微凝,身形不动,似是被吓呆愣在原地。 “住手!” 清脆似银铃的声音从侧门的小小缝隙处传了过来。 马顺闻音识人,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收敛了气息,没有再进行下去。 老者见此,寻声看过去,却见原是一位小丫头开口阻止了马顺。 小女孩穿着半旧不新,脸色略显苍白,身形亦显瘦弱。 “惜雪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哦,”马顺颇有些不耐烦,又似是恍然大悟,略带嘲讽,“今日是灵力测试的日子,惜雪小姐自然是要出来的。” 面对马顺的无礼,苏惜雪没有任何斥责,转而两步并一步地来到老者身边:“老爷爷,你没事吧?” 老者摇了摇头,未有言语。 瞥见老者手中的陶碗中什么都没有,苏惜雪从怀中掏出精致的荷包,又从荷包里面拿出两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怯生生地递到了陶碗中,放稳当了,又连忙缩了回去。 这是笼统万物的乾坤袋。虽然苏惜雪手中的品级不高,但横竖算得上宝物,放了吃食,多少有些趣意,以及莫名的奇怪。 老者依旧一声不吭。 此时,朱红色的正门缓缓开启,仅是里面散溢出的缥缈灵气足以显示落英城,城主府的不凡,而从正门而出的两名高级护卫,实力更是不俗。 后面出来的一男一女,年岁似是苏惜雪还小些。 男的鲜衣怒马,样貌不凡。 女的亭亭玉立,自有贵气。 他们正是苏惜雪同父异母的弟弟苏黎,以及妹妹苏扬琴。 瞧了大概,苏黎呵斥道:“马顺,你为何对姐姐无礼?” “二公子,三小姐,小的没有对惜雪小姐无礼,只是这老乞丐着实可恶,竟然跑到咱城主府来要饭。”见到苏黎和苏扬琴,马顺哪里还有脾气,立马点头哈腰起来,“小的寻思若是二公子和三小姐今日见到了,岂非心烦,所以小的才想赶走这老乞丐。谁料想……” “住口。这么说,还是我们给了你仗势欺人的本钱了?!” “没,没有……”马顺嘴巴一瘪,连连摇头。 苏扬琴不理会马顺,踱步上前,看了看老乞丐陶碗中的热包子,又打量了苏惜雪,噗嗤一笑:“惜雪姐姐到底是我城主府的大善人,只不过妹妹提醒你一句,小心遇人不淑,给坏人掳了去。到时候,麻烦的还是爹和娘。” 面对投向自己的阴影,苏惜雪后退了半步,双手十指交错于腹前,颔首低眉而立,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似是见怪了苏惜雪这种水泼不进,又唯唯诺诺的样子,苏扬琴啧啧了两声,转身而去。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笑嘻嘻道:“今日的灵力测试,姐姐莫要迟到了,大家可都期待着爹爹的大女儿有惊人的表现嘞!” 闻言,苏惜雪瘦小的身子轻轻一抖。 因为苏黎和苏扬琴的离去,城主府门前立刻安静下来,连同马顺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唯留下苏惜雪和老乞丐。 “老爷爷,对不起……” “小丫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李长业终于开了口,中气十足,似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唔……”苏惜雪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接茬,目光瞥见了包子,提醒道,“老爷爷,包子趁热吃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包子好。不过,我向来喜欢吃甜食,小丫头,你若是把荷包里面的冰糖葫芦给我两串,我便心满意足了。” “哦!” 苏惜雪不疑有他,只是当从荷包中看到两串糖葫芦红艳艳,闪烁看着就很甜的光泽时,才意识到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乾坤袋中有糖葫芦,而且正好是两串? 总不是因为自己给了两个包子,所以糖葫芦也来了个成双成对吧?! 苏惜雪停下动作,重新打量起缊袍敝衣的老人家。 清风徐徐而过,板结的头发稍稍扬起,在这灰白头发下,棱角分明,又似雨蚀风刻的面容上,是一种饱经沧桑,看透世事的智慧。 苏惜雪迟疑了一下,一边不确定地轻轻喊了一声“老爷爷”,一边将冰糖葫芦递给了眼前似是高深莫测的老人。 “快去吧,若是不走,灵力测试怕是要迟到了。”收下两个包子和两串糖葫芦的李长业满意地点点头,顺便提醒道。 “啊?啊……”反应过来的苏惜雪连忙敛起衣裙,朝着落英城的广场上一路小跑而去。 眼瞳中精光流转,看了一眼苏惜雪的背影,又瞥了瞥城主府的巍峨门楣,李长业转身而去。 “刚刚的老爷爷是世外高人吧?否则,怎么能轻易看出我的乾坤袋里放了什么呢。” 走在路上,苏惜雪不由暗暗思索,直觉告诉她,说不定自己碰到了一场大机遇。 “或许,今天的灵力测试……” 苏惜雪心中有了小小的期待,只是这份期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苏惜雪,气血未进,灵力末流。” 看着测试结果,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向落英城中诸多前来测试的年轻子弟宣告道。 流光溢彩中的测试阵法中,得到结果的苏惜雪掩饰住心中的失落,抿着嘴,发丝随颔首而低垂下,飘零,一声不响。 “哈,我说什么来着,真是年年测试,年年结果不变啊。就算是这棵树,这么多年过去,也该开花结果了。真是个废物!” “真不知城主大人一世英名,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差劲的女儿。不会是抱养来吗?” “白瞎了城主府的资源。” 周围的嘲笑声仿佛是拍击小船的巨大海浪,无情地砸到了苏惜雪的身心上。 似是站桩般的少女从当初的内疚惭愧到惶恐不安,以至于麻木,到如今在面对各种冷嘲热讽时,苏兮雪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状态。 当然,不是那种遗世独立,也不是自欺欺人,而是抽身去,连同着自己和旁人,尽在自己的眼底和心中。 不过,这种事不关己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严厉的声音给打断了。 “惜雪,下去。” 苏惜雪清楚地知道声音是谁,顶着熠熠生辉的阳光,朝高台上禀手而告。 “知道了。” “瑜生兄,莫要生气。惜雪这丫头,我们这些做伯伯叔叔的,是看着她长大的,没有修炼天赋,没关系。你这做城主的,家大业大,难不成还养不起一个女娃娃?” 瞥了眼城主苏瑜生,落英城的俞家家主俞柏干笑了两声,有心没肺地劝说道。 “惜雪是可惜了,不过瑜生兄的孩子可不止一个。对吧,俞柏兄?” 副城主郑陌插嘴进来,其他人登时想到了苏黎和苏扬琴兄妹俩,纷纷应和起来。 俞柏听了,笑容僵住,冷哼一声,没有接茬。 无他,最近几年的灵力测试中,苏家俩兄妹一直能取得好成绩,而苏扬琴更是多次拔得了头筹。 俞柏的儿子,俞鸿的测试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更有传言,俞柏想和苏瑜生结为儿女亲家,对象自然是苏扬琴,而非是苏惜雪。只是对女儿抱有更高期待的苏瑜生没有答应而已。 “苏黎,气血五境,灵力上品。” 测试人员将测试结果喊了出来,一下子引来无数人的叫好声。 依旧稚气的苏黎面对众人的夸赞故作深沉,向测试人员道了声谢,又朝台上的诸位家主或是头面势力的人物行礼后,才在护卫的簇拥下,不卑不亢地走了测试阵法。 “苏黎自小谦逊,如今越发有瑜生兄的气量和风度了。” “苏黎这孩子,平时多是贪玩的。这等实力,不过尔尔。” 面对苏瑜生不咸不淡地应和道,旁人自然以为苏瑜生故作谦虚,可他没有发现城主的目光已在人群中逡巡许久。 在发现躲在角落里的大女儿一脸殷羡地望着尽出风头的弟弟时,苏瑜生心中一疼,想要招呼手下,让其把苏惜雪带到自己身边。 可他转念一想,招呼过来,又如何,这世道从来都是实力为尊的,因为作为父亲的苏瑜生到底没有说出口。 又和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闲话,今天的正主苏扬琴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来到了广场中央。 明眸皓齿,一袭紧身红衣,仿佛是盛开的娇艳花朵,更兼之天赋异禀,所以多了一分傲然。 苏扬琴的这等风采,在落英城中,是别无二人的存在。 少女撩了撩飞扬的发丝,没有急着运转心法,释放灵力完成测试。 她清楚的知道,今日这里就是自己的舞台,哪怕慢吞吞地让所有人等待自己的表演,也不会有人指摘什么。 因此,等赞叹足够,场中陷入安静,所有人翘首以盼,宛如一只只伸直了脖子的大鹅后,苏扬琴才在测试人员的和颜悦色下开始了测试。 果不其然,又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苏扬琴,气血八境,灵力上上品!” 阵法上的结果显现出来,已经不需要任何人通报,所有人又是一阵感叹。 “这等年纪,想是很快就能突破至格物境,令人羡慕呀!” “格物境,你也忒小瞧了扬琴这丫头了吧?!我看灵海境也不在话下,将来的成就可比你这个只知道磕药修炼的糟老头子,不知要高出多少。” “你说什么,不会以为老夫的拳头是摆设不成?” “难道我会怕你的天惊火龙掌?笑话!” “来呀……” “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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