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聂尺此时所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平静,聂盖早有预料。毕竟这几年来,也是有所接触的。在酆都这个地方,想要活下去这件事,可并不像聂尺说的那么简单。即便你是个婴儿,你也得有一口锋利的牙齿。弱肉强是酆都唯一的准则。 聂盖没有着急回答聂尺所问的问题,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拿起里面的卷纸,又给自己卷了一只。用火石点燃之后,微微的烟雾从嘴中吐出,才继续开口说道。 “还是听我说完吧!我也仅会跟你说这么一次。世人皆以为你父亲是去刺杀梁王,我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以你父亲的身手,单是刺杀梁王,简直易如反掌。即便有众多高手出手阻拦的情况下,结局也是一样。单刺杀这一击来说,天下无人能及。” “哦!忘了跟你说,在你父亲出事之前,我的官职是殿前都点检。你可以理解为梁王的侍卫头子。虽然我没第一时间在现场,但事后现场我仔细看过。你父亲的目标绝对不是梁王,要不绝不可能失手。至于所谓谣传出来的绕柱而走纯属笑话。至于目标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你想知道的话,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事发之后,当我见到你母亲时,告知她你父亲出事的消息。她很平静,好像这一切结果,她早就知道一样。她只是告诉我,自己绝对不会独活下去的。于是她就将你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将你养大成人。他们只是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思好好活下去。我能感受到她的内疚与不舍。所以我答应了下来,希望你也不要怪他们。” 说到此处,聂盖也有些伤感,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卷继续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时整个汴梁都已封闭。以我当时的情景,身边要是突然多出一个你来,任谁都会去怀疑你的身份。所以我就只能选择酆都这片无法之地,环境是差了点,你也别介意。至于介意的话也晚了,谁让那时你刚周岁。我到了此地,就将你交由苗阿婆照顾了,如果你在我身边,一样是难避危险。我不知道你未来想选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所以就没有干涉太多,浸泡之药有助于你打熬身体,即便你不走武道一途,对你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聂盖说到此处狠狠的吸了手中烟卷一口,转而认真的盯着聂尺继续说道。 “如果刚才你没有成功通过斗兽考验,我自是有办法救你性命。如此一来,你就注定只能作为平凡人,度过一生。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也就不会告诉于你。现在既然你已经通过阎王殿的第一关考验,那么接下来就是你选择的时候了。如果你还是选择去做平常人,我自会安排你出去。如果你选择武道一途,那么接下来,就给我想办法通过下一关。至于你想成为什么人,那就是你自己的事,还有所谓的寻找事情真相、报不报仇那更是跟我屁毛关系没有。至于说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虽然我先前给你打了点底子,但是如果再晚下去,过了十岁你还无法练气,那么到时你在武道一途,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今天你的表现很不错,一旦今天的事情在阎王殿传开,自会打动很多人想把你拉拢过去。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有了纷争,人群自然就会形成小团体,有价值的也就会被拉拢。现在正好有了妙笔生花做背书,我收你为徒,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也是爱才心切,这样你我在一起就顺理成章。但是我提前告诉你,我也仅仅只是你父母的朋友而已,做了我答应你母亲的事。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比方说选择其他人成为你的师父。可是如果你选择了我,那就先收起你那狗屁的悲伤情绪,因为以你目前的实力,别说报仇了,连想想你都不配。好了你的问题回答了,现在就是你的选择了?” 面对聂盖认真的眼神注视,聂尺伸了伸懒腰站起身说道。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去包扎呗!你是傻子吗?没看到你腿还流血呢?”对于聂尺回答的语气,聂盖很满意,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聪明的孩子。哪怕聂尺再多问几句,聂盖都会在心中暗暗减分。你的实力不匹配,你想要做的事时,而盲目去做的话,那是傻子,而聂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傻子了。 聂盖掐灭手中的烟卷起身向洞口走去,聂尺急忙跟上。当再一次进入洞口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之前的结界。此时的山洞就是一个山洞而已。二人通过一段甬道,外面竟是一片山谷。走出洞口看到被群山围拢的这片山坳,直接震惊的聂尺呆立当场。虽然他只是个十岁孩童,但这地下酆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下九流的孤魂野鬼,而且这半大小子也最喜欢围着说书唱曲之人,听着外面世界的精彩故事,即便从没离开过这酆都,也知道上面的汴梁那是身处中原之中,周遭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何来的山? 像是完全猜到聂尺心中所想一样,聂盖一边顺着山石小路前行,一边缓缓说道。 “不错,这里正是汴梁唯一的山,那一座全靠人力堆出来的山--艮岳。你不会真以为国祚上千年的梁国,连小小的地下之城--酆都,都没有办法处理吧!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任何一任帝王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身旁,有着不可控制的危险。这所谓的酆都阎王殿,其实就是外界所说的白蓝黄红黑的黑家。阎王殿也就是黑家,分为五部以五行为号,金部负责暗杀,水火两部负责谍报,水为国内,火为国外,土部防御,木为资援。现在主管这里的正是梁王的亲弟弟,越王柳偲。所以这里正好是我这个前侍卫头子,最好的容身之所。因为疏忽导致梁王遇刺,贬黜于此,岂不是合情合理。” “当然这些事情也不是所有阎王殿的人都知道,只是管事的一部分人清楚而已。只是在此地等级极其森严,下级绝无忤逆上级之胆。越王柳偲在这里也就是阎王,你要看到带着玉面具的就是他了。之下是五部主事佩戴金色面具名为判官,再之下是佩戴银面具的各部执事,之后就是铜面具的队长一级,至于黑面具就是小虾米了。” “那师父你是什么职位啊!看你连面具都不带,岂不是比阎王还要大。” 噗,聂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比越王还要大的能是谁,只能现任梁王柳佶了。看来还是跟这小子说清楚吧,别到时隐藏十年没事,结果一朝被这小子坑死。 “咳咳!别瞎说,带面具当然是为了隐藏身份,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都是这里的秘闻好不好。秘闻,就是一般人不知道的事。至于我吗?这全汴梁都知道的人,还用隐藏吗!况且我的英姿是那小小面具就能遮挡住的吗?我现在是这里的土部判官,能管我的只有越王了,他是知道我明面的身份是梁王的人,而我同时也需要他向梁王汇报我的一切,我俩在明面之上就是互相监督。所以只要我不搞他,他一般是不会管我的。最主要还是带着那个面具感觉很傻缺。” “哦!那师父我到时,也能不带面具吗?” “当然不行了!” “你刚刚不说带那个面具很傻缺吗?” “你是小孩子,不用在乎这些。对了正好,我这手头上有个,给你带上。”说到着聂盖竟然真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面具出来,抛给了聂尺。聂尺十分怀疑这个便宜师父,所说的话以及现在所做的事都是故意的。 聂尺无奈只能把刚刚师父嘴中说的这傻缺物件带到头上。面具拿在手中时,只能感觉到是金属的材质。带到脸上却出奇的合适,其实到没有那么丑了。并不是将整个面部全部遮蔽住,只是给眼鼻嘴做了一些简单的遮挡而已。只是这个跟自己面部完全吻合的面具,怎么都不像是随意拿出的,再想想刚刚师父说的话,聂尺感觉自己就是跟傻缺一样,信了他的鬼话。 山路不长,因为山洞只在半山腰而已,二人不多时已经走下山峰,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山坳之地。只是此处并没有因为阎王殿这个称呼,而到处都是森严的宫殿阁楼,相反就跟普通农家的村寨一样,因为四面环山,再加上整个山坳本就不大,所以间间民房就基本依山而建,中心区域也就天然形成了一片小广场。 竹寨入口只有两个带着跟聂尺同款黑面具的黑衣人,吊儿郎当的靠坐在小竹椅之上,一点哨兵应有的警觉与肃穆都没有。看着聂尺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考教一般,聂盖并没有停下脚步解释什么。同样看到聂盖没有说话,聂尺好像懂了什么。目光在寨子中不住的打量,果然在一些隐蔽的地方发现些许不同。原来外松内紧,真正起作用的是寨子内,不知数目的暗哨。对于像阎王殿来说,正面的守卫还真是大可不必,想要攻打这里没个数万精锐想都别想。至于拿下这个同样延续上千年的地下组织,那就掂量着看吧! 但是同样作为一个集齐所有阴暗面的地下组织,所防备的还真就是那些顶级高手的入侵,毕竟不说仅仅是积攒下来的财富有多惊人,光是里面藏的秘密,就能让人为此铤而走险。在加上这里无法无天的地下买卖,古玩字画,秘籍灵药,应有尽有。要不你以为是什么支撑这梁国庞大的谍报系统,使得几十代梁王堆土成山,宁可背负这贪图享乐的骂名,也要劳民伤财去搞出这么一个艮岳。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整个阎王殿,也并不像表面那样完全听从梁王的控制。过往之中,倾轧火并,层出不穷,甚至几次伤筋动骨,都有覆灭的危险。而有时梁王对此也乐于推波助澜。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让人疯魔让人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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