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呈麟话音刚落,方圆十里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之中,刚刚风和日丽的天空变得灰朦朦,好似蒙上一层黄沙,脚下的大地也如同活了一般,不停的抖动,地面之上不断出现一道道龟裂。在场数万人自发汇聚一起,其中强者自然好一些,或手拿武器,或掐诀符咒。那些五品之下的人,就没有那么乐观了,一个个被气机牵引的如同木偶一样,随着大地的摇摆,只能尽量保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呆呆的看着前方站在马车之上的那个男人。 现在既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众人面前的百米地面就这么在眼皮之下开始塌陷,碎石夹杂着风沙从后面翻涌而来,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袭向人群。在这巨浪之中,一把寒光凌冽的钢刀,携裹着砂石,穿梭于巨浪之间,恰是如同海浪中,凶猛鲨鱼的利齿。这把刀的出现,让场中之前还算淡定的几位,也不得不皱起眉头,打起十分精神。 这把刀他们可不曾忘记。最先行动的是哈老爷,只见他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一阵孕育浓烈生命之力的绿光包裹其身,身体表层如同被树皮包裹,慢慢覆盖整个身躯,整个人就如同变成一颗真的树木一样。迎风而长,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身高十丈,苍天巨树如同神话之中的上古扶桑古树一般,枝条腾飞,张牙舞爪,树影森森,让人不寒而栗。不远处的那名老将军也是挥了挥手中的令旗,面前裂开一片虚空,黝黑的缝隙里面,也开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一辆手掌大小的古老战车从虚空之中奔腾而出,当战车跨过裂缝之时,已然化做正常战车大小,两名甲士持缰驾驶这奔腾战车,就向着远处的滔天沙浪冲去,这两名甲士黑衣黑盔,漏出盔甲的不是皮肤,而是一团团火焰,座下也根本不是马匹,而是两匹战马骷髅,蹄踏幽冥鬼火,嘶吼中奋力拉动战车。 老将军身旁凭空多出一人影,黑影从那个人的身体褪下,漏出一张惨白的面容。褪下的黑影如水般滑落地面,缠上战车的车辕,战车之后的车影,瞬间变大数倍,也一同冲向沙海。在这之后的人群也陆续反应过来,开始迸发出漫天的风火雷电,一同向着沙海覆盖而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变化,柳呈麟咧了咧嘴角,如果这一幕被聂尺看到,肯定扶额痛呼,完犊子了!这货又要上头啦!只是这会现场没有他,只有沙海里感受到主人心情变化的那柄钢刀。钢刀刀身剧烈抖动,这是兴奋啊! 钢刀一个俯身穿入地下,再次出现已在战车之下。翻浪的鲨鱼顶飞战车,刀锋摩擦着车底,火光四溅,金属撕拉之声,响彻战场之上。不远处有些境界低的人,耳孔已经开始溢出血。战车还是未能压住,这把穿地而出的钢刀,就这么被掀翻而起。只是车后的黑影脱离车身,腾空而起如同巨网一样遮天蔽日,誓要将这只鲨鱼捕于网下。钢刀鸟都没鸟它一下,抖动一下刀身直奔苍天巨树而去。抖动带来刀气卷起地面沙粒,如同漫天飞来的箭矢一样射向黑幕,沙粒虽然对于黑影来说毫无杀伤力,但是却将黑影化身的黑幕打的千疮百孔,黑影落地后重新聚合一起,急忙向那把钢刀追去。只是尽管速度极快,奈何还是追不上钢刀。而这时钢刀也来到巨树跟前,树身之上群枝乱舞,枝条如触手一般,不停的向钢刀拍打而去。 钢刀不为所动,刀气翻飞,一路之上,树枝纷纷被斩落,只是效果不大,换来更多的树枝连绵不绝的纷纷拍来。有了树枝的阻拦黑影终于追了上来,附身树干攀附于树枝之上,万千树枝携带万千黑影一同向这钢刀卷了过来,拼命的想要缠住刀身。面对此情,钢刀不得以改变策略,不再恋战,急速之下闪转腾挪。只是密密麻麻的树枝实在太多,慢慢聚拢成一张大网,阻断钢刀前进的方向,钢刀无耐只能停下刀身,刀气森森的悬停空中与面前的擎天巨树对峙。 “破浪!”一袭青衣出现在钢刀一侧,手握刀柄轻挥一下,刀势立涨十倍,钢刀顺势脱手而出,携卷漫天风沙向着巨树劈来,树枝组成的大网一触即破,钢刀直奔人群最后方那个站立于马鞍之上的男子。此时男子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直奔自己的钢刀,身子却依然纹丝不动。钢刀在距离男子一步之遥时,被黑影缠住刀柄就这样停滞于空中。黑影幻化成人形握住刀柄,奋力的拔拽着钢刀。 “滚!”那身青衣出现在空中,一巴掌扇飞黑影,脚踢刀柄直奔男子胸口。男子怀中宝剑应声出鞘一寸挡住钢刀刀尖。噌的一声,刀气却砍在化身巨树的哈老爷身上。柳呈麟跟上握住刀柄就是一顿连续劈砍,只是这极速的劈砍,被眼前那个男人手持半出鞘的宝剑尽数挡下,只是刀气却神出鬼没的在人群中不停的砍来砍去。上一刀还在砍这挥旗的老将军,下一刀又不知道劈到哪个倒霉蛋,东一下西一下毫无规律。 “有意思吗?”这是手握宝剑的男子第一次说话。 “这不挺有意思的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好好的屏障阵非得加上这乱七八糟的其他阵法。” “这不就是为了有点意思吗?你看他们现在是不是都以为刀气是被你的‘折劲’转移过去的,嘿嘿!你猜猜,过了今天会有多少人去传,你借我之手屠戮其他势力的人呢?我可是特意不伤你们冀州兵分毫的,是不是要谢谢我啊!” “我谢你大爷!无聊!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耍的伎俩。” “问题是只要有傻子就行啊!”男子嘴上说的无所谓,手上还是忍不住的把宝剑收回剑鞘。只是这下正好落入柳呈麟的圈套,刀气也不再四下翻飞,于是在刚刚勉强抵挡刀气的人之中,一部分看向持剑男子的眼神中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柳呈麟更加火上浇油的大喊道:“折光君,我的刀气果然在你的‘折劲’面前不值一提,被你随心所欲操持。” “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就没人拦着你,是你自己非要在此自囚,这会又有什么脸面胡搅蛮缠,我这么多年带好酒来看你,真是良心喂了狗!”手持宝剑的男人是为数不多,真正了解柳呈麟是一个什么品性的家伙,世人都被这家伙人前的模样给欺骗了。 “我没良心?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你那位自作聪明的好哥哥,觉得自己搭上武侯的阵营没少拉拢你吧?嘿嘿!你这次好不容易出了燕都,还来到他的地盘,我这不就是帮你好好表现一下?咱俩的交情就不用矫情的说谢了。” “我谢你大爷!你会这么好心,你要是想帮我,你就赶紧自刎吧!把你这颗狗头送给我,这样天地之大我想去哪就能去哪了!” “折光君,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臣妾做不到啊!”柳呈麟立刻就换上一副幽怨的表情。 “打住!打住!打也陪你打了,能不恶心人吗?”折光君看着柳呈麟的表情一阵恶寒,急忙出声阻止此獠继续丧心病狂下去。折光君本名乌兰托雷,出身北燕冀州望族,现任冀州节度使乌兰巴日的亲弟弟,只是从小就被送进宫中成为现任燕王,当时还是太子的伴读,明为伴读实为冀州乌兰家的质子。只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燕王耶律苏德一贯性格洒脱与性子单纯的他结为异性兄弟,致此之后,数十年刀光剑影彼此不曾背弃。二十年前出使大梁,接亲之人就是他。之后也顺理成章的就‘监视’柳呈麟了,毕竟这货的凶名还是很驰名燕国的。他的“折劲”确实是最适合的,“折劲”的灵韵属于空间类,能够折叠一切攻击形式,能够保证他不会第一时间被柳呈麟秒杀。 “嘿嘿!既然能放你出来,那应该就是蛮王回去了,你说要不我跟你去燕都,咱俩联手宰了蛮王,致此逍遥江湖怎么样?” “难道我跟你一样有病吗,与你回去宰了我师父?更何况我不觉得咱俩能办成这事。”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也有这想法吧!你不想,怎么会觉得咱俩办不成?” “你是有毒吧!随你怎么说,你整这有的没的,到底想干什么?” “看看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你们乌泱泱一大帮人堵在我家门口,问我想干什么?这就欺负人了不是?” “欺负你?你是在逗我吗?你看看那帮人,快被你玩死了!还敢欺负你?” “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看似拼命其实都躲的远远的,就是想把你推给我,想让我找你的茬,怎么说?咱俩联手做了他们仨?保证斩草除根一个也走不了!” 两人废话虽多,手脚却一刻都没停过,都知道对方交情归交情,但是但凡有机会下死手,那肯定还是不会惯着的。托雷也是懒得再跟柳呈麟废话,这货就是没事也得找出点事,和他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皇子、贵族、高手,交起手来简直就是个无赖,呱燥的无赖,这点确实跟聂尺一模一样。 托雷再一次接下柳呈麟的一顿劈砍,终于抬剑弹开他手中的钢刀,拔剑出鞘,一股同为九品的威压全面爆发,压下四面八方滚滚尘嚣,凝气而发全力向天空刺去。尘雾之中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一切幻境消无,世界重回现实。只是这数万之人依稀挂伤,尤其那三个九品老鬼屁事没有,却装作受伤不轻的事。刚刚化外巨树的哈老爷揉着自己的后腰,挥动令旗的老将军也有样学样的揉胳膊揉腿,就连之前都没有现身的黑影也露出那张惨白吓人的脸。相比这几位来说,剩下的那些七八品所谓的高手,就真的或多或少受到了波及,只是这样不伤性命的波及,每个人都恨不得多来几次,能如此近距离感受九品之间的切磋对于自身修炼那是受益匪浅啊! 托雷一剑劈开柳呈麟的阵法之后,收剑入鞘还是那副老样子,半眯着眼看着车厢之上重新变为正经人的那袭青衣,等着看他还会弄出什么新幺蛾子。 只是这回的青衣,没了后续动作,就这么矗立在车厢之上,似乎那欢愉过后的落寞,半响过后在人群的注视下,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声音不大全场之人却清晰可闻: “老洪,驾车,送姑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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