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寂樾冷冷地道:“他知道太多,又身怀绝世内力,实是隐患。” 辰兮冷笑:“什么隐患?你是见他说你狠毒,怕坏了你天龙门大掌门的名声,还是怕他日后学有所成,武林中又出一个青年才俊,盖过了你龙少爷的名气?堂堂一派掌门,毫无容人之量,气度忒也小了!” 龙寂樾怒道:“你……” 宋泽指着他惊呼:“你就是天龙门掌门?你...你是杀人凶手!” 龙寂樾忍他许久,勃然大怒,挥掌便要冲过去,辰兮心知不能相抗,急叫:“慢着!留着他还有用!” 龙寂樾脚步顿住,转过头森然看着她。 辰兮道:“你断断不能杀他,他可以带咱们去如烟阁!你不是一直想挖乌家庄的秘密吗,乌牧远藏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如烟阁在庄子里,他越隐藏,这越是他的软肋,你就这么白白放过这个机会?”说着便一个箭步护在了宋泽身前。 龙寂樾一怔,皱眉沉吟,又冷冷瞪了宋泽一眼,终于道:“姑且依你所言。” 宋泽心中叫道:“这人果然是阎罗王一样!半点人性也没有!”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辰兮,心中感激不已,将她认作救命恩人。 辰兮回转过身对宋泽道:“这两日你就在我这儿休息,你身上甫一有了这许多内力,有我们为你导顺一时是好的,过不一会儿又要难受。我教你个内功入门口诀,你每隔两个时辰便自行运功走一个小周天,过几日便好了。” 宋泽大喜,忙下拜行礼:“小生多谢仙子姐姐的大恩!” 辰兮噗嗤一笑,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着实有趣,笑道:“什么仙子姐姐,我叫辰兮。” 宋泽面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哦,是...是......” 龙寂樾脸色阴沉,心中对这书生厌烦至极,仿佛也不是为着他那两句指责的话,又或许是见不惯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总之一看他便心头火气,只觉这是世上最讨厌之人。眼角刮过宋泽,冷哼一声:“我三日后再来,到时候你最好马上带我去如烟阁,否则你在阳间的寿命,也就剩下这三日了。” 宋泽一个激灵,不禁想起那青年死前惨状,只是恐惧之意反而淡了,心头生出一丝怒气,甚至想豁出去抢白几句。他急忙收敛心神,想想自己居然不要命了,惴惴不已。 龙寂樾出了竹林,吩咐风筝严加看守,只要从这林子里出去的人,无论看起来是何相貌打扮,都不能放走。 这三日间,宋泽每隔两个时辰便依着辰兮传授的口诀运气调息。他于习武之道天分极差,初时百般不顺,时而如烈火焚身,时而又如坠冰窟,受尽折磨。有几次险些走火入魔,幸亏辰兮紧守在旁,出手相助。后来修习次数多了,真气在体内的流转越来越顺畅,速度也越发快了,一个小周天半个时辰即可完功,痛楚渐消,越发神清气爽起来。 辰兮见林子外那些风筝如此严阵以待,端的好笑,眼下有如烟阁这个大秘密在,就是用九头牛拉她,她也不会走的。这几日她便在竹林中四处溜达,采摘些鲜嫩竹笋和野菜回来煮粥,再配上她精心调制的鲜花汁子,独一无二,堪称人间美味。宋泽头一次品尝的时候,简直激动得难以自持,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赞美之词都说出来。他一连吟了四首古诗,大发感慨,直到辰兮笑得直不起腰来,命令他停下,方才罢休。 宋泽一心记挂着会试,每日除却练功,便是站在窗口摇头晃脑地背书,早上论语、孟子,晚上礼记、春秋,四书五经颠来倒去地念。辰兮被他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道:“你背的这些书,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从古到今,一字未改,可有什么新鲜的?” 宋泽正色道:“读圣人书,明圣人理,遵从圣贤礼法,自然是从古到今不能变的。” 辰兮道:“这样说来,假如你一百年后参加科举,和如今答一样的题目,答案也就一样了?” 宋泽一怔,从来科举试题只会在四书五经中出,答案也限定在四书五经里,旁的书籍言论一概是闲杂,非礼勿视,便点头道:“想来必定是一样的。” 辰兮道:“那就不对了。所谓时移世易,这烟火人间瞬息万变,时日不同,要面临的局面和问题必定大不相同,百年之前的法子就算再好,岂能包治百病?想来朝廷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并非只为循规蹈矩、例行旧制。而做官是为了治理一方水土,造福百姓,焉能以古人的道理一成不变地处事呢?” 宋泽被问得呆了,这个道理他以前从未想过,只觉得书就是书,背会便好,科举怎么要求,自己便怎么准备,总是没错的,一旦考上,就必然能做个好官,绝对毋庸置疑。此刻被辰兮一番言论,倒问得说不出话来,不禁有些沮丧,又忍不住顺着辰兮的话细想了起来。 辰兮见他表情,摆手笑道:“好啦,我是逗你的,呆子,你好生准备你的会试便好,琢磨这些歪理干什么?” 宋泽道:“并非是歪理...仔细想来,似乎很有些道理。” 辰兮笑道:“什么道理,不要乱想,你且背书去,为了不让咱们的大学究喝西北风,小女子也得再去打些野味儿啦。” 宋泽脸一红,连声道“不好意思、麻烦了”,又抱拳又作揖,直逗得辰兮哈哈大笑。这一晚就着好心情,辰兮施展十八般厨艺,将野兔、麻雀并两条小蛇,烧出花样百出的野味,一虫一草都在她的十指巧手中变成美餐,直瞧得宋泽目瞪口呆,连赞叹之词也说不出来了。 辰兮看着他饱餐一顿,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直撑得发呆,不禁开怀。对于一个厨子来说,食客的满足就是自己的满足,辰兮委实非常开心。看着宋泽红光满面的脸,又起了闲聊之心,便笑问道:“听闻读书人都有很好听的字号,你的字是什么?号是什么?” 宋泽红着脸道:“我还...没有字,更没有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辰兮,诚恳道:“不如,请仙子姐姐赐我一字吧!” 辰兮嗔道:“说了多少回,不许叫我什么仙...咳咳,你的字嘛,我倒是可以想一想。”说罢认真思忖起来。忆起当年曾窝在一个人的书房里,翻过了许多诗句文章。他的书房经史子集无所不包,那时自己经常读着读着便入神了,等到觉察之时,他早已不知在身后立了多久。 宋泽听辰兮并不推辞,不禁大喜。但见她手托香腮,凝眸细思,长睫若鸦翅微微颤动,目中流光溢彩,星斗璀璨,似是忆起了往昔悦事,唇边带笑。宋泽不由得看痴了,忽然想到自己这般盯着女子瞧,实属无礼,陡然面红过耳,急忙低下头。 半晌,辰兮笑了笑,说道:“有了,你既叫宋泽,品行端方醇厚,又颇有些嫉恶如仇,如此,便以‘清允’二字相赠吧。激浊扬清,允恭克让,君子之泽也。望你今后为官能泽被百姓,造福一方,偿宏图夙愿,辅太平盛世,你看可好?” 宋泽听得热血沸腾,心悦诚服,连声道:“好,好,大好之极!”忙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再三拜谢。又悄悄念了几遍,越念越喜欢,想到这是仙子姐姐亲口所赠,更觉喜悦难言。 辰兮为着自己取出这般好的表字,开心得意,当下便用上了。起初每每听到一声“清允”,宋泽都要脸红局促一番,半日后渐渐平常了许多,只觉心中愉悦,温暖自在。 如此三日,二人玩笑一阵,忙活一阵,机关密布的竹林里,头一次有了些烟火气息。易偐几次徘徊在林子边缘,眼见重兵把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服药的时辰已过了,绝不能再耽误,终于咬了咬牙,趁风筝换班的间隙,惊险万分地潜入林子,若非他已谙熟林中布置,是绝无可能在风筝眼皮底下成功。 辰兮正专心饲弄花草,听见暗号,忙闪身到远离小筑的竹林深处,方示意易偐现身。易偐早已急不可耐,奉上药丸盯着辰兮吞下,急道:“怎么小姐的住处还有别人?小姐要知道——” “我知道,师父吩咐过竹林是不许留人的...”辰兮克制着药力,“但此人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我绝不能拱手让给天龙门。师父命我刺探乌家庄的秘密,也命我寻找怀珠老人的信物,眼下这两件事都在这书生身上了,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易偐眉头轻皱:“小姐......” 辰兮笑了笑:“我知道你又在担心我受罚,这样吧,我正好有个消息烦你带回去给师父,他老人家必定要忙碌几日,等师父查清楚那件事,我这里的事也就了结了。” 易偐忙道:“小姐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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